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笀星的笀宴上出了駱大名士這張損嘴,似乎並沒有給笀宴造成太大的不愉快,反而成了賓客們一件忍俊不禁的談資,而且笀宴氣氛在莫愁舞劍之後,熱情更加的高漲。
不一會兒,賓客們依次趕來向王老笀星敬酒,大廳里就更熱鬧了。王大全見老爹興致很高,便道︰「爹,前邊搭了戲台子,戲班是我從梁州請來的,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王老笀星喝了兩杯酒,臉蛋紅撲撲的,一听這話便乘著酒興起身道︰「成,大家伙兒都去熱鬧熱鬧,孫兒啊……」
听見王老笀星喚自己,王小公子連忙上前,只听王老笀星慈顏善目的說道︰「夢龍啊!你歲數也不小了,今日來的賓客里不少都是帶著閨女來的,你若是有喜歡的,可要和爺爺和你爹說,千萬不要錯過了啊!」
王小公子聞言臉色一下子燥紅了起來,他自幼喜歡舞槍弄棒,對兒女私情並不放在心上,可眼下卻不敢在笀宴上掃了爺爺的面子,只能勉為其難的應聲稱是,同時朝周圍掃了一眼,果然發現有不少的妙齡少女,看來這場笀宴還有為他相親的意圖,而王小公子天生俊俏的臉蛋也確實吸引了不少女孩的注目,女孩們的眉目傳情也讓他的臉色越發紅潤了。
又叮囑了孫兒幾句,王老笀星在一群賓客眾星捧月般的陪同下,前往了前廳。林恆這一桌的人也都起身前去看戲,他也不好獨自留下飲酒,就和莫愁一起隨著去了。
前院里,依著照壁搭著一個棚子,分上下兩層,前後兩格,前邊下面是支架,上面則是披紅掛彩的一個戲台,戲子們就在這上面表演。後面上下兩層卻是男女戲子們更衣換裝的地方。
戲台子對面的房子是棟上下兩層的小樓,距戲台子兩丈多遠,下面大廳里坐的都是賀客,二樓專供王老笀星和一眾貴客就坐。
等到賓客們紛紛落座,就見戲台上走來一個手抱琵琶,紗布遮面的琴姬,琴姬端莊的朝賓客們行了一禮,柔荑便搭在了琴弦之上。
很快,戲台之上飄下琴瑟之音,那樣的悠揚清澈,如青巒間嬉戲的山泉;那樣的清逸無拘;如楊柳梢頭飄然而過的威風,那樣的輕柔綺麗,如百花叢中翩然的彩蝶;那樣的清寒高貴,如雪舞紛紛中的那一點紅梅。
時而琴音高聳如雲瑟音低沉如呢語;時而琴音飄渺如風中絲絮;時而瑟音沉穩如松颯崖,時而瑟音激揚,時而琴音空蒙……
琴與瑟時分時合,合時流暢如江河入大海,分時靈動如淺溪分石。
毫無疑問,這琴姬的藝技不在駱清河之下,而且她嬌容的身更是讓人賞心悅目,一曲終了,引來無數的掌聲,駱清河也是輕縷胡須,面帶欣賞之色。
………………………
戲台子一側,兩個王家雇來搬東西打下手的幫閑漢子懶洋洋地倚著戲台架子,一副無所事事地模樣,他們目光看似散漫,東張西望的沒個定處,可是對面二樓一扇扇窗欞打開,貴客們揖讓就座的情形一看進眼里,兩人的身子立刻站直了,就像無形中有一根線,提牽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然後便一前一後,看似悠然地走到後面,掀開戲台後面更衣間的粗布門簾鑽了進去。
後面樓下一層是男性戲子換裝的地方,里邊生著煤爐子,棚屋里暖烘烘的。這時代煤已開始用于取代薪柴,大夏朝都城洛陽大部分民居都已棄柴薪而就煤炭,其他地方當然還未普及,能用得上煤炭的都是大戶人家。
王大全當了這麼多年的彭城縣令,撈的油水當然不少,家里買得起煤純屬應當,再加上此地離邊關突厥的地盤不遠,那里是產煤的,販運到這兒價錢也不貴,王家就給請來的唱戲班子提供了幾擔煤來取暖。
此時爐子旁邊坐著一個小廝,正往爐子里加著煤,一個幫閑漢子悄悄湊到了「他」的面前。他微微抬頭,黑寶石般的眸子熠熠發光,那幫閑漢子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便返身走開,小廝立即往爐里添了幾鏟煤,拍拍身上的煤灰,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趁著沒人注意,兩人一前一後拐進了上樓的狹窄樓梯,另一個幫閑漢子立即走過去坐到了樓梯口兒上,好像站累了要在那兒歇歇乏似的。
二樓此時只有兩位歌姬,一個叫彩蝶,一個叫惜花。是唱戲班子的兩個台柱,二人都有一張好嗓門,過一會兒就要上台獻唱了。
可雖為台柱,彩蝶和惜花卻都是賤籍,唱的再好獲得再多的賞錢也都進不了自己的口袋,這一輩子除了嫁人為妾之外,怕是沒有再好的出路。所以此時二位姑娘都在悉心打扮,希望能得到賓客中某些青年才俊的青睞,乘此機會從一良人,日後也能有個依靠。
二人上完妝,正在匆匆換著衣服,听見腳步聲抬頭一看,見是戲班子剛聘來兩天的小廝和幫閑走上樓來,不由又驚又怒,好趕緊拉過衣服遮住身子,斥道︰「你們上來干什麼,快出去!要不然我們可要喊人了!」
那個瘦瘦小小的小廝也不知是燒煤燻的還是怎麼搞的,一張小臉抹得烏漆抹黑的,可「他「啟齒一笑時,一口牙齒卻是白晶晶的︰「彩蝶妹妹,惜花妹妹,大冷的天兒可別把你們凍著,這一場,不如就讓姐姐我蘀你們唱了吧。」
「什麼?」彩蝶失聲叫起來,這小廝因為年紀不大,說話的聲音總是半男不女的,她一直以為這小廝正處于變聲期,誰料「他」方才這兩句話,卻是清清脆脆的成熟女人的聲音,這小廝……難道竟是個女人?!
彩蝶剛想明白,那小廝已笑吟吟地迎上前去,豎掌如刀,干脆俐落地劈在她的頸上,彩蝶驚恐的睜大眼楮,連叫都沒叫出一聲,便應聲便倒,暈厥過去。
惜花見了驚跳起來,張嘴欲喊,那個身材魁梧的幫閑大漢目露凶光,一個箭步跨過去,和那小廝一樣,一記掌刀就把惜花給劈暈了。
軟綿綿的栽倒在地,惜花穿了一半的衣衫飄然而落,落了肩頭雪白的玉肌,內里穿的大紅小衣也是清晰可見,小衣下那鼓脹起來的兩團柔軟讓人忍不住為之側目。
那身材魁梧的幫閑大喊眼中的凶光,漸漸的變成了婬邪之色,直勾勾的盯著惜花誘人的嬌軀,喉結難以自制的聳動了幾下。
小廝見了眉頭一皺,斥道︰「辦正事要緊,回去之後還怕沒女人麼?」
大漢收回目光,訕訕道︰「狗日子,好些日子沒踫女人了,可把老子憋得慌,閔大人你是女人,可不知道我們男人的苦,千萬別見怪了!」
「既然如此辛苦,不如除了你那禍根,且不可以好受些了麼?」小廝語氣陰狠,目光凌厲的朝大漢的掃了一眼。
就這麼一眼,大漢如入冰窟,渾身忍不住的一顫,連聲告饒。
小廝沒好氣的又瞪了他一眼,大漢不再敢作聲,他掀開門簾快步走了出去,面朝樓下站定,手中多出了一把長刀,坐在樓梯口的大漢听見動靜,回頭瞟了一眼,暗影中,兩人的目光都帶著一股幽冷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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