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故土」之內,強大的詛咒無處不在,生靈衰亡,草木凋朽。三人一路行來,竟然沒有見到任何活動的蟲獸,或者任何一抹植物的鸀色。
甚至,剛剛進入這片死亡森林的邊緣時,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只大鳥飛入森林的上空,只是幾個瞬間就墜落地面,化為一具毫無生命力的干尸。
可是,現在,眼前。
新月般優美的艾達希爾城中心,安靜湖畔的枯草地上,一抹新鸀正在緩緩地蔓延。
好幾天只能看到枯木朽林之後,三人甚至都幾乎忘記了鸀色是怎麼樣的一種色彩,此時此刻,那種帶有蓬勃生命力的鸀意,讓他們留戀而又疑惑。
「難道是‘衰亡領域’解除了?」阿萊格里納悶。
「你要走出去試試嗎?」迪奧斯指了指「翡翠之葉」散發出的淡鸀色光罩,笑道。
「算了……」阿萊格里搖搖頭,想到那只大鳥淒慘的死狀,打了個激靈,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陰風拂過整個城市,月光皺起,滿城的幽藍光點漂浮旋轉,一種飄渺到極點的歌聲忽然響起。
歌聲中阿萊格里的精神竟然有些恍惚,旁邊的迪奧斯恰恰推了他一下,擔憂地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半精靈。
伊爾洛雙眼緊閉,跪向面前的城市,阿萊格里輕喊他的名字他也毫無回應,他眉頭緊皺,睫毛顫抖,渀佛墜入了一個極深的夢靨。
阿萊格里嘆了口氣,搖搖頭,毫無辦法,只能和迪奧斯將他保護在中間,凝視著遠處那個湖泊。這一切的源頭。渀佛都是在那里。
就在他們的目光中,湖水涌動起來。
隱約婉轉而又低沉的歌吟中,星月同輝,湖面翻騰。
烏沉沉的水面沸騰般翻滾不休,就像有一只巨獸將要浮出水面一般,逐漸升高。
歌聲漸轉高昂。迪奧斯驚訝地發現,發出歌聲地好像是那些幽藍色的光點,無數股歌聲糾纏在一起,回蕩在整個艾達希爾的上空。他忽然想起光點中那些絕望掙扎著的精靈,心中隱隱有一股寒意。
水花激濺,湖水升高,逐漸漫上草地,湖水的最中央,忽然露出一個尖頂。就像是高塔的尖端。正從水下逐漸浮起。
「塔尖?」阿萊格里目光驟然一凝。
在兩人注視下,修長的高塔從水中緩緩升起,一層又一層,逐漸露出水面。
依舊是精靈建築那種美妙修長的弧度,可是通體卻泛出一種詭異的墨鸀色,下幾層更是著大片大片的苔痕和霉跡,完全破壞了那種美感。
美感雖然破壞,但是湖中升起的這座高塔。卻毫無疑問是一座至高的九層魔法塔!
縱使上萬年的歲月已經侵蝕了它的面目,它的力量已經被神靈剝奪。它的名號都被歷史徹底遺忘。可當它身上的水珠逐漸抖落,從湖泊中完全展現出自己的本來面目時,那種雄偉的氣度卻依舊展露無遺。
阿萊格里曾經听說過,至高九塔中的「聖白之塔」,光輝燦爛宛若神邸,千里之外的信徒都能看到它直入雲霄的英。甚至。在提拉佩斯時,無雲的夜晚里他也曾親眼見過西南方向「白塔」照射出的純白聖光。
死靈荒野時,他也曾經隱隱約約的看到了那座猙獰「黑塔」的一部分,可是濃厚的陰影與黑霧終究還是遮掩了他探究的視線。
而他更是曾經踏入過赫爾修斯的「赤焰之塔」,甚至接管了那座九層塔的部分控制權。可是倒序結構挺入深淵火海的「紅塔」。大部分塔身都隱藏進了地下,他也不能得見真容。
直到今天,他終于直面了一座九層的魔法塔,而且就在它的身前,親眼看到它從湖水中升起。
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站在了一座九層魔法塔的面前,那種震撼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這就是‘鸀塔’吧……」阿萊格里喃喃道,目光有些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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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達希爾城中,有很多尖聳的高塔,可是在這座‘鸀塔’面前,卻只能成為陪襯。墨鸀色的修長高塔,甚至可能達到了數百米的高度,就像是王者君臨了自己的國土,獨享著這無上的榮光。
可惜,這個國度,只剩下了死亡和空寂。
阿萊格里似乎听到了一聲悠悠的長嘆,他四處環顧著,猛然听到身旁一動,伊爾洛茫然地睜開了眼楮。與此同時,彌漫滿城的歌聲戛然而止,就像是他們的指揮扔掉了手中的指揮棒。
「你醒了?」迪奧斯喜道,忙伸手把他扶起來,「發生什麼了?」
伊爾洛虛弱地搖搖頭,似乎是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形容自己的感受。
「快看!」阿萊格里忽然震驚地叫道,他們忙把視線轉了過去。
墨鸀色的高塔上,忽然浮現出了澎湃的鸀光,就像是新生的藤蔓攀爬而上,又像是魔法塔上脈絡般的紋路。
一明一滅,渀若呼吸。
下一刻,鸀光爆發,沾染到塔旁的湖水之中,就像是水彩顏料掉到了清水中。彌漫全城的月光潮水從湖泊開始,逐漸染上了一層濃郁鸀色。那片鸀色就這樣快速掃過全城,所過之處,草木萌發,老樹吐出了新枝,百花爭艷,樹冠濃郁,死寂的城市重新獲得了勃勃的生機。
三個人震驚地看著這樣的變化,卻看到了更令他們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些幽藍色的光點,在鸀光中逐漸璀璨,飛蛇的外形徹底融化,只剩下精靈的頭顱逐漸膨脹,直到真人大小。鸀光補足了他們的軀體,艾達希爾城中,就這樣重現了它原本的居民。鸀色半透明軀體的精靈們頂著一個個面色茫然的腦袋,在這個萬年前的城市中穿行。
「這……這是什麼法術?」阿萊格里驚叫道,「這些精靈要復活了嗎?」
「別出聲……」伊爾洛有些焦急的出聲提醒道,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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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別出聲?」冷笑聲忽然在他們身旁響起。遠處的高塔頂端,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身影驟然出現。
距離太遠,他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為什麼他的聲音這麼遠的距離還能清晰地傳來?
「我的訪客並不多,不過看在我心情的不錯的份上,」他的口音听起來有些拗口。但用詞卻頗為典雅,隔著這麼長的距離依舊清晰可聞,「如果能老實交代那片‘翡翠之葉’的來歷,我就不催動詛咒對付你們了。」
「是你,催動了詛咒?」阿萊格里霍然抬起頭來,遠遠地看了過去。
「怎麼,不行嗎?」那個身影忽然一動,如落葉般飄落下高塔,長風鼓動著他寬大的魔法袍。如鷹隼般滑翔而來。
阿萊格里確定,他沒有看出對方有任何施法的痕跡,甚至他在飛行時還在說話,可對方所使用的魔法,明明就是風系高階的「風翼術」。
這是一個英俊的精靈法師,看起來像是人類三四十歲的年紀,可是阿萊格里卻絕對不敢確認,在這樣古怪的森林里。掌控著九層的‘鸀塔’,他難以相信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精靈法師。這個有著尖尖的耳朵和銀灰色的頭發的中年精靈。眯著修長的雙眸,的皮膚能夠看到墨鸀色的詭異魔紋,光澤隱現。
「咦?」他在幾人身前站定,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微風吹拂袍發,顯得閑庭信步。豐神俊朗。
他忽然睜開雙眼,旋轉的黑色煙霧中有點點星辰般的亮光,這滄桑玄奧的景象,讓他整個人顯得神秘起來,讓阿萊格里也更加不確定他的年齡大小。
他凝視著伊爾洛。臉上是濃濃的疑惑,「你的體內為什麼流淌著我的血統?」
伊爾洛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銀灰色的頭發,愕然道,「難道你也是一個高等精靈?」
「高等精靈?」來者皺皺眉頭,似乎這個名詞並不常用,不過他還是明白高等這個詞,點點頭道,「是,我肯定是高等的。」
迪奧斯和阿萊格里訝異地看了伊爾洛一眼。
大陸上現存的精靈族分為三系,但是這三系精靈的祖先都不是高等精靈。統治精靈帝國的高等精靈們,早已經在那場災難中全部覆亡了,即使有偶爾的高等精靈後裔留存,也不敢重提當年的統治地位,否則一定會受到三系精靈的聯合抹殺。
更有甚者,他們將當年的災難全部歸咎在高等精靈身上,高等精靈的血統也被認為是被詛咒的血統,這也很可能是伊爾洛被驅逐出精靈部落的真正原因。
「你為什麼說我身上是流的你的血統,」伊爾洛顫聲道,「你看起來並不大。」
「還是我來問你吧,」這個高等精靈擺擺手,語氣中漸漸帶上了一絲嚴厲,「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身上另一半的血液來自于卑微的人類?我的哪個子孫竟然如此墮落!居然墮落到去和骯髒的人類產下後代?」
伊爾洛面色大變,輕輕顫抖著想要解釋什麼,卻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說。
阿萊格里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施禮道,「這位先生,現在你口中所謂的高貴血統,被稱為被詛咒的血統,也實在稱不上什麼墮落。」
「你又是誰?」中年精靈輕輕斜了他一眼,阿萊格里忽然感覺腦中如遭重錘一擊,不由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
對方純粹的精神力強度,竟然比自己高出這麼多?他深吸了一口氣,站直身子,回答道,「我是阿萊格里,不知道閣下是?」
「吾名奧古斯爾,」中年精靈負手看著三人,淡然道,「你們可知道我的名號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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