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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已幾乎被辰旦打成了個血人,聞言緩緩地轉過身來,叩首謝恩︰「罪臣叩謝陛下,萬望陛下保重龍體,切勿因罪臣動怒傷身。」

辰旦見狀暗中詫異不已,雖早領會過星子的堅忍強悍,但換了以前,這般毒打,他早已經倒地昏厥,人事不知,如今竟還能若無其事地謝恩,可知他的功力確實今非昔比。這是謝恩呢,還是給朕示威呢?

星子說完,辰旦不置可否。星子抬起頭望著他,那澄澈如晴空的藍眸竟有幾分可憐巴巴的祈求意味,象是初生嬰兒般無辜無助,眸中似乎還閃著點點淚光,蒼白失血的嘴唇微微張開,仿佛要訴說什麼……辰旦心中莫名一動,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是憐憫麼?旋即冷下心腸,朕還可憐他?教訓還不夠?要被他蠱惑戲弄到幾時?明明是他一步緊似一步地逼迫朕,算計朕,做出這副委屈的樣子演給誰看呢?

辰旦冷哼一聲,轉身坐回御座,往椅背上一靠,抬頭望天,不再理會星子,心中卻難以平靜。他今夜前倨後恭,最後更大行苦肉計,所為何來?是為了他養母的安危,還是和簫尺有什麼陰謀?呵,不管怎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朕是求之不得!辰旦腦中轉過無數狠毒念頭,于臆想中體會報復的*。

星子靠蒙鑄幫忙,好不容易才裹好背傷,這一頓毒打下來,自是前功盡棄,變本加厲。痛到極致,神經反倒有些麻木了,但手足卻再不能活動自如。星子無奈地低頭看著地上那團已被染紅的白布,要想再上藥是不可能了,甚至,要穿上衣服也難如登天。

星子咬牙,慢慢撐起身來,只揀了件深青色的外袍披在身上,外袍長及腳踝,勉強遮住滿身血跡,理了理頭發,拿了啟明劍,蹣跚著退出帳去。

辰旦知道星子是去清洗更衣了,那柄寶劍卻是一刻都不離身。他果然警惕得很!雖連續兩日挨了毒打,但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仍沒有把握能一舉拿下他,他也必早做了準備。罷了,朕再等等,不急在這一時。

辰旦的視線落在地面的斑斑血跡處,卻被一團黝黑如墨的物事吸引住了。那是什麼?不象是尋常的衣物,腦中靈光一動,是他所謂的刀槍不入的隕鐵寶甲麼?既是寶甲,他怎麼就隨便扔在這里?哦!是嫌這寶甲壓著傷口了麼?想起白日星子苦苦掙扎于馬背上的情形,辰旦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辰旦命親兵進來收拾,清理了血跡,將那長鞭仍舊收入箱中,帶血的衣物都拿出去埋在野地里。末了,親兵呈上那件隕鐵寶甲,問如何處理,辰旦愣了愣,朕如果將他這件寶甲當作廢物棄了會怎樣?他能打敗朕,不就是憑著寶甲神劍,還有什麼西域地圖麼?除去他這倚身之物,看他還如何猖狂?但辰旦對星子到底有幾分忌憚,此時若真地激怒了他,怕是打草驚蛇,難以收場。

辰旦沉吟一下,接過那寶甲端詳,乍一看只是黑漆漆的,毫無光澤全不起眼,觸手卻極柔極韌,天衣無縫,非金非鐵,不似人間能工巧匠所制。辰旦見多了天下奇珍異寶,但從未見過這等奇物。那些四夷八方的朝貢使臣,都送些花花綠綠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來糊弄朕,真正的好東西倒藏在這里!雖不情願,辰旦也只是哼了一聲,將寶甲扔在案旁。他全力毒打了星子一頓,自己也出了一身大汗。便由人侍候著沐浴,更衣安置。

已是夜深人靜,星子一步一挨地回到自己帳中,下意識地喚了聲「尼娜」!卻不見那嬌俏可人的身影歡快地跑出來,撲閃著面具後的大眼楮,泛著淘氣而溫柔的光。望著空蕩蕩的營帳,星子啞然失笑,卻又隱隱有點失落,傷處愈發疼痛難忍了。

星子吩咐帳外的隨從打了一桶涼水來,將下人遠遠地遣開。自行提了涼水到後帳,草草擦去身上斑斑血跡,勉強上了些止血的傷藥,待流血漸住,星子也懶得裹傷,從頭到腳換了一套黑色衣衫,外罩玄色大氅,如此,即使浸出了血跡,亦不易為人察覺。

星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確信不會輕易被旁人看出破綻。回想自從隨軍以來,在父皇身邊服侍時,穿的最多的就是一襲黑衣了,不是喜歡這肅殺沉重的顏色,只因它是血跡傷痕最好的偽裝。忽想起當年上京軍中比武之前,曾蒙父皇御賜一套白袍銀鎧,瓖金綴玉,刺繡麒麟火焰,父皇的愛重之情,躍然于上。自己被師父救走時未曾穿著,如今定已被父皇收回,那樣的白袍白甲,或許真的不能屬于我。星子苦澀一笑,黑色的囚衣才是我的標志,我其實是一名囚徒,以此心為囚,一生一世,永難解月兌。

星子和衣趴在後帳的榻上,閉眼略微打了個盹,傷痛折磨,睡不安穩,忽被打更之聲驚擾,已是二更天了!我怎還在這里?父皇該已歇下了吧?我須得回御營值守,大軍未離色目,不可有一日懈怠。星子掙扎起身,略一動作,無數傷口便是撕裂的痛!真想躺下再不動彈。

星子忽覺有什麼不對,那貼身的隕鐵寶甲竟遺失在御營中了!星子腦中火光一閃,我怎麼忘了這個?不如將寶甲獻給父皇防身,若再遭遇刺客,也可抵擋。我這樣子,實在沒把握能萬里長征,不眠不休,晝夜護持他。

星子重返御營時,辰旦已躺在了御榻上。星子眼光一掃,見那隕鐵寶甲置于御案一旁,遂安了心,吩咐守夜的親兵們皆退出去,照例跪在榻前伺候。辰旦透過重重床幃,望見星子黑色的身影,不動聲色地輕輕一笑,今夜總算出了口惡氣,似一陣大風暫時吹散了連日的陰霾沉沉,心情也舒暢了不少。但簫尺之事仍是棘手,辰旦一時睡不著,半閉著眼楮,盤算著*國中叛匪之策。

朕堂堂一國之君,向叛亂逆賊求和,當然絕對不能予以考慮,突厥之戰,朕已經被那孽子擺了一道,難道還要再來一次?突厥人尚佔有天時地利人和,精銳騎兵,簫尺有什麼?一群流寇,烏合之眾而已!他眼下得勢,無非是算準了時機,乘虛而入,只要待朕大軍班師回朝,定然打他個落花流水。

但是,還有星子,萬軍之中所向披靡的真神使者,如果星子再去助他,那後果……辰旦竟隱隱發怵,不敢多想,便如未曾愈合的傷疤又被毒蛇咬了一口,既痛又恨!不!朕絕不能讓人知道他就是那個裝神弄鬼的西域尊者!朕也絕不能听憑他與簫尺串通一氣來謀害朕!但朕該如何下手制服他?

辰旦假寐中,偷偷瞟了眼一動不動跪在榻前的星子,目光觸及星子腰間寶劍,又頓時泄了氣。那次朕嚴陣以待,他卻神鬼不知潛入赤火軍大營,斬首示威,留書告警,實在讓辰旦忌憚良深。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輕舉妄動。

奔波竟日,方才又費了一番力氣教訓星子,到底倦累,不久辰旦即沉沉睡去。次日清晨醒來時,天色乃晦暗不明,案上殘燈如豆,帳中爐火尚溫,星子仍挺直地跪在原處。

辰旦坐起,正要喚人進來服侍,星子卻挑開了帷帳,語氣一如既往地謙卑︰「臣有一件世間罕有的寶物,不敢專擅,欲進獻陛下。」說罷,星子便雙手恭恭敬敬地將那件隕鐵寶甲呈到他面前,「這便是臣曾向陛下提起的,于天門島上得來,天外隕鐵所制的寶甲,貼身穿著,刀槍不入,水火無功。」

辰旦沉吟不語。星子即隨手將那寶甲投入爐火中,熊熊爐火包圍著黑色的隕鐵寶甲,任火舌舌忝舐,寶甲卻沒有濺起一點火星。片刻後,星子徒手撈出寶甲。「陛下請看!」辰旦忍不住好奇,接過寶甲查驗,不但未損分毫,觸手溫度亦是如常。辰旦暗暗稱奇,面上仍不動聲色。听星子又道︰「陛下倘若不棄,臣這就為陛下更衣。」

辰旦昨晚發現隕鐵寶甲時,確實也動了據為己有的心思,只是忌憚星子。不料星子竟主動進獻,辰旦又不免疑慮。他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是投朕所好迷惑朕?或是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勾當?隕鐵寶甲刀槍不入,令他如虎添翼,如今他與朕已撕破臉皮,勢同水火,他竟甘心白白地送給朕?他怎會有如此好心?

辰旦上下打量了星子一陣,裹在厚厚黑衣中的星子面色蒼白,想起他昨晚蹣跚出帳的身影,他傷重穿不了寶甲,才順水推舟要獻給朕麼?目光再度落在星子腰間那片刻不曾離身的啟明寶劍上,他倚仗神兵在手,旁人近不了他身,這寶甲于他也無甚大用處,正可用來籠絡朕,倒是打得好一個如意算盤!

辰旦眉峰輕輕一挑,語氣冷如寒鐵︰「你真有這份心,便將你這柄寶劍也一同進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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