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傷人至深,必有人為此付出代價。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
說起灰頭土臉這個詞,絕不可用來形容今日的江嘉慧。這一日,陽光明媚,微風徐徐,粉嶺的高爾夫球場上,她同姚雲鵬並肩打高爾夫,這是以前她自己做夢也想不到的畫面。
原因?
當然是為了復仇。
那日東隅記者會的狙擊做得有多漂亮,她自己也知道。當日在會議室的兩名記者里,有一個便是她派去的眼線。那人回來後向她形容場面的冷清和蕭笑的狼狽,並將拍好的視頻給她看,終于得見那個女人如此下場,江嘉慧的心里隨即生出凜冽的快感,這種快感像是可以讓人上癮,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因此需要花更多的心思,制造更多的「解藥」來填滿眇。
從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刻開始,她便走上了一條不可回頭的路,每走一步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在不久前她隱隱的感覺到莊正楠的變化。從最初的結盟到如今,那個男人的眼神里開始漸漸有了感情。這是她這個旁觀者,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的。
同莊正楠的目的不同,江嘉慧在這件事上孤注一擲,要麼贏,要麼輸,沒有中間的路可以走。但她決定不再信任莊正楠,要置蕭笑于死地,就必須尋找其他的同盟,除了樂盈珊,還有一個人跟蕭笑有著直接的利益關系,而他們之間的牽扯也比莊正楠同蕭笑更加復雜。
那個人就是姚氏的掌舵人,姚雲鵬諒。
最初蕭笑之所以會答應同姚遠訂婚,有一半原因是為了給東隅的新計劃注資,雖然蕭笑同姚遠的聯姻沒有成功,但東隅同姚氏的合作計劃一直在有條不紊的協商進行,若是可以令姚氏現在臨時撤資,那麼就等于釜底抽薪,可以讓蕭笑的境遇雪上加霜。助樂盈珊一臂之力。將蕭笑趕出東隅,令她痛不欲生。
江嘉慧一面為自己的想法狠狠的鼓掌,另一方面也積極的運作起來。
香港是彈丸之地,要搭上姚雲鵬這條線,其實也並不難。但這條線怎樣能夠搭的不動聲色,就真要好好想個對策,費一番功夫才行。
說來也巧,中國國家京劇院正好來港開唱。帶隊的恰巧是姚雲鵬特別欣賞的京劇名家于魁智,江嘉慧早就听姚遠說起過,姚家的祖籍在北京,自己的父親受到父輩的影響,非常喜歡京劇。這次演出其中的一個劇目就是《四郎探母》,姚家老爺子的最愛。本來場次少,後來又因為特殊原因,減演了兩場,如此一來自然出現了一票難求的局面。江嘉慧手里正好就有兩張。
蕭遠山去世後,江嘉慧有了更多的時間,她借著樂盈珊的引薦,走入了上流社會的貴婦圈。因為有心,懂得看眼色,做事謹慎,跟那些太太們的關系便一日千里的親近起來。在弄到票後,她在一個恰當的時間點找人做了個局,請了姚雲鵬的大太太柳玉蘭來自己家中搓麻將。一群婦人打麻將,張家長李家短的閑聊是免不了的,席間一來二去的就說起了京戲的事。
柳玉蘭听了,便抱怨起來,說自己知道的太晚,出得起價錢卻買不到票了,想跟自家老公去看也難。便是在這個時候,嘉慧發聲,狀似不經意的說起自己有兩張余票,全做人情送給了柳玉蘭。
柳玉蘭這個人,平時被人巴結慣了。江嘉慧的舉動她只當做是小輩對她的孝敬,只稍微的推了一下就應了下來。江嘉慧心中歡喜,因為這就等于變相的把姚雲鵬也請去了。
只是江嘉慧現在都不太明白,為什麼莊正楠會知道她的計劃。所以那天,在半島飯店莊正楠才會對她說話十分的不客氣。
只不過來自莊正楠的這種威脅暫時對她毫無殺傷力可言。
對,莊正楠無疑是可怕的。但他愛上了一個人,即便是再無情的人,只要是愛上一個人就有了軟肋,所以做起事情來反而不如她這個新手灑月兌。更何況,事情做都做了,既然被對方發現,也沒有掩飾的必要。
事實證明只要能夠豁得出,人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就在看戲那天,當江嘉慧在劇院的後台見到姚雲鵬時,便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只是她沒想到,姚雲鵬會認出她來,並對她同姚遠曾經的關系了如指掌。雖然沒有當場走掉,對她的態度也稱不上客氣。
也是,誰會對勾.引自己寶貝兒子的女人客氣呢?
可笑的一點是,家長們總是如此,自家的孩子犯下不可饒恕的錯,那滔天的罪過也總會是別人的。
江嘉慧工于心計,姚雲鵬也不是愣頭小子,見她如此的大費周章討好自己,還是很給面子的立在原地听她說出個緣由來。
其實江嘉慧對此也很吃驚,不過轉念一想,商場嘛,不過就是這樣,大家各自扮演角色,凡事只要講明厲害關系,對方又有利用價值,轉眼就成朋友,之前發生過什麼,完全忘記。演技出色,編導精彩。
江嘉慧許給姚雲鵬的是什麼?
兩倍于姚氏和東隅合作計劃的利潤,不出一分一毫讓姚雲鵬平白的在西九龍計劃上分一杯羹。在這樣大的利益面前,有哪個商人可以不動心呢?
于是姚雲鵬前一秒還視她如洪水猛獸,下一秒便可以同這個女人結成八拜之交。
無他,商人本色罷了。
而姚雲鵬這邊的,算盤當然是打得劈啪作響,東隅的新項目正在推進困難的時候,據他觀察,樂盈珊帶著那一幫子老人跟蕭笑早已杠上無疑。一間公司內部都已經亂了套,還指望它能夠有多大的發展?這計劃會不會胎死月復中還在兩可。媳婦眼看著也已經沒了,他可不打算當冤大頭。姚氏本來也想要撤資,江嘉慧只不過出現的正是時候,而且還開出了誘人的條件,他姚雲鵬又何樂而不為呢?
遠遠的,她看到姚雲鵬擺出擊球姿勢,雙手自然下垂,瞄球後擺動雙臂,將球遠遠的擊了出去。
江嘉慧眯起眼眸看了看那球的落點,稱贊道︰「姚先生球技驚人。」
姚雲鵬眼波一閃,古古怪怪的一笑︰「老夫打球二十年了,自知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倒是江小姐令人刮目相看,給了我很多意外。」
江嘉慧心頭一動,把自己同姚家的牽扯前前後後的想了一遍才干巴巴「哦」了一聲道︰「姚先生的話,說的太深,讓我這個做小輩的不太明白了。」
姚雲鵬像是沒在意她的反應,悠然自得的說︰「放眼香江,高爾夫球打得這麼好,女人能用十七棍作為標準桿的並不多。」
他說這話,江嘉慧反而放下一顆心。
她本以為姚雲鵬提的是營商周上的事情,心里雖然波濤翻涌,卻還是強壓了下來。這些日子里,同這些老家伙相處,有一條,江嘉慧是再明白不過的,那就是不論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自己都要沉得住氣。她知道,姚雲鵬說話,從來不是字面意思那麼簡單,但他沒有說開來,她也犯不著上趕著去拆穿,更談不上解釋,最好的就是裝傻充愣把事情敷衍過去,只要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便好。
打完球後,姚雲鵬先一步離開,江嘉慧又在球場待了一會兒等蕭容來接,才慢悠悠的離開。
蕭容紳士風度,什麼都替她拿著,到了車前,又為她開車門。跟他相處久了,江嘉慧對他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她自己並不確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但絕對不是恨,他是個讓別人恨不起來的人。曾有那麼幾個瞬間,她甚至會想,如果自己一開始遇到的蕭姓人士是他而不是蕭遠山,那麼自己的命運會不會有180度的大轉彎,而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境地。
「你今天怎麼了?」蕭容覺察到了她的異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沒什麼,可能是累了吧。」她隨便找了個借口,為了安慰他,停了一會兒又轉頭對他嫣然一笑,「你不好好開車,偷偷打量我做什麼?」
蕭容其實沒那麼容易敷衍,她剛才在發呆時,目光變得深而遠,心思仿佛飄到極遠的地方,在她的目光同他相接觸的那一刻,她的眼底分明浮現了一絲無奈和悲涼。但當他不經意的問起時,那種情緒又很快的從她的眼底隱去,唇角緊接著就泛出笑意來。
蕭容忍不住抬手去握住她的,但很快的就感覺到她的手抽了回去。
他看她的時候,她又是羞澀一笑,蕭容便也釋然了,重新把手放在方向盤上︰「你在我的心底一直是個謎一樣的女子,所以才會偷偷的觀察。」
她微微的挑眉︰「那你看出什麼?」
蕭容搖搖頭,故意發出很重的嘆息聲︰「很可惜,以我現在的功力,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笑著將臉前的發絲撥到耳後,順口問︰「你姐姐最近怎麼樣了?好像很久沒听你提起她。」
其實蕭容不提蕭笑是正常的,畢竟他是抱著戀愛的目的同江嘉慧交往,總不至于一直在同她聊自己的姐姐。只是江嘉慧想從蕭容這里了解第一手的資料,故有此一問。
「她不太好,」蕭容對江嘉慧自然沒有什麼防備之心,娓娓解釋,「我想你也知道,最近我家里出了許多事,東隅也是,所以……唉……」蕭容說到這里抿抿嘴,竟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半晌他才問她︰「嘉慧,你覺得我回到東隅去幫我姐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