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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說女子行事婆媽,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寧穎嫣的話說到一半,卻听得這聲奚落。愛睍蓴璩

頭未抬,便是愕然一愣。

因為這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她如今名義上要嫁的未婚夫哥舒聿廷是也!

寧穎嫣對上哥舒聿廷帶著幾分「輕視」的眼神,先是詫異,繼而是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這是好戲開始了哈!

哎,晚上當他情人,白日兼顧扮演冤家,她容易嗎她!

不過如果不如此,怕是帝王會因為忌憚歌舒家的背景,而阻撓她的仕途!

此言一出,在場的諸位果然皆瞪大了驚奇的眼,原本探究的眼神越發的充滿八卦和期待意味。

想起那日選定榜首之時,哥舒家父子可是一句話也未曾說。

這在榜首之位既定之後的殿試中,哥舒聿廷卻是一副不甚愉悅的表情。

他們可以理解為︰其實哥舒家人是不同意這個未來兒媳婦入仕的,之所以當時不說話,是不想參合到左右相的爭斗中去,哥舒家父子在朝可一直都屬于中流支柱!

「秦姑娘可是有話不方便說?」

凌夙堇愣了下後,趕忙打著圓場。對于哥舒聿廷的態度,凌夙堇也是模不著頭腦。

「聖上一向賞罰分明,廣納忠言,是難得的盛世明君!」低磁卻仿佛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就又引得眾人驚疑的視線。

因為這說話的人是從來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就是自己親爹犯錯,也不會出言求情的司空連赫是也!

而今卻居然為了安撫一個金科學子,開了金口!

就是燕帝也詫異的看了司空連赫一眼,精銳的眸光在人群里一掃,接著爽朗笑道︰

「小丫頭,有話但說無妨,朕允諾,無論你說什麼,皆恕你無罪!」

寧穎嫣得了金口特赦,不禁朝哥舒聿廷輕眨了下眼,那眼神傳遞的訊息太輕悄,以至于沒有任何人發現。

只除了當事人哥舒聿廷,唇瓣跟著微微勾起,表情似笑非笑。

落在旁人眼底,下意識就被當成了歌舒聿廷在嘲諷寧穎嫣。

「只是學生覺得,朝中好逸惡勞,干吃飯的庸才太多,每次只知道盲目的撥動大批銀子,卻也不問作何用處!難道是因為稅收入國庫的東西皆無需自己生產,便對金融國政的運轉不甚在心了嗎?聖上日理萬機,本也不可能事事親為,身為臣子的卻不能律己諫言,這是嚴重的失職!」

言下之意,這已經不僅僅是天災的問題!

寧穎嫣一氣說完,便輕揚下巴看向哥舒聿廷。

一大殿的臣子卻是倒吸了口冷氣,驚愕不已的看著好似劍拔弩張對立著的二人。

「嗤!」哥舒聿廷卻是不以為然的一笑,「照你如此說,文武百官倒是皆有失察之罪了!小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句話落,寧穎嫣便被定上得罪群臣的大帽子。

寧穎嫣沒有立時回話,而是與哥舒聿廷遙遙對立,大殿里瞬間的寂靜。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位本是仇人遇見,所以才會針鋒相對。

「廷兒!」一聲略帶譴責的輕喚,引得部分眸光過去。

寧穎嫣也順著看過去,便看見一個眉目也是俊美不凡的中年男子,站在與哥舒聿廷離的不遠處,看他袖口象征一品大員的暗褐色繡紋和說話的語氣,寧穎嫣料想這人該就是她那個「未來」公公了!

那未來公公也正打量著她,她正想以何表情應對才好,就听得一人上前的腳步聲。

「想來秦姑娘能夠說出這番話,是因為早就胸有成竹為朝廷效力了!」

冷沉的聲音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傳來。

寧穎嫣一抬頭,便看見一個胡須灰白的老者正對聖上一躬身,一邊還側眸看向她。

那銳利的眸子里仿佛夾帶無形的冷刀,隨這一眼紛紛射來,幾欲劃破她周身所有的防護與偽裝,好探得她的心思般。

看那服飾,寧穎嫣也是一眼認出此人便是當朝權相,已經給自己送了很多見面禮的皇後娘娘的親兄長司空儒了!

只是不是說,他原來反對自己入仕的嗎,這會兒的話卻分明是在為自己開月兌!

「是,大人英明!」

心里已經有了底,寧穎嫣未露聲色,只恭敬的朝上一揖,行了一個臣下之禮。是拜帝王,也是拜上級領導。

「其實更多的想法,學生已經寫在了卷子上,所以學生只大致概述一下一點︰

據學生所知,成渠上游為演兵校長,之後一段的山圍內栽植滿了樹木,山外便是下游百姓居住之地。

只是被夾在中圍的樹木卻皆長不成熟,沒有一顆能夠躲過崩塌的命運,最終給黎民百姓帶來傷害!于是這里的樹木是年年塌,年年種!十數年損耗下來,數目驚人的龐大!

成渠下的百姓也不是不能遷移,只不過,遷移也並不是嘴上說的簡單!只因北方旱地多于濕地,成渠雖然成災,但也因為水資源豐富,成渠下游的蘭州便成為了北燕米糧供給的主要基地!從經濟的角度看,即使有水患,成渠帶給北燕天下的結果是利大于弊的!可是,卻也不能因此置黎民百姓與不顧。想來,這也是皇上與文武百官心中難以拔除,卻也無從諫言取舍的深刺!」

寧穎嫣一番話到此一頓,眾臣便是紛紛點頭稱是,對于寧穎嫣之前的譴責卻是絲毫不再計較的樣子。本身,她這句話也已為先前撻伐群臣失職打了圓場!

寧穎嫣覷了一眼始終眸色深邃的看著自己的哥舒聿廷,繼而又對燕帝道︰「所以這成渠終究不能廢棄不理!學生建議,應該派工部重新審查水土質地,弄清楚究竟是樹種錯了,還是土質需要改善!而難民不搬離,一方面是舍不得賴以生存的家園,也是怕顛沛流離。戶籍駐地的問題,就看戶部怎麼解決了!」

說這話的時候,寧穎嫣又覷了哥舒聿廷一眼,一副在分派他做事的樣子。那舉止並不見半分張狂,卻也能讓有心人為她捏了幾把汗。

而所謂的有心人自然是自始至終都緊繃著神經的司空連赫,也許是一向嚴于律己不容自己犯錯的的他,最近很多重大失誤皆與眼前的小女子有牽扯,所以忍不住就將眸光投射在她身上。就連他自己也未察覺,自己對于哥舒家失貞的未來兒媳的關注有些過頭了!

可是,寧穎嫣不過是個榜眼,即使成為狀元,將來當什麼官還是未知數。

如今她在針對的,可是自己的未來夫婿,當朝二品大員,帝王寵臣——司空連赫不禁想,難道她因為那件事不願再嫁入歌舒家了嗎?

這個念頭一萌生,司空連赫只覺心底居然就升起幾分莫名的雀躍……

寧穎嫣與哥舒聿廷卻仿佛只陷在自己的對決中,只有兩人看懂的「眼刀」交鋒之間,寧穎嫣又道︰

「除了這些方面,學生覺得成渠下游的河壩也該重整一下,學生有一閘放方案,圖紙和詳細內容皆以呈上,遂,學生也不多說了!所需材料,想必兵部也皆有!」

……

寧穎嫣一番概述下來,在場的眾人眼楮已經驚奇到發酸。雖然說起來她也沒有說什麼詳細措施,但是她點到的一些土質和水壩還有民生問題,卻是他們未曾顧慮到的!

對于她口中的答卷,一眾未曾見過的人更是又好奇又熱切的想知道。

原本還對寧穎嫣懷有歧義的榜中進士們,也因得她的一番話,都不由得對眼前女子產生了或欽佩或不甘的嫉妒之情。

更有人意識到,寧穎嫣這一番言論下來,那些措施不管效果如何,但她既以榜首拔出,那麼肯定是會施行的,這是否意味著,寧穎嫣在仕途上的位置已經無可取代?

對于寧穎嫣的回答,燕帝許是看過答卷很多遍,如今已經冷靜很多,只安然的點頭贊許了幾句,又相繼問了殿上其他考生問題。

而問的問題多半是一些寧穎嫣給的方案里的細節,比如說土質問題,問該如何分辨,如何改善。自有方面的能人,或是寒門出生的學子知道的。接著再考幾句學問,大殿里一副君臣之間相談甚歡的場景。

偶有人望向寧穎嫣,卻依舊礙于男女有別,人家正牌未婚夫還在場,所以不敢主動與她悄悄交流。

直到皇帝道乏,這場殿試才算結束。

御筆欽點,本科探花顧成邵,榜眼秋明恭,對于這個結果誰也沒有疑問。

而最後一個狀元,燕帝猶豫良久。但除去最炙手可熱的兩個人物,在這之後,所有人心中似乎已經有了定論。

「哥舒侍郎!」就在眾人屏息以待的時候,燕帝卻溫和的點了哥舒聿廷的名。

哥舒聿廷聞言長睫一抬,上前一步揖道︰「臣在!」

燕帝頓了一下,眸光又在眾人間輕輕一掃,最終落回哥舒聿廷的臉上,突然就當眾若有所思起來。

時間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龍椅之下的大內總管常恭都忍不住回頭看去,卻見帝王眸色迷離悠遠,似乎是在看哥舒聿廷,又似乎已經游離太虛。

等不到聖諭的哥舒聿廷也沒有催促,而是虛抬眸望著燕帝龍椅的扶手。仿佛只要燕帝不開口,他也能一直這般等下去一般。

常恭正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帝王,燕帝輕闔的眼楮精光驀然一聚。

「愛卿以為,為人妻者當如何?」一句話出,眾臣愕然。

哥舒聿廷似乎也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冷靜,便不緊不慢的回道︰「臣以為為人妻者,當和睦家人,以夫志為尊,行事皆該以夫唱婦隨為本!」

燕帝聞言,點了點頭,眸光又落到寧穎嫣身上︰「小丫頭,你覺得呢?」

當燕帝眸光掃過來的時候,寧穎嫣便已經有了一些了悟,先是看了一眼身邊側對自己的哥舒聿廷背影一眼才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所以夫以國為重,嘔心瀝血,妻便當以夫為尊,夫唱婦隨!」

「咚」的一聲,在誰听不見的位置,仿佛有一粒石子墜入了虛空中誰的心湖,激起一片漣漪。

——見得二人這刻仿佛寫著「我願意與你舉案齊眉」的從容神態,司空連赫只覺心髒一陣異常驚悸。下意識想去模一模紊亂的位置,指尖才動便被自己努力克制住。

都未曾發覺,司空儒的眸光這時清淡的掃過自己的方向,繼而又收回。

哥舒聿廷垂著的唇瓣微微一勾,對于寧穎嫣的看似「迎合」未置可否!

對于歌舒聿廷的回答,別人的理解卻又不一樣,眾所周知他志不在政事而在經貿︰所以,他這是在告誡寧穎嫣,身為他的妻子也不應當插手朝堂之事,應該安分守己,等著嫁過來,之後與他夫唱婦隨四處周游。

而寧穎嫣的回答可謂投機取巧,分明是在說︰是啊,夫唱婦隨嗎,你身為戶部侍郎,為國鞠躬盡瘁,所以為未婚妻的我也參加科舉來和你一唱一喝了嗎!

「呵呵,好一個夫唱婦隨!」

燕帝這時卻是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擼了擼花白的胡須,也不知是否听懂兩人話里依舊存在的交鋒。

終于開了金口︰

「秦默雲為禮部郎中令,官拜從三品,擇日上任——另,欽點你狀元功名!」

先是封官,再是點狀元!

眾人都不及去疑惑這先後的順序,卻已經被燕帝給的官位驚震住。

原因無他,只因為北燕開國一開,除了一位長公主駙馬,卻沒有一個金科新員一開始就是封了五品以上的官位的!

「竦萃丘冢,禮不廢也,聖上英明!」這時司空儒上前一步,高聲贊頌道。

這分明是在含沙射影的說她不懂規矩,不尊禮教——寧穎嫣了然!

固然燕帝也有這個意思,所以給了她禮部郎中令這個位置!但既然給了官位,就說明他還是因為成渠之事對她存了幾分愛才之心。

而司空儒這話就是直接拿出來扇自己耳光了!

分明是扇她耳光的話,寧穎嫣卻見燕帝笑了,似是很樂見重臣的反應。

心底一瞬間了然,好一個司空儒啊,好一個明貶暗助!

「臣‘秦墨芸’謝主隆恩!」寧穎嫣卻也不甚計較,當然以她的身份這個時候也沒有資格計較,便恭敬受下。

于是眾人叩謝聖恩,退朝出得大殿。

寧穎嫣往外走的時候,更有眾多眸光投來,卻依舊沒有一個人上前搭話。

「恭喜秦郎中!」溫軟好听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寧穎嫣側眸看去,便看見了立在一旁的凌夙瑾。

寧穎嫣禮貌性的回以一笑︰「還要多謝凌大人!」

說話間,不及注意凌夙瑾的表情,余光就是一閃。因為她正看見司空儒突然加快腳步走出大殿,朝殿外路過的一人走去。

而那人清俊的臉,怎麼好生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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