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邦有些詫異地看著趙氏,一時沒有回答。
趙氏心里難免緊張起來,有些惴惴不安地看著他。
陳耀邦正了正臉色,點頭應道︰「就按你說的辦。」
趙氏松了一口氣,想了想又道,「眼下還是先給她調理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等她好了,天氣也暖和些了,就在府里擺上兩桌酒,熱熱鬧鬧地辦了。畢竟這麼幾年府里也沒什麼喜事,好好操辦一下,也算她的體面。」
胡姨娘在一邊,一張俏臉上血色全無,不可置信般的看著陳耀邦。當年前頭太太去世,自己生下一雙兒女被抬做姨娘時,陳耀邦只說太太剛走不足一年,不宜張揚,只讓自己給老太爺敬了一杯茶就算全了禮數。還有,當年打發先前那兩個通房時,他不是明明說過這輩子只能給自己一個姨娘的名分,已經是委屈了自己,不會再抬姨娘的嗎?
陳耀邦被胡姨娘哀怨的目光盯著,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趙氏好不容易有了點當家太太的樣子,不過是抬個姨娘,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他沒有駁回的必要。該給的體面,他不會不給自己的太太,只不過是她以前太無用,當不起這份體面而已。既然現在她悔悟了,自己又怎麼會拂了太太的面子!
「蘭芝的事情,你看著辦就是了。這後院里的事情,本來就該你做主。我這會兒回來,原本是要告訴你另一件事。」對于陳耀邦來說,少了個孩子,是讓他有些心痛,不過眼下他滿腦門子都是更重要的事情。
趙氏正要問他是什麼事,外面取人參的丫鬟捧了個盒子上來。這原本是胡姨娘吩咐的,也好顯示一番她對蘭芝的心意。
「娘?這不是你那只五十年的老參?」陳琪星眼尖,一眼就認了出來。
「拿過去吧,交給胡小姐給蘭芝用了便是。」趙氏淡淡吩咐了一句。
「她也配用這麼好的參?」陳琪星嘟囔了一句,上次她生病時問娘要那只參,娘都沒舍得給,還找個借口說什麼自己的病不需要用參。
「二小姐!」胡姨娘立刻低聲喝住了她。
「老爺,您剛才說有什麼事要交代給妾身?」趙氏皺了皺眉,見那人參被拿了出去給蘭芝,才問陳耀邦。
「不急,等太太先把這里的事情處理完了再說。」陳耀邦沉著一張臉,卻端起手邊的茶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
趙氏愣了愣,听他剛才的語氣,分明是要岔開話題的。陳琪星被老爺從小寵到大,闖了再大的禍也不過斥責幾句罷了,何況今日老爺還不曾問過陳琪星一句話,讓她以為老爺是打算就這樣稀里糊涂的放過她。她是不喜歡這個二女兒,對老爺這樣明顯的偏袒也有些微詞,只不過只要自己的憐兒平安無事,她也不願生事。
只是這會兒听著老爺的意思又不是這樣了?趙氏斟酌了片刻,平平開了口,「琪兒,你就說說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都說了麼,是那丫頭擋著我的路,又自己跌倒了。」陳琪星很是不耐煩。
「關嬤嬤,你去問問蘭姨娘,看看她是怎麼說的。」趙氏看了她一眼。
「還有,打從今日起,蘭芝就是府里的姨娘了。胡氏,你要交代下去給蘭姨娘的月例銀子打從這個月就開始算起,也讓大家都把稱呼改了。」
胡姨娘的身子晃了晃,沒有說話。陳琪星咬了咬下唇,問道,「那蘭姨娘怎麼住到我姨娘屋里去了?我姨娘要住哪里?是不是搬回正房來住?」
趙氏輕咳了一聲,沒有說話。
陳憐星走到陳琪星面前,「二姐姐,這些事只怕不該我們做女兒的來過問。按說,這會兒我們是不該在這里的,只不過不巧,蘭姨娘摔倒時我們都在跟前兒……」
「有什麼不能問的?」陳琪星瞪了她一眼,「那蘭芝佔了我娘的屋子,我娘是不是沒地方住了?那不就只有回正房來住!蘭芝以前不也是住在上房的?」
趙氏盯著她看了半晌,她只知道陳琪星驕橫任性,卻沒想到臉皮也夠厚,一個姑娘家居然可以把手伸到爹娘的屋里來,「蘭芝住在這里,是因為她那時不過是個通房丫頭,你姨娘是有名分的妾室,怎麼能如此委屈了她?」
「這樣吧,」趙氏看向陳耀邦,「海棠院不是一直空著嗎?不如讓蘭芝搬過去住?」
「她現在病著,來回折騰什麼。」陳耀邦擺擺手,「讓倚蘭搬過去就得了。」
胡姨娘不敢置信似地看著他,陳耀邦皺了皺眉,「庫房的鑰匙不是也在你那里嗎?你待會兒去瞧瞧,缺什麼少什麼的只管開了庫房去拿就是了。」
趙氏也點了點頭,「雖說一直沒住人,倒也一直有人打掃著,這會兒差人去說一聲,把地龍趕緊燒熱,晚上住進去也不會冷了。」
胡姨娘的聲音溫順中又帶了一點難以掩飾的驚懼,「多謝太太想的周到。海棠園什麼都好,只是太大了,妾身一個人住著有些怕……」
「不是還有那麼多丫頭婆子嗎?怎麼是一個人!」陳耀邦有些煩躁,「等蘭芝好了讓她搬過去跟你作伴就行了。」
胡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爺怎麼會這樣說?他不是一定會說,「我多去陪你」的嗎?
「老爺、太太,奴婢問了蘭姨娘,她說是因為她擋了二小姐的路,所以摔倒的。」恰在此時,關嬤嬤回來了。
趙氏皺了皺眉,這話里雖然沒有明著說她是被陳琪星推倒的,可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即便蘭芝不這麼說,趙氏當然也信得過自己女兒,憐兒不是早就說了是陳琪星推到了她麼!
「琪星,你可知錯?」趙氏轉頭問她。
「我、我又不是有意的!誰讓她攔住我?再說我又不知道她有身孕!既然有了身孕不好好兒在屋里呆著亂跑什麼?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陷害我!」
「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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