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不容樂觀。睍蓴璩曉」
醫生的聲音很平靜,見多了生與死的眼楮里也看不出試試波瀾。
「什麼叫情況不容樂觀?」
老爺子緊握了手里的拐杖,語氣沉重。
「錢老先生,由于您孫子大腦曾經受到過重擊,這次車禍再度撞到了腦子,腦震蕩癥狀明顯,根據癥狀,現在我能下的結論只有兩種,輕者失憶,重者腦損,成為植物人熨。
另外,傷者在車禍當中破碎的擋風玻璃渣落進了他的眼楮里,眼角膜劃傷,必須換眼角膜。」
轟隆!
一聲悶雷夾雜著醫生的聲音炸來,在場之人無不被這麼一個壞消息給驚倒睫。
「眼角膜……劃傷?怎麼會……」
捂住嘴,溫淑貞眼眶里包滿了淚水︰「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眼角膜劃傷,這代表了錢韶川會失明?
艾瑟如遭受雷擊一樣抓住胸口往前邁了一大步,雙腳發軟筆端往下跪。
「瑟瑟。」夏陽眼疾手快將她再次扶住。
雙臂上的力道使得艾瑟微微抬起頭來,盯著頭頂上的人的下巴,淺淺的青色,猶如那天看見錢韶川的下巴上淺淺的青渣一樣。
「夏陽,我錯了。」
我錯了三個字帶著她滿心的悔意,眼淚打濕了眼角,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艾瑟,這不關你的事。」
耿立軒走到她的身邊,抬手抹去她臉頰上的一顆淚珠︰「表哥他……」
「不。」艾瑟吸著鼻頭搖了搖頭,「如果……如果我在他的別墅門口等他,或許他就不會離開別墅,因為我的故意,所以他才開車離開了。」
到錢韶川的別墅,她故意沒有把客廳內的燈全部打開,只開了沙發緊靠的一個角落的裝飾燈,昏暗的燈光給人憂傷的感覺,她在坐等錢韶川回來的那一段時間里已經醞釀了很久。
直到她看見錢韶川的車尾離開別墅,那股憂傷才被推到最高點,成了自嘲。
「你的意思是說你在我孫子出車禍之前見過他?」
听著艾瑟的如果和所以,老爺子憋了幾個小時的火噌地一下點燃了。
「是。」
沒有見到人,但見到了他的車尾,也算見過吧。
艾瑟不置可否︰「他讓我在她家等他,我不願意去,可最後還是鬼使神差的去了。」
啪!
一記巴掌,帶著老爺子滿腔的憤怒重重地扇在了艾瑟的臉蛋上。
「我就說過,這不干不淨,不清不楚的女人決不能進我錢家門。小川偏不听,非要跟這女人好,現在好了吧,要麼失憶要麼成植物人,眼角膜還劃傷了,你,滿意這個結局了嗎?」
老爺子越說越激動,再有一顆堅韌不催的心也承受不了自己的至親遭受如此大的打擊。
扶住胸口,老爺子痛的彎下了要,咬緊了牙關,整個身體往身後的長椅上栽倒。
「爸。」
錢建澍眼睜睜地看著老爺子膝蓋窩磕上椅子邊緣,松開扶住妻子的手,兩步跨到老爺子身邊,伸手攙住他的身體,緩緩的幫助其坐下。
「讓這女人走,我不想看見她!」
老爺子擺了擺手,他不想再看見令他心煩的人。
「那個……艾醫生,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
家中出現這麼大的變故,錢建澍也不可能像前幾次那樣不插手了。
「我……」
「瑟瑟,听表哥的,我們先走。」
艾瑟本想說她不願意走,試圖與老爺子商量,但夏陽拽住了她往前走的身體。
「夏陽,我不想走,錢韶川他……」
「我說了讓你走沒听見嗎?」老爺子抬起眼楮,鋒利的眼神刮得艾瑟心髒受不了。
「錢老先生,我是醫生,請您現在不要讓我走行嗎?錢韶川的腦袋受了重創,我可以出一份薄力,說不定能夠……」
「你能出什麼薄力?你在這里只能害死我孫子!」
老爺子手里的拐杖邊說邊在地上狠狠的杵了又杵,恨不得一拐杖砸過去,管它砸傷砸殘會有什麼後果,只要能出了心里的那口惡氣就行。
「爸,爸,您老別生氣。」
錢建澍看著老爺子的手上動作就知道他老爹真有砸人的沖動,趕緊用手抓住拐杖頭,回頭朝夏陽打了一個眼色,繼而又對艾瑟發起火來︰「還不走干什麼?非得挨了拐杖才肯滾?」
身為市委人大代表,錢建澍極少時候冒粗話,眼下也是逼急了,才吼出了滾字。
「我不……」
艾瑟固執起來跟錢韶川沒兩樣,十匹馬都別想把她拉回來。
「艾瑟,你能別那麼固執嗎?」
夏陽糾結,小丫頭長大了,脾性也見長了。
「夏陽,你幫幫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錢韶川就這樣躺在床上。」
大腦受損她有朋友,能夠幫忙,至于眼角膜,她也可以想辦法。
「艾醫生,我求你,你走吧,求你了……」
溫淑貞接連說了兩個求你,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
轟隆!
啪!
驚雷,閃電,一聲接著一聲,一道接著一道,在緊閉的窗戶上映出可怕的痕跡。
該離開嗎?
艾瑟猶豫著下不了決定,咬著唇瓣抬頭看向手術室門口的所有人。
「主任,ICU病房的負責醫師找你。」
已經將錢韶川推進ICU病房的護士回來,看著手術室門口一大家子人哭的哭,愁的愁,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醫生點了個頭,「你們家屬商量一下,看誰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還有話跟你們家屬說。」
臨走之際,主刀醫生看了一眼靠在那個叫夏陽的男人懷里哭得很傷心的女人,在這些人的對話中,他听清了她的名字——艾瑟。
「爸,您跟淑貞還有軒先去ICU看看小川,我去醫生的辦公室了解具體情況。」
在這個家里,錢建澍雖然明著不是家里的支柱,但實際上大事還是他在做主。
「嗯。」
閉上眼,老爺子慢慢地輸氣,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和心態,他不希望自己站在ICU病房外看著插滿管子的孫子太過難受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老錢……」拽住丈夫的手,溫淑貞很擔心,想要跟他一起去醫生辦公室了解詳情︰「我跟你一塊兒去行嗎?」
「不用。」
與其多一個人擔心還不如多一個人去看看小川的情況。
錢建澍在心里自我安慰著,他很明白妻子的感受,但他不願意妻子承受太大的壓力。
「瑟瑟,我們還是走吧。」
夏陽一手挽住艾瑟的臂彎,一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
走?為什麼又要她走?
艾瑟抬起頭來,滿是淚水的眼楮模糊的盯著眼前的人︰「夏陽,你怎麼那麼自私?」
他明知道她不願意走,怎麼能夠再度叫她走?
「我哪里自私了?」
說道自私,夏陽皺緊了眉頭。
「你不自私那為什麼要我走?你明知道……」
「我不管你願不願意走,但老子現在就不想看見你!我孫子也不願意!」
老爺子睜開眼楮看著地面,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險惡。
「爺爺,您要她走,我帶她離開就是,您別生艾瑟的氣,她只是太擔心川。」唇角扯出僵硬的笑,夏陽摟著艾瑟的肩頭往電梯方向走。
「夏陽!」剛走了幾步,老爺子突然叫住了距離自己不遠處的人。
「……」
听見老爺子的聲音,夏陽快速交替的步子猛然一頓,背脊繃得筆直,他不知道老爺子突然叫住他又是為了什麼。
放開艾瑟的肩頭,夏陽緩慢地轉過身來,表情疑惑的盯著長椅上滿頭銀發的老人︰「爺爺?」
「你不能走!」
四個字,老爺子說的鏗鏘有力。
「為什麼?」
難得夏陽能夠問出一個為什麼來。
「因為……」
借助拐杖,老爺子撐起了身體,犀利的眼眸中射出鋒利的劍,語調緩慢的如同國家領導在發言︰「我知道夏宏博在什麼地方。」
————
過年了,事情多了,盡量保證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