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堯承的反應過于激烈,想讓人不驚愕都難。愛睍蓴璩
「太子!」司空皇後眸色一變,當即厲了幾分聲音呵斥。
獨孤堯承對上司空皇後的眼神,微微一怔,仿佛這還是記憶里第一次看見溺寵自己有嘉的親母如此疾言厲色的看自己。
一時間聲音哽在喉嚨口,居然吞咽不是,只忌憚的看著司空皇後。
「皇上,太子言之有理!」這時,溫潤含笑的聲音響起,仿佛為凝滯的氣氛送去一縷拂燥的春風。
凌夙堇已經自座位上站起,拱手向燕帝的方向。
燕帝不禁審視了凌夙堇一眼,但看他沉著的神色,下意識的就緩和了幾分情緒,跟著順口問道︰「有何道理?」
「下午的時候,皇後娘娘剛將太子與幾位太子妃候選貴女的生辰八字送去欽天監。所謂長幼有序,尊卑有別。皇上不如等太子的大日子定下,再操心哥舒侍郎與秦朗中的婚事,否則沖突的話可就麻煩了!」
凌夙堇恭恭敬敬的陳述出因果,燕帝听罷臉色也好看了很多,側面望向司空皇後的方向︰
「皇後,真有此事?」
「回皇上,卻有此事,那幾位貴女的庚帖之前也讓皇上過目過。實在是這幾日操持宴會之事,耽誤了一兩日!」
司空皇後忙應道,期間警告的睨了獨孤堯承一眼。
獨孤堯承身子忍不住一顫,轉眸看了一眼大殿下分明垂著頭,卻讓他怎麼看怎麼別于其他人,優于其他女子的秦默雲,唇瓣忍不住發起抖,連帶著肥厚的臉頰肉也跟著抖出紋路,一副忍不住要哭出來的樣子。
「既是如此,那便緩一緩吧!」
燕帝不無遺憾的道,並沒有問司職翰林編修的凌夙堇為何會知道司空皇後遞東西去欽天監的事情。
只因為很多人皆隱約知道,在這一批候選貴女里,凌夙堇的嫡妹凌飛嫣怕也在其列。凌家的人又豈會不知道個中內容與進程?
「臣謹遵聖旨!」寧穎嫣聞言趕忙應道。
哥舒聿廷看了寧穎嫣一眼,也跟著領命。
雖然未曾回頭,但分明感覺到哥舒聿廷那一眼的不郁。
是在怪她如此爽快的謝恩嗎?
反正她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什麼了,說娶她的是他,讓她別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的是他;謀劃她,讓她吸引別的男人矚目的是他,倒過來怪她和別的男人走的近的也是他。
挑起事端,讓她出盡風頭的是他,結果讓她成為眾矢之的的還是他!
看來,她是得找個時間和他好好聊一聊了!
之後的宴會繼續,歌舞升平。
可經過刺客的事件,氣氛已然默默變質。
東南郡王家兩位郡主的演出原本很精彩,但經過刺客事件,以及凌飛嫣、獨孤堯承的配戲,兩朵姐妹花也淪為了這盛世繁華上的一片葉子般的插曲。
眾臣最關心的還是獨孤堯承反對哥舒聿廷與「秦默雲」婚事的真正原因,也就著白日里帝王內殿的靡靡情事推敲琢磨……
畢竟,問這天下最惹群臣關心的自然是帝王儲君家的事情,只因這些也關系到他們的生死前程。
「秦默雲」已然和這些沾邊,站在了帝王身側。
而東南郡王家的兩個女兒縱使美若天仙,太子在殿上說的幾句話都不離「秦朗中」,于是理所當然的成了路人甲乙。
——
晚宴直到結束,寧穎嫣也沒有等到燕帝問她水閘的事情。
不過她也並不將這事情放在心上,現在擾她心煩的便是哥舒聿廷這廝。
所以等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換上夜行衣,直奔哥舒府。
「喂!」
可是寧穎嫣剛剛自房間通過密道到了梅林假山後,就听得這聲招呼。
听得這聲音,寧穎嫣下意識頓了腳步朝身後看去。
卻見一個窈窕的身影自假山上跳了下來,徑直走到她面前,卻是紅妍無疑。看樣子,她是早侯在這里等她出現了。
「何事?」寧穎嫣下意識的開口問。
「你要去找主上嗎?」
寧穎嫣聞言秀眉微動,卻不置可否。
「主上今晚有點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紅妍似乎也不非要寧穎嫣開口,就昂著頭環胸靠在一邊的假山石上望著她,那神態不知為何怎麼看怎麼都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是主上讓你在這兒攔我的嗎?」
寧穎嫣反問道,這時感覺到有一絲冰涼的東西落在臉頰上,忍不住便望了一眼廣闊無垠的天空。
接著,又有一滴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然後是手上。
「那倒沒有,我這不是好心提醒你嗎——咦,下雪了?!」紅妍不甚真誠的解釋,繼而驚訝出聲,跟著抬手感覺了一下空氣里的溫度。
話落,卻見寧穎嫣大步朝假山外走去,看樣子分明還是要出去。
紅妍見此,黑暗里的眸子閃了閃,剛想喊,但看了一眼漆黑的四周,最終沒有開口。
想起自己今天親自交給隱七,由他的手送去主上那兒的女子,唇瓣不禁勾起一抹詭譎的弧度。頓了一會兒,便跟上了寧穎嫣的步子。
去過一次哥舒府,第二次便已經輕車熟路。
一刻鐘不到,寧穎嫣就到了哥舒聿廷位于哥舒府的園子里,今夜夜棠花未開,也不知道是因為驟降的溫度,還是已經過了節氣。
「寧穎嫣!」
寧穎嫣剛剛在花園里站定,就听見紅妍追來的聲音。
這時空氣里的雪花似乎已經飄了起來,夾帶的寒意侵襲著在外的肌膚。
寧穎嫣不禁抬手將外翻的衣襟豎起,放低了袖口。不過也未在前進,而是微側了身子等紅妍的下文。
「怎麼,你想與我一同拜見主上嗎?」
「那道不用,我想匯報的事情,已經有人代辦了!」紅妍語氣輕慢的道,說著已經走近寧穎嫣身邊。
「誒,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紅妍這時突然壓低了聲音湊近寧穎嫣耳邊輕聲道。
寧穎嫣聞言側眸看她黑色里不甚清晰的臉,又望了一眼遠處亮著燭火的樓閣內。透過窗紙,隱約可見里面站了數人,似乎哥舒聿廷正在與人商量什麼事情。
「說!」
「你想不想為主上生兒育女呢?」
紅妍笑問,語氣里的促狹很是明顯。這話听不出半分的關系,反而有著幾分等著看好戲的興奮在里面。
寧穎嫣初聞她的話,心頭一悸,眼前猛然劃過當日哥舒聿廷給自己避子藥丸的那一幕……
「不要,主上,求您放過我——」
突然的,女子的哭喊聲從閣樓內傳來,接著是瓷器摔碎的聲音相伴。
寧穎嫣不及回答紅妍的問題,便快走一步到了回廊下。一手抬起,就想推門,卻在一半生生停住。
「求您了,別傷害我的孩子……」
孩子兩個字入耳,讓寧穎嫣頓時心頭一震,有一剎那心頭急遽矛盾掙扎著。一邊的心催促她進去看個究竟,弄清楚什麼「孩子」。
一邊的心催促著她趕緊調頭走人,永遠也不知道什麼「孩子」。
「怎麼不進去呢,你猜里面正發生著何事?」
紅妍也跟著走到了門邊,幸災樂禍的聲音又起。
「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一,喝了藥打掉孩子,你以後還是愚宮最忠實的人才。二,吃了這顆藥丸……」
寧穎嫣听到這里,秀眉緊皺,藥丸,藥丸,又是藥丸……當初一顆藥丸絕了她的念想,如今的一顆卻是要絕掉一個生命啊!
想也不想,寧穎嫣猛然推開門。
內室的情形便入了目,哥舒聿廷還是坐在那天的狐皮墊子上,一樣疏懶風流的姿態。正因為她的到來而側面,他的腿邊跪著一個發絲凌亂的女子,正被幾個婢女拉著,所以一直夠不到他一片絕情的衣袂。
短短的距離,卻是咫尺天涯。
婢女並那女子也下意識轉頭望向門口的她,忘記了動作。
磬竹和隱七正分立在一邊,見寧穎嫣突兀的推門進來,眸光莫名的一閃,一副仿佛早知道她來了的神色。
畢竟這里是哥舒聿廷的地盤,所以寧穎嫣進了園子後就未曾掩藏自己的氣息。
寧穎嫣看了哥舒聿廷一眼,眸光又落在地上的瓷器碎片上,已經嗅出空氣里彌漫著的墮tai藥的味道。
看來哥舒聿廷是打算命人灌那跪求的女子墮tai藥,卻被反抗打翻。
「原來主上如此體貼,怕人喝不慣苦藥湯,還有藥丸選擇啊!」
寧穎嫣突然勾唇而笑,朝屋里走近一步。
「主上,我有攔著她……寧長老!」隨後的紅妍一見哥舒聿廷就立即收了所有情緒,畢恭畢敬的跟著走近一步。
哥舒聿廷聞言長眉微皺,深邃漆黑的眸子定在寧穎嫣的臉上,清楚的看見她滿含嘲諷的神色間好似隱忍了什麼。
「這麼晚了,你不在家好好休息,過來想鬧什麼?是嫌今天還不夠折騰嗎?」哥舒聿廷淡淡的開口,同時向身邊人抬手︰「去,再端一碗藥過來!」
一旁立著的磬竹愣了一下,就要領命出去。
「站住,不許去!」
寧穎嫣見此,突然出聲喝止。
一句話又讓磬竹停住腳步!
磬竹忍不住看看寧穎嫣慍怒的神色,再回頭看哥舒聿廷陰晴不定的臉,背開始流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