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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落,暮色四合。

沈氏一行人一路平安地行至杵州。杵州離京城不遠,因著沈氏身子虛弱,眾人便在杵州歇息一晚,待明日天亮再入京。

雲起客棧是杵州最大的客棧,沈氏一行尚未抵達,便有小廝快馬加鞭去雲起客棧遞了訂金,要了一個頗大的**院子。

沈氏的馬車隊剛一抵達在雲起客棧門口,久候在門口的掌櫃認出馬車上的徽記,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大管家秦大山翻身下馬,和掌櫃的寒暄了數句。掌櫃滿臉笑意地將一行人從客棧旁的一條小徑引了進去。

「此處院落乃小店最為清幽之所,前面這道門一關,就和前頭的客棧分隔開來了。」掌櫃的指著院子對秦大山說道。

「如此便好。我們夫人身子不是很好,喜靜,吵不得。」秦大山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掌櫃的。

掌櫃的一接過銀票,頓時眉開眼笑,「秦大管家要有任何吩咐,盡管知會小的。」玉州秦家果然出手闊綽。不過,這座院落嘛,也該值這麼多!

掌櫃的離去後,沈氏在趙媽媽和桑榆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徑直朝院子里走去。

夕陽余輝斜斜地照射在院中蓮池水波上,女敕綠色的浮萍在水面上飄飄蕩蕩。沈氏左右一瞧,此處院落果然一點兒都沒有變呀!睹物思人,真真愁煞人!

趙媽媽隨著沈氏的目光轉了一圈,果然這處院落一點兒都沒有變。哎!此一時,彼一時呀!她怕沈氏觸景傷情,連忙加快了步伐,扶著沈氏便朝東邊的廂房走去。

秦明月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心情雖多少受沈氏的影響,但是對這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好玩。她自下了馬車,一雙眼楮就賊溜溜地轉動。

這二進的院落,依山而建,景色清幽,周遭安靜。院落布局四方周正。前面一進的廂房,正好供馬夫、小廝、家丁們歇息。第二進廂房是供主子和丫鬟婆子們歇息。

她隨著沈氏跨入第二進院子,本來要朝東邊的廂房而去,卻不料趙媽媽轉過頭來,朝她使了個眼色,朝她努努正房。秦明月一下如明鏡般地透亮起來。想必這處院落是沈氏和秦伯堂來京城必下榻之處。

沈氏為了避開紛繁蕪雜的往事,便直接去了東邊的廂房。明月瞧正房看了一眼,果斷轉身朝南面廂房行去。

偌大的正房空了出來,沈氏便囑咐秦大山和趙媽媽住一宿,免得空置了也可惜。

沈氏因著路途勞累,一回到房間,稍稍吃過晚膳,喝了藥便躺下歇息了。入夜,天上下起雨來,豆大的雨滴落在窗外的芭蕉上,徒增了悲春傷秋的愁緒。

她輾轉反側,忽醒忽睡。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發覺眼前驟然亮堂,南邊的屋子一陣火光沖天。

她猛地一下坐了起來,那邊的廂房不正是月兒住的屋子嗎?

「趙媽媽,趙媽媽。」她猛地坐了起來,扯著聲音大喊道。

「太太,您怎麼了?趙媽媽今晚睡在大管家那邊。」睡在外間的桑榆披上一件外衣,連忙來到沈氏床前。

「桑榆,桑榆,南面的屋子著火了?快,快去救火!」沈氏焦急地說道。

桑榆滿面狐疑地轉頭過去,卻見院子里漆黑一片,哪里有什麼火光。

「太太,外面下著雨呢。南邊的屋子好好著呢。沒事兒的啊。您可不要太過于擔憂了。」桑榆趕緊說道。太太連日來精神太過于緊張。如今都有幻象了。哎!

沈氏聞言,揉了揉眼楮,側頭朝南邊瞧去。屋子外漆黑一片,哪里有方才眼前的一瞬亮光呀!

可是她還是不夠放心,囑咐道︰「你要不過去瞧瞧。我這心里總是不夠踏實,好似要發生什麼事兒似地。」

「好,好。太太您先歇下。我立即去瞧瞧呀。」桑榆扶著沈氏躺好,將被角掖好,穿好衣裳,提著燈籠便朝南面的屋子行去。

南面屋頂上,有數名黑衣人正在交頭接耳,輕聲地密謀著什麼。忽然,見東邊廂房里出來一個丫鬟,他們立即隱身在黑暗之中。

過了一會,那丫頭返回到屋子後,他們便兵分兩路。一路黑衣人去了北邊的廂房,以防大管家帶著家丁出來壞了他們的好事兒。另一路黑衣人跳下屋頂,輕輕地推開窗戶,往窗戶里吹了迷藥。

為首的黑衣人算了算時間,大手一揮,兩個精瘦的黑衣人便推開房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入屋中,將尚在睡夢中的秦明月裹著被子帶了出來。

可憐的秦明月,此刻還在夢鄉里逛著前兩日途經的秦淮河。她女扮男裝坐在秦淮河上的游船,一面听著秦淮河上的姑娘們唱著小曲兒,她一面拍手助興地念著︰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為首的黑衣人見今晚行動竟然如此容易得手,便吹起一陣口哨,完美收工。

半夜,秦明月被一陣春寒凍醒。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觸目的卻是一屋子搖曳的燭光,抬眼望去,不遠處的桌旁,正坐著一位美艷動人的女子。頓時,她的睡意全消!

她愣愣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身著梨花青雙繡輕羅長裙,肌膚勝雪,身姿玲瓏。她是誰??這是哪兒?她不禁轉頭四處去看,卻發覺自己只穿一件單衣,手腳分別被捆綁住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被綁架?

面前的女子也正瞪著一雙鳳目上下打量著秦明月。原來,她果真是一個女子!那麼,杜子騰並非有斷袖之癖!她心中一陣狂喜,面上卻流露出一絲客套的笑意。

「想必,你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吧?」女子笑容嫵媚,聲音發嗲。

秦明月點點頭,沉靜地凝視著她,沒有答話。

那美艷女子朝身邊一個丫鬟努努嘴,丫鬟遞給她一個精致的紅緞錦盒。她接過錦盒,芊芊玉指一拉,揭開錦盒,剎那間,滿屋子熒光閃閃。

錦盒內一個拳頭大的夜明珠正散發著淡淡的、柔柔的光暈。

女子將錦盒在秦明月面前一擺,「這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是高麗國王前年進貢之物。據說,全天下只有兩顆。一顆在高麗國外的寢宮里,另外一顆,就是在這里。」

秦明月被傳說中的夜明珠吸引了,她盯著夜明珠看了半響,忽然醒悟︰無端不受祿!

她娥黛一挑,問道︰「你有什麼目的?」

女子拍著手掌,一股暢快的模樣,「秦姑娘果然識趣。想必你能想起我是誰吧。」

秦明月這才仔細地量著她,「你是,你是如鶯姑娘!」

她話音剛落,身旁一個綠衫丫鬟卻喝了一聲,「放肆!如鶯姑娘是你能叫的嗎?」

趙茹盈卻笑意盈盈地阻止了她,「若芸,你怎可如此對待秦家小姐呢。」

說罷,她又轉頭,笑意盈盈地對秦明月說道︰「如果秦小姐對這個夜明珠感興趣的話,便送于你就是了。只不過,你答應盈盈一個小小的要求便是。」

秦明月不解地看著她,一個小小要求,是什麼?

趙茹盈繼續笑著說道︰「其實,這個要求于秦姑娘而言,並非難事。因著杜子騰自小和我便是有婚約。是以,如盈還請秦姑娘不要打我家杜大哥的主意。」

噗!杜子騰就值這麼一塊破石頭呀!杜子騰呀,杜子騰,你的身價也掉得太快了點吧!秦明月撅撅嘴巴,甚覺好笑。

「那麼,秦姑娘是答應咯?」趙茹盈見秦明月眉開眼笑,以為她答應了,連忙出聲問,生怕她會反悔似地。

「咳咳咳。」秦明月清了清嗓子,說道︰「杜大哥並未跟我說過,他有過婚約呀!」她故意把杜大哥三個字喊得既親熱又親昵。

「哦?」趙茹盈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心中隱隱作痛,杜子騰真的對另一個女子說過這麼一番話嗎?她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婚約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等同于兒戲?他說沒有婚約就沒有了嗎?」

「趙姑娘,此言差矣。杜大哥跟我說過,當年他爹確實跟你爹在宴席上有過那麼一句戲言。但是,杜大哥的爹,並未言明杜家哪個兒子與趙家結親。嗯,杜家有五個兒子沒錯。前面三個業已成親。最小的一個才滿十歲。咳咳咳。杜大哥說過,除了他以外,其他四位兄弟,你任選其一。」

秦明月伶牙俐齒、無處不挖苦的一番話,觸痛了趙茹盈內心中的痛處。杜子騰也跟她提過相似的一番話,只是當時他以戲謔的語氣來提,是以,她並不以為他在拒絕她。

她的笑意頓失,滿面寒霜,「秦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呀!杜家的五個兒子,我就只挑杜子騰!」

「趙姑娘,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你懂不懂?如若你硬是要嫁給杜大哥,他卻並不喜歡你,你覺得你會幸福嗎?」這番話,的確是明月發自肺腑的諫言。沈氏,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然而,此時的趙茹盈哪里能听得進去旁人所言,尤其是秦明月所言!她只是將她的話曲解為她在冷嘲熱諷著她,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作者有話要說︰推薦朋友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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