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雖是宋府的丫鬟,不過跟著鐘鳴也有段日子了,雖然鐘鳴性子不好,時常發大小姐脾氣,但是對下人還不錯,尤其是錢銀方面,出手很是闊綽,不像宋家的主子一個比一個摳,老太太在世時,美名其曰勤儉持家,實則極為吝嗇,別說下人,就連大少爺平常的花銷都控得死死的,結果老太太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棺材本就被大少爺揮霍的差不多了,要不是表小姐拿出銀子置辦葬禮,還不知寒磣成什麼樣。
表小姐不知道,她們四個還是清楚的,大少爺別的本事沒有,吃喝嫖賭倒是樣樣在行,先前有老太太壓著,又跟蘇侯爺家做了親家,因此不敢明目張膽,等到老太太一死,跟正室女乃女乃和離,雖扶正了表小姐,表小姐卻是個不會當家的人,對大少爺又是言听計從,大少爺就跟斷了線的風箏,再不受管束,敗光家財不說,還打起表小姐的主意,連她們這些下人都看不過了,這次表小姐的萬貫家財真要給大少爺匡了去,宋家就真的敗了,那她們也將失去容身之所,說不定大少爺還會將她們賣給青樓換錢。
四個人一個心思,又屬夏荷的膽子最大,三人給她使了個眼色,夏荷壯了壯膽,對鐘鳴道︰「夫人,一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你要三思啊。」
鐘鳴何嘗不知,不過難得表哥肯上進,她花點銀子又算得了什麼,毫不領情的說︰「主子的事,何時輪到你們這些做下人的管了?」
夏荷熱臉貼上冷,討了個沒趣,怏怏的退到一邊,其他三個自然也不敢多嘴,眼睜睜的看著鐘鳴拿了一沓銀票交給宋俊杰,再給那個不懷好意的陳老板。
按照原先的計劃,宋俊杰將春夏秋冬四個丫鬟一一支開,然後頻頻灌鐘鳴酒,鐘鳴本就不勝酒力,何況酒里還下了藥,三杯下肚,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陳老板迫不及待的朝鐘鳴動手動腳,宋俊杰擋在他們中間,伸出手,陳老板會意,笑道︰「明白明白。」從懷里掏出那一萬兩,同時拿出一紙契約,宋俊杰又看了一眼鐘鳴,喝醉了都那麼迷人,心中萬般不舍,不過還是咬咬牙,在契約上按上指印,手伸進鐘鳴的衣襟里,掏出她從不離身的鑰匙和賬冊,一跺腳撇下鐘鳴而去。
剛出了酒樓,突然一個晴天霹靂,幸虧宋俊杰縮得快,否則就要被閃電擊個正著,都說壞事做絕要遭天打雷劈,不知是不是應驗了,宋俊杰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不過既然沒被雷劈死,看來他命不該絕,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鐘鳴的錢財盡歸他所有,他的好日子來了!此地不宜久留,宋俊杰不顧傾盆大雨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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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睜開眼,正對上一張掛著猥瑣笑容的臉,鐘鳴認出正是表哥的貴人陳老板,「啪」的一巴掌甩過去,「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闖進我的房間!」又叫道,「春蘭、夏荷、秋菊、冬梅,你們都死哪去了!」
那陳老板被甩了一巴掌,絲毫不怒,還模著挨打的地方說︰「小美人夠辣,不過越辣大爺越喜歡。」
鐘鳴清醒了些,才發覺情況不對,這里根本不是她的廂房,房內也只有她跟陳老板兩個人,心中害怕起來,抱著被子縮在床腳,戒備的問︰「我表哥呢?」
陳老板笑道︰「這里沒有表哥,只有你哥哥我,小美人,今晚就讓哥哥陪你可好。」
鐘鳴嚇得尖叫︰「你別過來!」
陳老板怎會听她的,慢慢朝她靠近。
鐘鳴手腳並用,不讓他靠過來,喝斥︰「滾開!」跟著大喊,「表哥,表哥,你在哪里?快來救我!」
陳老板一個大老爺們,怎麼會怕鐘鳴的花拳繡腿,他要的就是她的反抗,否則方才乘她昏迷之際,大可將她拿下,道︰「實話跟你說了吧,你表哥把你賣給我了,就算你喊破喉嚨,他也不會來救你。」
鐘鳴听得一怔,哪里相信,怒道︰「不可能!你胡說八道!」
陳老板道︰「你以為你表哥手上的五千兩銀子哪里來的,那是你的賣身錢。」
鐘鳴還是不信,頭搖成撥浪鼓,淚珠跟著滾下來,「不可能,我表哥不會這樣對我。」
「你不信?給你看看這個。」陳老板拿出那張契約。
白紙黑字,還有表哥的親筆簽名和畫押,哪里還容得鐘鳴不信,只是怎麼也無法接受,「為什麼?他為什麼要把我賣給你?」
陳老板道︰「今天不給你說個明白,看來你是不肯乖乖從了大爺,好吧,反正木已成舟,你如今已經是我桂香閣的姑娘了,爺就讓你徹底死心。」跟著便將宋俊杰這三個月的去向告訴鐘鳴,原來宋俊杰根本沒去川蜀之地做生意,而是一直呆在京城有名的妓院桂香閣里,那五千兩銀子也沒有放債,而是花在一個叫如煙的頭牌姑娘身上,所以給她的五千兩銀子也不是賺來的,而是宋俊杰將她賣給了桂香閣,不僅如此,宋俊杰還在她的酒里下藥,偷走她的賬簿和鑰匙,包括把她賣掉的賣身錢。
鐘鳴面如死灰,她不相信她從小就喜歡的表哥會如此狠心對她,「我不信,你去把我表哥喊來,我要跟他當面對峙。」
陳老板道︰「小姑娘,別天真了,你表哥既然能把你賣給我,怎麼可能還會見你,現在你的賣身契約在我手中,就算到了官府,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就認命吧。」面對如此絕妙佳人,陳老板早就按耐不住了,哪還有心思跟她多費唇舌,「小美人來吧,**苦短。」
鐘鳴自然誓死不從。
幾次三番下來,陳老板失去了耐性,面露猙獰,惡狠狠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沒那麼多耐性!」
鐘鳴終于低下頭求饒︰「我求你放過我吧,你要多少銀子,我都可以給你。」
陳老板冷笑︰「你人都被賣到窯子了,哪還有什麼銀子,再說,就算有銀子,爺今天也要把你辦了。」
鐘鳴拼命掙扎又怎敵得過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只听得布料撕碎的聲音……
窗外雷電交加,鐘鳴從抽屜中模到一把剪刀,對準床上熟睡男人的命根子,毫不留情的剪下去,男人發出一聲如殺豬般的嚎叫,看到鐘鳴手上拿著剪刀,剪刀上滴著血,立即明白怎麼回事,忍著疼站起來就要抓鐘鳴,鐘鳴嚇得丟下剪刀就往外跑。
陳老板把睡在隔壁廂房的打手都叫醒,讓他們去追鐘鳴,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雨下個不停,路上連一個行人都沒有,听到身後追趕的聲音,鐘鳴慌不擇路,竟跑到了淮河邊,湖面上零星幾只畫舫,離得甚遠,後面追趕的聲音越來越近,受如此奇恥大辱,鐘鳴早已斷了活的念頭,若是再被抓回去,一定受盡凌.辱,幾乎沒有猶豫,終身一躍,跳入湖中。
冰涼的湖水灌進口鼻之中,鐘鳴的意識漸漸模糊,她想到了爹娘,當年若不是她執意進京阻止表哥娶親,就不會在回家途中遭遇劫匪,爹和娘為了救她而命喪劫匪刀下,她想起了蘇子墨,若不是她從中挑撥,污蔑蘇子墨跟別的男人有染,表哥就不會跟她和離,害得一個好姑娘名譽盡喪,遭人恥笑,又想到自己,一心一意為表哥,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下場,這就是自私的報應吧,她對誰都尖酸刻薄,從來都只想到自己,唯一用了真心的,卻錯付了對象,她一輩子活在渾渾噩噩中,臨死倒是全明白過來了,可惜什麼都晚了,如果再讓她活一次,她一定孝敬父母,如果再讓她活一次,她一定善待他人,如果再讓她活一次,她一定要將那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千刀萬剮!
又是一聲巨響,一道雷電正劈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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