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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肩頭微不可見的搖晃了一下,一手撐住身邊的桌面,好給自己找個依傍。愨鵡曉有什麼不對,一定是什麼不對,她感覺自己被設計了,在一個早已設定好的陰謀里。

蕭笑的後背忽然就生出冷汗來,發著森森的寒。然而下一秒,想起記者在場,心中竟然又長出一種凜冽的冷靜,支撐著她全部的意識,讓她清醒,不做他想。

「董事長……」安妮看她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忍不住叫她。

「安妮,將我們為媒體準備的小禮物拿給這兩位記者,送他們出去。」她听見自己用一種極其清亮的聲音吩咐助理,但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靈魂好似出了竅,滿腦子都是與這件事相關的疑點。

那二個小報記者本也就是想來混個車馬費,如今卻見到這一幕,也頗有些尷尬。相互看了一眼,轉身準備退了。走至門邊,其中一個人回頭又看一眼蕭笑的樣子,于心不忍似的,跑回來站至她的眼前解釋︰「听同行說,昨晚一共有兩通突發事件的通知,一件是在這里,還有一件關于設計營商周,都在同一個時間點。本來記者可以分流,不同的版塊也是不一樣的人員負責,但一大早還沒到時間就又爆出這次營商周合作國丹麥的王子約阿希母昨日夜會本城一位神秘的女富豪,甚至我們這些娛樂版塊的記者都收到消息,傳說這位女富豪神似王子的前妻文雅麗,可能和前王妃存在親屬關系。而湊巧的是這位女富豪又將在營商周的開幕式上宣布自己對于西九龍計劃的投資,這人就像是一夜之間憑空冒出來的,勾起了所有人的興趣。媒體聞風而動,營商周開幕又請了特首,大家自然都涌去了那里。另一方面,警方忽然宣稱,前段時間某位富豪神秘死亡的案子又有了新證據。所以就更……龕」

如果說听到前面的事情,蕭笑自覺得對這件事有了些了解的話。那這最後一句話,簡直是憋著一口血听完的。記者話音落後她感覺自己已經渾身像是浸泡在冰窖里,但已然毫無知覺。

新證據,新證據,又是在這種重要的當口,爆出什麼新證據!

再查呢?她相信又是一場空軀。

她始終堅信,父親的死沒有任何疑點。何況,他生前染病的事,本港幾乎人盡皆知,把一個老套的橋段運用到如此出生入化的地步,樂盈珊真是個人才。都說父親培養她做繼承人,其實樂盈珊才是跟著父親學了大本事的,甚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我知道了,謝謝。」她听自己說話,就像旁觀一個陌生人,連自己都佩服自己,還能緊緊攥著拳頭,對對方微微一笑以示感謝。

「先生,這邊請。」安妮十分有眼色,知道雖然只是兩個人,蕭笑已經疲于應付,立刻上前替她解圍,很快將記者引開了。

會議室重新恢復平靜時,蕭笑勉強支撐的身體又很快的朝下泄了一下,劇烈的心跳就像是在耳邊鼓動著她的耳膜,她低頭正巧看到那雙高跟鞋,想起莊正楠為她做的一切,心中更五味雜陳,一口腥甜梗在喉頭,無法下咽。

這一切,絕不是巧合!

她撐不住,有一般原因是這一連串的手段,一個接著一個,根本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是要計劃的多麼精妙,才能夠將她算計到這個地步。

不想發生的事發生了,不想面對的局面出現了,當她做好了完全準備前來應對時,卻連一家主流媒體都請不到。如此尷尬的場景,大約很少人才能得見,蕭笑想到這里,冷笑一聲,如今她已經落魄到讓一個不相識的記者都覺得她可憐的地步是怎樣。這種感覺就像牟足了勁兒但是卻一拳打空,沒傷到對方,自己還站不住摔了一跤。或者是你犯了錯好不容易找到個解釋的機會,結果還沒開口,對方便義正言辭的說,不要再講,你已被定罪,永無翻身的可能。

如果這幕後的操縱者真都是樂盈珊一個人?

那她真是一個比想象中可怕的對手。

但是更可怕的是,她的敵人,不止樂盈珊一個。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看見莊正楠忽然大步走進門。

腦子里繃著一根弦,一刻不停的在拉緊,總覺得到了極限可就是不肯放松下來,她一直是垂著頭的,大約是听到了動靜,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是那一眼,正看在莊正楠的心上。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里全是難掩的脆弱,莊正楠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用刀子剮了一下子似的。

大門開著,似乎有風徐徐的吹了進來,蕭笑應著那分冷,肩頭又是一抖,下一秒就被他裹緊在外套里。

她這才像是把他看到眼里似的,呆了呆生硬的開口︰「發布會沒開成。」

莊正楠點點頭回,語氣十分溫和︰「我知道。」

他這麼說著,一雙手順著外套的邊緣滑下去又把她緊緊裹了一下。似乎要用這個動作,將她一點點的拉回到現實里來。

「你知道?」她提高了音調,睫毛閃動了一下,又很快的垂下去,苦笑一聲,「是,看這場面傻子也看的出來。」她說完微微嘆口氣對他說,「我以為你走了。」

「沒有。」他默然片刻又說,「這麼不想見到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帶有有些開玩笑的成分在里面,但語氣里分明透著一股子擔心,莊正楠開口向來是淡定從容,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天大的事也不放在眼里,從未似是此刻,話里帶著一份小心,生怕口氣一重,把她震碎了。

「不安慰我一下麼?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不想他擔心,于是勉強在臉上綻開一抹笑容。

「這種情況很少發生,並不代表我們不會遇上。」他十分理智的回答。

她微不可聞的嘆息︰「早知道你不會說安慰的話。」

莊正楠听聞這話,居然拍拍她的後背,以示鼓勵。

真是奇怪的男人呵。她抿起唇角想,其實並不介意他說不出那種話。無效率的安慰與他而言應該是廢話吧。再者,他剛才那句話里用了「我們」而不是「你」。

只是措辭上很微小的改變,卻讓蕭笑再次覺得溫暖。

她點點頭說︰「走吧。」

言罷邁開腳步往外走,隨著走動,披在身上的他的外套也會跟著晃動,他走在她身邊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在看到外套快掉下去時,會替她往肩上拉一拉。

進入電梯,轎廂門閉合的瞬間,她忽然伸手,主動挽住他的肩臂。將自己半個身子的重量靠在他的身上幽幽的說︰「我難過不是因為發布會沒有人來。」她的頭發在他的襯衫上貓兒一樣的蹭了蹭,「而是沒想到樂姨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一點余地也不留。不單是我,她現在這樣做,簡直是完全不顧東隅的死活。難道為了將我拉下馬,她不惜將東隅置于死地?

「兵至于死地而後生。」莊正楠又替她拉了一下外套,「你也許兵法學的很不錯,但卻不及她用的好。」

蕭笑听了這話皺皺眉頭,仰面問他︰「你知道我看兵法?」

他揚揚眉,面不改色的指出︰「你的書房。」

蕭笑「哦」了一聲,又是一嘆︰「本城從來不缺為了利益鬧掰了的事例,更有甚者父子之間斷絕關系都做得出。我只是覺得,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犯不著誰要把誰逼上斷頭台。親人之間,這太殘酷。」

他听她說這話,輕笑了一下,為她撥開眼前的劉海︰「聰明人懂得吃一塹長一智,你卻來來回回闖不過這一關。如果這個弱點不克服,你只能看著東隅江河日下。」

蕭笑听他這麼說著,只咬著唇不回答,莊正楠說的沒錯,明明尋常人家很重視的親情,在蕭家這樣的大家族,這種感情上的弱點完全不應該有。

直到坐在車中,她才哼笑一生道︰「原以為最大的障礙是身邊的那些人,但是現在才明白,之所以會遭遇這樣的困境,完全是被自己坑害。所以那句話說的沒錯,人最大的敵人,果然是自己。」

莊正楠偏頭看她的側臉,從會議室到這里,短短的時間,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平靜的神色,于是問道︰「不難過了嗎?」

蕭笑亦挑眉掃過他的臉,又看向窗外︰「我是蕭遠山的女兒,受過高等教育,見過大場面,听過商場最殘酷的廝殺,這件事于我,就像是大庭廣眾下摔了一跤。但那又怎麼樣,能再站起來就好了,不僅如此,以後走路還要比之前更加趾高氣揚。」

她說這話當然是為自己鼓氣,卻也帶著一些賭氣的成分,他覺得好笑,隨口問︰「若有人問起剛才的事呢?」

「那必然要掛上虛偽的笑,」她說著笑眯眯的看向他,用略微詫異的音調,攤攤手說,「發生過這種事?完全不記得了?」

莊正楠被她這副神氣逗樂,眼神里也含有笑意,甚至還有三分的欽佩︰「that‘s-my-girl.」

蕭笑手指錯入他的手掌,被他緊緊握住。

是的,生活中原是充滿了失望,成熟的都市男女如他們,都要學會平靜的接受現實。今日失敗了又怎麼樣,汲取教訓再接再厲,明日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誰還記得你曾灰頭土臉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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