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時,隆蘊從夢中醒來。
昨日的一切仿佛只是個夢境,迷糊當中,她竟誤以為自己還躺在家中的大床上。睜開眼時,她知道自己的夢終歸是要醒來的。
真正的現實是,她確實穿越到了古代,確實變了性,而且已經是一國的太子。
宮人們早就候在了一旁,安靜的等待隆蘊起床。
起初隆蘊被眼前的人給嚇到了,下意識的把被往身上拉了拉。這些人怎麼悄無聲息的站在床邊?當她坐起身時,宮人們立即下跪。
「你們在這兒干嘛?」隆蘊問。
「奴婢們是來侍奉太子殿下洗漱更衣的。」
「呃……」
隆蘊走到銅鏡前,盯著鏡中的那張臉仔細的瞧了起來。
這個龍允長的還蠻帥的,雖說樣子有些偏女氣,但眉宇間又散發出十足的英氣。如果長在現代,真是可攻可受的典型範兒啊。
可惜這臉不是自己的,隆蘊始終很郁悶這點。
「對了,昨天本宮換下的那些衣物在何處?」隆蘊問。
「回殿下的話,衣物已送到雜務坊清洗。」宮人欠身回答道。
「嗯。對了,告訴他們,那些衣物與其他衣物分開清洗。」
「太子請放心,皇上與各位皇子的衣物都是單獨清洗不允混淆的。」
「那就好……」
隆蘊點點頭,安心了不少。她可不想自己的衣服跟別人的一起洗,那感覺真惡心。
當宮人想替隆蘊梳理時,隆蘊卻對著鏡子一個勁兒的搗騰她那頭發。宮人在一旁也沒地下手,有些無奈。心想,太子怎麼變的那麼愛美了?
弄到一半的時候,隆蘊才醒悟過來,在古代男人是要束發髻的。隆蘊的頭發是短碎發,根本沒法束成發髻。就連鬢角和發尾也收不上來。為此宮人感到束手無策。
隆蘊本想說不扎發髻了,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剪了個滿意的發型,束起來多難看啊。但仔細想想,沒有發髻去配那身蛟龍赤袍,簡直不倫不類。可自己這頭碎發,也扎不了發髻啊。
「本宮有帽子嗎?」隆蘊問另一個宮人。
「回殿下的話,帽子是有的。」那宮人回答說。
「那去拿來吧。這頭發也不必再梳了。」
替隆蘊梳理的宮人退開,取帽子的宮人隨即拿著帽子走了過來。
宮人替隆蘊戴上拿來的玄色紗帽,整理好兩邊金線所編的垂繩,正了正帽身。
「這是什麼時候戴的帽子?」隆蘊問。
她擔心這是在特定場合時才能戴的帽子,可不能讓人笑話了。
「回殿下的話,這是您平時讀書時戴的。」
「沒別的意義吧?」
「沒有。」
隆蘊點點頭。嘲笑自己的擔心很多余,宮人當然會注意主子的著裝什麼時候該穿什麼,只是她不懂罷了。
隆蘊在心里暗自竊喜,戴帽子的話,自己的發型就亂不了了,真好。想到這里,隆蘊又沖著鏡子照了起來,而且擺出了n種不同的表情。
雖然很不適應這張臉,但整體配起來還真是……自己怎麼那麼好看啊!
按照規矩,隆蘊起床後要先去太和殿向皇上請安。因為皇後早已薨逝,龍淵也沒再立新後,所以向後宮之主的請安也就省去了。
龍淵將宮人打發出去之後,才宣的隆蘊。
隆蘊穿著太子袍感覺很不適應。顏色如此鮮艷的衣服她還是第一次穿,余光總是不自覺的去盯去瞧。
「呃……」
隆蘊來到龍淵面前,卻忘了行禮的事。
「宮人沒教你見到朕要行禮麼?」龍淵坐在桌後的龍椅上問。
桌上堆滿了奏章,以及文房四寶。裝有玉璽的錦盒呈半開狀態,看來龍淵一大早就在處理政事了。
「我該說些什麼?」
龍淵有點無奈。他放下手中的筆,說道︰「首先你要向朕行跪拜之禮,而後要說‘兒臣給父皇請安’。」
「跪拜?我連爸媽都沒跪過。而且還要叫你父皇?」隆蘊驚訝道。
就算眼前的人是高富帥,她也不想認。從**上來講,倆人確有血緣關系。但精神上靈魂上,隆蘊跟龍淵毫無關系。
「這是規矩,亦是必行之禮。」
「……我不能接受!」
龍淵起身走近隆蘊,放低了聲音說道︰「朕允許你在沒有旁人之時省掉這些,也可自稱‘我’。但若有人在場時,你必須按規矩行事。」
隆蘊猶豫了一番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皇帝已經為自己放寬了很多規矩,也不好再逼他退讓。逼急了對自己可不利。
「兒臣龍允,來給父皇您請安了。」隆蘊果斷行禮。
跪下那一刻,隆蘊覺得羞憤。
另一方面她又覺可惜。這身衣服也挺貴挺華麗的,整天這麼在地上跪來跪去,真浪費!
「嗯。免禮平身。」龍淵滿意的笑了笑。
「謝父皇。」
隆蘊起身,忍不住用指尖撩著衣服上的塵土。
龍淵瞅見隆蘊的小動作,怎麼都覺得兒子有點兒……女氣。
而隆蘊則在想,自己一女的,干嘛要行跪禮啊?要跪也是半跪啊。想著想著,嘴就給嘟上了。但她一轉念,自己現在這張臉,嘟嘴的樣子得多小家子氣、多娘娘腔啊?不禁打了個寒顫,就好像自己是個gay一樣。
「對了,今天我要做些什麼嗎?」隆蘊忽然問道。
「嗯。不如……就練練字吧。或者看看書。」
龍淵又回到龍椅上,說。
「練字?毛筆字嗎?」
「嗯。」
天吶!毛筆字那麼恐怖!自己怎麼學的會!
「呃……我從來沒寫過誒,而且……我也看不懂那些書。♀」
「……」
龍淵覺得奇怪。難道隆蘊沒念過書嗎?
「你別這個眼神,我可不是文盲。我們那兒是不用毛筆寫字的,而且書也不像這里一樣內容文縐縐的、全是繁體。反正就是不一樣啦。」
「那你只得從頭學起了。」龍淵無奈的說。
「不學行不行?」
「字,不可不學。書可以不看,但閑暇時你必須學習治國之道與禮節。」
「噢……」
「冊封的日子欽天監已經選定,于下月的黃道吉日舉行。在此之前,你先好生熟悉熟悉宮里的一切。」
「噢。」
「還有其他疑問嗎?」
「話說,我多大了?」
雖然問題有些智障,但隆蘊是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年齡二十,孰不知龍允的年齡是多少。千萬別比自己小,哪有人靈魂跟軀體的年齡不相等的,那可就神了。
「你已是弱冠之年。」
「弱冠之年?什麼意思?」
「即滿二十。」
「即滿?那到底是滿了,還是沒滿?」
「過些時日才滿。」
隆蘊也是過些日子才真正的滿二十歲,難道這龍允真是自己前世?連生日都如此貼近,搞不好就是同一天。也不知道他們這里的日歷準不準,應該是算黃歷的吧?自己的生日也都是過黃歷,家里人規定的。
「噢……這樣啊。」
「你還有何疑問?」
「好像暫時沒有了。」
「那你先下去吧。朕這里還有國事要處理。」龍淵再次提筆。
「噢,那兒臣告退。」
龍淵見隆蘊離開的背影,發現她竟然掏出隨身的小鏡子在照個不停,空出的那只手一直在撥弄發尾。龍淵本想呵斥隆蘊,做為一個男人怎可以與女子一般那麼要美,但思索了一陣還是算了。因為他想起隆蘊之前的確是名女子。
……
和府。
和政耀和司直正與奉萬書奉長史坐在庭院中品茗。
兩位大人本是聊著政事,也不知在何時,話題竟轉向了關于太子的事。帝王家對事是嚴令禁止討論的,但如果運用較為政治的方式來說,也不失為一種變通。
「過幾日舉行的冊封大典,我們這些人臣都必須參加。」和司直說。
「那是自然的。只是……這次冊封的大典是為何?冊封必有大事,可是皇上要冊封何人呢?」奉長史放下茶杯道。
「長史大人是在說笑麼?你我都知道,皇上這次冊封是為太子。」和司直笑了笑。
「呵呵,和司直不也是麼?我們這樣擅自說起皇上的家事,不裝裝楞,被人偷听了去,我們可就成了故意討論,因而惹出禍事來。」
「長史大人說的對。只是……這太子,不是早已定了麼?如今又再冊封,莫不是要另立太子?」
「司直大人難道不知道?此次大典主要是為太子殿下更名。」
「更名?好好的,為何……」
和司直覺得奇怪,龍旭的名字是日出東方之意,寓意其實已經很好了,為何皇上突然間要為太子更名。這其中似有些蹊蹺。
「這個就不知了。不過老夫倒是听宮里的太醫說,太子好像受了傷。」奉長史說。
「受了什麼傷?」
「不小心傷了腦袋,還伴隨了失憶。」
「傷了腦袋?這可是大事啊!」和司直驚呼道。
「確是大事。老夫還听說,皇上擔心‘旭’這個名給太子帶來過多災禍,又因太子失憶,所以想重新取名。」
「那如今取的什麼?」
「呵呵……這……老夫就真不清楚了。」
和司直眯眼看著奉長史,他覺著這個人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雖然同朝為官多年,但論狡詐,他還真比不上奉萬書。
兩位大臣曾經分別是丞相的左右手。老丞相前些日子已經告老還鄉。現今丞相之職空缺。如無特殊情況,司直與長史當中便會產生新一任丞相。
但這一職位不是拼誰的權位高低,而是斗誰能獲得更多的聖意與民心。面上風平浪靜,私底下卻想盡辦法的壯大自己的實力。
和司直當了十五年的官,其中任司直十年。在官場上一直是個鐵面無私且清廉的人,他所執權利是檢舉與鏟除污吏用的。再者就是輔佐丞相。
而奉長史也做了十七年的官,當中為長史已有九年。主要負責政事,並督促諸吏。與和司直共同輔佐丞相。
倆人有著不相上下的官齡。和政耀是臣民所認同的清官。奉萬書亦是盡職盡責的官員。在朝中兩位大人的人際都非常好,在民間也是大受稱贊。而且倆人之間也從未出現爭執,一直都很和睦。
因此,龍淵為宰相之位由誰出任而感到頭疼。
隆蘊的出現倒是令龍淵豁然開朗。何不利用這件事,好好的試試這倆人。
和媛籹正端著糕點朝庭院走去。
這幾日,上門提親的人越來越多。怕都是沖著父親的權位而來。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為宰相的女婿。那些人心中的小算盤,又怎會瞞得過自己的眼楮。都是些紈褲子弟,只懂得花前月下的公子哥。媛籹壓根看不上眼。
在不經意間媛籹又想起了龍允。自己何時能與龍允再見?
以前去皇宮也是常事,不過媛籹只純粹為了一睹自己喜歡的花而去,也沒有太根本的目的。現在她卻想著,自己若再進宮去,是不是可以遇見龍允?
媛籹搖搖頭,暗罵自己不知羞恥。
……
剛走到回廊時,媛籹卻听見父親在與長史大人說事。
她也不是好事之人,便想著走開些比較好。但剛邁開步,就听到父親他們說到了有關太子的事。像中了咒語一樣,媛籹的腿再也邁不動了。
「長史大人關系繁多,難道也打听不到太子的新名?」和司直問。
「唉,這話可不能胡說。那些事兒我也是不經意中听到的,絕沒有故意打听。至于太子的新名嘛,還真是……」
奉萬書搖了搖頭,以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倆人都很想知道龍允的名字,因為知道了名字,才能更早更好的接近太子。
從前太子脾氣暴戾,他們也就沒存什麼希望,更不會去巴結。那可是壞了名聲不止,說不定還會被龍旭倒打一耙。
但如今,太子失憶,這便是自己的機會。
……
和媛籹在邊上听著父親他們的對話,心想,原來是為了太子的名字啊。自己卻是知道這些,可這很重要麼?
媛籹仔細把自己所知父親和奉長史的事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細想了一下他們剛剛的對話。
原來是為了這個。媛籹心里感嘆道。
她很清楚父親和奉長史如今的局勢是對立的,而且又有宰相這麼重要的位置等待他們其中的一個。盡管他們在人前掩飾的很好,似有一種不為名利所俘的樣子。可媛籹看的非常明白,父親和奉長史是在爭太子。原本他們不爭,怕是時機還未成熟。
太子失憶?媛籹很快在心里推翻了這句話。
龍允的樣子看上去確實有些怪,但他並不像是個剛失憶的人。前些日子才見過龍旭本人的媛籹,堅信龍允和龍旭並非同一個人。不過若說誰做太子比較好,自然還是龍允。
媛籹忽然猶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太子的名字和那些事告訴父親。
一個名字而已,冊封之後全天下都會知道。若在冊封前就知道的話,就會有人提前去示好巴結。皇上應該考慮到了這些,所以連左右大臣都不透露一絲一毫。
「小姐,您在這兒啊。」
丫鬟小環突然出現在走廊那頭。
和政耀與奉萬書听到這聲,立刻停止了談話。他們警惕的看著走廊那邊,生怕剛剛的話會被什麼人給听到。
媛籹無奈,听也听不成,躲也躲不了,于是她只好裝作自己是剛走來的樣子。
「爹,奉大人。」媛籹欠身道。
「噢,是媛籹啊。」和政耀松了口氣。
就算剛剛的話被媛籹听到了也沒關系,女兒是什麼樣的人,和政耀非常了解。
奉萬書倒是有些緊張。
這和媛籹是很靈巧的一個人,總是注意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想必是和政耀有心□的。剛剛她悄無聲息的在身後,想必已經听到了自己的那些話。莫不是和政耀故意安排的?
「奉大人,請用糕點。」
和媛籹把糕點輕推到奉萬書面前。
「哈哈,長史大人,這可是小女親手做的糕點,你必須得嘗嘗。」和政耀笑道。
「那是那是。司直大人培養出這麼個才貌雙全的女兒,卻是羨煞旁人啊。」
「媛籹廚藝不精,還望奉大人多包涵。」媛籹陪笑著。
「哪里哪里,這糕點……嗯,好吃。」
奉萬書吃了口糕點,稱贊著。
「唉,我那倆個女兒跟媛籹比起來,簡直羞愧啊。」
「長史大人謙虛了。府上多雯和亦雯兩位千金可謂是才女之最。這是全泰安城都知道的。」和政耀低眼道。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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