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東方陌軒眼中復雜,「你怎會知道師父他們?」
凌月眉梢微動︰「那幾個老頭很神秘?」
東方陌軒環住她的縴腰,道︰「一群無所事事以折磨弟子為樂的老頭,卻神神秘秘的,有失傳已久的武林秘籍和只曾听說不曾見到的密寶,天下群雄仰慕已久的神兵利器,不知是何處掉下來的怪物。愛睍蓴璩」
凌月輕靠在他寬闊的肩上︰「所以,你順手牽羊了?」
「主要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佔盡了,不牽一本怎麼對得起上天的美意。」他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她耳根微紅,煞是迷人。
「你可知道他們的來歷?」他問。
「略知道一點。」凌月道。
「哦?」東方陌軒幽黑眼眸,漸漸深邃,老頭不肯告訴他的秘密,對月毫無保留?
用心實在可疑!他深覺後悔︰臨走之前藏經閣中寶貝還沒搜刮徹底、、、
真相如下︰某人被老頭子們一通亂整教還美其名曰訓練的行為之後,忍無可忍,將他們的藏經閣給攪了個天翻地覆,不找什麼武功秘籍,而是想讓他們接下來的日子別太清閑,老設計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哪天腦袋抽風便一個命令召回他來惡整一番。
某人乃無意之中發現了這本秘笈,某陌心思一轉,藏經閣中寶貝統統消失矣。
這次若非雲中子將殘缺的功法教了他,怎會害得他差點跑了媳婦?某陌微笑的抱著媳婦,心中狠狠將某老頭千刀萬剮凌遲之。
「死老頭曾經風騷瑟的在我面前吹噓,說他們是某數百年前橫行天下叱詫風雲的世家大族遺留下來的弟子,整個師門隱居在某座不知名的仙山,世人多以為他們不存在。」凌月目光迷離,「就這些。」
那段學武的日子恍若昨昔,外人只知她功力深厚,有誰知道為何她年紀輕輕功力能如此之高?
大元秘境,世人心中極盡險惡艱難幾乎不存在之地,據說從無人走出,凌月卻一輩子也忘不掉那些日子。
學武兩年,她被老頭扔進了里頭,丟下一句︰「活著回來最好,死了也無需擔憂,為師會幫你收尸,我會向你老爸老媽解釋說你因車禍而亡。」
自小被捧在手心的寶貝,在無色秘境中什麼都不是。渴了,飲料?做夢!她收集樹葉上的露珠,用樹葉卷成酒杯飲水;餓了,媽媽平日做的面條是最昂貴的奢望,她永遠記得一只兔子,她也記得那時的心情;病了,不會有人模著你的額頭溫柔地問你「好了些沒?」
難以計數的猛獸毒蛇,夜間山林萬獸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她從未睡過一夜好覺,歇在高高的樹枝上,生怕一睜眼便是一張血盆大口將她活活吞掉!闖過深潭暗淵,在幾百條蠕動的毒蛇身邊入眠。因她特殊的體質,未中毒,她利用有限的醫理知識包扎好傷口,撿回一條命,撿起她唯一的武器——無雙劍,繼續下一段旅程。
泥沼沙漠,日頭毒辣,晃得睜不開眼。
天地間唯她一人獨自行走,秘境集結了世人難以想象的困境。沙漠中沒有水,她殺了那只陪她在樹林里度過漫長歲月,帶給她無限歡樂和慰藉的兔子。喝著動物腥臭的血液,吃著從未吃過的酸咸的生肉。
她是21世紀的大學生,經歷的卻比最出色的特種部隊更艱險。她心性堅定,無比珍惜家人。因為沙漠和叢林的孤單血腥,教會她什麼是生存。
老頭說得不錯,耐得住寂寞,才能成大事。
自秘境中出來,身上染滿斑斑血跡,不是她的,而是所有欲置她于死地的東西的血。她的目光堅韌如玄鐵,渾身透著剛毅,家里嬌貴的市長千金已成為過去。
那年,她6歲。
老頭在樹上蹺二郎腿,悠閑地喝著小酒,扔一句︰「不錯,還能出來,沒讓師父我進去收尸,不過時間花費太多,喏,」他斜一眼打卷兒的樹葉。
嚴冬之日進去,外界今已春暖花開。
「弟子會繼續努力。」她聲音冰寒,不是一個孩童所能有的。
「丫頭,你記住,你走的不是尋常人的路,可你是凡人。該笑的時候還得笑,該哭的時候就哭,不要讓自己難受。」老頭見到她的變化,灌一口酒,似是饜足的道︰「當年出來之後,我的師父也如此說。今日,老頭將這話轉述給你。」
經歷了那些,心境怎能再像尋常人?
很難。她垂下眼眸,繼續下一道關卡。
初寶崖,洪荒界,青玄淵,浮塵洞,闖過一個又一個即便在異世中,世人也不曾听說之地,無數鮮活的生命斃于掌下。
她沒有同情,為了生存,它們不死,她就得死!
在老爸老媽面前,她才像公主一樣撒嬌。單純地,綻放可愛笑臉,背著那些對她來說早已爛熟于胸的課本,和所有的同學一樣做習題。在現代,她從不曾動用武力。最出彩的一次,初一代表學校參加運動會,3000米女子長跑,毫無懸念第一。
殺動物到殺人,似乎沒有區別。凌月想,那夜為原主凌月報仇時,那個丫鬟,是她殺的第一個人。
「月?」東方陌軒察覺到她的失神。
「沒事,只是想起以前練武的經歷。」凌月溫柔一笑。
外面忽然傳來李公公的聲音︰「皇上,太後命人傳無痕公子。」
太後?東方陌軒恢復了孤傲霸氣︰「你去告訴太後,朕與無痕公子有要事相商。」
太後和軒之間,關系微妙?凌月看向他。
李公公為難地道︰「皇上,太後說若無痕公子此時不便見駕,晚間到雍清宮也可。」
東方陌軒眉頭緊皺,凌月撫上他的眉,輕柔地將皺起處碾平,微微提高聲音︰「皇上,太後召見草民想必有要事,今日這一局改日再下罷,拂了太後之意傷了母子情分,草民豈非罪過?」
東方陌軒看著她的眼眸,含笑道︰「既如此,那朕便依了無痕,這一局尚未完,改日朕召無痕進宮,無痕可不能推辭。」
門外,李公公長吁一口氣,抹了把汗。
凌月正欲起身,東方陌軒拉住她的手︰「別忙,我和你一起去。」
看他匆匆進內室換龍袍的背影,凌月秀眉輕蹙,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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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宮中,宴會仍在繼續,按例要持續到黃昏才能結束。
太後犀利的鳳眸緊盯進來的人影。
「皇帝去了何處,久久不見人影?」太後皺眉,殿中一片沉寂,氣氛凝重。
「母後見諒,朕見二弟有些醉了,便讓他回府歇息,途中遇無痕公子,見他談吐不俗,交談一番,費了些時辰。」東方陌軒高坐殿堂,滿面溫和地道。
凌月跪下朗聲道︰「草民參見太後。」
太後斜睨一眼,問一旁王嬤嬤︰「哀家出來時,是否忘了什麼東西?」
王嬤嬤答道︰「太後,您給公主準備的禮物未帶。」
「難怪哀家方才閉著眼養神,心中總堵著什麼,原來給公主的禮物忘帶了。」太後似恍然大悟,道︰「公主難得回宮,王嬤嬤,你回宮取來罷。」
「是,太後。」
凌月跪在殿中一言不發,妃子、王爺們低著頭,沒人敢說一個字。
「謝母後賞,」東方雪羽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謝恩,心中擔憂。
「母後嘗嘗兒臣宮中的酥蘭糕,甚是香甜呢!」雪羽笑意吟吟,親自端上一盤精致的高點獻上,想讓太後轉移注意力,讓凌月少跪一會兒。
「雪羽有心。」太後不冷不熱,一旁嬤嬤接過糕點。
太後翹著手指拈起一塊,面無表情︰「果然美味。」
雪羽臉色一黯,勉強笑道︰「母後喜歡就好。」
東方陌軒看著殿中跪著的嬌小身影,怒意上涌。身旁太後注意到他目光,似不經意的道︰「皇帝怎麼了?」
「不知無痕公子所犯何事,母後如此責罰她?」東方陌軒怒氣消散,迷惑的目光投向她。
听見他茫然的聲音,凌月垂下的眼眸一閃。
「他區區一介草民,見到瑾王和銘王不行大禮,絲毫不懂禮儀,皇帝認為,不該罰麼?」太後凌厲的目光射向凌月。
先前東方玄也和東方天辰與她交談時她分明閉著眼!凌月心下暗驚,太後果然時刻盯著她。她的一舉一動,怕是早被人監視著。
她來自現代,沒有動不動就跪的習慣,瑾王和東方天辰與她相熟,不是計較禮儀之人,她自然不需行禮。可她如今身處皇宮,卻是不得不注重這些繁瑣禮節,譬如這次,太後隨意找個錯處,便可罰她長跪于大殿之上。
這皇宮,恐怕一輩子都不適合她,二丫總往宮外跑並非沒有原因。凌月默嘆,永和宮有太後不少的眼線吧!雪羽的性子,怎能受得了日日被人盯著。
東方陌軒眸光沉沉︰「無痕公子乃行走江湖之人,宮中禮儀不甚熟悉,母後不必為此動氣。」
「正因不熟悉才要好好教導,江湖朝堂各有規矩,到了哪里都錯不得。」太後淡淡的答,細細端詳著她護甲上鮮艷奪目的鴿血紅寶石。
東方玄夜見狀出聲︰「太後容稟,二哥、玄夜和無痕公子乃知己好友,因此不拘這些禮節。」
太後威儀更甚,看向他︰「哀家在教他規矩,此處是皇宮而非江湖,失禮應當重罰,怎麼,銘王也認為本宮罰得不對?」
東方玄夜攥緊拳頭,看一眼高坐的皇兄,沉默。
東方陌軒感覺到他的目光,眉心微動,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凌月,她感到高台上那束目光含義,搖頭,不可妄動。
軒在皇宮中素來以平庸的示人,不能因她亂了分寸,成大事者必得能屈能伸。她不是需要人呵護的千金小姐,但也容不得人欺辱。
今日所受之辱,她會記住!凌月閉眼,睜開,眸中清亮。
不能保護她,何談攜手並肩?東方陌軒指甲深深掐進肉里,沒有哪個男人願意看著心愛的女子為自己甘心受辱!
東方陌軒閉眼,頭低垂,殿上氣氛漸漸輕松,眾人吁一口氣,太後的威嚴果如從前,分毫動搖不得。
這個無痕是雪羽公主請來的人,太後如此,是不給東方雪羽面子?芷妃眼中光彩亮幾分。
她看向高坐的君王,清婉一笑。
「太後,酒宴之上怎可缺少歌舞,臣妾雖天資拙笨,願獻上一舞恭賀公主歸來。」芷妃柔美的聲音響起,眼波流轉在君王身上,殿中立時有幾個妃子變了臉色。
芷妃的歌乃宮中一絕,今日難得皇上在此,她想奪走所有的恩寵麼?
「準。」太後喝一口茶道。
妃子們眸光帶淚,眼波盈盈帶著哀怨看向天子,然下一刻,眾妃,眾王爺全愣住。
太後臉色微變。
東方陌軒抬頭,眸光褪盡溫和平淡變得幽深沉寒,一抹妖嬈邪魅的笑如妖異之花徐徐綻放,帝王威儀無形之中散發層層壓向眾人,大殿之上眾人幾欲窒息。
明黃的龍袍,無一處不彰顯著令人心悸的帝王之氣。
她今日既進宮,這宮中的天,便換一換罷。他依舊笑,凌月抬頭,正對上他清亮的眸。
他要寵她上天,要讓這宮中,再無可阻攔她之事,要讓這天下,再無她不可去之處。
只因,她,將是他唯一的後。
皇上他、、、
眾人驚詫,皇上怎麼了?他一直平庸,從不曾有如此神情,尤其當著太後!
麗妃艷麗的唇微勾,端起面前的酒︰要結束了麼?
瞥見殿中的凌月,她神色一暗。
這一天,她等到了,他卻是為她人。
他站起,所有目光僵硬地隨他身影機械地移動。
一步,一步,沉重的腳步聲敲打這種人的心髒,眾人只覺心髒快要跳出胸腔。
他走下殿堂,走到她面前,含笑,伸出雙手輕輕將她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