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漸大,四周溫度急劇上升。【】沈源估計濃煙開始飄蕩四方。那‘珠光寶氣’或是六名騎士若能看見,當會來查看。何況鐵捕頭一直未歸,這可是他期盼的救兵,只是擔心天太黑視線不及,心中惴惴。
黃老妖鼻子聳動,忽罵道︰「砸你雞蛋。血氣濃烈,難怪能破開穴道。」躍上未燃的屋面四下掃視。口中喊道︰「小女圭女圭,我知道你跑不遠……」喊聲結合他深厚的內力,四野回蕩。
黃老妖四處查看一會,「 嚓」身體一沉進了茅屋。
「乒乒乓乓」桌椅櫃在掌風下,徹底粉碎。
接著,黃老妖拍出數掌將攔阻的橫木火棍掃去,進入坍塌的廚房。
沈源閉住呼吸,整個身體縮成一團。腦中監視的黃老妖挑開二具尸體,又將水缸木桶踢翻。心中默念「媽祖保佑,找不到,救兵快來,媽祖保佑,看不見……」
「嘩」黃老妖掀翻鐵鍋,鍋水澆滅膛內燃燒的余薪。辛辣刺鼻的水汽沖起,黃老妖咳嗽數聲,掌風一掃,探頭一瞧,口中輕疑「奇怪?這也沒有。難道真的逃遠了?難道去了亂葬崗!」他旋身出了火場。
沈源長出口氣,暫時逃過一劫。幸好黃老妖沒想到灶壁,不然可以從柴薪燃燃發現貓膩,這煙氣就是個大破綻,畢竟他將煙囪堵了。知道黃老妖現在肯定要去亂葬崗查看。沈源忙落到灶膛,取出竹節又繼續鑽孔。竹節內含有大量的純氧,一竹節可提供半個小時的氧量。
要知道火災中熱空氣上升,超過30厘米高度就無氧,所以逃生都是匍匐前進,腦袋貼著地。一旦吸入濃煙,一氧化碳中毒,暈厥,肺水腫,呼吸衰竭窒息。這濃煙毒物缺氧就是火災中最致命的殺手。必須保證有氧,隔煙、救兵這三大要素。他也看到二根竹棍,才想起現場急救學來的保命絕招。至于躲水桶大缸插蘆管那是死路一條,他現在深刻領悟了千萬別信大神,不然怎麼死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黃老妖從亂葬崗回來。
「看見女圭女圭跑去那了?火起多久?」
「主人,我昏過去前這屋子還好好的。」
「莫看見,沒著火。」
沈源暗道僥幸,中年乞丐剛蘇醒就被他擊昏,不知道廚房蹋的事,少年乞丐又說不清楚。他點火就是從破口開始,使黃老妖產生廚房是燒塌的判斷,從而產生他早已逃跑的假象。黃老妖絕對想不到他這個小孩,能想出這些來迷惑他。
黃老妖郁悶的踢了腳短刀,突的朝天空看了看,叫道︰「不好,走。」
「 !」
「啪!」
腦中紅影消失,听聲已是遠去。沈源大喜,估計是看見黑鷹了,懸在頭上的刀總算挪開了。
四周寂寂,只剩下竹木燒爆的劈啪聲。
沈源感覺呼吸困難,竹節內的空氣將盡。
沈源又等了會,大腦漸漸昏沉,鑽孔必須在灶膛內才可以,灶壁實在沒地方施展。盤算黃老妖應該走了,已經等的夠久。
可心里卻坎坷不安,始終有股危機感存在,萬一沒走呢?呼吸越來越困難,沈源急中生智,將口中的竹節連著捏爆「劈啪」「劈啪」接連響起,配合爆竹身子輕落膛內。趕緊取竹節鑽孔,直到面s 憋漲的通紅,總算趕上第三節竹子,得了氧氣竹。
腦中清醒過來,顧不得感嘆再鑽孔氧氣竹備用。想起黃老妖離去的情形,為什麼要說出口?心頭一震,知道黃老妖沒走,在詐他。
「轟隆,」火光沖天似yu飛去。
「 里啪啦,」雜亂的響聲,前邊的茅屋也燒塌了。
沈源感受四周越來越熱,他成了煉丹爐里孫猴子,悶熱的窒息。趁著響聲四起,他將鐵鍋稍移回灶台,又取出磚頭堵住灶眼,擋住熱氣防止濃煙竄膛。炙熱的空氣會迅速帶走體內的水分,那和等死差不多。
半個小時過去,
「沓沓」迅疾的馬蹄聲隱隱傳來,感覺來的人不少。
沈源興奮的差點跳出去,救兵總算來了。熬了這麼久果然出成績,換上第四根氧氣竹。
「黃老妖,堂堂五獄山少主,竟行偷盜之徑,實在叫人齒冷!」蒼勁的喊聲由數里外滾滾而來。
沈源暗自嘀咕。大老遠就喊話,這不是典型的打草驚蛇嗎?黃老妖不逃才怪,感覺這喊話不像是說給黃老妖听的一樣。
「這一路上遭你吸食的孩童多達上百名,實是天理難容。老夫今ri要蘀天行道,除去你這黃皮鼠妖,為死去的孩童討還一個公道。」
還是那個聲音,距離已不足二里。沈源現在是心情舒暢,對這張老兒大起好感,果然有高人風範。突然牆外出現一紅影,耳內傳來黃老妖的聲音,「嘿嘿,好聰明的小女圭女圭居然躲在灶壁。桀桀,總有一天老道會把你抓來喝血吃肉。躲好了,可別讓張老兒抓了去。桀,桀。」
嚇的沈源身心俱寒,險些魂飛魄散。這尖細的嗓音充滿了惡毒和不甘,既然知道他在這怎麼不抓他?想來此時已晚,怕是顧忌追兵,自身傷勢未愈力有不搏,才暫時放過他。沈源心道好險。
「桀!好你個張老兒,舀了本座的‘煉體妖方’翻臉無情。如今還倒打一耙,說什麼蘀天行道。我呸!」黃老妖彈身向樹林而去。
屋頂一道紅影飛過,突的狂笑道︰「哈哈,黃老妖這次你怎麼沒悄悄溜走?‘珠光寶氣’隨我追擊,‘引靈三篇’絕不能落入妖人之手。」
聲音震的沈源耳膜yu破,好厲害的輕功。一句話的功夫就出去一里地,難怪黃老妖不敢抓他。
「是。」四人放聲應道,喊聲匯聚猶如天雷轟鳴,炸響四方。
哇!都是高手。沈源感覺自己要震暈了,搞這麼大嗓門。‘煉體妖方’‘引靈三篇’他們這是互揭老底嗎?老ji n巨猾指的就是這兩妖人。
「沓沓,駕!」
「啪,啪」
數十騎繞過火場向樹林奔去。呼喝聲中氣十足,來騎都是jing銳之士。
危機既去,沈源身子一動準備出去。轉念想想不妥,雙方毫無遮攔的叫陣互揭。顯然還有其他勢力旁觀,自己若是出去撞上某個勢力誰知道怎麼情況。連黃老妖都要望風而逃,能來的人都不是簡單角s 。是好是壞也難分辨,還是繼續躲著安全些,現在也不急著出去。沈源想通後,安心等待了。
過了一會,
「,」六騎到來。
「邱師叔,張老兒和珠光寶氣四護法,祥雲三十六騎剛過去。咱們是不是拉開些距離啊?」一個洪亮的嗓音問道。
「咱南海劍派志在將鼠妖滅殺,張老兒歡喜還來不及呢。讓大黑盯緊了別追丟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道。
「是。」六騎轉瞬而逝。
沒過多久,前後過去四批人,‘唰唰’而過。
一個小時過去,沈源正感郁悶連個信息都沒听到,也就南海劍派說了二句話。
「咀~啪」震天的號炮竄起。
「啪」「啪」又是連著炸響號炮,
沈源心中一動,想起江邊那夜煙火四濺的情景。心頭一樂,原來這黃老妖被人追趕有些ri子了。火勢漸小,感覺膛內有空氣流動。今ri讓他逃出生天,已是萬幸,心神一松,干脆什麼也不想,將草皮蓋起睡覺……
ri上三,天青氣爽。
光照大地,白雪融融。
一座座土包出橫七豎八的尸體,‘亂葬崗’一個讓人生畏的名字。
不少尸體早已腐爛,在外的皆是枯骨腐肉,這些尸體只怕永遠得不到安寧。在尸體周旁常有灰褐s 的老鼠穿梭其中。它們撕扯著腐肉,jing惕著陌生的來客,這是它們的地盤。
「嘎,嘎」,一只禿鷲由遠處飛來。
它掠過亂葬崗時,黑褐s 的羽翼展開,盤旋而下帶起風壓。臨近尸體,嚇鼠群慌亂的逃散。禿鷲得意的將它那矛狀的長羽一振,灰s 的彎鉤尖嘴啄起蒼白的內髒,沖天而去。
肚月復間黑s 的爪子帶起數節腸子,黑s 的污血灑下。落在寸許的平頭上,沈源抬眼望著湛藍的天空。眼球中的血絲已消散,透著堅毅深邃。背上是已被琢啃的面目全非的尸體,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水泥濘中。
回到廢墟,將尸體緩緩放下,冰冷的尸體布滿著暗紫s 的尸斑。綻開的皮肉蒼,空洞的眼眶更增幾分臨死前的恐懼,張魁到底是誰殺死的?這個謎團也許永遠也無法揭開。生命是短暫的,痛苦是持久的,直到腐爛的那一天,都會歸于塵土。短暫的音容笑貌,在沈源的記憶里卻成了永恆。
沈源找來還沒燃盡的木炭柴草。將尸體付之一炬,跪倒在地,口中說︰「塵歸塵,土歸土。張叔一路走好,來世投個好人家。你的骨灰我會帶去給你妻兒,這是我沈源這世第一個承諾。」說完,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完畢,沈源進入廢墟翻出個陶罐,將骨灰收斂裝入。剝下中年乞丐的破衣,裹起陶罐系在腰間。將少年乞丐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袖子褲腳切割一番,還是個乞丐樣。
臨走見老乞丐和青年乞丐兩塊黑炭,感嘆道︰「這是你們自找的,怨不得我沈源狠心,下輩子別助紂為虐。安息吧。」話落,黑炭里金光一閃。
沈源一愣,伸手一模卻是個銅板,又模拉出二串銅錢,再模五兩碎銀子。這錢那來的?猛然想起鐵捕頭和三個衙役。心生感觸道︰「真是有命賺沒命花,現在全算安葬費了。讓你們四人葬在一起,黃泉路上好有個伴,小乞丐大概已經在路上等你們了。」
「嘩啦」搬動幾根支撐的殘木,推到干裂的煙囪,四具尸體就此掩蓋形成一座巨大的墳墓。
將殘破的招牌豎起,沈源用短刀刻下‘五丐之墓’友立。
心想四丐生前喜歡猜迷,隨手刻了個謎面‘家在土也王,無求不得歸。打一星星’。將短刀放入懷中。
沈源拱了拱手,「四位丐友好好猜!我走了。」轉身向老樟鎮走去。
外罩破草披內穿爛布衣,腰間一個灰布袋,肩頭一桿竹槍,左右搖擺的小平頭逐漸遠去。
這副邋遢像,誰會猜到他剛發了筆橫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