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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遺詔(四)

第二段的大致內容是,皇子裕王天性仁厚孝順,又聰明過人,應當順應天意與眾願繼承帝位。喪禮二十七日後便可月兌掉喪服,祭拜要用素食,不禁止民間娛樂嫁娶。宗室親王和各地官員也不能擅離職守,听到訃告後只需在所在地哭臨三日,之後進香由差官代替。衛所、府州縣和土官都可免進香。其他的都按祖宗舊制實行,再依照情況稍作修改即可。

徐階看完後大悅,不住稱贊︰「我怎的就沒想到這一層,還是你細心。」說完又看第三段,第三段倒是按他說的來寫,大致意思是那些因勸諫獲罪的大臣,活著的再行召用,死了的就給他撫恤,若是關在牢里的就釋放出來官復原職。徐階明白張居正這麼寫也是看了自己方才的名單,若要得天下讀書人的心,海瑞是一定要放的。只是徐階沒想到的是,張居正還在後面加了一條,倒是他自己的主意,就是宮中那些方士要查清罪行依律治罪,還有那些拜神求神的事也一並要停了。徐階看到這條更是贊不絕口,連說了三個「好」字,道︰「太岳,我果然沒看錯你,有了這遺詔,即便裕王再想立高拱為首輔,恐怕也抵不過這眾心所向。」

「學生不敢居功。」張居正道,其實自己也未嘗沒私心,是為徐階也是為自己。皇上最常為外人詬病的就是修道信方士,若能處置了那些方士,朝中和天下百姓必然一片叫好。

徐階將三段又抄了一遍,這次是用小字全部抄在了一張紙上,遞給張居正︰「這個暫且由你保管。」

張居正接過︰「是否明日就呈遞上去?若是如此,還是由部堂大人呈遞的好。」

徐階卻搖頭︰「這遺詔還不能讓石麓知道,不光是他,還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我之所以讓你藏著,是為了方便當眾宣讀遺詔時拿出來。你既是禮部的人,想來到時讓宣讀著遺詔也不是什麼難事,若實在不行便告訴石麓,有他相助就一定沒問題。這樣一來木已成舟,就誰也阻攔不了了。」

「裕王也瞞著?」

「當然。」徐階點頭,「裕王此刻最擔心什麼?心底最忌諱什麼?不就是自己以藩王之位承繼大統不如太子來得名正言順嗎。若此刻有大行皇帝的遺詔宣讀,說傳位給裕王,不就恰好解了裕王的一塊心病嗎?」

張居正知有理,也就點了點頭。

徐階讓他先行回府,張居正走了他才想起本準備著兩個人的晚膳,剛才竟忘了叫人給端上來。但張居正已走也不能再把他叫回來,加上自己也沒什麼胃口,只能賞給下人。

張居正與恩師拜別,拿著這遺詔,如同拿著個燙手的山芋一樣,始終有坐立不安之感。張居正方才不覺得,此時一個人坐在回府的轎子中反倒有些不安,高拱與自己交好,參與寫這遺詔的確有利于提升自己的威望,只是這件事若讓高拱知道了,會不會也像對徐階一樣同自己反目,那到時即便自己沒做出選擇也要被迫選擇了。張居正一時覺得進退兩難,終究不能一直躲在這大樹背後,看來這次自己是被押著逼到了風口浪尖上,沒個你死我活是不行的了。

張居正嘆了口氣,正滿肚子煩悶之際,轎子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他只問了一句,卻沒有撩起轎簾輕舉妄動的望出去。

只听外面傳來轎夫的聲音︰「老爺,有人攔著?」

張居正一听頓時警覺︰「什麼人?」

「小人不知。」

張居正剛要再問,忽听外面又傳來一個聲音︰「我有要事想同張閣老談談,不知閣老是否賞臉。」

張居正只覺這聲音熟悉,卻一時間想不起在哪里听過。只听他叫了聲「落轎」,待轎子放平穩後才掀開門簾往外一看,只見周圍是胡同口,零星的分布著幾個攤販,一個人站在轎前,雖身著便裝,但張居正一樣便認出,不是馮保又是誰。

「馮公……」他差點月兌口而出「公公」兩字,卻忽然想起自己是在大街上。

馮保知他想問自己怎麼會在這兒,走近幾步低聲道︰「王爺說世子鬧得厲害,命我出宮陪著。」

張居正明白過來,剛要再問,馮保卻搶先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張居正本吩咐轎夫跟著,馮保卻說︰「讓他們先走,我一會兒會派人送你回去。」

張居正只能依言,心想自己同馮保也沒什麼交情,平日里若無公事往來根本也說不上一句話,也不知他今日搞什麼鬼。他跟著馮保穿過一條巷子,到了巷子口便看見兩頂轎子停在那兒。馮保上了其中一頂,也讓張居正跟著上另一頂,張居正照著他的話去做,一路上不時掀開窗簾看是走到了何處。

時間過得有些長,近半個時辰,兩頂轎子才在一處府宅前停下,府門外的長街上沒一個人,可見已有些偏遠。

張居正心中猜到此處應該是馮保的私邸,表面卻還明知故問︰「這是哪里?」

「宮外一處安身之所,先生請。」馮保道。

張居正略微詫異︰「馮公公叫我什麼?」

「先生啊,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張居正沉默一下,門前不好多言,也只能先跟著他進去,待下人退去後才道︰「我與馮公公似乎交情不深,公公何須如此稱呼。」

馮保命人備茶,待他坐定後才道︰「先生素來不好大喜功,只是施人恩惠也不念回報嗎?」

張居正听不懂他的話,道︰「馮公公不妨有話直說。」

馮保起身,繞到書案後,從架子上取下一個手臂來長的盒子,拿到張居正面前︰「先生請看。」說完打開盒子,張居正往里一看,只見里面放著的是一把普通的傘。只是再看那傘骨上的兩束竹,頓時發現這竟是自己之物。想起那日在雪地里,自己將這傘贈與馮保身旁的公公,也不知馮保是否知道。張居正正想著,馮保忽然又開口︰「先生那日一傘之恩,我沒齒難忘,今日對虧有貴人提點,才讓我知道這傘是先生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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