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正打算為兒子的救命恩人柳湘蓮準備婚禮,忽然听到丫頭們說,尤三姐自殺了,然後柳湘蓮跟著一個跛足道士出家了。愛睍蓴璩
薛姨媽正獨自傷感,看見寶釵從園子里過來,就問寶釵︰「你听說沒有,你珍大嫂子的三妹妹不知為什麼自殺了?那個柳湘蓮也出家了,你說這是什麼事呀。」
寶釵並不在意︰「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都是他們的命,媽媽不必為他們傷心。還是和哥哥商量商量,請伙計們吃個飯吧。他們辛辛苦苦陪著哥哥來回走了幾個月,現在已經回來二十來天了,再不謝謝他們,該讓人家說我們無禮了。」
母女兩個正說話,薛蟠臉上掛著淚痕回來了,一進門就說︰「媽媽听說了柳二哥和尤三姐的事了嗎?」
薛姨媽︰「我正在跟你妹妹說呢,怎麼好好的一個人就出家了呢?你們也好了一場,他有沒有父母兄弟的,你該到處找找他才好。」
薛蟠︰「我一听到信兒,就派了小廝們出去找了,楞沒找著。」
薛姨媽︰「既然已經找過了,也算盡了心了。剛才你妹妹說,你也該請伙計們吃頓飯了。」
薛蟠︰「妹妹說的對。這幾天我為了柳二哥的事忙的焦頭爛額,連正事都忘了。要不明天就請他們如何?」
薛姨媽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話音未落,外面的小廝抬了兩個大箱子進來,說︰「張總管派人送了兩箱子東西來,說是爺自己買的。因為壓在貨物下面,所以,昨天發完了貨才拿了出來。」
薛蟠笑道︰「我怎麼把特意買給媽媽和妹妹的禮物都忘了。」
寶釵說︰「虧你還是‘特意’買來的,才放了二十來天;要不是‘特意’買的,大概要放到年底才想起來吧。」
薛蟠笑道︰「這不賴我,都是那幫強盜嚇得我,魂都丟了!」
薛姨媽問︰「都買了些什麼?」
薛蟠讓小廝們打開箱子,一箱綢緞、絲巾之類的,給薛姨媽。另一箱筆墨紙硯、香袋、香珠、花粉、胭脂等給寶釵。
薛姨媽打點了一下,分了分,讓同喜給賈母、王夫人等送去。
薛寶釵讓幾個婆子把箱子抬到大觀園,一樣樣的過了目,又一份份的分好,也讓鶯兒送到各處去了。黛玉的比別人的數量要多一倍。
黛玉看著這些從家鄉帶來的禮物,觸景生情︰如果我的父母還活著,我就不會到這里來,我不來,也就不會看到這些東西傷心。想到這里,黛玉不禁潸然淚下。
紫鵑知道黛玉的心思,不敢說破,只是勸她︰「大夫說,姑娘這病是因為悲傷過度,傷了血氣。雖然這些天略好些,但也不是十分好。寶姑娘讓人送東西來,姑娘應該高興才是,怎麼又傷起心來了?這要是讓寶姑娘知道了多不好啊。」
紫鵑正在這里勸著,門外的小丫頭說︰「寶二爺來了。」
寶玉進了屋,見黛玉淚痕滿面,便問︰「誰又惹妹妹生氣了?」
黛玉︰「我哪有生氣?」
紫鵑沖著那堆禮物努了努嘴,寶玉會意,便開玩笑地說︰「原來妹妹是嫌寶姑娘送的東西少生氣了,沒關系,明年我叫人去江南,給妹妹買兩船東西來。」
黛玉知道寶玉這樣說,是為了讓自己開心,說道︰「我有這麼沒出息嗎?也不是二三歲的小孩子了,我哭有我哭的原因,你不懂。」說著,眼淚又流下來了。
寶玉走到床前,挨著黛玉坐下,手里故意的擺弄那些小禮物,問黛玉︰這是什麼?那個呢?原來你們江南還有這東西?
黛玉過意不去,便說︰「你別搗亂了,我們去寶姐姐家吧。薛大哥從南方回來,一定給她講些那邊的故事,我去听听,就當是回了一趟家了。」說完,眼圈又紅了。
寶玉巴不得黛玉出去散散心,兩個人就去蘅蕪苑了。
話說這個薛寶釵同志還真是會做人,禮物不僅有眾姐妹的,還有賈環的。趙姨娘見了這些東西心里很是高興︰怪不得人人都說寶丫頭好,現在看來還真是這樣。誰能瞧起我們娘兒倆啊,她卻想到了。
趙姨娘一邊翻看著東西,一邊想,寶玉是王夫人的親外甥女兒,我何不趁機去拍拍馬屁。想到這里,趙姨娘拿了東西,腳下就像乘了風火輪,風風火火的到了王夫人房里,站在旁邊,陪著笑說︰「這是寶姑娘剛才給環哥兒的。真是大戶人家的閨女,想的這麼周到。我特意拿來讓太太瞧瞧,太太也高興高興。」
王夫人猜到了她的來意,臉上面無表情地說︰「你自己收了給環哥兒吧。」
趙姨娘踫了一鼻子灰,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心里生氣又不敢表露出來,回到家就把東西丟到一邊,嘴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這算什麼事呀!」
襲人見寶玉出去了,忽然想起鳳姐身體不舒服,這幾天也沒過去看看她,又听說賈璉出差了,趁此機會大家正好說說話兒。便跟晴雯說︰「你們在家里等寶玉,我出去轉轉就來。」
襲人一路欣賞著園子里的風景,出了園門,徑直去了鳳姐家。
剛進院子,就听見鳳姐說︰「天地良心,我熬來熬去,竟熬成賊了。」
襲人听了這話,知道有事,進退兩難,只好把腳步放重,隔著窗子問︰「平姐姐在家沒?」
平兒連忙答應著出來了,襲人問︰「二女乃女乃在家麼?病好了麼?」
鳳姐裝著在床上躺著,見襲人進來笑著起身說︰「好些了,謝謝你惦記著。這些天怎麼沒來我們家玩?」
襲人︰「女乃女乃身體不舒服,我怕常來女乃女乃嫌鬧的慌。」
鳳姐︰「我听平兒說你經常問我、惦記著我,你已經盡心了。」
只見一個小丫頭悄悄和平兒說︰「旺兒來了,在二門等著呢。」
襲人知道她們有事,就起身告辭︰「女乃女乃好好休息吧,我有時間再來。」
鳳姐︰「常來坐坐,說說話兒。」
襲人答應著出來,看到門口二三個小丫頭屏聲靜氣的在那里站著,不知何事,轉身走了,她哪里知道,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平兒送走了襲人,回來跟鳳姐說︰「旺兒在外面等著,讓他進來呢,還是繼續等?」
鳳姐︰「叫他進來。」
平兒叫小丫頭去傳旺兒,鳳姐問她︰「你怎麼听說的?」
平兒︰「是丫頭們听小廝說的,兩個小廝在二門說︰‘這個新二女乃女乃比咱們的舊二女乃女乃還俊,脾氣也好。’誰說的沒看見,只听見旺兒罵了他們一聲。」
平兒話音剛落,一個小丫頭進來說︰「旺兒在門口伺候著。」
鳳姐冷笑了一聲,說︰「叫他進來!」
旺兒請完安,垂手站立。鳳姐︰「你二爺在外面娶了二女乃,你知道不知道?」
旺兒︰「奴才不知道。」
鳳姐︰「不知道你罵他們干嗎?」
旺兒知道走漏了風聲,瞞是瞞不住了,就說︰「奴才真不知道,剛才听興兒和喜兒二人胡說,就罵了他們兩句。女乃女乃還是問興兒吧,他是二爺的貼身保鏢。」
鳳姐一口啐到旺兒臉上,罵道︰「你們這群沒良心的混帳忘八崽子!都一個鼻孔出氣,以為我不知道呢,先去把興兒那個小王八崽子叫來,你也不許走!」
興兒正在值班室跟小廝們玩,听到二女乃女乃叫,嚇了一跳,也沒多想,就跟著旺兒進來了。旺兒先進屋稟告︰「興兒來了。」
只听鳳姐一聲怒吼︰「叫他!」
興兒听到這個聲音,早嚇得沒了主意,哆哆嗦嗦的進來了。
鳳姐︰「好小子,你跟你爺辦的好事,你快實說吧!」
興兒早嚇癱了,不覺跪下,磕頭不止。
鳳姐︰「這事本不是你的錯,但是你知道了卻不告訴我,就是你的不對了。現在你如果說實話,我就饒了你,如果有一字謊言,你先模模你脖子上有幾個腦袋瓜子!」
興兒磕頭沒命︰「女乃女乃問的什麼事?」
鳳姐一腔怒火終于爆發了︰「掌嘴!」旺兒過來剛要打,鳳姐罵道︰「讓他自己打!」
興兒果真左右開弓自己打了自己十幾個嘴巴子。鳳姐喊︰「停!你二爺在外面娶新女乃女乃舊女乃女乃的,你確定不知道?」
興兒听說出這件事來,越發的慌了,頭磕的咚咚響︰「奴才不敢撒謊!這事剛開始的時候奴才確實不知道,記得那一天,東府大老爺送了殯,二爺同蓉哥兒到了東府,路上二爺夸珍大爺的兩位小姨字漂亮,蓉哥兒就說把他的二姨介紹給二爺做姨女乃女乃。」
鳳姐︰「呸!放你娘的屁,她算什麼姨女乃女乃?」
興兒又磕頭,說︰「奴才該死!二爺听蓉哥兒這麼說很高興,後來,蓉哥兒就給二爺找了房子。」
鳳姐問︰「房子在哪?」
興兒︰「就在府後。」
鳳姐︰「你接著說。」
興兒︰「後來二爺讓人重新裝修了房子,就娶過來了。」
鳳姐︰「從哪里娶過來的?」
興兒︰「她娘家。」
鳳姐︰「沒人送親嗎?」
興兒︰「只有蓉哥兒。」
鳳姐︰「你大女乃女乃沒來嗎?」
興兒︰「娶完親過了兩天大女乃女乃拿了些東西過來的。」
鳳姐又問︰「那些天說給東府辦事,是不是就是辦的這事?」
興兒︰「有時是,有時不是。」
鳳姐︰「現在和誰住在一起?」
興兒︰「她娘還有她妹子,不過,前幾天她妹子抹脖子自殺了。」
鳳姐︰「為啥?」
興兒︰「貌似是因為柳湘蓮……」
鳳姐︰「還有沒匯報的嗎?」
興兒︰「奴才句句實話,如果有一句謊言,甘願被女乃女乃打死!」
鳳姐低頭想了想說道︰「你就該打死!出去吧。」
興兒爬起來退到門外,不敢走。鳳姐又喊︰「過來,我有話說。」
興兒垂手站立,鳳姐說︰「從今天起不許過去。我隨叫隨到,晚一步,你試試!不許告訴你二爺,你要是提一個字,小心你的皮!」
興兒答應著退出去,鳳姐越想越氣,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平兒,我想這件事應該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