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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勇听了方副鄉長的話很高興，這就算拿下了。看看，不錯吧，人家就是提醒自己一下，禮到，交情自然就到了。想著這位鄉長時間很緊，就不再廢話，趕緊告辭。
方明讓他把東西拎走，他嘻嘻哈哈笑著後退︰「就是來恭賀領導提拔，又沒別的意思，不值錢的，您笑納，笑納！」
方明笑道︰「我只說一遍，你非要留下我也不追你，明天我會交到紀委書記那兒，到時候讓他通知你去取？」
曾勇愣住，他忽然又搞不懂了。這是嫌少？
「你們呀，太過分了，現在工程還在做呢，我收你這些東西，還說得清楚嗎？什麼事，等過後再說。」方明補了一句。曾勇這才恍然大悟，哦，人家是第一次交往，要看看今後的表現。這沒問題啊，反正以後在八德混的日子還長呢，回頭補也是一樣的。當即笑眯眯地不再拉扯，拎著禮物消失在黑夜里。
「曾隊長，麻煩你了，你看這誤工費和工錢就給我們結了把！」
十月中旬，水渠快完工的時候，被羅寶山下令抓進去的兩個鳳崗村民又一次找到曾勇，哀求道。
「不是都給你們說過嗎，派出所抓人又不是我干的，關我屁事，要錢找派出所要去！」曾勇不耐煩地揮手。
「話不能這麼說啊，我們可是在里面受了那麼多天的苦，再說了，先前給你做工的工錢你也沒給啊！」一個漢子旁邊嘟囔道。
「呵呵，他媽笑死人了，我雇你們做工，你們踢我反腳尖，不但不好好干還要鬧罷工，鬧上訪！老子憑什麼給你們工錢？明告訴你，我答應放你們倆出來就算不錯了，還他媽想要錢呢？信不信老子一腳踢斷你的腿都沒人管？」曾勇斜斜坐在公棚辦公桌前，拿眼楮睨著兩個鄉下泥腿子。
工棚的門吱呀一聲推開，陳啟德跟了進來，有些小心賠笑地對曾勇說︰「曾隊長，剛才你們說的我都听見了。唉，你看這事兒鬧的，他們以前不懂事冒犯了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他們一回？」
「放啊，我沒說不放，陳支書，你也別帶著他們來鬧了，趕緊領走。我可看你是支書，給你個面子。要不然這倆人我可要扣下了！」曾勇看見陳啟德跟著進來，才稍稍坐正，卻依然愛理不理。
「唉，他們好歹也出了力，這事一碼歸一碼，人放出來了當然要謝謝你不追究，不過這工錢嘛，還是發給他們吧。要不他們倆天天找我，我也沒辦法啊！」
「陳支書，沒辦法你自己想辦法，我也沒辦法，都像他們這樣，動不動就鬧，鬧完了還要錢。吃了飯還拉屎在飯鍋里，天底下還有這好事？，我就不給錢，怎麼招？」曾勇不耐煩起來，對陳啟德說話也不客氣了。
陳啟德搖搖頭︰「這個事是你錯在先，不按方案施工，工錢也開這麼少，走到哪兒都是沒道理。現在大事化小，你把工錢補了，他們倆被抓到派出所，你也按每天工錢給結算，這不過分。」
「是，不按方案施工是我的錯，現在已經改了。至于工錢，呵呵，對不起，講好的就是這麼多，嫌少別來，這時候扯這個，早干什麼去了？不給！」
「曾隊長，我這是好好跟你商量，你這態度——？」陳啟德皺眉道。
「態度，態度怎麼了？還想我給塊好臉是不是？你也不打听打听，這建築公司誰開的？知道我們跟縣長的關系不？明告訴你，你們鄉長都不敢給我臉色看，你一個小小支書，算哪根蔥？滾蛋！」曾勇一口把嘴里叼的煙頭吐在地上，油光滿臉，瞪著兩個牛眼珠子罵道。
「你想仗勢欺人？」
「我就欺負你怎麼樣？來人！」曾勇一聲吼，外面進來幾個他碟桿手下，雙手抱胸看著三人。
陳啟德四周看看，好漢不吃眼前虧，點點頭︰「那好，咱們胳再講理。」說完扭頭帶著兩個村民離開了工棚。
等陳啟德一走，曾勇罵罵咧咧站起來︰「去你媽的，還敢威脅老子！你們幾個這兩天看著點，我去縣里辦事，過兩天再來，記住，我不在他們敢來鬧事就給我報警叫羅寶山，另外一分錢也別給他們！」說完抄起衣服就出了工棚。
他還真有些怕陳啟德回頭領著一幫鄉巴佬又來第二次，萬一打起來，自己這麼幾個人還真不是對手，趕緊離開躲兩天，等這一陣過了再回來。
曾勇多慮了，人家去了後就沒來過，水渠也已經完工。潘海亮作為工程承包人打報告給寧東縣政府，請求驗收付款。按照流程，縣政府組織建設局、安監局、質監局、縣建築公司、水利局等相關單位組成驗收組，將對八德鄉靈官廟—鳳崗村段的水渠進行驗收，驗收合格後就要把工程款支付乙方。
這時，魏華亭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茶幾上擺著一個隨身听，里面傳來一陣清晰的對話︰「••••••態度，態度怎麼了？還想我給塊好臉是不是？你也不打听打听，這建築公司誰開的？知道我們跟縣長的關系不？明告訴你，你們鄉長都不敢給我臉色看，你一個小小支書，算他們哪根蔥？滾蛋！」
魏華亭陰沉著臉，啪地一聲關掉了錄音。
「你什麼時候錄的？」
「快十來天了，」陳啟德雙腳並攏坐在旁邊，老老實實回答，他還向魏華亭匯報了工程質量可能存在問題。
「為什麼早點不來匯報？」
「想來的，可水渠還沒完工，怕來了沒人管，他們知道了，連後面的工錢都不付，我們村有一兩百號人參加修渠呢。」這個理由好像也說得過去。
「尚東，麻煩你過來一下。」魏華亭站起身撥通了孫尚東的電話，接著又叫了陳士鐸。
兩人听完錄音，神情嚴肅不說話。
「尚東，談談看法，這個該怎麼辦？」
「證據不足，就是一般的說大話。不過麼，如果陳啟德同志說的工程質量存在問題屬實，那就可以查一查工程質量，找到突破口。」孫尚東和陳士鐸來後，陳啟德又把事情匯報了一遍，並說工程存在質量問題。
孫尚東把問題交給了主管常務的陳士鐸。陳士鐸想想說︰「工程驗收的申請剛報上來，縣長親自批復同意驗收。這樣吧，我可以在驗收組里打個招呼，啟德同志，你把存在問題的地方詳細說說，我們好逐一檢查。」
等送走了陳士鐸和孫尚東，魏華亭把陳啟德留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個主意，怕不是你想出來的吧？說說，是誰？」
「呵呵，就是我想出來的，魏書記。」
「你要想瞞我也可以，我不問你。不過要是別人就算了，如果是方明，我就讓他去你們村當村長，跟你搭班子！」魏華亭淡淡說道。
陳啟德嚇了一跳，這要是來真的，可不是把方明給坑了？人家幫了忙，反為這個受罰，那自己可要悔死。只好吞吞吐吐半遮半掩承認了是方明出的主意。
魏華亭心里暗暗點頭，小方不錯，這是給自己送禮啊！這麼好的禮物自己要不收下，豈不是辜負了人家一片苦心？如果單是一樁工程質量問題，就事論事，直接處理，也能糾正過來。繞這麼大彎子干，還不就因為這是一件利器？
「書記，事情不妙了！」
曹鳳來正在辦公室閉眼養神，陳進昌一腳跨進來低聲叫道。曹鳳來嚇了一跳，趕緊示意他把門掩上︰「什麼事？」
「剛才縣里組織驗收組驗收水渠，當場發現幾處地方滲水，有改低水泥標號，渠底築基不實等問題。又查出曾勇沒有施工資質，已經現場宣布驗收不合格，還要他說明情況！」陳進昌擦了擦汗說道。
曹鳳來雙眼精光一翻︰「是不是有人跟咱們過不去？」
「不知道，不過從他們動作上來看，應該是早就模好了底，要不然也不會一查一個準。」陳進昌搖頭。
曹鳳來霍然起身，在辦公室里轉來轉去，走了大概有一刻鐘才停下來，回頭對陳進昌說︰「進昌，潘海亮那邊我馬上安排，絕對不讓他把事情扯大。你趕緊給縣長打個電話，請示下一步怎麼辦。」
「沒問題，我馬上就打。」
曹鳳來回到家里，把事情跟老婆說了。老婆嚇得哭哭啼啼，讓他想辦法保住兄弟。曹鳳來搖搖頭︰「這事不算大，但是要讓海亮口風緊才行，還要放點血，最關鍵是不能連累我。」
「錢沒問題，我馬上給他打電話。」曹鳳來的老婆第一次表現得這麼懂事。
曹鳳來老婆一個電話打到高峰建築公司經理室，半天卻沒人接听，她趕緊又找到弟媳婦，才接通那邊馬上就哭哭哭啼啼告訴大姑子，潘海亮被紀委帶走問話了。
曹鳳來听到這個消息，嚇了一跳，喃喃說道︰「怎麼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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