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咖啡館,位于國貿中心一樓,小型廣場擺放著七八張木質方桌,方桌下搭配的兩張藤椅,或許就因為有藤椅,前來這里坐坐的人絡繹不絕。睍蓴璩曉
眾所周知,前來國貿中心一般都是來休閑的,不是喝茶就是品酒品咖啡,夏天坐在露天咖啡館一邊聊著天一邊欣賞著在步行街來來往往穿梭的行人,也不失是一件愜意的事情。
艾瑟後背靠在藤椅靠背上,瞅著距離她們這一桌不遠的步行橫街上來往的人,星眸含笑,雙手絞著挎包帶子玩兒。
尤美坐在她的右手邊,垂著雙眼縴細的手指用力撕開方糖外包裝。
嘶啦—燁—
兩顆白色的方糖從包裝里先後的彈了出來,尤美驚呼一聲條件反射的用手去抓,結果只抓住一顆,另一顆還是掉到了地上。
「扔了吧。」
艾瑟看見尤美彎腰去撿,冷不丁地丟出一句話沃。
「當然。」
髒了的東西肯定不能要了。
尤美將撿起來的那顆方糖沒有直接扔掉而是放在了桌上,端睨了一會兒然後嗤地笑了起來︰「髒了就不會要了,呵……」
「……」
听著她的話,艾瑟抬起了眼瞼,偏頭看著那顆靜止在桌面上的白色方塊,心湖好似灌進一顆小石子兒,蕩開圈圈漣漪。
吸了吸鼻頭,尤美端起放入了一顆方糖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苦澀的咖啡中只有一點淡淡的甜味,看啦一顆糖真不能解決大問題。
尤美放下手里的陶瓷杯,唇角忽而掀起了一絲隱隱的笑︰「艾瑟,你覺得你髒嗎?」
「什麼?」
尤美的問題來的太突然,也太直接,艾瑟心里絲毫準備都沒有。
「干嘛,我問這個問題你嚇到了?」
尤美單手托住腦袋笑得意味深長,艾瑟看的背脊發涼︰「阿美,有話直說。」
她跟她,艾瑟相信她們之間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如果尤美現在開門見山的問她曾經是不是上了某個男人的床,她想她肯定會一五一十的原原本本把實情告訴她。
「你媽……也就是華氏副董,冷芷心女士,昨晚,來家里找我。」
一句話,尤美說的抑揚頓挫又吞吞吐吐,仿佛有意識地要艾瑟听清楚請明白是誰,什麼時候到什麼地點找了她。
「冷芷心?」
這突來的消息生生給了艾瑟一記悶棍,打得她不知所措。
「對啊,就是冷芷心嘛。」
尤美笑著將額前垂落下來的劉海往腦後梳,肩頭隨著那笑顫動的厲害,笑著笑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阿美……」
這樣的尤美太不對勁了。
「艾瑟,你能不要用眼淚跟我說話嗎?這樣的你,完全不是我認識的你。」
艾瑟忽然想起昨晚錢韶川跟她說的話,當時她雖然處于半醉半醒的狀態,但听得很清楚。
錢韶川其實說的沒錯,眼淚能夠代表什麼,能夠解決什麼。
尤美是她認識二十多年的人,做朋友也二十多年,自己平時不會哭,尤美平時也一樣不會哭,因為她們的座右銘一致——
只要天塌不下來,姐姐照樣活得瀟灑自如。
可現在又算怎麼個情況?
昨天是自己哭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現下又換阿美來哭,呵,她們姐妹兩難道還真成了難姐難妹了?
尤美抬起手,用手指指背擦掉凝聚在下巴上的淚珠,臉頰上仍舊掛著笑。
「艾瑟,我覺得你要真跟錢韶川好了那就繼續好下去,不要因為其他的什麼狗屁理由或者該死的原因而放棄。」
「……」
艾瑟的眉頭因為尤美的話而皺得死緊,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跟她說出這樣的話。
「你能解釋一下嗎?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你究竟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用力地吸了一下鼻頭,淚水混著鼻涕被自己深深的吸入喉嚨,吞入月復內,嗆得她難受,然而唇邊的笑卻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維持著。
「別笑了!」
終于,艾瑟再也受不了尤美這樣肆無忌憚的笑,她看著那笑容總覺得心煩意亂。
「呵,我不笑就只有哭了,艾瑟,別阻止我好麼?」
「那你告訴我,冷芷心究竟找你為了什麼?」
艾瑟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冷芷心找尤美為了什麼,她都親口承認她不是她的女兒了,她又何必找阿美。
「為了什麼……呵,不過就是為了她那麼一己之私罷了。」
想起冷芷心昨晚親口告訴她的事,尤美就覺得好笑。
「一次性說完。」艾瑟厲聲下了命令。
比了個OK的手勢,尤美終于收住了笑,咽了咽干燥的喉嚨,然後才啟開朱唇︰「佔氏兩家分公司所持股票持續暴跌,操盤手是華氏的人,而那個人是我爸爸。」
什麼!
艾瑟像听天書似的瞪大了眼楮,這狗血的事情怎麼會在尤美身上發生?
「尤美,這玩笑開不得!」
兩家商業巨頭競爭,一方安插暗線,另一方肯定受重創。
艾瑟萬萬沒想到,冷芷心居然把黑手伸向了尤美的爸爸。
「這麼大的玩笑我吃飽了撐的才拿來開!」
拉開背包的拉鏈,尤美從里面拿出一直處于關機狀態的手機,像是在跟誰賭氣似的將它丟在了桌上。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關機了?佔氏和DK合作多年,佔、錢兩家也是世交,一旦佔氏出現危機,DK肯定會插手幫忙。」
鏘……
銅色勺匙無意敲擊在杯壁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即使在這嘈雜的地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艾瑟的手指拿捏不住勺匙,索性放下,一對眸子帶著攝人心魄的洞穿里直逼尤美的眼楮。
「冷芷心為什麼要你爸爸這麼做?」
股市操盤手猶如人體的動脈血管,動脈血管要是破裂將會血流不止,輕微引起休克重則要人性命。
尤美的爸爸做了那麼多年的操盤手,不可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為什麼要我爸爸這麼做?這個問題我也跟你一樣想知道。可冷芷心她一直用我媽的命來要挾我,我不答應我媽就活不了了。」
尤美說道這里捂住了嘴,想到躺在醫院里的媽媽她就忍不住想哭。
「艾瑟,你能沒有媽媽可我不能。」
尤美的家庭是工薪階級家庭,父親是公司職員母親是家庭主婦,尤美的媽媽在生下她的弟弟之後由于月子期間沒條理好,故而身體落下了毛病,終年都離不開那些進口的維生素。
「阿姨她……」
「車禍,盆骨骨裂,右肢粉碎性骨折,送到醫院已經昏迷。」
昨晚,那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冒出來,狗血的連看多了韓國肥皂劇的尤美都不得不大叫一句驚心動魄。
一分鐘之前她得知艾瑟不見了,一分鐘之後她知曉了媽媽出車禍。
任誰遇見這些事,恐怕都會以為自己在做夢,世上哪有那麼湊巧的事,可現實就是她沒有做夢,真真切切的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什麼時候的事?」艾瑟握住挎包的手緊了緊。
「你問我哪件?」挑眉,尤美壓低聲音問。
「當然是阿姨出車禍的事啊。」
「昨天晚上。」
「……」
昨天晚上?又是昨天晚上。
艾瑟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一條沒有路燈的死胡同,四處漆黑一片,看不見也叫不出,驚懼的感覺壓抑的她喉頭發干。
「挺巧的,對吧?」
別說艾瑟不信,連她自己都不信。
尤美端起咖啡杯,再度喝了一小口,可能是喝的太急,那一小口咖啡直逼了她的氣管,嗆得她好不難受。
「咳咳……艾瑟……」
尤美赤紅著笑臉皺眉叫著艾瑟的名字,「我跟你說,醫院要我把立馬準備二十萬做手術,緊是押金都交了兩萬元。
你該知道我家的情況,老爸雖然在佔氏工作,可也只不過是一個小職員,做股市操盤手也不過半年,哪里能昧到二十萬。」
尤美不說艾瑟也清楚她家的情況,家里就靠尤爸爸一個人支撐,尤美的弟弟高三剛畢業,未來大學還等著一筆巨額的學費,一夜之間要籌集二十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冷芷心找上了你,而你勸說了你爸爸。」
艾瑟沒有反問,徑直陳述了整個事實︰「但我不明白,冷芷心用佔氏來威脅DK,目的何在?難道僅僅是因為錢韶川曾經威脅過華氏嗎?」
她記得很清楚,在醫院,錢韶川曾經當著她的面公開威脅了冷芷心,他的那些話無疑在暗示著DK隨時會吞掉華氏這塊肥肉。
目的何在……
所有問題最終歸結到這個點上來了,是啊,目的何在。
修剪的漂亮的指甲摳著陶瓷杯,尤美勾起唇角露出諷刺的笑︰「就因為你,艾瑟,四年前跟錢韶川睡過一晚。」
轟——!!!
尤美一顆重磅炸彈丟了出來,艾瑟手里的勺匙噹地落在了杯碟上。
錢韶川?!
那個男人是錢韶川!!!
瘋狂的叫著那個口口聲聲說不在乎他過去的男人,心里的石頭咻然落地,不再壓抑卻突然覺得整個身子像被抽盡了力氣一般。
重心不穩,身子一歪,連同藤椅往一邊倒了下去……
DK國際大廈——
總裁辦公室里洋溢著歡樂的笑聲,可見某人回來帶給錢韶川和佔耀暉的消息還不錯。
「怎麼?我剛剛來的時候就听見你門口的那位秘書長嚴肅的向你匯報著什麼內部機密。」
男人修長的雙腿交疊而坐,上半身斜靠沙發靠背,模了模耳垂上的耳釘,溫潤的眸子微眯,一副慵懶的姿態。
「哈,能有什麼內部機密?我說老兄啊,你不會一回來就想插手我們兩家公司的事兒吧?」
佔耀暉無奈的癟了癟嘴,這家伙就沒閑著的時候,以前如是,現在也如是。
「我倒沒那個閑工夫,只是……」
說道只是,斜靠的身體忽而往前,交疊的雙腿自然而然地放下並分開,上半身與平行的雙腿呈45°角,雙手手肘枕在大腿上,十指指尖輕松地交叉。
嗯?
一個只是將錢韶川和佔耀暉的注意力輕而易舉的集中到了他身上,錢韶川更是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單手撐著腦袋洗耳恭听。
「華胥風中風進了醫院,現在華氏是她的續弦在接管,照理說華、佔兩家井水不犯河水,可為什麼偏偏華氏挑中了佔氏?難道你們就沒想過我姑姑為什麼要那麼做麼?」
「嘁。」
听了他的分析,錢韶川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你別告訴我她想先搞垮佔氏,而後吞並我DK。」
「NO。」
商場上的這些東西不需要那麼復雜,往往都很簡單的直接找大目標下手。
「阿佔的公司純粹就是一個誘餌,DK才是她口中的大魚。」
「為什麼?」
這三個字不是錢韶川問出來的,而是佔耀暉問出來的。
就像陽子說的,他佔氏和華氏井水不犯河水,陽關大道各走半邊,冷芷心要吞DK不需要踩著佔氏的身上來過河,她這麼大費周章的不是既浪費人力又浪費時間麼?
佔耀暉眉頭緊鎖,對于冷芷心那個老女人的想法他是半點頭緒都模不著。
「為什麼我想應該問川。他或許更加清楚。」
「我?」
撐起腦袋,坐直身體,錢韶川冰薄的唇瓣噙著淡然的笑︰「別跟我說一個玩笑她老人家就當真了。不過華氏的確是一塊肥肉啊,我挺想干一票的。」
干一票這個詞一出,佔耀暉和沙發上的人的臉色都往下沉了沉。
「死性不改。」
佔耀暉嘀咕了一句雙手交抱的靠上沙發抬頭看著天花板發呆,「我就在想現在該怎麼跟冷芷心好好的上一課。」
「呵,我姑姑她涉足商界不久,只要她達到了目的自然就會收手。」拍了拍佔耀暉的大腿,陽子安慰道。
「等她收手我估計我連老婆本兒都得賠進去。」
太恐怖了不是麼?緊緊是一個晚上而已,兩家分公司都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波動。
「川,我沒跟你開玩笑,這事還真是因為你挑起來的。」
听著陽子的話,佔耀暉將視線定格在了他身上,他生怕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
又是跟先前一樣的聲調和口吻,只不過這一次鼻音拖得比先前長。
「對,就是你。」
雙手撐住沙發調整了坐姿,陽子繼續開口道,「我听聞你睡了一個星期,不會這一個星期就……哎喲!」
他正要說到點上,卻不料被佔耀暉踢了一腳︰「干嘛呢?」
「沒干嘛,就是覺得吧……」
坐正身體佔耀暉抬手摟住他的肩,哥倆好的忽然挨得特別近。
狹長的眸子妖冶地眨了兩下,嘴唇湊近他的耳邊呼呼的吹著熱氣︰「哥們兒,現在兄弟有難,你不能只想著小川川而不能想著小佔佔。」
咦~
佔耀暉的這口熱氣呼的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拉下搭在肩頭上的手,扯著唇角的告饒︰「知道知道,我這來不就是幫你解決問題嘛。」
「你打算怎麼解決?」
陽子的話很管用,成功將錢韶川原本還停留在那個關乎自己的問題上的注意力給轉移。
「當然是——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四個字听得佔耀暉一口鮮血涌上吼︰「我他娘的噴死你!」
真要靜觀了他公司還不倒閉了,***!
「哈哈,開玩笑,根據我了解的真沒多嚴重,那個操盤手是華氏的人沒錯,但他也不是經常干這事兒的人,只不過是因為他老婆出了車禍急需用錢。」
「他老婆出了車禍急需用錢就去做違法的事啊!」
MD,這慫.包男人趁早讓他活剮了的好。
佔耀暉恨得牙癢癢的捏緊了拳頭︰「那人叫什麼?老子不揍死他老子不姓佔!」
「你確定要這麼做?」
好吧,他屬于天生快樂派,天大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大不了。
當然,這話想想就好,絕對不能說出來,因為他太了解佔耀暉,這廝是說得出就做得到。
「廢話!」他不揍死那混蛋他絕對跟對方姓。
「哦哦。」
點了點頭,從西裝內置口袋里模出一張便條放在茶幾上,「這里,是那個操盤手的女兒的工作地點,他這麼做也是因為听了他女兒的勸,我建議你要找就去找他女兒算總賬比較好。」
抓起便條,佔耀暉快速的掃了一眼便條上的字︰「藍天小學!很好!」
有地方他還不信能跑了和尚還跑的了廟,佔耀暉豁然跳起拉開步子就往門外走。
「呃,佔耀暉,你至于說刮風就下雨麼?」
錢韶川不認為佔耀暉是火爆脾氣啊,怎麼會因為兩家分公司的事不是火爆脾氣的人都變身火爆脾氣了?
「川你別攔我!」
佔耀暉火大的甩開錢韶川的手,拍著便條怒氣沖沖的低吼︰「這死女人膽敢勸說她爸來整我公司,我要她知道亂搞我公司的後果到底有多嚴重!」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
為了一己之私,居然公開聯合外人來搞他,他逮住她不扒她筋抽她皮才怪!
「……」
亂搞都說出來了,錢韶川的嘴角一陣狠抽︰「你腦子被門夾了吧?」
要不被門夾了,估計也被球踢了,他對佔耀暉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腳還被門踹了呢。」
佔耀暉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對于自己說的話有沒有語病都沒發現。
雙手抱拳,活月兌月兌勇赴戰場的壯士︰「大爺去鳥。」
呼啦一陣風吹過,佔耀暉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氣得錢韶川吹胡子瞪眼,陽子拍桌子叫絕。
「哥們兒,既然回來了,那今晚聚聚吧。」
瞪著那緊閉的大門良久,錢韶川才折回到茶幾邊的單人沙發旁。
坐下︰「晚上我帶我女人來見你,相信你也一定願意見他。」
點了點頭,沒有反對,反正他也很久沒見她了。
原定計劃錢韶川是這麼安排的,可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在距離下班時間五點半的前一刻鐘,他接到了艾瑟的電.話,由于這通電.話而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