失魂落魄地離開那一棟豪華的別墅,女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一串鈴聲響起,茫然拿起手機看去,原來是家里打來的電話。
「安安,快來中心醫院,你爸爸心髒病發作了!」
饒是再鎮定的女人,此時也像是被雷擊中一般,而後迅速鑽進車里,啟動,踩油門——
男人卻在這時追了出來,看著他有些愧疚的神情,女人嘆了嘆氣,這個男人似乎總是這樣,猶猶豫豫,自己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了他呢?透過玻璃,看著不說話。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其實梓兒她很乖巧,你為什麼就不能容忍一下她呢?」
「……」
她還能說些什麼?贊揚一下那個小女孩確實像他說的那麼可愛乖巧嗎?
忍著欲噴出的怒火,她淡淡地問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沉默許久,男人的嘴唇輕輕掀起,吐出一個音節︰「liyar。」
「你——!」
liyar是個混血兒,是個精致的女人。她和她原本並沒有什麼交集,是這個男人,將她作為他的一個老同學介紹進了她的公司,做了外交部的部門經理。liyar很乖巧,至少,在她的面前是乖巧的。就像是她和他生下來的那個小女孩一樣,小模小樣,如鄰家女孩一般。只是她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背著自己勾搭成女干。
恍恍惚惚中,女人氣極的踩下油門不理攔在路中間的男人,猛沖了過去。男人焦急往一旁閃開,一道急光閃過,頓時風停浪止……
安虞看著這一切,心里早已明如鏡,這畫面中的女人。不是自己又會是誰?她一腔熱血都是為了家為了那個男人,可是自己最後還剩下什麼呢?自己死之前卻沒有見到自己的父母最後一面,說心里不怨恨他能騙得了誰呢?
幽幽吐出一口氣,安虞的身影慢慢飛起——
一派生機的草地上落葉片片,風里也夾雜著絲絲青草味道。安虞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放松自己了,微微閉上眼,熟練地在園中尋覓著。
不遠處屋子里傳出來低低的說話聲,安虞尋聲走去,透過已經斑駁的窗子望進去,只見房間里只擺著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床上躺著一個人,他的眼神渾濁不堪。嘴里念念有聲。安虞離得遠,並不有听清楚他說的是什麼。正要靠近一些時,只見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心有感應,抬頭向窗外的安虞看去。
安虞心頭一震,這是……她的父親!
他對她欣慰一笑。雙眼輕輕闔上。一陣疾心的痛哭聲傳出,婦人撲倒在他的身上。安虞一急,身子從窗子里擠了進去,心疼地想要抱一抱婦人,可是手卻虛空地掃過……什麼也沒有。
焦急的安虞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婦人毫無所覺地哭泣著床上的人的逝去……
「媽媽——」喃喃念出這兩個音符。安虞感到一陣的暈眩,雙眼一閉,失了知覺。
恍惚中。安虞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喚自己,一聲又一聲,從溫柔到急躁,又從急躁變回了溫柔,安虞只感到自己的很累很累。被這一聲聲的叫喚叫得有些煩,想大吼一聲讓他別吵。可是嘴巴像是被糊了一樣,張不開來。意識中的模糊令安虞的月復腔之中漸漸凝集起一團熱氣,它們盤轉在她的月復腔中,來回奔波著。
這是什麼東西?一個疑問盤在安虞的頭腦中,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有得到回答,因為這里……好像只有她一人。
困到極點是什麼?就是往哪兒一躺,她都能夠睡到天荒地老……
「小安,安安,虞兒,小虞兒,你快醒醒,醒來了,你想去哪里,我就帶你去哪里……」夢里的說話聲一聲比一聲大,安虞皺著眉頭,想要逃離,想要捂緊耳朵,結果都被那強制性地听了進去。
「你給我滾開!」
突然,月復腔內的熱氣猛地往上一竄,安虞揮手「啪」地一聲打在了一個涼涼軟軟的物體上,怒吼一聲睜開了雙眼。只是當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時,她完全呆住了。
微光下,一張白皙的臉上印著一只手掌,而他的神情卻無一絲憤怒,只是滿眼欣喜。
「虞兒你終于醒來了!」
安虞有些斷線的神經接上,沒有回答,只是指著他的臉愣愣道︰「誰打的你?」
「……」
一陣詭異的靜謐,安虞忽然想起剛才自己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聲音,耳根有些發燙,撇撇嘴︰「我怎麼了?這里是哪里?」別扭地轉開頭打量了眼他們所在的地方,她躺在地上,四周很暗,看不清是在哪里。
「這里是幽陵古墓,我們剛剛踫上了幻夢琴音了,你……一直沒有醒過來,郁塵說,如果你再不醒來,也許、也許永遠都不會再醒來了。」
他神色淡淡,安虞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剛剛看到自己沒醒來的時候那個著急的人不是他?
「你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麼?為什麼不願醒來?」
銳利的眼神直望入她的心底,令她忍不住地想將自己藏起。她不願回來,真的不願回來。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母親越來越瘦弱的母親的懷里,她怎麼舍得離開?
然而這些,她又怎麼跟他說出口呢?
謝微行看著眼前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脆弱,變得更喜歡回避的女子無奈一嘆,輕聲道︰「罷了,你不願說,我也不逼你,但是以後別再一睡不醒了。」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對勁,又霸道地補充了一句,「要睡不許睡那麼久!」
「呵——」
不遠處,輕輕的笑聲傳出,安虞抬頭望過去,是郁塵。剛才怎麼沒有注意到他呢?
「小安剛才踫了牆,所以發出幻夢琴音。幻夢琴音和鎖魂陣其實是一個作用,只不過,幻夢琴音是用听,而鎖魂陣是用看。鎖魂陣吸引看者的神智,令其漸漸變痴,直到最後將人活活困死在鎖魂陣里。幻夢琴音則是令人听之即入自己幻想中的世界,那個世界就是你所思所想所夢的。假如心中的**強烈一些,都不會想回到現實中的世界。」郁塵向兩人走過來,立在謝微行的旁邊,無神的雙眼落于某一點,「剛才幸好有謝公子將你叫醒,不然……」
他沒有再說下去了,安虞沉默下來。謝微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楮雖然看著她,卻不又像真的在看她……
「我們現在就在那個古墓里面嗎?那我們怎麼出去?這里沒有水沒有吃的,再不出去,我們一定會餓死的。」
謝微行剛才喚她時,說了很久的話,安虞並沒有忽視他已經干裂的嘴角,心里暖暖的,又微帶著一絲的苦澀。
「我剛才出去就是為了尋找水源,但是很可惜,沒有找到……」郁塵失望道,如煙的眉頭也漸漸愁容緊鎖。
安虞從地上爬起來,因為躺得太久,頭有些暈乎乎的,一雙用力的手扶住她。
「現在該怎麼辦?」依靠在他身上,低低問道。
兩人都沒有回答她。
「郁少主,我記得剛才進來的時候屋頂上留著一扇氣窗,你確定嗎?」三人沉默良久,謝微行淡淡開口問道。
「嗯,確定。你們也許看不見,但是如果靜下心來感受的話,這室內的空氣正是從那個小窗子里傳過來的。」
謝微行眯起眼,點點頭。
「走。我知道走哪里了!」他側頭對安虞笑笑。
雖然出來了,但是這外面依舊黑漆漆的,沒有火,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安虞仰起頭,頭頂上,什麼也沒有。伸手不見五指,還能看到些什麼呢?
「你想怎麼做?」黑暗中,郁塵傾耳听著一旁的謝微行摩拳擦掌的聲音,不禁疑惑地問。
「將這天捅了!」
無視兩人驚訝地語氣,謝微行暗自運功,漸漸凝聚起那團若有似無的氣體。一道微光閃現,只見三人頭頂上原本黑漆漆的屋頂,頓時乍現出一片光亡,流渾出一地的金色。安虞眼楮有些適應不了,抬手將自己的眼楮遮住,透過逢細,只見四周原本黑乎乎的牆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耀眼的光線。
「你們看!」安虞驚喜一聲,指著散發出金光的大圓柱,喊道。
這是一座宏偉的大殿,六支一人合抱的圓柱高高支撐起十幾丈高的屋頂,順著圓柱看上去,他們才發現屋頂上畫滿了各色人物,有男人也有女人,有一起嬉戲游玩的孩童,也有一起攜手踏青賞花的文人騷客,還有手執羽扇輕掩唇笑未聞的大家閨秀……這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令安虞想起了《清明上河圖》,也想起了敦煌壁畫,只是,這些畫卻要比《清明上河圖》要色彩明麗,比敦煌壁畫要更接近生活。
「真是鬼斧神功啊!」她低低贊嘆道。
「嗯,確實很精彩!」
郁塵看不見,只得無奈地愣在那里︰「這里難道就是神者長眠的地方?」
「竟然也有你不知道的!」安虞眉眼一彎,回頭笑著說。
「哎,我又不是聖人,什麼都知道。」郁塵撫額,無奈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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