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從凌晨3點開始下雨,黎明前越下越大。整個城市都在沉睡,而夜幕把豐沛的雨水像賞賜一般饋贈給人間。勛氏城堡的落地玻璃窗外一片煙水氤氳,強烈的水滴擊打著外面的幾乎是一望無際的草坪還藩籬外的白色薔薇。
我坐在沙發上,面前的大理石台面上有一個黑色絲絨盒子。
里面是一顆珍珠戒指——我听譚酒桶和公爵小姐說起過這顆珍珠,地地道道的清廷珍品,皇家至寶,在成為勛世奉的所有物之前,她最後一位主人是蔣宋美齡。
如此美麗的禮物,放在這里,卻似乎有些猙獰。
它的存在,把沉默的空氣拉扯到了戰爭的邊緣。
在醫院的時候,勛暮生曾經說過,‘有些話,當面說說比較好’。
可其實到了這里,他們兄弟兩個都異常沉默,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這樣的沉默過爭奪與撕扯,我從他們的沉默中,感覺到那種似乎尚未散去的硝煙。
max大叔端來英式紅茶。
今天的紅茶里面沒有添加牛女乃,而是放了幾片新鮮的檸檬,那種酸酸澀澀的味道隨著紅茶飄散了出來,卻似乎稍微可以化解這份冷凍的尷尬。
極細微的一點聲音,是茶杯擦踫在瓷碟的聲音,很細,像昆蟲在花叢之間震動翅膀——勛世奉放下手中的紅茶。
他看著勛暮生說,「lance,回紐約去。」
勛暮生看著他,一言不發。
勛世奉說,「你在這里已經不安全,今天的車禍我已經派人調查,雖然結果還沒有出來,可是我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場意外。」
「你總是這樣。」勛暮生板起來的面孔極其冷淡,「除了把我丟回紐約,你不會再有別的表示嗎?」
他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再說話的時候就換上了英語,「arthur,iwasyourbrother,itrustedyou!you’vegotmysupport,butyoubetrayme!youjustthrowmeawaywithoutthinkinganything!」
我注意到勛暮生使用時態是過去式,也就是說,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勛世奉沒有任何姿勢的改變。
他已經坐在沙發上,雙腿交叉架起,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種異常倨傲眼神看著勛暮生。
「enough!enough!勛暮生,在我面前,怎麼有你說話的地方?」
勛世奉的聲音不高,帶著他特有的口音,仿若白色霧氣彌漫的湖水上,隱約飄蕩而來的歌聲。
這句話說出來,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似乎,連玻璃窗外瘋狂的雨水都避開了這里。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空氣的聲音,城堡內的一切光線都安靜了下來,甚至于,連人呼吸的聲音都消失了。
我努力過,我用力的努力過,我想要說話!
可是心口上好像壓著一塊石頭,讓我無法發出聲音,哪怕是一點點,都不可以!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因為想要說話卻無法發出聲音而開始劇烈的咳嗽。
勛暮生過來,拍著我的後背說,「別著急,想要說什麼告訴我,別逼自己。」
我想要拿我的手機打字,可是勛暮生攔住我的動作,他看著我,一字一句,異常認真的說,「沒有關系,想說什麼慢慢說,告訴我,我听得懂。」
我張了張嘴,看著勛暮生,慢慢比了一下口型︰別吵。
勛暮生問我,「是讓我們不要再吵了嗎?」
我點頭。
他溫和的說,「別擔心,我們沒有吵架。」
此時,彼端的勛世奉忽然說,「lance,我們都姓勛,既然到了這一步,就攤牌吧。讓她選,輸的那個願賭服輸。」
勛暮生看著他,「你就這麼有自信?」
勛世奉,「沒有。只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需要一個結果。」
勛暮生,「別忘了,在家族長輩的認知中,她是我的女朋友。」
勛世奉只是清淡的問了一句,「是嗎?可是,我並沒有承認。」
勛暮生如夜空一般的眼瞳有寒冰的味道。
他忽然抓過我的手,笑了,「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她選擇了我,我們現在是情侶。我說過,在她親口對我說出分手之前,我們都是情侶。」轉而,他用稍稍威脅的眼光看著我,「alice,你說,是不是?」
我,「……」
勛暮生,「別忘了,你offer的是很奢侈的感情,你說過,這種的感情不會對金錢和權勢屈服,那麼,今天就讓我看一看,你是不是依然在說謊?我親愛的alice,曾經無恥的說謊者?」
曾經無恥的說謊者,像一道邪惡的咒語。
死死的把我釘住。
我只覺得全身很冷,冷到骨頭里面去,似乎寒冰已經把我封住,全身的骨血都是脆的,敲一下,就碎一塊,再敲一下,再碎一塊,等到用大一些的力氣,我就成了粉末,拌上一些玫瑰花瓣,就可直接撒向我國名山大川,學習革命先烈的光榮傳統,與江河同在,永垂不朽。
「夠了!勛暮生!你想把她迫到什麼地步?」
聞言,勛暮生笑了一下,帶著甜美的味道,他看著他,「迫到你放手的那一天!哥哥,我沒有想到你真的喜歡她!蔣夫人的珍珠也拿來送給alice,你可真大方!
所以,這場賭局,你注定會輸,因為你根本沒有我這麼不擇手段,勢在必得!
怎麼樣?她並沒有選擇你。
既然我們都姓勛,既然我們都是賭場出身,那麼願賭服輸。從今天開始,她不是你的女人,而是屬于我的。勛氏家族你當家,等同君主,那麼家族有祖訓,即使你中文不好,也應該知道!兄弟的妻子等同近臣,不許輕褻!所以,從今天開始,alice就是你的禁地,永遠不能觸踫。」
……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勛暮生的公寓的,只覺得自己好像走過了很遙遠的路,太遙遠了,所以,我也迷失了。外面的雨已經下,都已經是凌晨5點了,可是天空依然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