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年轉身離開的背影好像依舊在傅傾城的眼前,昏昏暗暗的燈光里,似是還有他對她說很快回來的身影。
他走前,她吝嗇給他一個眼神,可如今,她卻怔怔地看著他曾經站過的地方,許久都沒有收回視線。
下月復忽然有隱隱的疼痛,她原本握著 的手瞬間移開,抓住床單,疼痛一陣陣的,有些像來月經。
她起身去衛生間查看,內褲上果然帶了些淡淡的血跡,幸好包里有備用衛生間,拿了一片墊上。
洗手的時候想到上次月經似乎也沒有過很久,最近她的生理期都不怎麼正常,量少不說,還帶著隱隱的痛,顏色也有些不對勁,想著等 病好,她也該去做一下檢查了煨。
其實最初秦年總是纏著她的時候她還擔心過會不會懷孕,尤其是她的月經時間還推遲了不少,正想要去買驗孕棒的時候發現來了月經,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沒有預兆就來的孩子太讓她惶恐, 的存在已經夠讓她清醒了。
在她做好準備之前,她並不打算這麼快要第二個,更重要的是她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 身上組。
出衛生間的時候, 已經醒來,正盯著她看,小月復還是在痛,她卻露出了笑容,慢慢朝他走過去。
有她在身邊, 顯得安心不少,氧氣面罩已經拆下來,看上去格外虛弱,他張嘴叫她︰「媽媽……」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兩個字堪堪出口,便大口咳嗽起來。
「別說話,別說話傅傾城連忙被他順氣,看他恢復過來,松了一口氣,撫撫他蒼白的面頰,「 乖,不要說話
點點頭,眼神情不自禁地在病房里逡巡,都看過一遍之後又收回視線,免不了失落和傷心。
傅傾城知道他是在找秦年的身影,雖然他不願意理秦年,但不得不說他內心還是很依賴他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大概會很喜歡父母都陪在他身邊。
傅傾城卻不能和 說真話,難道要說你爸爸接了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就跑出去了? 心里會怎麼想?
他和她一樣,並不怎麼知道為人父母的責任,但她卻不得不在孩子面前維護他的權威。
「剛剛你睡著的時候,爸爸還在這里傅傾城說,「還記得那個壞人嗎?」
乖巧地點點頭。
「你爸爸去抓壞人啦,這樣就不會有人再來傷害我們的 了
到底年紀小,她這樣瞎編亂造也騙了過去,只是騙得了 卻騙不了自己,如果是和衛平有關,他又為什麼要到病房外接電.話,接電.話前的那個眼神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擺出一臉「他去哪里關我什麼事」的表情,但明顯舒心不少,很快又睡了過去。
傅傾城卻睡不著,小月復隱隱作痛不說,她沒有半點睡意,各種各樣的場景都在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的來回,她腦中亂得要命,抓不出頭緒。
覺得心里頭堵得慌,傅傾城忍不住起身走到了病房外,只是這次卻不會再走開,只是守在門口,想要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但醫院里的空氣顯然都帶著消毒藥水的味道,刺鼻而難聞,她伸手捂住臉,彎著腰不知道想些什麼。
直到有人走進,輕輕地踫她的肩膀,她恍然抬頭,看到來人,微微皺眉。
她卻遞過來一個紙杯,見她不接,說︰「熱牛女乃而已
不知道她是什麼居心,傅傾城還是接過,捂在手里,果然很暖,牛女乃的香味順著小小的方形的出口蔓延開來,讓她原本糾雜的思緒一點點安靜下來。
她同樣拿著一個紙杯,坐在了傅傾城身邊。
傅傾城只用輕輕一嗅,就能聞出她手里的是咖啡而不是牛女乃。
「你以前不喜歡喝咖啡傅傾城微一猶豫,輕聲說,然後慢慢地啜了一口,熱燙的牛女乃從舌尖滑過,溫暖了她的胃。
「你以前就很喜歡牛女乃她笑笑,也喝一口,「每次緊張不安,你都喜歡喝牛女乃
「有些習慣,總是變不了的
「有些習慣,也終歸會被取代說完,丁香笑了笑,「原本以為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傅傾城沒有回應。
「 還好嗎?」
傅傾城總算出聲,輕輕地嗯一聲。
丁香起身︰「那我先走了
「丁香……」她也起身,叫她的名字,卻不說別的什麼。
丁香回頭看她,見她不出聲,低頭笑一笑︰「我是看到了他出去,但是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你也知道他一向……」她頓了頓,似乎在找合適的詞來說明秦年對自己的態度。
最後,只說,「看似對我關心,實際上不讓我接觸他的任何私密。溫和是他的表象,他其實一點都不平易近人,和所有人之間都隔著距離
傅傾城一點都不反對她的這番話,秦年就是這樣的人,偽裝得那樣好,實際上沒什麼人能真正走近他,也沒什麼人能真正了解他心中所想。
他就像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的混沌,她想模也模不著,只帶給她無邊的不安和恐懼。
她曾經和他離得那樣近,肌膚相貼,她能听到他胸腔內心髒跳動的聲音,卻依舊看不懂他。
身體的親近不是真的親近,心靈的契合才是能讓人放下戒備的近距離。
她沉入自己的思維,等醒過神來的時候,丁香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空蕩的走廊只余她一人。
手中的牛女乃依舊溫熱,不如初時那般滾燙,反倒更能入口。
她又輕輕啜一口,雙手捧著紙杯,緩緩推門走進了病房。
如她預料,秦年沒有回來,只在半夜來了一條短信,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地聲響讓原本就只是閉著眼楮休憩的她很快睜開了眼。
手機屏幕發出亮光,在天花板上暈出一個光圈,她睜著眼楮,看著手機的方向。
光亮很快就隱滅,就像是希望,也總有破滅的時候。
她終于將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模到了冰涼的手機,開鎖的時候發出喀的聲音,刺眼的光線讓她一瞬間閉了眼楮。短信是秦年發來的,提示上就將所有的短信內容都顯露出來,因為字數太少,少到只有三個字。
他寫︰對不起。
他竟然也會對她說對不起。
她是不是還得為著他記得自己說過的不靠譜的誓言而覺得感激?
她笑了出來,眼中很快濕潤,她飛快地重新鎖住手機,扔在桌面上。
黑暗給了她保護色,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睜著眼楮流淚,而不用擔心被誰看到。
她抬手用拳頭抵住唇瓣,哭得不能自抑。
既然不能遵守,又為什麼許下諾言?
一直沒法入睡,听到走廊上有腳步聲就忍不住睜開眼期待地等。
她說不信他會回來,可偏偏內心又存了期盼。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實現的夢,她不該心有期待。
到最後眼淚流干,她只睜著眼楮愣愣地看著頂上。
她曾說想讓他愛上她,並不是只是說說而已,她有一度真的抱著這個念頭,如果真的讓他愛上她的話,會如何?
她甚至想過要在他愛上她之後狠狠地拋棄他,很幼稚的方法,偏偏她還真的當真過。
她設下的陷阱,跳進去的不是他,卻是她自己。
他沒有愛上她,更無法抑制愛他的是她。
她也想讓他嘗到痛苦,可根本找不到他的軟肋。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將自己保護得這樣好,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傅傾城緩緩地閉上了眼楮,身側的拳越握越緊,指甲前兩天剛剪過,掌心並不痛,可心底卻像是有無數根綿軟的針刺了進來,痛得無法遏制。
直到第二天中午,傅傾城才終于見到了秦年。
秦年進門,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愧疚,他說︰「實在有了急事
他無論何時都是有急事的。
原本低著頭撫著 腦袋的傅傾城稍稍地抬起頭,忽然沖他燦爛一笑。
她的反應顯然不在他的理解範圍內,微微發怔。
她還是在笑,終于說話︰「沒事,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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