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嬌兒,你走吧。愨鵡曉琉辰國的事,本就與你無關。」
「若是無關,你當初為何要找上我?」
若非當初你找到了我,讓我明白人世的至情至愛,讓我開始憧憬琉辰萬物生息的生活,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凡人……
「當初,我是真的,想帶你來琉辰國,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只是,如今的琉辰國,恐怕……」顏若靈苦笑一聲,也許,是她想得太過美好,總以為她能夠做到,但很多事情,往往不能如其所願。
「我願傾我所有,願其一試。」李嬌兒神色堅定,若是她的命可以救更多人,她定當付出一切,包括她的性命眇。
李嬌兒說完,自嘲而笑,從何時開始,自己已經變了,她竟沒發覺。
顏若靈淡然一笑,謝謝你,李嬌兒。
在最後一刻,讓我不再孤獨一人面對的你,是世間最美的——小狐狸聊。
琉辰國,暗黑無光的密室中。
魚塵兒不知自己究竟被關在這個地方多久了,只覺很久沒有看到陽光,感受到大地的溫暖。
「莫大哥……」
莫殘回神,看著魚塵兒眼中的黯淡,心下一沉。
無天已關了他們近一年,不殺他們,卻讓那些小妖用盡各種手段來折磨。花娘與自己還好,但魚塵兒的身子是越來越虛弱了。
「塵兒,你本不該遭此罪的,是我……」未等莫殘講話說完,魚塵兒就打斷他,
「莫大哥,塵兒不怪你。」
相反,盡管在這黑暗無盡的地方,有你陪著,塵兒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就是死,能與你在一起,塵兒也願意。」
莫殘心中為之一動,將魚塵兒摟入懷中。塵兒,若我們能出去,莫殘此生,定不負你。
花娘看著相擁的兩人,臉上浮現一絲笑容。但隨即想到公主,臉色又沉下去。
這時,牢門傳來小妖的聲音,進來的人正是無天。
他噙著笑,眼中是揚起的深意。
「你是來殺我們的?」莫殘冷笑道,神色盡是不屑。
「不,我不會殺你們。相反,因為你們,我得到了想要的。」無天笑得詭異,莫殘眸光一顫,厲聲回聞︰
「你是何意?」
無天卻將信拿出,上面的一字一筆顯現在莫殘眼中。
「絕不可能!」莫殘看著那信上的筆跡,確確實實是靈兒的,心下一痛,怒竭道。
「無天,你以為我們會相信這封信是公主寫的?!」花娘冷厲說道,可眼底還是劃過一絲波瀾。公主當真要以心來換他們……這絕不可能。
「信也好,不信也罷。只要過了明日,大地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無天笑得猖狂,復而以輕蔑之色看著莫殘,冷笑道︰
「太子,本尊既已答應公主放你們一條生路,自是不會食言。不過……如此苟活著,真是難為太子了。」
………………
直至無天走後,莫殘嘶吼一聲,拳打在堅•硬的牆壁上。
「莫大哥!」魚塵兒大喚,看著牆上濺出的點點血跡,斷臂的他,痛苦不堪地跪在地上。
靈兒,是哥哥沒用,讓你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一切。
魚塵兒深知莫殘所痛,他是在怪自己,為何他不是神裔守護者,如此一來,公主就不用從小就受這般罪。最後,也不會淪落到剖心的地步。
花娘沉下氣,咬牙肯定這絕不會是公主所想。只是,公主究竟有何目的……眼神閃過光芒,聖書!她怎麼就忘了,獨有神裔守護者才能看懂的聖書,里面定有玄機。
………………葉子…………
北越國,
蕭越宸垂眸,看著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孩子,笑得苦澀。
當他醒來時,她早已離去,沒有任何的交代就離開了。
他原以為她會將孩子帶走,可是……她卻連孩子也不要了麼?!
迷糊中,他似乎听到女子的聲音,她說——讓他等她一次。
等……他能等到麼?那個琉辰國,她的身份,她所謂的使命,都讓他在心中有了懼。第一次,怕她回不來。
這時,小榻上的蕭宇拓有了幾分醒意,小眼如一條細縫。微微張開,又淺淺合上。
「宇拓……」他將孩子從小榻里抱出,鳳眸中是無盡的溫情。
「我們一起,等她回來好麼?」
懷中的蕭宇拓沉沉睡去,均勻的呼吸讓蕭越宸忍不住輕吻。
靈兒,我與孩子,等你回來。
…………
清然居,
再次回到這里,不再是夢曇花開,不再有笛木的歡聲笑語。除去黑暗,只剩下黑雲。
顏若靈手一拂,一副畫面浮現在半空中。
「就是這里?」李嬌兒看著畫面中的地方,倒是山清水秀,不像琉辰國此刻現狀,到處是黑雲烏煙,百姓皆是人心惶惶。
「恩。聖書上說的就是這個地方,湖的北面就是鎖妖之地。」
顏若靈蹙眉,天時地利,明日午時,正是陽盛之際。
「到時,你就會將心化散?」李嬌兒問得輕細,這最後一步,是兩敗俱傷。可這是,唯一解救琉辰國的辦法,她們,沒得選。
「是……一切,都該結束了。」
多年前,因為母後愛上了父皇而闖下的大禍,將由她來彌補。以後的琉辰國,會像百年前一樣,與世無爭,國泰民安。
「我們,能做到麼?」李嬌兒是不肯定的,若她們的計謀被無天識破,若無天打破了鎖妖之地,若……
「能。」這次,顏若靈回答地毫不猶豫,水眸盈盈一顫,她身上帶著父皇母後,干娘,少揚與笛木的力量,她,一定能做到。
李嬌兒听了,了然一笑。她所能,就一定能。她相信她,一如曾經她相信自己會變成此刻的模樣。
「靈兒,你有後悔過,成為神裔守護者?」
李嬌兒想,一個女子,本該擁有的一切,都因為這份使命而放棄。她是有後悔的吧……
後悔麼?顏若靈輕笑一聲,抿唇,眼眸中是淡淡的欣意。
「嬌兒你知道麼……十三歲那年,母後死了,父皇听信謠言想要燒死我,在一夜間,我的家沒了,守護我的干娘也離去了。那時候我只想著,讓自己足夠強大,重新回到琉辰國,拯救我的子民。後來遇到了蕭越宸,在北越國那幾年,我都未忘記自己的使命。直到……直到笛木找到我,我才覺得,讓我重新活過來的,不僅是笛木,還有千百陷入水深火熱的琉辰國百姓。我很慶幸,我是神裔守護者,我的命,能救千百人。」
「靈兒,你的愛,不再只是男女間的至情至愛。」
顏若靈抬首,乜視著籠罩在琉辰國上的黑雲。
大地,萬物,青陽——終將回歸。
………………
清湖,疊疊重山圍繞,雲蒸霧繞,瀠洄著萬物的氣息。
李嬌兒只身站在湖邊,再往前些步子,便是湖北之面,鎖妖之地。
身後傳來一陣厲風之音,她儼然不動,唇角微揚。
「怎麼是你?」
無天看清湖邊的女子,眼神犀利地像是要穿透她的身•子。
李嬌兒回首,用魅惑眾生的口氣說道︰
「怎麼就不能是我?」說著,身後的狐狸尾巴出現,拖著狐毛之尾,搖曳著身姿,朝無天走近。
無天冷嗤而笑,這狐狸精,真是不是本性。
「顏若靈呢?」
「無天,你不會以為她是真想把心給你吧?呵……想不到,萬年修行的樹妖之王,也會被這小女子給戲耍了!」李嬌兒笑嗔,故作輕蔑之態。
無天皺眉,莫非這只是顏若靈的調虎離山之計?她是想引開他,去救牢里的人……但此想法被無天除去,顏若靈若是去救人,不過是自尋死路,並且還會害死莫殘等人。
「你究竟想說何意?」
「何意……若我說,是想讓你留我一命呢?」李嬌兒訕笑,柔弱無骨的柔荑覆上無天的心口,如她一樣,沒有心。
「哼,你這只小狐妖,是想來求本尊?」無天冷嗤,對于李嬌兒,他原是有懷疑,一只妖孽竟會追隨著顏若靈。
「是……」李嬌兒吹氣如蘭,嬌嗔道︰
「顏若靈始終敵不過你,終有一日會死在你手上。我本就只是一只小狐妖,若非在北越國被顏若靈收了,被迫跟著她。」李嬌兒說著,飽含委屈地想往無天身上倒去,卻被他避開。
李嬌兒見他側開身子,抽泣一聲,復又道︰
「你我本同為妖,與她不可兩立。」
「言下之意,你是想棄顏若靈投向本尊?」無天蔑笑,李嬌兒在他眼中,絲毫不是。不過一只千年修行的狐狸罷了……
「你是不稀罕,不過……若我能救你,你會饒我一命放我走麼?」
救他……無天不以為然大笑出聲,他萬年修行的樹妖之王需要她救?如今只待顏若靈將心給他,他就能統領人間。
「顏若靈之所以要在此處等你,不過是一個計。因為這里,能鎖住你,為琉辰國鎖妖之地!」
無天沉下嘴角的笑,琉辰國有無鎖妖之地,他會不知?只是這李嬌兒也不會平白無故說這些,是顏若靈告之她的?還是……她們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