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凌煌臉色只是稍微的有過錯愕,就恢復如初。畢竟他現在的心智,完全不是二十年的青年可以擁有的,否則,他又怎麼能夠領悟出自己的道?
在那些妖族和先天古民一族中,凌煌發現這兩群勢力即便此時此刻,仍然有些敵對。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的隔閡,看來已經深深的影響到各自一脈了。
凌煌心中露出些了然,在看向下方眾人時,也看到了兩年不見的藍瀧和褚炎等人。只是他們在太上老君出現的那一刻,已經全都拜服行禮,並沒有注意到凌煌。
「客人在場,眾人無須多禮了。」太上老君面色不動得說著,身子緩緩落下,盤膝坐在蒲團上。
他雙目如炬,犀利筆直的望著不遠處的巨獸玀蚊,開口問道︰「本座如約將眾多學員齊聚一起,由你我二人分別布道。但是剛剛的那件事情,你不需要給本座一個交代嗎?」
「嘿,笑話。本主就是教訓教訓這些小輩,難道你老君還能不同意嗎?況且,若非你學堂內的成員故意挑釁,本主又怎麼懶得出手?哪天,是不是咱倆打上一場呢?」
玀蚊獸的聲音並不難听,宛如一名男子一樣,渾厚有力。透過空氣傳來,形成數到無形的波紋。
老君聞言,臉上表情不動,向著蒲團下的眾弟子略微一掃,旋即眉角輕輕一皺。他沒有立時說話,蒲團下的眾人,即便是凌煌心中也都感到一陣窒息的沉悶。
「罷了。此事本座就暫不計較了。玀蚊,你我上次布道是萬年前了,即便後來,你又來過三次,但沒有一次是布道證道的。本座倒是有些好奇,你怎麼突然又生出這種意向?」
玀蚊獸輕輕閉上鮮紅的巨目,巨大的口器掀起,說道︰「萬年前的事情,本座早已經忘記了。如今再來找你論道,當然是看你不爽了。」
「憑什麼你太上老君能夠開壇布道,本主卻不能?只要本主這次贏過你,嘿嘿,弒天大陸的太上學堂,恐怕就要改為玀蚊學堂了!」
玀蚊說的時候,雙目默然睜開,露出十分期冀和興奮的光芒來。太上老君輕輕一笑,沒有說話,但凌煌心頭一陣古怪,若是太上學堂改為玀蚊學堂,那里面的學員,豈不是都要跟玀蚊一樣了?想到這里,凌煌心中就感到好笑。
「我等修神求道之人,切不可有的,便是攀比之心。如今還未論道,你便心中已生勝負,還如何追求天道?天道不可聞,即便是本座本尊,甚至本尊師尊,都未嘗能夠明白天道為何物,又豈是你我二人,可以隨便明了的?」
「嘿嘿,老君,你這麼說可就錯了。大道無數,道道通神。誰規定你的道就能夠追成天道,本主的道,卻不能呢?」
「偶?本座倒是想听一听,這萬余年來,你究竟是參悟的什麼道?眾學員仔細聆听,或許今日我等論道,能夠讓你們也听聞道音,意為不可。」
老君的話徐徐落下,包括凌煌在內,俱都躬身一拜,聲音煞是齊整,說道︰「願聞道音。」
「本主之道,講究隨心所欲,率性而為。逆命為因,順命為果,于這順逆之間,窺聞道音,尋得道果。若有一日,能夠尋得天道,其身不懼形,意不存物,無憂無喜,一身自在。是為大解月兌,大道果。遠遠比之超月兌輪回,更讓本主欣然向之。」
「然天道微茫,逆行孤苦,萬余年來,本主之道雖有所精進,但要是聞得道音,恐怕還有無數載的道路要走。本主來找你,說是布道,其實就是想借機參悟,看看本主的道,能不能精進千里。」
玀蚊說道最後,聲音再沒有囂張和宣泄,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信心和不屈不撓的意志。
凌煌听著,心頭宛如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對眼前這名形容丑陋的玀蚊獸,生出了一種欽佩的感情。
「你的道,能不能精進千里,本座不能確定。修為到了我等地步,對于正道的追求的確是超月兌了生死。甚至‘界年封神’之戰,對我等的吸引力,也是減少了很多。」
「‘界年封神’之戰?嘿嘿,老君,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本尊的意思?本主還真不信了,你對道的追求,還會高于‘界年封神’之戰!」
「信與不信,又有什麼關系呢?本尊與分身,既是一體,也非一體。想必你是清楚的。」老君細細的思量了片刻,緩緩說道。
「隨你吧,本主今天來這里,可不是為了什麼界年封神之戰的。本主的道,如今陷在了一處困惑中,你將你的道,說一說吧,本主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道高明,還是本主的道能成正果。」
「本座的道,想來你早是清楚了。本主的‘太上衍清道’,追根溯源,還是對本源的回歸。本座一直在想,能不能在道的追求上,更進一步。萬物初開的時候,混沌本源化生萬物。」
「一為二,二為四,四又為八,循序繁衍下去,化成無數中可能,演化為無數種存在。我等追求天道,其實就是在順序之下,逆行而上。說到底,我等的道,也可以說是逆了。」
「逆?嘿嘿,你的道追求自然,自然之下,又怎麼可能衍生為逆?即便你等的‘逆’,也不是真正的‘逆’,何來逆命之說呢?」
「萬物之下,本就歸于自然。順之自然,逆之也順其自然,如何不能稱作是逆呢?相交之下,你的道,卻是一種小逆了。」
玀蚊獸听了此言,臉上的神情不喜不怒,但是雙目中精光閃閃,透漏出更多詭異的光芒。他好像是進入了一種沉思中,完全陷入了太上老君的明悟之內。不僅僅是玀蚊獸,即便眾多的太上學堂成員,也都是陷入了這樣的思考中。
凌煌面色露出一絲錯愕,腦海中將老君的話翻來覆去的回味了十數遍,忽然一怔,像是明悟了一般,很是若有所思起來。他閉上雙目,緩緩的置身在天地自然中,有一剎那,似是一種明悟,如同冉冉河流,流進了凌煌的心中。
這一刻,凌煌突然發現,老君的話並不是對的。他睜開雙眼,望著依舊在沉思的玀蚊獸和眾多太上學堂成員,心下略微感到有些惋惜。
「小子,你怎麼回事?難懂我等明悟,有錯嗎?」玀蚊獸突然間望向老君身後的凌煌,雙目凌厲,散發出詭異可怕的神色。
凌煌心中有些駭然,連忙低頭行禮,拜服道︰「晚輩不敢。在下無意中叨擾了前輩悟道,希望前輩能夠海涵。」但在心底,凌煌對于這個玀蚊,生出了一些敬服。
明面上他是在參悟,好像是陷入了一種困局內,但心底里,恐怕並不是清明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