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是一個很熱鬧的小鎮,這是西夏與大金大宋交匯的一個地方。愛睍蓴璩鎮子里很熱鬧,各國跑商的人都積聚到這里,買賣著交易著。
車隊進入鄴城,在驛站休息。鄴城的驛站本就是一間很大的客棧改建而成的,車隊進入驛站後院,將車隊上裝載的箱子都卸到後院一處倉庫里。
樂芊墨與蕭天在驛站客房里休息,晌午時分,蕭天領著伙計,端著酒菜敲開樂芊墨的房門。蕭天看到她正在往一個小本子上記錄這什麼,于是就問「那些箱子都堆進倉庫里了,不是沒有貨物嗎,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小心呢?」
「誰說沒有貨物?」樂芊墨看到伙計離開後小聲的說「我的貨物都在那些箱子里。」
「什麼?」蕭天吃驚的盯著她說「那些箱子里真的都是你的貨物嗎?為什麼你還對白丁、完顏文說沒有,你不怕他們會開箱搜查嗎?」
「當時我是不害怕他們搜查,因為即便開箱也不能全部打開。而且我還特意讓陳孔二人各帶了一支車隊分別從不同路線走。」樂芊墨解釋道「看到陳孔二人的首級後,我有些後怕了,但是已經這樣了,怕也不能扭轉。」
「呼爾特那支車隊是你的幌子嗎?」蕭天追問道。
「那支車隊其實是呼公子自己要求的,車隊隱藏的都是軍士,如果完顏文和白丁追上呼公子的車隊,恐怕將會是一場廝殺吧!」樂芊墨嘆息說「陳孔二人喪命,我倒沒有什麼感覺,但是不希望呼公子有事,畢竟來到西夏,遇到他這麼一個熱心的朋友,也是少有的。」
「下一步你有何打算呢?」蕭天問道。
「驛站休息二日後,咱倆就返回吧!你們西夏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樂芊墨臉上露出輕松的樣子來。
「貨物就放在驛站,你不怕被劫走嗎?」蕭天擔心的說「這里是各國交匯之地,可以說都不管也都管的地方。」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想貨物肯定會有人拿走的。」樂芊墨說著從懷里掏出剛才記錄的小本子及幾張官票遞給蕭天說「我本來還想自己都揣著,現在你這個管家要分擔,那就都給你,一路上的花銷,你來把關吧。」
蕭天打開官票,看到上面蓋著大宋朝的官印。小本子上記錄著貨物品種價格和進賬金額。他忙問道「你這是賬本啊!不過我有些看不懂你記錄的,好像不是大宋朝的記錄方式,也不是大金和西夏的,不過你這樣記錄看起來倒是一目了然了。」
「哦。」樂芊墨點頭。
「不過官票是大宋朝的銀子,難道這次買你的貨物的人是大宋的商人嗎?」蕭天說「你賣給大宋商人,為什麼不直接賣給白丁呢?」
「你以為白丁是自己要劫我的貨物嗎?」樂芊墨說「他來的目的是為了他手下的軍卒,大宋朝的軍卒軍餉一向被朝廷里克扣,他們肯定要想其他辦法去征集。我就不知道是誰給白丁下的軍令了,這個人肯定知道我們的關系,實在是一招狠毒的計策啊!」
「貨物都賣了,那你怎麼采購西夏王需要的東西呢?」蕭天疑惑的問「貨物好賣,但是采購並且運回西夏國是主要的事情。」
「你說白丁如果征集不到軍餉會怎麼做?」樂芊墨反問道。
「這個不好說,他的兵力都集中在邊境,我想他也許會帶著兵掠奪大金或者我們西夏周邊的城鎮吧。」蕭天說「通常邊關的籌餉方式都差不多,征稅征糧雖然好用,但是邊關的百姓也沒有多少存貨,就是那些跑商的貨物也不能滿足幾萬幾十萬大軍的開銷的。」
「對!所以白丁劫持我的貨物也僅僅是奉令,我這些貨物對于他的大軍不過是杯水車薪。他當下更為犯愁的是軍餉糧食。」樂芊墨分析道。
「你有什麼打算嗎?」蕭天問道。
「如果我給白丁提供糧食,他會不會送給我需要的一些鐵器戰馬呢?」樂芊墨說道。
「你這個想法也實在大膽了吧!」蕭天吃驚的說「他可是駐守邊關的將軍,怎麼能這樣做,那樣豈不是有通敵之嫌嗎?」
「通敵?我是西夏人嗎?再說士兵們都要餓死了,誰還會為大宋朝賣命呢?」樂芊墨搖頭說「戰場上沒有長久的朋友,更沒有永遠的敵人。」
「你打算怎麼做?」蕭天說道。
「我打算親自去一趟白丁的大營,然後與他達成協議。」樂芊墨嚴肅的說「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拿著銀兩回到濁輪寨,給我買進一些糧食等我的信兒,如果白丁念與我的舊誼,我會和他一同在濁輪寨外面交易,否則你來邊關大營為我收尸吧!」
「他不會陷害你的吧?」蕭天擔心的問道「如果那個給他傳令的人知道你會去,我擔心他會設計與你的。」
「如果你是他,你會覺得我能上門與他談這樣的條件嗎?」樂芊墨說道。
「不會!」蕭天回答「這樣做與飲鴆止渴有什麼不同呢?」
「所以我的辦法有八成把握,如果不試試的話,西夏王需要的東西就永遠也得不到。」樂芊墨看著蕭天說。
「好!那你要多加小心了。」蕭天說。
「你也是!」樂芊墨囑咐著。
鄴城外十里是大宋朝的軍營,穿著男裝的樂芊墨來到軍營前。幾個把門的軍卒大聲呵斥道「這里是大宋軍營,無關之人不要在此逗留!違令者斬!」
「幾位軍爺,麻煩你們進去通知一下白將軍,就說故人來訪!」樂芊墨暗自將幾錠碎銀塞給守門的軍卒。
「好吧!」一個壯實的士兵瞅了瞅她說「請問先生貴姓?」
「我是大將軍草苑書院的同窗,我姓樂。」樂芊墨說道。
士兵點頭,轉身走進兵營。不大一會兒,白丁一身輕鎧大步走出軍營。樂芊墨看到他雙眼通紅,表情很是激動,走到她面前施禮道「樂先生遠道而來,學生晚來,請先生贖罪。」說著給她遞了一個眼色。
樂芊墨心中暗笑,嘴里卻客氣的說「先生不敢,白將軍一向安好?」
「還行,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先生隨我進賬說話。」白丁回答。
「如此甚好。」樂芊墨說。
二人來到白丁的休息大帳里,白丁將伺候的親隨支開後小聲的說「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就不能來你這里呢?」樂芊墨笑著說「有朋自遠方來,你也不倒碗茶招待一下我嗎?」
「嫣兒小姐不怪我前些日子失禮嗎?」白丁將倒滿的茶杯放到她身邊的桌子上問道「小姐來此有何貴干?」
樂芊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所以今日我又來你這里想請你幫我一下。」
「什麼事情呢?」白丁問道。
「在這里說話方便嗎?」樂芊墨問道「給你下軍令的人是誰?好像知道你我交情似的。」
「門口的我的心月復,這里是我的私帳,有什麼事情你就吩咐吧!」白丁自嘲的笑了笑說「我是你的伙計,怎麼能不听老板娘的話呢?」
「想想客棧哪會兒真是過了很久了。」樂芊墨嘆了口氣說「你現在都是大將軍了,我卻還是一個商人。」
「小姐有什麼難處嗎?」白丁問道。
「我在西夏國做生意,有西夏王的特令可以做任何買賣。但是需要每年為他提供一些西夏國需要的軍需物品,頭幾日見到你,我想不出誰在鼓動你劫持我的貨物,但是卻讓我多了幾分期待。我打算與你交易。」樂芊墨說道。
「交易?」白丁皺著眉頭說「軍需本就是嚴格控制的貨物,如果你采購到從我管轄地方離開,我倒可以拼了不要官職也能幫你一次,但以後就不能了。」
「一次怎麼能夠呢!」樂芊墨接著說「我知道你的軍隊官餉不足,要四處征集籌備,我想可不可這樣,你將軍用淘汰下來的破舊軍械及傷殘戰馬配件給我。我用等價的或者稍微高價值的銀兩購買糧食與你交換,這樣我們倆各自有益處,也都能緩解各自的麻煩,你看可行嗎?」
「你這是要我通敵嗎?」白丁問道。
「通敵?」樂芊墨笑著說「你覺得我是西夏人嗎?」
「你當然不是了!」白丁說。
「我不過是一個商人而已,又是你的好友。現在我倆都有麻煩,相互協調一下就能都度過難關,何來通敵之說呢?」樂芊墨說「我的人已經回到興慶府采購糧食去了,如果你願意達成這份長期協議,你安排得力人手隨我去上次見面的地方交易就可以了。」
白丁沉思著,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說「好!」
樂芊墨與蕭天一同帶著貨物進入到濁輪寨,又歇息在上次的驛站里。蕭天看著樂芊墨說「沒想到你竟然達成了這份協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夸你了。」
「你想說什麼呢?」樂芊墨將一塊玉佩放入袖口中說。
「白丁竟然能陪你胡鬧,看來他真的是對你很不錯呀!」蕭天說「咱們怎麼辦?是回西夏王城還是四處轉轉呢?」
「先回王城吧!」樂芊墨雙手抬過頭伸了一個懶腰說「交了差再玩就沒有負擔了。」
「也是。」蕭天點頭應和著。
「陳孔二人的首級你怎麼處理了?」樂芊墨問道。
「已經很派人送回王城了。」蕭天說「少了他二人,以後王城里就沒有他們兩家的名號了。」
「不會吧!陳孔兩家人丁不少,換個繼承人不就可以了嗎?」樂芊墨不解的說。
「陳孔都是兩家僅有的單傳男丁,而且兩家都是以他倆為榮。現在他倆命喪白丁之手,陳孔兩家沒有了繼承人,又怎麼可以繼續稱之為大家族呢?」蕭天說「陳孔兩位老爺子一向荒婬,所以兒子少也是報應!」
「那咱們回去會不好被陳孔老爺子騷擾呢?」樂芊墨問道。
「有我在不會的,再說你這次不費吹灰之力就立了大功,西夏王一定會重賞你的,誰還能把你怎樣了呢!」蕭天說「即便我和西夏王都幫不了你,你可是蒙古大汗喜歡的女人,誰想領略大汗的怒火呢?陳孔兩位老爺子都是聰明之人,絕不會做傻事的。」
「我希望回城能看到呼公子。」樂芊墨回答。
「呼爾特沒事,他已經回王城了。」蕭天說「不過你的完顏公子卻很不好。」
「哦?怎麼回事?」樂芊墨問道。
「完顏文本來打算追趕陳孔二人的車隊,卻不想追上了呼爾特的車隊。完顏文帶的人不多,又沒想到呼爾特車隊有藏軍,結果被呼爾特打得落花流水,敗退去了。」蕭天笑著說「白丁雖然沒有劫到你的貨物卻能與你交換到他所需要的東西,也算不白打你的主意。但完顏文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以後你打算怎麼安慰他呢?」
「以後再說吧!」樂芊墨說「完顏文什麼都很好,可惜他現在沒有實權,還不能有什麼用處。」
「不會吧!」蕭天奇怪的看著她說「原來你也是個小狐狸啊!誰有權你就用誰,是不是蕭某沒權利了,你就會將我丟到一邊呢?」
「那是肯定的。」樂芊墨笑著說「你算計了我一次,我還沒有報仇呢,等你沒權了,我一定會報復你的。」
「那我就努力手握大權,不給你如願的機會了。」蕭天回答「不過我什麼時候算計你了,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你要是送我回大宋朝不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了嗎?」樂芊墨說道「願賭服輸,你耍賴,以後這筆賬早晚要好好算一算的。」
回到王城後,西夏王賜給樂芊墨公主的位階,蕭天依然是她的親隨。芷塵府邸也由蕭後娘娘賜給樂芊墨,做她的府邸。
蕭天坐在前廳喝著茶,樂芊墨在一旁翻看著手抄本。蕭熊走進來對樂芊墨說「呼爾特公子派人給小姐送來賀禮。」
「他沒來嗎?」樂芊墨問道。
「呼公子被萬歲招進宮里去了。」蕭熊說,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又是什麼事呢?」樂芊墨自語道。
「怕是要升官了。」一旁蕭天插話說道。
「升官?」樂芊墨不解的問「不是剛升過嗎?」
「陳孔二人都不在了,陳家已經請辭離開王城回老家了,陳孔的位置雖然有其他將官頂替,但是軍權閑置總歸是問題。現在西夏國沒幾個大將,呼爾特被授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蕭天說「我要是呼爾特,一定會感激白丁的,同時也會更加感謝你的。」
「感謝我什麼呀?」樂芊墨說。
「權力集中總歸是一件好事。」蕭天說道「希望呼爾特不要變成不認識的人就好。」
「軍權集中到他手里,難道不怕他造反嗎?」樂芊墨問道。
「造反,那是不可能的。調動軍隊要有皇令,呼爾特手里的令牌只是一部分,沒有西夏王手里的另一塊,他是沒辦法調動所有部隊的。」蕭天說「再說我們西夏國三大鐵軍都是我王親隨軍,外姓人等是無權調動的。」
「哦,這樣啊!」樂芊墨點頭。
「孔家也卸甲交權了,不過他們都還居住在城里,你不想過去看看他們嗎?」蕭天問道。
「有什麼好看的。」樂芊墨說「我現在比他們高一等,對付他們實在沒意思。再說孔淵已經不在了,我與孔淵的恩怨也是西夏王一手促成的,真要歸集根源,也是與西夏王的宿仇吧!」
「怎麼?你打算與我王算一算舊賬嗎?」蕭天好奇的問。
「我一介是商人,又在他的管轄里生活,又怎麼能與西夏王算賬呢?」樂芊墨盯著蕭天說。
「呵呵!你不用這個眼神看我,我是不會介入你的私事的。」蕭天擺了擺手說「你這個女人我很看不懂,不過我很欽佩你的才華,你要是打算好了,告訴我一聲,我會支持你的!」
「支持我?」樂芊墨笑著說「你也打算造反嗎?」
「造反我不敢!我不像你這樣一身輕松,我妹妹在宮里,大哥在西夏王手下當差。我能做的就是看熱鬧了。」蕭天回答「你不會借助外力吧!」
「借助外力算什麼本事!」樂芊墨說。
「只要你不借助外力,我就兩不相助,只管看熱鬧。」蕭天說。
「陳孔兩家這個樣子也算王城四大家族嗎?我怎麼覺得很好笑的樣子?」樂芊墨說「如果陳孔二人不在了,家族就垮台了,那這樣的家族還算什麼呢?」
「西夏四大家族不過是大家調侃的言資,其實西夏國還真有幾個大家族,不過他們都不顯山露水。」蕭天說「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也就算跳梁小丑罷了。」
「我看也是,要不你怎麼就成了我的隨從,還永無怨言呢。」樂芊墨戲虐的說。
「誰說我沒有怨言了?」蕭天說「光指使我干活,也不給我好處,哪有你這樣的主人呢?」
「我不是窮嗎?再說我的銀子都在你手里把持著,誰說沒給你好處了?」樂芊墨說道。
「讓我為你管家,這也算好處?」蕭天無奈的說「遇到你這麼個主人,算蕭某倒霉了。」
「你真的是遼國的人嗎?」樂芊墨岔開話題問道。
「你好像對這個話題總是喜歡盤問,到底你有什麼目的呢?」蕭天問道。
「我當主人的,難道不該知道手下人的身份嗎?」樂芊墨說「你對我坦誠相待,我才能更好地對你,否則相互之間藏心眼留一手,又怎麼能長期相處呢?」
「說的也是,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難道秘密都必須要與人想分享嗎?」蕭天說「嫣兒小姐的秘密願意與蕭某一起分享嗎?」
「不說就算了。」樂芊墨扭過頭說「我沒有什麼秘密,也談不上與你分享。」
「沒有就好。」蕭天干笑著說「嫣兒小姐懂得東西太多了,我想天下間很多地方的人都不一定知道的東西,你都可以提前知道。嫣兒小姐年齡不過二十來歲,就如此精通雜學世故,我想不出這是你的秘密還是你看的書就是比別人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