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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摧城,豆大的雨點打在地上,劈啪作響。

雷聲轟隆巨響,狂風大作。

白曉晨走在前面,撐了傘,走到人行道處的花壇旁,轉身看著拿傘走過來的張智源。後退幾步,背對著馬路邊的地鐵站,小心地挪著步子拉開距離。

雨聲響如鞭炮,路面積水成了一個個小水潭。

張智源注意到她盡可能地拉遠和自己的距離,眉一斂,不顧濺上褲腿和皮鞋的雨水,快步走到她跟前。

「我回去了,再見。」白曉晨扭過臉,看向一邊的花壇,垂著眼簾說完。

張智源恩了一聲,余光看到遠處駛來的阿斯頓馬丁。

那輛超跑亞太區配額有限,他前幾日去沒買到。

但是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不能擁有的心安理得。

一道閃電劃過,連下了十幾個小時的暴雨沒有一絲停歇的跡象。

他又往前踏了一步,手一甩,扔掉了傘,淋在雨中。

看著白曉晨驚訝的表情,張智源張開臂膀,微笑著看向她,低聲說一句,「離別擁抱。」

白曉晨躊躇了一下,發現他眼里真摯,不是作偽。

但縱然如此,她還是不願意,往後踏了一步,搖頭又重復了一遍,「再見。」

話音未落,張智源似早已料到她會拒絕,大踏步向前,電光火石之間,一把摟住她,用力大得驚人,全不似身體虛弱。

白曉晨反應過來,拼命用力去掙扎,扭著手要踢張智源。

張智源只是牢牢地抱住她,頭擱在她肩膀上,緊得像不能掙月兌的藤蔓,一面問著,「我們認識十三年,就算做不成戀人,連朋友都不行嗎?」

路過的車紛紛搖下車窗看過來,行人也好奇地瞅過來。

一看是一個挺拔俊秀的男子用力抱著掙扎中的美麗女人,估計是情侶之間鬧脾氣,都搖搖頭笑嘆著經過離開。

那輛阿斯頓馬丁本來還停在地鐵入口不遠處,等了一會兒,加速駛離,風箭一樣。

濺起路邊的積水陣陣,顯然超速了。

白曉晨的傘在這動作沖突間掉落在一邊,一察覺到張智源的力度有所減弱,立馬用高跟鞋踹了他,下手快狠,不留情面。

張智源被出其不意地偷襲。趁著他痛得彎下腰時機,白曉晨立刻一蹦數尺遠,惡狠狠地對著他喊道,「你猜對了,我們做不回朋友。」

說著,撿起張智源的傘,一把甩在身上,冷哼一聲,抹抹臉上的雨水,快步跑起來下到地鐵站。

直到上了地鐵,她才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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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小了一會兒,儼然要偃旗息鼓的時候,出其不意地又猛了起來。

娛樂會所里,或濃妝艷抹或清水芙蓉的各式女子穿梭而過,其間媚眼橫飛,笑睇連連。

迷亂又綺靡的音樂曖昧地糾纏著人們的喘息,絢麗冰冷的燈光輕佻地流連在張張或英俊或美艷的臉上。

正是夜晚最熱鬧的時候。

走進了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子面色冰沉,目不斜視。

徑直進到一個高級包廂里,一進去,沒掃一眼周圍驚訝的臉龐,坐下就開了瓶酒。

有女人相視一笑,躍躍欲試地想要坐過來,還沒行動,就被他警告的犀利眼神嚇得不敢動。

正摟著公主喝酒的方獨瑜一看這好朋友沉著臉過來,支起身體,笑著招呼,「你怎麼過來了,」又看到他開了瓶威士忌,驚訝問道,「你家那位不是禁止你喝烈酒嗎?」

嚴尚真沒有回答,把茶幾上杯子里的冰塊倒進杯子,利落地倒滿酒杯,晃了晃,喝下,「無所謂。」

方獨瑜有點咋舌,「瘋了你?這麼高度數的酒,不要命了。」他可知道嚴尚真身體沒好全,「上星期車展你還咳嗽來著。」

說著就要去奪他的酒杯。

嚴尚真打開方獨瑜的手,皺眉沉聲說道,「讓我安靜一會兒。」

說著,直勾勾地盯著正在獻唱的小明星,便喝便動動手指示意,依然沒什麼表情命令道,「接著唱。」

那小明星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心驚膽戰地接著旋律唱下去。

方獨瑜見狀不對,擠到嚴尚真坐的沙發上,小心問道,「你和弟妹吵架了?」

除了白曉晨,方獨瑜可想不到嚴尚真這麼失態的原因。

嚴尚真冷冰冰地看了方獨瑜一眼,「你他媽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他語氣平穩,表情也沒什麼波瀾。

方獨瑜心中一驚,見他面不改色地看著屏幕,倒酒的動作不停,又喝完一整杯。

幾次三番想要詢問,都被嚴尚真擋了回去,他也沒心思玩下去。

直接叫里邊的女人都出去,想要和嚴尚真好好談談。

誰知音樂一停,女人們出去後,嚴尚真也站起來松了松領帶,要離開的架勢。

方獨瑜著急一問,「你別走啊,我還沒問你怎麼回事呢。」

嚴尚真勾動了一下嘴角,嗤笑出聲,看著方獨瑜,目光卻空洞幽遠,不知瞅向何處。

只听他漠然地,一字一句說道,「我能理解,你當初為什麼會簽字離婚。」

突地他自己搖了搖頭,好像想到了非常可笑的事情,轉身就推門而出。

方獨瑜被他的話震驚住,反復一想,大概猜到數分,一時也澀意上涌,坐回去把嚴尚真開的酒瓶里剩下的全部倒出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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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聲愈大,白曉晨站在窗台看著花園,燈亮著,泛黃的光暈籠罩著花園。

可以看到玫瑰花們都止不住地搖晃著顫抖,雖無雨打,卻有風吹。

有雨飄在身上,白曉晨沒感覺到。

直到文嫂走過來給她關上窗,她才晃過神來。

文嫂看著蒼白著臉的白曉晨,溫聲勸道,「都十一點了,睡去吧。」

白曉晨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剛要往外挪步子的時候,轉身茫茫然問道,「不是說他今天回來嗎?」

她只有唇色是紅艷艷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艷美而虛弱。

文嫂歉意地搖頭,「先生可能臨時有事情絆住了吧。」

白曉晨又復點點頭,重復著,「對啊。」

她扶著樓梯扶手,慢慢挪動腳步,文嫂不放心,跟在她身後。

白曉晨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臉看她,陳述道,「他有八天沒回來了。」

看著白曉晨失落的神色,文嫂心中一酸,努力笑著勸道,「先生太忙了。」

「嗯,我睡去的,你不用跟著我了。」她笑了笑,扶牆提著睡裙上去。

文嫂看著她縴弱的背影,忍不住一嘆,自言自語道,「明明就是今天才對。」

街區拐角處。

一輛高級跑車停在此處,行人經過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輛漂亮的阿斯頓馬丁。

街道越來越靜,只听到雨打在花壇和地面的噠噠聲。

嚴尚真伏在方向盤上,閉著眼楮。

想要忘掉他看到的,那一幕卻拼命往腦袋里鑽︰郎才女貌,旁若無人地擁抱。

大概那就是傳說中的佳偶天成,更別提他們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過來的。

他腦中一片空白,幾乎都踩不住剎車。

很想下車去質問,又覺得毫無立場︰他認識白曉晨認識地那麼晚,不過是鑽了她和張智源分手的間隙才得到她。

——他才是後來的那一個。

以前有點勝算,只是因為她的青梅已婚,可如今,這點優勢也煙消雲散。

他沒有立場。

早該明白。

當初他們開始,也是她迫于父母壓力,她本來就不情不願的。

她一直在強顏歡笑,明明他知道,卻始終不願放手。

大概是自欺欺人——或許她會被感動,或許他有那麼一點點機會?

可到底比不了他們十三年的感情,難怪車展上張智源那麼篤定又自信。

應該是明白白曉晨對他所有的好,只是來源于愧疚而已。

其實他自己也明白的,偏偏拒絕相信。

一開始每次她的順從,下面其實是怨恨吧。

從來,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女人。

「曉晨不喜歡玫瑰,你這個做丈夫的竟然不知道?」那女人諷刺地問道,他答不出來。

無可辯解。

她廚藝非凡,她學過油畫,她不喜玫瑰,他都不知道,他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里。

以為她悉心照顧生病的自己就是在意,以為記著他母親的忌日就是愛情,以為一起參加親子活動就是家庭……

她的溫柔體貼,讓他以為那是對他獨有的。

其實應該只有憐憫。

真沒意思,真沒意思。

「愛不是佔有。」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希望他能夠放她走。

她有父母要顧慮,她不能說出口,所以暗示。

但他不懂,或者說是拒絕去懂。

那麼多跡象都暗示過的,偏偏他要抓住一些細枝末節腦補她愛他,真是傻得可以。

真是可笑,像個傻瓜一樣。

嚴尚真坐起來,雙手緊握著方向盤上,看著不遠處夜色里的建築群,漸漸笑出聲,越來越大聲。

眼淚也跟著大顆大顆地落下,沾濕了他的襯衣領。

他像局外人一樣,盯著鏡中流淚的那人,嘲笑道,「接受現實吧,

她不愛你。」

再自私下去,也給不了她想要的。

不要再掙扎,傷人傷己。

嚴尚真揚了揚臉,閉眼笑笑。

「原來下決心放手,也沒有那麼難啊。」他喃喃自語。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上一章的留言,更得有點晚,修修改改好幾遍,抱歉。

寫得我心肝兒直顫,好難過,差點寫哭了。

這幾章真的好難寫,我被折磨死了。

寫著寫著就想哭,特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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