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不一樣的「葬心」,少了那些憤恨怨念,多出的,是那幽幽不願出口的思念,南宮靜眉眼上挑,嘴角彎出一個誘人的弧度,她肯答應彈這後半部分的曲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後半部分曲子,能撫平被前半部分勾起的躁動心情,能平緩「夢殤」的毒發帶來的痛。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一根根琴弦若跳躍的精靈,在南宮靜的指引下,伴著月光靈動起舞,月色滿庭芳,琴聲宜夜闌,輾轉之間,琴音漸歇,眾人卻還失神在那似感傷似惆悵似幽念似期盼的旋律。
皇後最先回過神來,她神色復雜的看向南宮靜,只見她低頭垂目靜靜的坐著,白皙修長的十指還保持著最後一個手勢。
其實她的琴技並不好,在許多繁復的音節交替上處理的並不成熟,可是她卻是用心在彈,她能將所有人帶進曲子所營造的氛圍里,讓人似乎親臨其景,真真看到那些愛恨糾葛,痴念不舍的情意,就連自己,剛剛也失神在那曲子中。
「以前听人彈這流傳百年的‘葬心’曲,只听著那訴不盡的幽怨,卻不想今日靜兒竟讓咱們有幸听到了這曲子里暗含的期盼,」皇後抿唇,語氣讓人恍惚,听完了這後半部分的曲子,少了那些蕭瑟淒涼,讓她一直煩躁的心緒漸漸趨于平靜,「靜兒的琴技雖然欠佳,可卻重在彈琴的心境,能將人帶入曲意之中,讓人仿佛身臨其境,子宴,你這‘玄冰’贈予靜兒,並不辱沒啊。」
「哈哈哈……」那絕美的人兒卻忽的大笑起來,「狂妄一笑,紅顏一曲,醉夢人生一場戲;相逢一笑,知己一曲,韶華逝飛花夢影。我安子宴一生追尋琴藝最高境界,一直自認為無人能出吾左右,卻不想今日在姑娘這一曲之後才知道,琴技再好,不及彈琴的心境,這‘玄冰’送于姑娘確實當之無愧。」
南宮靜一怔,她果然沒猜錯,能擁有「玄冰」,這人果然是琴狂安子宴,她起身向皇後行了個禮,再轉身對安子宴笑道︰「靜兒琴技實在難上台面,此琴萬分珍貴,送予靜兒只怕辱沒這琴中之寶,公子乃是愛琴之人,這琴,還是由公子彈奏匹配許多。」
「呵,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姑娘只是指法生疏,卻非琴技差強人意,若是有人教導,再假以時日的練習,只怕在下都會自嘆不如,這琴由姑娘擁有再匹配不過……」
「這……」南宮靜萬分為難,她確實不想收下此琴,可安子宴如此堅持,她亦不好當著如此多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正想著不若應下,事後再找機會還與他,卻听「啪……」的一聲。
杯子碎裂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空中突兀的響起,她慌張的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獨孤瑞抿緊了唇,手中的酒杯已被捏碎,清冽的酒水順著指尖流下,可他卻恍若未知,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失去了慣有的慵懶,只剩冷冽,看得人心中寒風四起。
她心中一驚,他怒了,他在警告她不許收下此琴,雖然不知他為何如此緊張,如此憤怒,竟在這種情況下任由那些負面的情緒外泄,可她知道,這琴是真的萬萬收不得的。
正當她為難著該怎樣拒絕時,獨孤瑞卻忽然笑道︰「母後,兒臣餓了。」
皇後聞言不由愣住,瑞兒那笑並未傳到眼底,看向安子宴的眼神非常不友好,一貫慵懶的桃花眼中覆滿冰霜,他從來是喜怒不形于色,這卻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分寸,剛剛一身難掩的怒氣,讓人看得心驚,只因為安子宴要將「玄冰」送予靜兒,便讓他如此動怒嗎?難道他也知道那坊間傳聞。
皇後挑眉,看來瑞兒並非如他所說的對南宮靜毫無感覺,不然這一身的怒氣從何而來,更枉說當著她的面任由這怒氣外泄。
想來連她也欣賞南宮靜這麼一個妙人兒,瑞兒又怎會她無動于衷,如今局面越亂越糾纏,她越是樂見其成。
她勾唇笑道︰「瑞兒是心急了。」
她一語雙關,雖未挑明什麼,在座的眾人皆是聰明之人,又豈會不知剛剛是怎麼一個緊張的氛圍,那些無形的刀光劍影早已在這夜空中飛了好幾回,所有人都聰明的緘口不言,只怕引禍上身。
「兒臣是有些急了,明明看著這些佳肴美酒卻一直不能入口,待能吃時卻又會有人來搶,自是會急。」
安子宴一听獨孤瑞的話便知他暗有所指,這女人是南宮靜,是獨孤瑞的未婚妻,他再怎麼不過問世事也是有所耳聞的,他見南宮靜確實無心收下此琴,而獨孤瑞也急著宣示主權,便也作罷,只是他向皇後一拱手,俊美的臉龐在朦朧的月色中更是熠熠生輝,臉上的笑有些高深莫測,語氣卻是誠懇的道︰「娘娘之前的提議在下會考慮。」
皇後聞言不由驚訝萬分,琴狂安子宴素來狂傲,之前她多番相請,希望他能在皇上的壽辰上撫上一曲,可安子宴卻根本不把她這個皇後放在眼中,一再的拒絕,如今卻忽然說會考慮,今晚這席宴會,真是讓她收獲頗豐啊。
「如此,子宴不若便留下嘗嘗哀家這梅花宴如何?」皇後笑道。
「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安子宴無視獨孤瑞那冰冷的目光,徑直坐在了南宮靜的對面。
一場宴會終于開席,佳肴入口,齒留酒香,笑聲四起,眾人才真真覺得氛圍輕松了下來。
只是觥籌交錯之後,有些事便開始向著它既定的方向發展著,逃不開躲不掉,只能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