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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親喊了兩聲,溫言才回過神來,溫父好笑地說,「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阿橫一回來,心思就沒辦法放在爸爸這了,是不是?」

溫言擠出笑臉,起身收拾保溫盒,順便將那些不願記起的過往統統收進心底的匣子里。

婚禮後她借口照顧父親手術、調養,在醫院住了足足一個禮拜,才被溫姑媽趕回家去,而他們才相處沒幾天,喬晉橫又接到任務,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月,他想要化解她的埋怨和委屈,但她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根本不給他再次接近她的機會。她無法反抗,但也在沉默地做著掙扎,喬晉橫默默凝視她安靜的側臉,胸口有百種滋味涌動。

溫父的病情恢復良好,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出院在家休養,听到這個消息,溫言的臉上才掛上些許由衷的笑意,到了傍晚,溫父無奈地對溫言說,「這都幾點了?快點回家去,阿橫好不容易回來,你多陪陪他。」

溫父善解人意地笑道,「爸爸可不想做電燈泡。」

溫言趴在床邊,聲音悶悶地說,「我、我再陪您一會。」

喬晉橫看出她的心思,眼眸暗了暗,啞聲說,「沒關系,有言言在,哪里都一樣。」

溫父聞言大笑,揶揄喬晉橫這石頭雕的人居然也會說這樣肉麻的情話,溫言眼睫微垂,沒有說話。

探視的時間快要結束,溫言才戀戀不舍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時卻又有人進來,溫言抬眼望去,來人是多日不見的喬舒。兩人不期然對上目光,臉色都不對勁,喬舒尷尬地對溫言點點頭,便坐到父親身邊,「爸,不好意思,前幾天我出差,現在才來看您。身體沒有不舒服吧?」

喬母也想來探望他,但怕自己來了之後,又惹得溫言不開心,只能托喬舒送些保養品來。

一家人早就沒了一家人的樣子,如今這模樣,誰還看得出他們之間的血脈聯系?溫言呼出一口濁氣,穿上大衣,就揮別父親,推門離開。病區走廊狹長深邃,恍惚的白熾燈光襯得人臉色慘白,有種虛幻的錯覺,喬晉橫試探地擁住她,兩人才走了沒兩步,身後就傳來喬舒的聲音,「言言,等我一起走。」

溫言皺了皺眉,腳步不停,喬舒小步跑來,對喬晉橫笑了笑,「媽媽很想你,有空的話,和媽媽出來喝杯茶,好不好?」

「不用了。」溫言冷淡回答。

喬舒笑意微僵,並不氣餒,繼續充當和事老,緩和她和母親的關系。她話說得多了,溫言只覺得心煩意亂,在走出電梯後,立刻甩開喬晉橫的手,不管不顧地往大門快步走。夜風從自動門猛烈地灌進來,吹起她的額發,那絲寒氣好似沿著脈絡徐徐蔓延至骨髓,溫言裹緊外套,冷不丁被人從後面拉住,忍無可忍地喊了出來,「夠了沒有?!我不要和她和解,也不想看見你!」

夜幕四合,路燈打下一圈圈黃暈燈光,落在來往路人的眼角眉梢,印出一團模糊的陰影,溫言雙眼通紅,視線中的喬舒面露無措,眼底閃爍的分明是內疚,溫言感同身受,雖然是怨恨她,卻還是不忍心對她發火。

女人總是可悲的,比男人更跨不過愛情那道坎。

她的姐姐那麼優秀,卻為了齊庸,甘願被齊母利用。

溫言粗魯地用手背抹掉眼淚,咬牙說,「姓齊的那女人不會讓你進齊家的,她看不上我們,因為爸爸坐過牢,她不允許一點髒東西玷污齊家,你清醒一點,行不行?」

她要罵醒她,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痛楚,喬舒臉色一白,搖頭說,「我、我知道,但是……這是機會,我可以靠近齊庸,或許……」

「或許什麼?姐,你心甘情願被人看低嗎?」溫言嗓音不穩,「她看不起爸爸!還是說你無所謂爸爸被人冷眼?!」

女孩子尖銳的指責在冬夜里尤其刺耳,如冰箭一般,能生生在人心口戳上無數個窟窿。

「你現在姓喬,骨子里的血還是爸爸的!」壓抑多日的怒火岩漿般爆發出來,溫言上前揪住喬舒的衣領,「她憑什麼看不起爸爸?!你不能為了齊庸,為了所謂的愛情,就讓爸爸受委屈!」

這也是她不願再和齊家人糾纏的原因,父親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的前半生由父親守護,後半生,則換成她來保護父親。他們高大的父親逐漸佝僂的身軀和並不健康的身體,都是為了家庭所做的犧牲,她看不得爸爸受一丁點的委屈。

「你自己想清楚孰輕孰重,值不值得!」甩開喬舒,溫言扭頭就走。她的背影很快便被的黑夜吞噬,喬晉橫垂下眼,輕拍喬舒的後背,低聲道,「言言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小舒,你……」

「我愛了他六年……」喬舒忽然呢喃出聲,「怎麼能輕而易舉地放開手?」

她不是溫言,才認識齊庸大半年,而是從情竇初開的年紀,那份愛慕,就在心里扎了根。

她扯了扯唇角,看向喬晉橫,和溫言一樣的眼珠子剔透如水晶,「大哥,你不也是嗎?要是能放手,何必和我們合作?」

喬晉橫胸口一痛,無話可說。

「對不起。」深吸口氣,喬舒背起包,「言言那里,還請你多忍耐些。」

目送喬舒走遠,喬晉橫揉上抽痛的額角,到地下室取出車,拐出醫院,很快就看見了沿著路邊慢慢行走的溫言。她年紀小,心中的委屈一旦找到出口,就忍不住眼淚。她哭得狼狽不堪,淚水在燈光的映襯下折射出絢麗的光,她的心卻是黑白色的。

喬晉橫放慢速度,跟在她身邊,一路听她嚎啕大哭,心都要碎了。

走了半個鐘頭,溫言終于無力地癱坐在路邊,喬晉橫下了車,把她抱進車里,吻她冰涼的額角,「對不起,言言。」

她昏昏欲睡,只掀了掀眼皮,就陷入深沉的睡眠。車廂內安靜溫暖,迷迷糊糊地,她感受到對方握住她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溫熱,心髒一陣,又茫然地落下淚來。

今年農歷年過得早,才一月份就是年三十,年前溫父出院,溫言本想把他接到家里去好好照顧,溫姑媽卻沒好氣地打她,「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笨!姑媽知道你是孝順,可你和阿橫才新婚,把你爸接過去,能不打擾你們嗎?再說了,你爸爸也不會樂意的。」

姑媽不顧溫言的阻攔,徑自把父親接回去,溫言無可奈何,只能在每天下班後去姑媽家探望父親,若是時間來不及,還會在姑媽家留宿,順便借此躲開喬晉橫。到了大年夜,一家人仍舊是聚在姑媽家,喬晉橫自從和父親鬧翻之後,便沒再回家過過年,但今年他和溫言新婚,父親的助理打電話來勸他回去,喬晉橫瞥了一眼溫言,淡淡道,「沒必要。」

他倒是其次,關鍵是溫言不可能原諒母親,更不可能和他回家。

他不想做讓她心煩的事。

喬父收到回復,氣得打來電話臭罵他不知所謂,給他台階都不知道下,喬晉橫全當沒听見,冷冷掛斷手機,徒留喬父在那頭臉色鐵青,而喬母則是失望地嘆氣。

兒女不在身邊,這新年還有什麼快樂的?

見喬晉橫眉心輕皺地丟掉手機,溫姑媽擔憂地問,「怎麼,署里又有任務了?」

「沒有。」喬晉橫按下關機鍵,「我提前打了報告,今年不會讓我待命。」

溫姑媽這才笑了起來,「這就好這就好,來來,吃飯吧。」

年夜飯照舊是溫言一手操辦,喬晉橫進廚房接過她手上的清蒸魚,「我幫你。」

溫言眼睫輕顫,看都沒看他一眼,繞過他直接走到客廳。

飯菜陸續被喬晉橫端上桌,飯桌上一派熱鬧,一家人其樂融融,溫暖的室內混雜著電視節目的喜慶音樂和戶外燃放的煙花怒響,叫人沒了多余的心思多愁善感。

飯後溫言收拾餐桌,嚴辛推開母親,死活要和姐姐一塊洗碗,姑媽疑惑地瞥了她一眼,笑罵,「兩個人又要說悄悄話了是不是?一肚子壞水!」

嚴辛只笑不說,等母親走後,性拿起餐盤擦洗,湊到溫言跟前,「姐,你和我喬姐夫怎麼回事?氣氛怪怪的啊。」

她小小年紀卻是古靈精怪,頭上有兩根觸角似的,周圍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

溫言面無表情,「沒什麼。」

「沒什麼才有鬼呢!這幾天姐夫就差抗你回家去了!」

「你怎麼那麼多話?作業寫好了嗎?」

嚴辛嘲笑她,「姐姐你就是心亂出錯,我都大學了,哪還有寒假作業?怎麼樣,和姐夫吵架了?為什麼啊,告訴我吧姐,姐姐……」

「喊我媽也沒用!別多管閑事!」

「嗯……那喊你?」

「去去去!」

嚴辛纏著她撒嬌,溫言無奈地瞪她,迅速整理完廚房,端著水果走出去,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客廳,還在拌嘴,就听到姑媽一聲驚呼,「什麼?要去比賽?這大過年的,什麼比賽挑的日子這麼不通人情?」

喬晉橫笑了笑,看向溫父,「您該知道的,北城的綜合比賽,每年一次。」

每年年初北城都會舉辦綜合格斗比賽,來自各方的參賽選手都是自主報名,他們是每個警隊的精英,在嚴寒中挑戰身體極限,也是為了突破自我,精益求精。溫父年輕時也去參加過幾次,還保持著其中的射擊記錄,在前年被喬晉橫打破。

听溫父這樣解說,姑媽嘖了聲,「打打殺殺的,多危險啊,去什麼?還是在家陪言言多好。」

喬晉橫瞥了溫言一眼,淡淡道,「早就和朋友們約好,推不掉。」

這里說不通,溫姑媽就慫恿溫言,「要不你和阿橫一塊去?反正在家你也沒事。你們工作都忙,這結婚了都沒度蜜月,干脆就趁著這次機會……」

溫言無動于衷地替父親削隻果,「我不去,我照顧爸爸。」

姑媽氣得擰了她一把,「你這孩子!」

見喬晉橫難掩失望,溫姑媽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心中默默盤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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