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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柳湘蓮痛打色薛蟠

大家說笑著,忽然,丫鬟來回︰「大太太來了。愛睍蓴璩」王夫人急忙迎了出去。

邢夫人並不知道賈母已知鴛鴦的事,這次是來打探消息的。她剛進了院門,幾個多事的婆子就偷偷告訴她,賈母知道了,而且很生氣。她想跑,但跑不掉了,王夫人迎接她來了。

進門,先給婆婆請安,婆婆一言不發的板著臉坐在炕上。

第一個開溜的是鳳姐。

鴛鴦也回房了,不願看邢夫人「丑陋」的嘴臉。

薛姨媽、王夫人也靜悄悄的走了,為了不讓邢夫人難堪。

邢夫人更想溜,但是,她不敢。

屋里只剩下婆媳二人了,賈母先發言︰「我听說你給你老公說媒了?你倒也‘三從四德’的,只是賢惠的過了頭。你們現在也是子孫滿堂了,你連句勸說的話都不敢說嗎?怎麼任由著他鬧騰!」

邢夫人滿面通紅︰「我勸了好幾次了,他不听。老太太也該知道他的脾氣。」

賈母︰「他叫你殺人,你也殺去?簡單跟你說吧,有鴛鴦,我凡事不用操心,也不用你們替我操心,我的脾氣性格她也知道,你們要是把她要走了,弄個什麼人來給我使喚?就算給我個超人,也不跟鴛鴦好使!我正要打發人跟你老爺說去,要人不行,要錢我有,給你萬兒八千的出去買一個!你轉告他吧。」

說完,又叫人去請姨太太和姑娘們︰「剛才還熱熱鬧鬧的,怎麼一會功夫都不見了?快喊她們去,都來打牌。」

領導發話了,不一會兒,大家都齊刷刷的趕了來。

賈母︰「姨太太,咱們坐一塊兒,別讓鳳丫頭把錢騙了去。」

薛姨媽︰「咱們四個人玩呢,還是再加一個人玩?」

鳳姐︰「再加一人熱鬧。」

賈母︰「叫鴛鴦來,我跟你姨太太眼花了,讓她幫著瞧著點,鳳丫頭喜歡出老千。」

一會兒,鴛鴦來了,坐在賈母下手,她下手是鳳姐。

開始︰洗牌,碼牌,抓牌,看牌,賈母糊了;又一輪洗牌,碼牌,抓牌,看牌,賈母又糊了……

鳳姐直叫︰「輸慘了,快叫平兒送錢來。」

平兒拿來了一吊錢,說笑了一會兒,回家了。在門口看見賈璉。

賈璉︰「太太在哪了?」

平兒︰「在老太太屋里罰站呢。」

賈璉︰「老爺叫我請太太過去呢。」

平兒︰「老太太生了半天氣,這會子略好了點,你還是別去踫釘子了。」

賈璉︰「沒事,我裝著問老太太十四去不去賴大家,好預備轎子。這樣既請了太太,又不讓老太太生氣,豈不兩全其美。」

平兒︰「依我說,你別去,連寶玉都挨吵了呢。」

賈璉︰「老爺打發我叫人去,我敢不去嗎!老爺現在也沒好氣,指望著拿我出氣呢!」

說完,垂頭喪氣的去了,平兒不放心,也跟了過去。

賈璉躡手躡腳的到了堂屋,不敢貿然進去,在窗外探頭,只見邢夫人佇在那兒,面容尷尬。鳳姐眼尖,使眼色不讓他進來,又使眼色給邢夫人︰你兒子在外面呢。

邢夫人還是不敢走,給賈母端了一杯茶來,放在賈母面前。賈母一回頭,賈璉沒躲利索。

賈母︰「我剛看見一個影子,一閃就過去了。」

鳳姐站起來︰「我也看見了,我瞧瞧去。」

賈璉︰「別瞧了,我進來了。」

賈璉進來,給老太太作了一揖,陪笑說︰「我來問問老太太十四去不去賴大家,我好準備轎子。」

賈母︰「既然有話問,為什麼不進來。」

賈璉︰「見老太太打牌,我不敢進來,想叫媳婦出去問問。」

賈母︰「等她回家再問就不行了?下流東西,你媳婦跟我玩牌呢,你有這半天功夫,回家和那趙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婦去吧!」

眾人都笑了,鴛鴦笑道︰「是鮑二家的,老太太又扯上趙二家的。」

賈母也笑了︰「我哪里記得什麼抱著的、背著的,提起這些事我就生氣,還不快滾出去!」

賈璉不敢再吭氣,退了出來。平兒站在窗外偷偷笑著說︰「我說不讓你來吧,你偏要來,怎麼樣,踫了一鼻子灰吧。」

邢夫人也出來了,賈璉說︰「都是老爺鬧的,現在把氣都撒到我們身上了。」

邢夫人︰「沒孝心、遭雷劈的下流東西,挨兩句罵,你就抱怨了?你爹這幾天正生氣,小心他修理你!」

賈璉︰「太太快回家吧,我爹找你。」

邢夫人回家,把賈母的話跟賈赦說了。賈赦沒辦法,不敢去見賈母,假裝有病,也不出門。但是想娶小妾的賊心不死,最終花了八百兩銀子買了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來。

轉眼到了十四日,一大早,賴大家的又來請。賈母高興,率領著賈門女將還有寶玉到賴大家的花園玩了半天。

賴大家的花園雖小,但五髒俱全。亭台樓閣、樹木山石也有幾處驚人駭目的。外面廳上,有薛蟠、賈珍、賈璉、賈蓉等,賈赦沒來。

賴大找了幾個陪客,其中有個叫柳湘蓮的,薛蟠認識。

【柳湘蓮】綽號,冷二郎。父母早喪,性格豪爽,喜歡耍槍舞劍,賭博喝酒。因長相俊美,所以成了一名業余的戲曲演員,擅演生旦風月戲文。

薛蟠雖然只見過柳湘蓮一面,但印象頗深,以為此人也是一風流人物,想和他交個朋友,無奈一直沒有機會。今天竟然在這里又見到了,薛蟠喜不自禁。賈珍也听過柳湘蓮的大名,趁著酒勁,讓柳湘蓮唱了兩出戲。

今天,柳湘蓮是以賴大兒子賴尚榮朋友的身份出席宴會的。大家喝的醉醺醺的,別人還能勉強控制自己,但自制力極差的薛蟠同志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剛開始動口,隨後手腳並用。柳湘蓮很生氣,幾次想走,但賴尚榮不願意︰「剛才寶二爺囑咐我,說現在人多不方便,等散席時有話問你。你要走也行,等我叫出寶二爺,你們見過面再走。」說完,命小廝叫出寶玉來。

寶玉拉了柳湘蓮到側小書房坐下,問︰「這幾天去沒去秦鐘的墳上看看?」

柳湘蓮︰「前陣子我在附近打獵,背著眾人去瞧了瞧。今年雨水多,墳頭沖動了些。我回家湊了幾百錢,雇了倆人修了修。」

寶玉︰「怪不得。上月我們大觀園池子里結了蓮蓬,我摘了十個讓茗煙去他墳上供供,茗煙說他的墳比上次新了好多。我天天圈在家里,凡事做不得主,你們就多費心吧!」

柳湘蓮︰「這事你不用操心,有我們外面的朋友呢。這不,馬上就十月初一了,上墳的錢我已經留出來了。你知道我一貧如洗,家里也沒積蓄,不如趁早留出這一份!」

寶玉︰「我正為了這事叫茗煙找你,你天天不在家,也聯系不到你。」

柳湘蓮︰「這事不過個人盡個人的心,最近我還要出趟遠門,可能三年五載的才能回來。」

寶玉︰「要去哪?」

柳湘蓮︰「你不知道我的心事,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我先走一步了。」

寶玉︰「好不容易見一面,晚上一塊走不好嗎?」

柳湘蓮︰「你那位色色的姨表兄你懂得,我再不走,恐怕會出事,我還是回避了吧。」

寶玉︰「既然這樣,那也好。只是遠行前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啊。」說完,滴下淚來。

柳湘蓮︰「必須的!你別告訴別人就行。」

說完,站起身來出了書房。剛走到大門口,就听薛蟠在那里大嚷大叫︰「誰放小柳子走了?」

柳湘蓮听了,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但礙著賴尚榮的面子忍了又忍,終沒發作。

薛蟠左顧右看,忽然看見柳湘蓮出來,如獲至寶,趔趄著一把抓住,笑道︰「好兄弟,你要去哪?」

柳湘蓮︰「我出去走走就回來。」

薛蟠笑道︰「好兄弟,你走了就沒意思了。有什麼要緊的事告訴哥,哥給你擺平。有你這個哥,你做官、發財都簡單。」

柳湘蓮見他如此齷齪,又恨又氣。想出一個法子,把薛蟠拉到沒人的地方,笑道︰「你是真心和我好,還是假心和我好?」

薛蟠听了這話,心癢難耐,斜著眼說︰「好兄弟,我要是假心假意,立刻死在這里。」

柳湘蓮︰「我相信你。這里人多不便,等會我先走,你隨後出來,到我家咱們喝一夜酒,我那里還有兩個絕佳的男妓。你一個人也別帶,我家連服侍的人都是現成的。」

薛蟠高興的酒醒了大半,說︰「是真的嗎?這難道真的是真的嗎?」

柳湘蓮︰「人家拿真心對你,你怎麼不相信人呢!」

薛蟠︰「我信!你走了,我去哪里找你?」

柳湘蓮︰「我家在北門外荒郊街野嶺巷123號。你舍得離開家在外住一夜嗎?」

薛蟠︰「有了你,我就不要家了。」

柳湘蓮︰「我在北門外橋頭等你,不見不散。」

二人回到席上,薛蟠越想越美,越喝越多,不知不覺,已有八九分醉了。

柳湘蓮趁人不注意出了門,告訴門口等著的小廝︰「你先回家,我去趟城外。」

說完,跨上馬直奔郊外,立在橋頭上等薛蟠。

不到一頓飯功夫,只見薛蟠騎著一匹大馬,遠遠地趕了來,張著嘴、瞪著眼、頭似撥浪鼓一般的四處亂瞧。可惜眼大無神,竟錯過柳湘蓮跑前面去了。

柳湘蓮哭笑不得,撒馬追來。

薛蟠越跑越奇怪︰「怪不得這里叫荒郊街野嶺巷,原來確實沒有人煙。」

勒住馬,回身一看,柳湘蓮就在身後。不禁大喜,笑道︰「我說你不是不講信用的人吧。」

柳湘蓮︰「快往前走走,後面貌似有查酒後駕馬的捕頭。」說著,往前飛奔,薛蟠緊跟其後。

柳湘蓮見前面沒人了,而且周圍又是一片蘆葦蕩,就翻身下馬,將馬栓在樹上。向薛蟠笑道︰「你下來,咱們發個誓。」

薛蟠也把馬栓在樹上,跪下來說道︰「我要是變了心,告訴別人,天誅地滅!」

一語未了,只听「」一聲,腦後像被鐵錘砸了一下,只覺兩眼一黑,滿眼金星亂冒,不由自主,倒在地上。

柳湘蓮一看,知道他是個笨蛋,只用了三分力,薛蟠臉上就開了果子鋪。

薛蟠想掙扎著起來,柳湘蓮輕輕踢了兩腳又跌回去了。

薛蟠︰「兩廂情願的事,你不同意就直說,干嗎騙我出來打我?」

一面說,一面不干不淨的罵。

柳湘蓮︰「你這個瞎眼的笨蛋,你不說求饒,還罵我,今天不打爛你,你也不認識柳大爺是誰!」

說完,拿過馬鞭,抽了薛蟠三四十下。

薛蟠的酒疼醒了大半,嘴里只「噯喲」。

打完,柳湘蓮把薛蟠的左腿拉起來,拖到蘆葦叢中滾了滿身泥水,問道︰「你可認識柳大爺了?」

薛蟠不說話,嘴里只哼哼。

柳湘蓮提起拳頭,往薛蟠的身上錘了幾下。

薛蟠滿地亂滾︰「肋骨骨折了。我知道你是正經人了,原來那些說你啥的都是傳說。」

柳湘蓮︰「別連累別人。」

薛蟠︰「我錯了。」

柳湘蓮︰「這樣不行,不求饒不放過你。」

薛蟠︰「好兄弟。」

柳湘蓮一拳落下,薛蟠︰「噯喲,好老爺,你饒了我這沒長眼的瞎子吧,我知道你的厲害了。」

柳湘蓮︰「把那髒水喝兩口。」

薛蟠︰「那水太髒,有寄生蟲!」

柳湘蓮又一拳落下。薛蟠︰「我喝,喝。」說著,低頭喝了一口,還未咽進去,就把剛才吃的吐了出來。

柳湘蓮︰「不讓你喝髒水了,把你吐出來的吃進去吧。」

薛蟠︰「柳大爺積點陰德饒了我吧。」

柳湘蓮︰「好惡心,燻死我了。」

說完,丟下薛蟠,騎馬走了。

某朝沒電話,也沒110、120的,薛蟠渾身疼痛,只得趴在蘆葦叢中等待救援。

第一個發現薛蟠失蹤的是賈珍,命小廝們去找。

有人說︰「貌似听到他們說去北門外了。」

賈蓉帶著小廝們找到北門外,下橋二里多,看見了薛蟠的馬。

眾人︰「有馬在,人也走不遠。」走到馬跟前,听到不遠處傳來申吟聲︰「救命啊!」,眾人扒開草叢,發現了破衣爛衫、面目腫脹、沒頭沒臉、滾的泥豬一樣的薛蟠。

賈蓉已猜到了八九分︰「薛大爺天天調情,今天調到蘆葦蕩里來了。想必老龍王也愛你風流,想招你做駙馬去。」

薛蟠羞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爬了半天,也爬不上馬。

賈蓉︰「去城鄉結合部雇個轎的來。」

大家七手八腳把薛蟠塞到轎里抬回了城。

賈蓉︰「席還沒散,大家都等你呢。」

薛蟠央求︰「快送我回家吧,沒臉見人了。」

賈蓉讓小廝們抬回去,自己去了賴大家,跟賈珍匯報了剛才的情景。賈珍嘆道︰「我已經猜到了,被人打一次也好,長長記性。」

賈母回家听說了此事,忙趕過來看薛蟠,只見薛姨媽、寶釵、香菱哭的眼楮腫腫的,好在沒有傷著骨頭。

薛姨媽又是心痛,又是恨,罵一句薛蟠,再罵一句柳湘蓮。讓王夫人幫忙找柳湘蓮︰「讓他坐上幾年監獄去!」

薛寶釵忙勸道︰「又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酒後滋事,都是醉漢,何必認真!咱家也不是仗著親戚之勢欺壓人的人家,媽這樣興師動眾的,不好!」

薛姨媽︰「我的兒,還是你懂事,媽是氣糊涂了。」

薛蟠躺在炕上痛罵柳湘蓮︰「去,拆他的房!去!打死他!去!跟他打官司……」

薛姨媽︰「你就省點心吧,柳湘蓮畏罪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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