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酒瓶倒在地上,就地滾了半圈,發出啷當的聲音。愨鵡曉
「總……總裁,我們還要在這里呆多久啊?」
總裁心情不好,一瓶啤酒接著一瓶啤酒往月復內灌,同為男人的詹姆斯很是理解,但理解歸理解,不能代表他理解的代價就是願意被蚊子咬啊。
啪旄!
又是一個巴掌拍到手臂上,五月的天不算太熱,但還是有不怕死的蚊子嗡嗡地在夜間盤旋,伺機找尋可以吸血喂飽自己的美食。
詹姆斯身為純血統的歐洲人,皮膚白,汗毛多,蚊子叮上一口也不算天大的事,可是,他天生不喜歡這類小動物,看見它們扎堆頭皮都會發麻。
仰著頭,望著浩瀚的夜空,錢韶川忽然掀起嘴角,自嘲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豳」
「……」
額,總裁在干什麼?冷笑還是嘲笑?不管是哪一種,反正都是笑,也用不著笑的這麼大聲且慘淡吧。
他很少時候看見錢韶川笑的這麼的毫無形象,詹姆斯心里有些發虛︰「總,總裁?你還要不要喝酒?我們身後恰好是酒吧,我去給你再買一打來。」
「不用了。」
扒拉了一下已經沒有整齊可言的頭發,脖子像沒了脊椎支撐一樣扭轉了半圈垂在跟前。
手里還有半瓶啤酒,他今晚喝的夠多了,不能再喝,也不想再喝了。
捏了一下鼻梁骨,鼻梁兩側的皮膚牽動眼角,酸澀的聲音小聲的從眼角處傳來,錢韶川盯著手里的啤酒瓶發呆。
「不用了的話我們就……」
回去吧。
這三個字詹姆斯多麼多麼的想說啊,看見坐在自己面前三米遠的總裁那頹廢的模樣他又同情心泛濫的說不出口。
哎,這做人吶可真難。詹姆斯由衷的感嘆了一句。
「詹姆斯。」
似乎感覺到身後的人被蚊子咬的受不了,錢韶川有點同情他的同時也有點可憐自己。
「嗯哼。」
憋了一晚上了,終于听見總裁叫自己的名字了,詹姆斯心里頗有些激動,就差淚流滿面抱著總裁的大腿哭訴他一晚上的艱辛了。
「你回去吧。」
閉上眼,錢韶川嘆氣的口吻好似做了多麼重大的決定。
「你不回去嗎?」
總裁讓他回去,自己不回去,那還不如不回去。
「我……有事。」
國人都是這樣,能用有事掩蓋他此刻的心里通常都不會把‘有事’給撂一邊的,絕對會拿它來做自己的擋箭牌。
然而對于國外的人,‘有事’有時候真的派不上用場。
遠的暫且不說,就說現在。
詹姆斯偏頭反問一句「有事?」他實在是想不出總裁到底有什麼事。
說工作上有事,英國分公司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每月工作績效按時按點的上報到了總公司,得到的夸獎遠大于批評,所以,工作上有事那絕對是沒可能的。
再說社會關系上有事,錢韶川只身在中國,來英國的次數不是很多,但每次來都跟上層圈子的人聊得熱絡,跟下層的人關愛有加,這麼看來,社交上有事也是說不過去的。
既然工作和社會關系兩方面都沒有什麼‘有事’發生,那唯獨剩下的只有情誼了。
情誼……
詹姆斯想到情誼就不得不撓頭了。
情誼啊情誼,這是覆蓋面多麼寬廣的一個詞匯。
親情,友情,愛情都包含在內,前面兩者詹姆斯不認為錢韶川處理的不好,至于最後一者,嘿嘿,他只能學著中國人的口氣來句干笑。
愛情這老大難問題別說錢韶川處理的不是很好,就連他們這些情場高手和浪子也處理的不是太好。
「總裁……啊,不,欠少攛(錢韶川的別扭式中文發音)。」
噗!
詹姆斯僵硬的舌頭叫出他別扭的名字,錢韶川一口啤酒含在嘴里噴了出來。
「不會叫別亂叫!」
這句話,錢韶川說的是純中文,來英國兩天,他幾乎張口閉口都是English,加上他的適應能力超強,說了兩天English,連同接打國內電/話月兌口而出的也是English,害的佔耀暉和他老爸以為他入鄉隨俗,連國語都不會說了。
「你、知、道、我、中、文、不、太、好。」
詹姆斯費力的咬文嚼字,平翹舌完全分不清的說出這麼一句話,錢韶川听得額角青筋暴起︰「Shut-up!」
閉嘴閉嘴閉嘴!
他本來心情就很不好,再听見詹姆斯如此別扭的中文發音更加的不好。
「不會雪中送炭別火上澆油。」
一個飛刀似的眼神甩給身後的金發碧眼,錢韶川死緊的握住手里的酒瓶咬牙切齒道。
「OK。」
比了個OK的手勢,詹姆斯清了清嗓子之後一口流利的英語彪了出來︰「女人是個很麻煩的生物,你越是招惹她她就越生氣。我看你對那個叫艾瑟的女人好像很在意,既然那麼在意就去查清楚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不就完了嗎?何必在這里跟自己生悶氣呢?總裁大人。」
詹姆斯一口氣說了一大通話,如果要用國語斷句的修飾來形容的話,此先生他是連個標點都沒打滴,可見他對他的總裁的個人感情世界有多麼的了解。
「我怎麼去查?」
艾瑟的生活圈子就那麼點大,早在美國的舊事已經被爺爺給翻出來了,他現在也不想去追究那些事,他憑直覺斷定舊金山的事情艾瑟跟他有很大的關系,那個第二天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女人不是她還會是誰。
再來,她的個性她太了解,決定的事情只要她讓周邊的人閉口不提,即便他是孫悟空轉世,上天下地無所不能,但要想知道她跟哪個姘夫生了孩子或許都不是那麼容易查出來的。
再再說,他很在意那個孩子是誰的嗎?
***他心里從始至終就沒想過那孩子是誰的,跟他有沒有太大的關系,只要她能在他身邊呆著,能夠讓他一天24小時看見她,知道她的動向他就心滿意足了。
最後說這點小願望,一點點的願望而已,艾瑟都狠心的潑了他一盆冷水,將他的點點奢望掐死在了搖籃里。
「啊!」
望天大吼了一聲,錢韶川覺得自己快要掉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了,看不到盡頭的那種感覺極度的叫人茫然。
「你若真想查,我能幫你。」
英國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一個國家,他詹姆斯想要做什麼,只需要手指頭一動,遠古時代的事情弄不好都能被他給翻查出來,更別說才來英國幾個月的一個大肚子女人。
◇◇
躺在床上,輕輕地拍著寶寶的肚子,哼著歌曲哄她入睡,艾瑟嘴角掛著笑,心里卻猶如翻江倒海一般難受。
他現在在哪兒,在干嘛,有沒有听她的話好好吃飯休息睡覺?
腦子里頗多的問題一個一個的跳了出來,艾瑟覺得自己快要變成老媽子了,想的事情越來越多,管的也越來越寬。
「他過的好不好真的跟我有很大的關系嗎?」
獨自在房間里自語地問出這麼一個問題,心中同時冒出兩個聲音。
一個聲音說有關系,而且關系大了去了,另一個聲音說沒關系,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躊躇了,茫然了,她不知道了。
叩、叩、叩。
好像樓下又有敲門聲。
艾瑟停止拍動寶寶的動作,側耳聆听。
「你們找誰?」
這是菲娜的聲音。
「請問這里有一位叫艾瑟的女士嗎?」
這個聲音是?
雖然那低迷的男性聲音抄著一口順溜的英語,但艾瑟還是從他好听的聲線辨別出了樓下門口站著的人。
……
靠在床上,艾瑟發覺自己有些許緊張,尤其听見樓梯口傳來輕重不一的腳步聲,藏在被子下的手竟然沁出了一層薄汗。
叩、叩,兩聲敲門聲,門口,索菲帶著高興的笑容走了進來,身後,是那一身名牌西裝包裹的頎長身影。
「學長。」
一別四年,再見是七個月前,而今七個月後,她做了媽媽,再一次跟他見面了。
「喲,學妹還記得我這個學長真是萬分榮幸。」
耿立軒抬了一下手,算是跟她打過招呼了。
「是啊,很榮幸,你坐吧,我就把給抬凳子了。」
艾瑟癟嘴,什麼榮幸,當年要不是他,她能那麼可憐的接受那叫人難以接受的事實麼?
哼。
要不是她大人不計小人過,加上有了那混蛋的寶寶,她才不願意待見破學長呢。
「哇,不是吧?這樣對待學長,是不是有點……咦?」
耿立軒說著說著突然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咦了一聲,手指指著艾瑟身邊躺著的一個小襁褓,眼里露出詫異的之情。
「怎麼了?」
順著他的手指方向,艾瑟垂頭看見自己身邊的小人兒,忽而笑了起來︰「我女兒,小名寶妞,你可以叫她寶寶也可以叫她妞妞。」
「哈啊?七個月就當媽了?」
耿立軒掰著手指頭算了一遍又一遍,的確只有七個月不見啊,怎麼那麼快就做媽媽了?
「是啊。七個月不見當媽很正常嘛。」
將寶寶輕輕地抱了起來,交到索菲的手里︰「辛苦阿姨了。」
「沒事,你們聊吧,我帶到嬰兒房去,免得被你們吵醒了。」
索菲說避免寶寶被吵醒其實就是一個借口,寶寶的睡眠功力在這個家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雷打都吵不醒的,更別說什麼說話交流之類的了。
「啊,不是吧?我一來索菲你就要把她抱走?都不給我玩兒會兒嗎?真傷心。」
耿立軒說著傷心,手也跟著揪住了胸口,臉上表情可憐的很,任誰看了都不忍心,然而艾瑟對他的演技沒什麼大的贊揚,反倒從他的話里抽取出了一個重要信息。
「學長你叫我阿姨什麼?」
「索菲。」
「索菲。」
耿立軒和索菲幾乎同一時間將頭轉向艾瑟,然後異口同聲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阿姨?」
艾瑟不明白,錢韶川跟索菲是朋友,這已經讓她很震撼了,現在耿立軒也直呼其名,難道他們也是朋友?
「還是讓他給你解釋吧,寶貝,我先出去了。」
抱著BB,索菲沖艾瑟眨了眨眼,隨後走出了房間,將空間留給了她和耿立軒。
索菲一走,臥室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至于怎麼怪異,艾瑟說不出來,只能抿唇笑得極其不自然的看著站在床胃的男人。
「哈。」
一聲笑,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
耿立軒沒有拿過椅子坐下,徑直將床中的被子朝里面撥弄了幾下,騰出那麼大點的位置坐了下來。
「……學長?」
沉默,猶豫,艾瑟最終帶著疑問叫了耿立軒。
「我跟索菲的關系很重要嗎?」
好吧,他們錢家人都喜歡問類似于‘跟某某的關系重要嗎’之類的問題,耿立軒抿了抿唇,不等艾瑟的答案又自問自答的做了解釋。
「索菲是醫生,婦科,我是外科醫生,在英國做學術交流的時候認識的。」
「哦。」
說到底還是朋友關系嘛。
艾瑟有些失望︰「為什麼你們都認識阿姨,而我卻是通過我爸爸的關系才知道她的存在。」
「我們都認識索菲?你是指我表哥已經來過了嗎?」
耿立軒極度聰明,一點就透︰「那你是不是懷疑索菲知道你和川以前的事呢?」
這個……
艾瑟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耿立軒。
「哎喲,小姐,別這麼盯著我,我會犯罪的。」
可能是看見艾瑟眼里流露出來的茫然有些錐心的痛感,耿立軒一掌拍在臉上,做了個鬼臉來打破她的茫然。
「噗嗤。」
艾瑟笑︰「我沒這麼想過,但是你剛才提起來,讓我不得不去那麼想嘛。」
「哎,想多了不好。」
他說的是大實話,一個人的腦子就那麼點大,想的事情太多,腦袋會痛的,從醫學角度來說,他也真心勸她別想太多。
「我知道。」
曲起雙膝,艾瑟抱住,下巴枕在膝蓋上,悠悠地開口︰「他來過了。」
「知道。」
沒有驚訝,也沒有震驚,耿立軒回答的很平靜。
「你不問問為什麼來嗎?」見耿立軒這麼鎮定,艾瑟微蹙了眉頭。
「能有什麼可問的呀。」
錢韶川來干什麼他們每個人心里都有數,但就是不知道艾瑟心里有沒有數。
「艾瑟。」
忽然被人嚴肅的叫出名字,艾瑟的背脊不自覺的挺直了。
「呵。」
看見她停止腰板兒的動作,耿立軒抬頭揉了一下她的頭︰「傻不拉幾的。」
「學長,你越距了。」
擋開他的手,艾瑟微微不悅。
「是是是,越距了,我該叫你一聲表嫂。表嫂別拍,表弟知錯鳥。」
耿立軒越說越沒邊,氣得艾瑟干瞪眼︰「你哪只眼楮看見我跟他有半毛錢的關系了?什麼狗屁表嫂,別害的我連月子都坐不好。」
「還在坐月子啊?」
被艾瑟打了幾下,耿立軒單憑後仰後仰再後仰的弱智招數躲過一招又一招,當艾瑟放棄拍他的時候他厚顏無恥的伸長了脖子湊近,嬉皮笑臉明知故問。
「喂,姓耿的,要不是看在你我同門師兄妹的份上,我叫你一句學長,否則,單憑你給我那杯雞尾酒里下藥,我就可以告你迷/奸。」
艾瑟以為自己說的夠狠夠毒,誰知某臉皮忒厚的家伙比他還很還毒︰「對不起,我只迷了你可沒奸了你。奸你的人是你心里想的男人,你孩子她爸,可不是我。」
「……」
噴!
艾瑟就想不明白,這錢家的人到底都是些什麼牛鬼蛇神轉世,怎麼一個個的嘴巴都那麼毒。
「你沒跟錢韶川同睡一張床吧?」
「啊?」
艾瑟突來的問題把耿立軒打得一愣︰「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
什麼意思?連這個意思都不懂,虧他還自稱錢韶川的表弟。
「說說唄。」
不到黃河心不死,打破沙鍋問到底是他們錢家人的傳統美德。
「就是說你嘴巴太臭該刷牙了。」白了一眼,某女恨恨地解釋道。
「……那你也該刷牙了,表嫂!」
頓了兩秒,耿立軒以牙還牙以話還話的敬道,說他嘴臭,她不也一樣麼?
「你們來,是準備帶我家瑟兒回去,還是另有其他目的?」
樓下,艾啟鋒單獨面對黎灝,他想知道他和耿立軒同時出現在他家門口的目的何在。
「呵,艾先生還真是會開玩笑,我來,並不是為了帶艾瑟走,只是想知道錢韶川能不能順利把她帶回去。」
好吧,黎灝是個實在人,平時身體內的暗黑因子也比較多,但關鍵時刻還是懂得以誠待人。
點了點頭,艾啟鋒算是明白他的想法了︰「我對黎先生的家世不是很了解,只听得一些風聲,說你曾經有打算跟我女兒相親?」
「伯父您這消息真是靈通的很,好像艾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月兌你的法眼。」
黎灝的話轉的很快,一分鐘前稱的艾先生此刻已經變成了伯父,艾啟鋒听見他的稱呼含笑不語,心道這年輕人比那姓錢的招人喜歡多了。
「那是肯定的,我艾啟鋒也就這麼一個女兒而已,現在,我該為她找個靠譜點的歸宿啊。」
听見歸宿,還得靠譜點的,黎灝自然而然的坐直了身體,背脊挺得繃直︰「那伯父您看我合你標準嗎?」
阿嚏——
海邊,錢韶川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
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感受著海風的吹拂,他沒覺得冷啊,怎麼會打噴嚏?
「詹姆斯。」
轉頭朝著身後的人喊了一聲,他想問是不是他在身後說他壞話才導致他打噴嚏,然眼前的情景讓他哭笑不得。
「喂,天亮了,起來啦。」
一夜宿醉,錢韶川是越喝越清醒,詹姆斯早已在一打啤酒下肚之後醉倒睡了過去。
「嗯?天亮了?」
揉著眼楮,詹姆斯扭著酸痛的脖子坐了起來︰「有多久沒在外邊露天睡過了?嘶~這滋味真是不好受。」
「不好受就回家去睡。」
說著,錢韶川抬腳走上了石階。
「呃?總裁,你等我一下。」
詹姆斯還在回味錢韶川的話,錢韶川已經解開賓利車的防盜鎖,自己率先坐了進去。
「真的回家嗎?不去找你老婆了?」
坐進駕駛室,詹姆斯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誰說不去找我老婆了?要找老婆也得先洗個澡吧。渾身臭死了,換你你能受得了嗎?」
「不能。」
搖了搖頭,詹姆斯抬起手臂聞了聞,的確很大一股汗味,換誰都不能接受。
「那就回吧。」
指了指前方,錢韶川發號施令。
賓利車慢慢啟動,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他看著逐漸向身後退的景物出神。
老婆,他必須找,不管她願不願意跟自己回去,他都會想方設法的把她給接回去,從此不準她離開自己半步。
話說錢少想的很美好,可他沒想到事實這玩意兒有時候真TM的太骨感。
當他再去找艾瑟的時候,他華麗的變身成為了最帥的女乃爸,整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那親愛的表弟耿立軒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