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開我!放開我!」竹溪叫嚷著,抬手去抓南雁兒扭在自己耳朵上的那只小手,一面還用另一只手抓住身旁的小樹。【】
看著竹溪一副拼死拼活的樣子,南雁兒撅了撅小嘴,在竹溪的右手將要踫到自己的時候,羞羞地縮了縮,那揪著竹溪耳朵的小手也就放開了。
「竹溪!」南雁兒憤憤地叫著,臉頰上還有一抹紅暈,方才竹溪胡亂擺動地小手差一點踫到了南雁兒的嬌軀,南雁兒身為南家掌上明珠,怎麼會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呢?
正因為知道,所以南雁兒從來不和男孩子一起去玩耍,更不會讓男孩子踫到自己,若不是竹溪與南雁兒定下了親事,南雁兒也絕對不會去揪竹溪的耳朵的,但南雁兒對于男女之間還是比較敏感的,若小時候也罷,可如今南雁兒的心志已經成熟了,因此在拜堂之前,南雁兒也決不會讓竹溪踫到她的身體……
竹溪別過腦袋,不去理會南雁兒的呼喝,而是張羅著要繼續去听阿虎講那俠客接下來的遭遇。
「俠客可厲害了,雁兒你一個女孩子懂什麼?」一旁的一個男孩說道,其他人也是如此起哄。
南雁兒別過頭,一副不然的樣子,向前走了走,依舊是撅著小嘴,說道︰「俠客算什麼?不過都是些凡人而已,我阿爹跟我說過,在東方的大南山上有隱居的煉氣士,他們可都是仙人!」
「真的?」一旁的男孩子們听了南雁兒的話,都驚住了,仙人?那可都是擁有飛天遁地的大本領的人,都是些大神人啊!竹溪也是滿臉的驚訝,將信將疑地問道。
「不信你去問先生,他是我們這兒的大聖人,如果先生也不知道,你去問你阿爹好了,他肯定知道。」南雁兒氣憤地說道,似乎是在責怪竹溪不相信她,撅了撅粉女敕的小嘴,將一旁的石子踢開,沿著亭台的小路,徑直出去了。
竹溪知道,以南雁兒的xing格,要麼是去向自己的阿爹告狀,要麼就是半個多月不理會自己,若是往常,竹溪肯定會追上去討好南雁兒,而如今,竹溪的心中已經裝滿了對煉氣士的向往,一旁的孩子們也是如此,愣在一邊,心中則是遐想著。
如果自己可以成為煉氣士,那該多好?
不一會兒,許先生從那個神秘的房間里出來了,搖了搖隨身的小鈴鐺,孩子們這才從各自的遐想內回過神來,三三兩兩地走出庭院,踏過那圓月型的小門兒,入了教書的院子,紛紛坐下,那書童也重新將小櫃子打開,取出書籍,發到每一個孩子的手上,自己也取了一本,在許先生跟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學有所用……」
「學有所用……」
悠揚的讀書聲再次響起,大家都讀得很認真,雖然心中仍對煉氣士依依不舍,但天真的孩子們是善忘的,不久就被許先生所教的知識吸引了過去,煉氣士這個名字,也就逐漸被埋在了心底。
但竹溪沒有,心中依舊想著煉氣士的模樣,想著煉氣士的生活,是不是成為了煉氣士,就沒有了長輩的囑托,沒有私孰與家庭中的往返,沒有重復的一天天,是不是成為了煉氣士,就可以攀登山峰,見不同的景s ,與蜂蝶飛遠,和鷹鳥共眠……
竹溪的雙眼逐漸迷離了,整個人完全沉浸在無限的遐想中,起初的竹溪還會絮絮地哼讀幾聲,可煉氣士的生活太迷人了,竹溪漸漸不動了,也不眨眼,听不見同伴的讀書聲,也听不見書頁翻動的聲音,竹溪只听見了群山的歌謠,大水的呼喚,神雕的尖嘯……
「篤篤篤!」敲擊木板的聲音將竹溪從遐想中驚醒,讀書聲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停止了,抬頭看去,許先生正平靜地看著自己,一只手舀著書本,另一只手輕巧著自己的木桌,發出‘篤篤’的輕響,也正是這個輕細而刺耳的聲音將自己從美妙的遐想中拉了出來。
「竹溪,有什麼事情嗎?」許先生問道,聲音很平緩,帶著關愛,讓人听到後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竹溪看著許先生,滿是皺紋的面龐,長著一頭白發,兩鬢睫毛也變成了花白,嘴角還有一縷並不怎麼茂盛的白須,活像傳說中的仙人,而且在他的滿頭白絲中,永遠都留著一根黑發,如漫天白雲中的一輪黑月,格外顯眼。
「沒……」竹溪頓了頓,他想說沒事,可心中對于煉氣士的好奇卻擠上了喉嚨,到了嘴邊,不容他不說,用力纂著拳頭,給自己鼓足了勇氣。
「先生,您知道煉氣士是什麼樣的嗎?」竹溪站起身來,目中閃爍著渴望,問道。
一旁,原本嘻笑著的孩子們也都不笑了,靜靜的,期待著許先生告訴他們答案,許先生也是愣了愣,隨後便抬起頭,看向蔚藍的天空,淡淡地說著。
「煉氣士,他們是一群追尋天地奧義的修士。」
「什麼是天地的奧義?」竹溪急切地問道。
「我不知道,或許……只有上天才知道。」許先生說著,閉上了雙眼,一股罕見的滄桑流露,習慣xing地徘徊于木桌之間,說道︰「煉氣士,納天地jing華為己用,他們笀百載而力有余,不食人間煙火,踏風而行,游歷天下!」
「他們也歸官府管麼?」竹溪問道,手已經不自覺地攥緊,將掌心攥出了紫s ,身體不住地顫抖,他想,想當煉氣士!
許先生沒有回答竹溪的問題,只是搖頭。
「歸皇上管?」竹溪又問。
許先生還是搖頭。
「那誰能得了管他們呢?」竹溪疑惑了,若沒人管得了他們,萬一有壞的煉氣士,凡人不就遭殃了?
「他們歸天管……」許先生仰頭望天,露出一抹敬畏,隨後便搖了搖頭,讓孩子們先回家去,自己則是打開那房間的木門,邁步進去,反身把門帶上,鎖好,然後便沒了聲音,孩子們逐漸散去了,竹溪則是木納著,雙眼迷離了,呆呆地邁步出去,心中則是回旋著方才的那句話。
「他們歸天管……」
竹溪走著回家的路,一樣如往常,一樣如此平凡,景還是昨ri的景,但心已不是昨ri的心……
沒有與同伴打鬧,別了南雁兒,走上繁華的街道,但卻沒有心思去看那繁華,那糖人兒不再甜美,而是早已化作苦澀,因為麻木而成的苦澀,走過一座茶樓,這里是竹溪最喜歡的地方,今天,那個說書說得最好的劉三又來了,伙計跟竹溪打招呼,讓他進來,但竹溪沒有去,而是迷離著雙目,向前走去,不顧伙計的疑怪聲,只是向前走著。
听?不,我要去親自去見,去做!
竹溪心中如此說著,走過了街道,進入那所讓眾人羨慕不已的大宅子,里面有普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金山!銀山!山珍!海味!
但,竹溪抬起了頭,看著那塊熟悉的牌匾,那兩個熟悉的大字︰竹家!這個名字讓多少人渴望,哪怕是當一個守衛,也是莫大的榮耀,但身為這個竹家的大少爺,唯一的傳承人,竹溪看向那兩個字的目光,只是麻木,還有深深地厭倦!
兩邊的守衛恭敬地稱呼了竹溪一聲大少爺,帶著濃濃的羨慕,或許他們心中,正羨慕著竹溪的身世,羨慕竹溪的地位,但他們又何曾知道,竹溪心中的無奈!心中的麻木!心中的厭倦!
走進那座輝煌的大門,兩頭栩栩如生的石獅子顯示了竹家的地位,但竹溪沒有去看,沒有看那地位的象征,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竹家大宅,路過的下人們都紛紛笑著問好,竹溪對下人是很和善的,完全將他們當作了長者,朋友,因此竹家的下人們大都很喜歡他們的這位大少爺。
竹溪沒有向以往一般微笑著回應,而是向著前方走著,徑直走過了院子,跨過院門,拐了幾道彎,最後在一扇透著書香氣的大門前停下,敲了敲門。
「吱呀——」大門打開,迎面走出了一個老人,這老人是竹家的管事,從小就進了竹家,算下來也有近四十年了,從小就陪著竹玉也就是竹溪的阿爹讀書,也可以稱作是竹玉的發小了。
「原來是竹溪呀,家主正在讀書,你有事嗎?」那老人站在門檻上,問道。
「劉叔,我有事和我阿爹說。」竹溪不再去遐想,眼神中透著堅定,但卻有幾分不安,小手攥著衣角,說道。
「嗯,去吧,家主在書房看書呢。」劉叔說著,用枯瘦的手拉開了房門,竹溪也就小跑著進去了。
進入大門後,竹溪小跑著進入院子,沒有如往常一般去瞧那宛若盤龍的黑樹,而是直奔那書房。
見房門是敞開的,竹溪便敲了敲房門上的檀木,探出頭,問道︰「爹,我進來了?」
「進來吧。」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帶著磁xing,給人一種安全感,這聲音便是房間內的竹玉傳出的。
竹溪走進了書房,四周有很多典籍,關于那些江湖事,竹溪便是從那零散的典籍里看到的,轉過身,向前走了幾步,隨後便停在了那古樸木桌的前方。
「爹……我想去當煉氣士……」竹溪弱弱地說道,略有些膽怯地看著前方的男子,那男子穿一襲白衣,舀著一本‘算家’,這算家竹溪不知道它是干什麼的,但似乎是一本教做生意的書籍,竹玉經常捧著這本書看。
四周有些寂靜,竹溪咬著牙,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環繞在耳邊,這呼吸聲是竹溪自己的,連著心跳聲一同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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