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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六章 天翻地覆,亂戰攻伐(十八)

沮授的來意,瞞不住人,這點沮授自知。不過冀州膏腴之地,背山靠河,西有壺關之險,東有海防之利,易守難攻,為兵家必爭之地,袁紹賴之將成河北霸業,以一州之力,幾有吞並河北之勢,沮授深信,不管是以自己所「了解」的呂布的性子,還是對于呂布軍的整體利益來說,都是絕對不會放著這麼大一塊肥肉而置之不顧的。因此,雖然沮授在袁尚時說的悲壯,但當真站在呂布面前時,卻是信心滿滿。

「沮授此來,一是為了探望溫候傷勢,以示我家公子的敬服之心,二來,沮某尚有一問,還往溫候能助沮某解惑!」被呂布不走套路的做法成功打亂了謀劃的沮授,也不得不使出最大的依仗來作殺手 了︰「不知溫候看冀州如何?」

「袁本初的本營之地,乃是兵家必爭之地,這是世人所共識,先生當世大才,又何必問?」呂布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雖然回答了沮授所問,但目光卻仍在秦旭身上打轉。呂布雖然不屑于用計謀,但身為一軍之主,絕不是傻子,沮授的來意又怎能不清楚。沮授所料不錯,倘若是在呂玲綺懷孕之前,縱使是有秦旭百般苦勸,說不得呂布就算是明知這時候攙和進河北事對本軍大不利,也會為了報那暗襲之仇,而以此為機,重回河北。可事有機變,有呂玲綺的孕事為契機,呂布卻是听進了秦旭所勸。河北之地又跑不了,始作俑者的劉備。顯然依著他那絕好的運氣和惜命的性子,想必一時半會也死不了,那還急什麼?這麼看來。河北越亂,反倒是對呂布軍的好處越大。最起碼有呂布大軍兵陳青州,以兗州為根基的曹操,就不敢在河北太過放肆。而橫插.入河北戰事可作壁上觀的平原郡,又有機動性極強的成廉一萬飛騎營兵士駐扎,對于呂布來說,正是進可攻退可守。完全可以坐山觀虎斗,最終摘桃子的大好時機。干嗎還要勞神費力,空耗軍資糧草和兵士的性命。去攙和這灘渾水?因而對于沮授的「誘惑」,有著為世人所不知的影帝級造詣的呂布,要蒙過心緒被秦旭攪亂的沮授,根本就不怎麼費力。

「冀州自然是好地方。難不成沮先生是要獻冀州以為晉身之禮。歸于我軍的麾下麼?那可要恭喜主公了!」沮授的想法是好的,所用的計策,也是極對呂布的胃口,不過唯一一點漏算,顯然是低估了秦旭在呂布面前的分量。呂布話音剛落,還沒等沮授開口,秦旭就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臉驚喜的看著愕然的沮授。沒等沮授反應過來,轉身抱拳便對呂布說道。

「武亭侯誤會了!沮某絕無此意!」秦旭的話接的太有水平了。特別還是在自己說出那番頗有誘惑力的話之後,使得深怕呂布也跟著秦旭使渾耍楞的沮授這時也著了慌,急忙擺手說道。

沮授是當世大謀士,曾經在漢帝陷落長安時,便第一個看破了大漢的頹勢,率先向袁紹提出了「挾天子以令天下」的絕佳建議。倘若袁紹能從善如流,說不得早已如之前田豐、沮授所展望的那般,以河北為根基,窺視西北,威懾西川,進而橫掃中原,鯨吞江東、荊襄,虎視天下了。哪里還容得有著人妻嗜好的曹老板,在幾十年後慨嘆「假使天下無孤,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了。不過沮授雖然是精于謀國,卻是個不太善于謀身的主兒。要不然也不會身有大才,卻被當時志滿意得的袁紹幾次三番欲殺之而後快,最終也是因為只圖嘴上痛快,欲在千軍面前只身逃走時,死在曹軍箭矢之下。

「那公與先生方才所言是何用意?難不成是要責難我軍退走鄴城之事麼?」既然打定主意要欺負人,那就索性欺負到底,這點秦旭拿手的很。許攸、審配、逢紀、甚至是袁紹、曹操、董承,都「領教」過秦旭的毒舌了,多他沮授一個人也不多。在被呂布秦旭這翁婿倆不按常理出牌而攪的本就是憂心冀州之事而心緒生亂的沮授,有些慌不擇言了。卻恰恰被秦旭抓住了話頭。一改剛剛熱情洋溢,善意迎賓的模樣,臉色一沉,厲聲問道。

「武亭侯誤會!誤會了!溫候為小人所傷,回青州養傷自然是再合理不過的選擇。我家公子同沮某就算是有意見,那也是只恨不能親自侍奉在溫候身側,親近湯藥,以表敬仰之心,絕不會有絲毫不滿之意。」沮授這話說的相當違心,但也不得不做出一副被冤枉後不知所措的表情來,但不得不說沮授的演技相對于面前兩位,實在是差了不止一籌。若是掄起對天下大勢的分析,做出最正確的情勢分析,十個秦旭也未必是沮授的對手,但要說起話趕話順桿爬的詭辯本事,胸有千軍而卻嘴拙的沮授,要勝過戰記斐然的秦某人,顯然也只是空想。沮授突然見秦旭瞬間變了臉色,心知這秦某人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眼,但眼下形勢比人強,自己前來又身懷志高使命,正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對等的對話,讓沮授著實是陷入了被動之中,不得不大講違心之語,來緩和突變的場中氣氛。

「仲明!沮先生來此是客!又是顯甫的使者,呂某好歹在當初也同本初同朝為官,又曾蒙本初眷顧,才有今日,你切切不可對沮先生無禮!」見場中沮授似乎是因為剛剛話說的急了些,臉上青紅交替,明顯是壓抑心中的憋屈到了極點的樣子。畢竟兩方也算是盟友,關系弄得太僵,對日後冀州攻略也是極為不易,接了秦旭眼神暗示的呂布這才抬了抬眼皮,對秦旭半是佯怒半是也有借機敲打敲打這個竟敢不听話的小子的意思,道︰「沮先生。仲明年幼,被呂某慣壞了,沮先生當世名士。也千萬別同這小子一般見識啊!」

「是!是!沮某並無此意!並無此意!」這都哪跟哪兒啊呂布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沮授除了苦笑應和,還能怎樣?此刻沮授的心中著實是涼了一片。看來自己著實是太過于小看令呂布軍由一支倉惶狼狽的潰軍,三年中跨據三州的主導者,這位以勇力稱諸天下的呂溫候和傳說自出山以來從無敗績的秦旭了。合著人家呂布和秦旭這翁婿倆,一開始就看破了自己的意圖,這是在拿自己逗耍子玩呢!可笑自己竟未察覺不說。還傻了吧唧的欲用所謂的殺手 ,打算以冀州為籌碼來吊起呂布的胃口,就像是在驢子面前掛一兜黍豆。來為袁尚換得在冀州的利益呢。卻不料,人家根本就不鳥這一套,一開始就直言點破了自己的小計倆,這是在等著看自己。或者說是看袁尚的笑話呢。心念到此。當年在出身高門望族的袁紹面前猶自能高談闊論的沮授,此刻竟然生出了種智慮不及的感覺。

「不是最好!沮先生乃當世大才!也比也同本初一般是心胸寬廣之輩,當不屑于去做那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小人行徑。不過沮先生也知,呂某是個痛快人,最是听不得酸儒假正經,好好一句話竟要繞好多圈才听懂的說辭,你且明說,是不是顯甫有甚難處了?莫不是黑山賊以及劉備軍又來襲擾鄴城了?」就在沮授一時間莫名的生出了心灰意冷的感覺。打算暫且告退再想其他的辦法,說服呂布出兵。至少也能暫緩袁熙投靠曹操的步子,卻冷不防突然听呂布說出的言辭,竟然有了略松動的意思。頓時滿臉不可思議的向上望去,卻又迎上了秦旭笑眯眯的表情,惹得沮授心中暗罵了秦某人一聲「狗臉」的同時,卻的確是被這突然的變化搞糊涂了。

呂布說出這番話其實並不太令沮授意外。畢竟剛剛自己說出的話,雖然誘惑的成分居多,但也著實有袁尚要找呂布做靠山的意思。就算是最終不能得手冀州,在戰略上,青州其實也的確需要一座豎在北面的屏障,這點以沮授的智計,還是看的出來的。因此,對于呂布話語中意思的轉變,其實沮授並不怎麼吃驚。

但秦旭就不同了。沮授雖然不精于謀身,但在窺識人心這方面,也還是有幾分見解的。秦旭剛剛話說的那般刁鑽,幾乎每個字都是個大坑,等著自己主動往下跳,此番卻怎麼又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又回到了剛剛初見之時那樣熱情的樣子,這也太戲劇話了點吧?難不成剛剛幾句話便讓自己下不來台的秦某人,陡然變了性子不成?

不!此間肯定有詐!沮授心里登時一凜。心中突然想到自己竟然漏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

秦旭想要用大「價碼」招攬自己同田豐兩人,拳拳求賢之意,沮授是知道的。而且之前自己同田豐不同意改投另住,秦某人開出的條件,就是讓田豐和自己在稷下學宮執教為「籌碼」,來換取青州對當時袁尚母子的收留。

可問題是,此番自己從臨淄溜去鄴城,又代表袁尚回來同呂布軍交涉,呂布同秦旭兩人,竟然一點驚訝的意思都沒有。還這般費口水同自己扯皮,這說明了什麼?很顯然,人家對自己的來去要麼就是不在乎,要麼,自己的一舉一動,說不得都已經在對方的監控之下。

難怪,難怪自己的殺手 無效!難怪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好像掉進了陷阱之中,被這翁婿兩人牽著鼻子走。這個疏忽一旦補全,可不就全解釋的通了麼!

突然心有所得的沮授,幾乎要驚出一身的冷汗來。久聞秦旭麾下有暗影,呂布麾下有親衛營,天下大事根本就瞞不過兩人的眼耳。很難說自己同袁尚並不算密議的交談,是不是已經……

不能啊!這兩人明顯是對冀州之事興致不高,卻又怎麼在自己眼看計謀失敗的情況下,又轉換了語氣,給出了希望呢?難倒對冀州不死心?可現在明顯不是出兵的最好時機啊!那呂布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此刻,就算是沮授自認有數般智計,此刻心生了疑意,自己給自己死鑽牛角尖也是想不明白啊!

秦旭並不知道沮授此刻心中所想,竟然會這般心思百轉,不過,倘若是沮授此時說出心中所料,說不得秦旭真要對這位垂涎已久的大謀士說一聲,先生,你想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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