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木挽心似乎有些明白這老人的意圖了,他要她跪著!
「丫頭,你可知錯?」老人笑眯眯的站在木挽心面前,模模白花花的胡子,他眼里倒是精明得很。愛睍蓴璩
知錯?木挽心有些倔倔的看了一眼那朱雀,這一切的殺戮都是這鳥干的,她錯了什麼?「我……」她不明白。
「自作孽,不可活,丫頭,若還未醒悟,這一路的苦你就算白受了。」老人家依舊笑眯眯的看著木挽心,她依舊有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
木挽心正努力想著族長的話,她耳旁就突然听到一陣飄飄然的聲音,回頭一看,那徐徐從走到面前的來的正是玉珩。
「玉珩!」許久不見,木挽心當然激動的要站起,老人拐杖一打,木挽心又只得乖乖繼續跪著。
玉珩心疼的瞥了一眼木挽心,向她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他走到老人面前,立刻單膝跪下。「族長。」
「哎,小兔,你也來啦。」老人看向玉珩,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玉珩皺眉,老人這幾掌看上去很輕,力道卻不小。「最近家里很混亂啊,都怪我老糊涂了。」
木挽心一看這四周的人都陷入沉默中,連仙人也低頭不語,她即刻明白了。「族長,挽心知錯!」朱雀這一切的殺戮都是有緣由的,歸根結底,錯在木挽心自己,若不是她前世毀壞了那朵花,現在這些事也許根本就不會發生。
玉珩有些驚訝的看了木挽心一眼,在發現她眼里的堅決後,他有些驚慌了。看這模樣,莫非她恢復記憶了?
「丫頭,爺爺我等了幾百年,就等你這一句話。」老人慈祥的笑著,他溫暖的掌心撫著木挽心的臉頰。「丫頭,許久不見,你連我的小孫兒都生下了。」
木挽心有些錯愕看著眼前這陌生的老人,這族長爺爺原來都知道?她突然就幽幽的低下頭,一路走來,她已經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想到自己身邊這麼多受牽連的人,她突然有些擔憂御風口中那些所謂的‘族規’。「族長,挽心求你……」
「別求我,求你自己。」老人淡淡一笑,「把那花兒種好了,想回來的時候就就回來吧。」老人嘆息一聲,他看向木挽心時眼中是滿滿的慈愛,這畢竟是他的親孫女啊。
「花?」木挽心心頭一緊,說到花,她還缺一瓣紫色呢!
朱雀的原形火鳳還在地上殘喘,它低低的喘氣欲要噴火。白發老人走過來後,心疼的就把火鳳抱起。「小小雞喲,家里有你最愛吃的小米,我們回去好不好呀?」
朱雀在族長懷中乖乖躺著,它再也動不了了,四肢被挑斷,族長又來了,它還能做什麼呢?
老人經過仙人時,仙人凝重的低下頭,老人用粗糙的手掌拍拍他後背,一瞬間,他身上受的內傷竟好了許多。「多謝族長。」
「青鸞,該贖的罪也贖完了,還是快些回去吧。五鳳不能無首,這小火鳳恐怕是不能再擔當勝任了。」老人模模懷中的朱雀,他說完,仙人只是抿嘴不語。
「小小雞,回家吃小米咯。」老人拄著拐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慢悠悠的在木挽心面前走過,他一拐一拐的身影漸遠,她一擦眼,老人的身影不見了。
木挽心終于能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感覺如釋重負的她嘆了一聲,剛走出一步沒多遠,她一下子就栽入一個暖暖的懷抱中。
「玉珩……」抽抽鼻子,她竟有些不爭氣的的哭出來。朱雀走了,那鬼魅一般的女人再也不會纏著自己了,她可以完全放心了。「我心里難受。」她難受,明明是一個好結局,卻又感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得到。
御風也站起身,他默默的走到仙人旁。「師傅。」他伸手要將那地上跪著的仙人扶起。
「還有殘局未收拾完。」用青雲劍撐起身子,仙人淡淡瞥了一眼那相擁的兩人。
「心兒,沒事了,再也沒事了。」拍拍懷中受驚的木挽心,玉珩那繾綣的眸子里滿是柔情。「你的使命完全成了,你再也不用奔波了。」
木挽心在玉珩懷中猛的晃腦袋,伴著哭腔,她斷斷續續的說著︰「沒有,還有一瓣我沒找到。」
「誰說沒有的,喏,就在那兒。」玉珩伸手一指,木挽心順著看去,在那燒焦的草地上,一瓣紫色的鱗片微微發光,這是在朱雀身上掉落的麼?
待看清楚那紫色的花瓣後,木挽心立刻激動的撲過去,將那花瓣小心拾起,拍拍上面的灰塵,她果真收齊了!「師傅!」她興奮的看向仙人,兩道目光相會後,她又有些閃退的不敢前進。
木挽心有些猶豫,眼前的仙人還是那個師傅,唯一不同的是他摘下了面紗。她驚嘆他的容顏,卻也不敢靠近。他是五鳳之青鸞,那高瘦的身影的立在那里,他就如一個恍然隔世的存在。
木挽心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與他討論過的一個問題,他說有人用月亮來形容他的容貌,如今看來,用月亮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青鸞的確有著如月般姣好的容顏,無論何時,他身上總有著淡淡的清輝惹得你忍不住去看他,看一眼不夠,看兩眼不夠,看多少眼都不夠。他身上似乎匯集了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讓人舍不得讓他沾上半點污跡,如黑夜中的一輪明月,只有那飄渺如霧的雲紗可以接近。
這般美好的男子,難怪朱雀會為之瘋狂。木挽心輕輕一嘆,她迷迷糊糊的幻想著前世自己與他那千絲萬縷的關系,她什麼也記不得了,但除了她,所有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師傅。」提起勇氣,木挽心手中握著紫色花瓣,她目光清醒的一步步向仙人走進。他反倒有些茫然,御風便推了仙人一把。
木挽心將紫色花瓣遞給仙人,她笑道︰「師傅,我找齊了,這是最後一瓣。」她淡淡笑著,因這七瓣花,她與他度過了無數個春秋。現在想想,她倒寧願他還是她的師傅。
御風在一旁皺眉,他立刻急急的吼道︰「你怎麼還叫師傅!」
木挽心一愣,繼續揚起笑臉。「他就是我的師傅啊。」什麼前世的關系,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朱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那他呢?從一開始就隱瞞身份到至今,他又是為了什麼?剛剛族長說他贖罪,他也犯錯了嗎?
接過木挽心手上的花瓣,仙人繼續用清冷的聲音說︰「很好,當年被冰封的花魂還在,四十九天後,這花會重新綻開,拿著仙花,我也可以回神族復命了。」
「嗯。」木挽心應著,她臉上淺笑不變,仙人卻由始至終的冷著臉。兩人師徒的關系不變,無論這結果對他來說有多致命,只要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他便會成全,畢竟現在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什麼了。
御風在一旁干著急,玉珩也是隱隱含著不安,仙人卻轉身去看那地上昏迷的宮燁霖。
驀地,木挽心尖叫一聲。「凌霄!」突然想起那褐色衣衫的男子,她立刻抓狂的沖到仙人面前。「師傅,救救凌霄,他還在靈泉谷!」
「凌霄是誰?」這是仙人從未听過的名字,但他立馬就想起那在他們之前就進了靈泉谷的人。「玉面神醫?」
木挽心猛的點頭,蛟龍在火中嘶吼的慘烈畫面一下子就出現在腦海里,她要著急死了,揪著仙人的衣衫,她眼中急得滿是淚花。「師傅,求你救救他,他為了我在里面被朱雀燒傷了!」
御風在一旁急了,他拉過木挽心晃著她的身子就是一句怒吼︰「木挽心,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你以為師傅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嗎,如果他能進這靈泉谷,他早就進去救你了,又何必讓那個神醫代替他!」
木挽心被御風逼問得不知所措,她痛苦的皺著眉頭,青鸞二字又在腦中不停回響,怎麼又是他!玉珩快速從御風手中奪回木挽心,他不滿的看向御風,仙人也是凌厲的掃了御風一眼。
「御風,你照顧宮少主,我去找神醫。」仙人握緊青雲劍,毫不猶豫的,他走進這靈泉谷。
「師傅!」御風憤憤的大喊一聲,仙人走進靈泉谷後,他的身影已經開始朦朧,這是幻境,妖族人的幻境,他一個神族人怎能沖破?
御風突然回頭憤恨的瞪著木挽心,她卻被腦海里再次對抗的記憶折騰得死去活來,青鸞二字,她踫不得,回想不得,一旦沾邊,這腦袋就會像要炸開一樣難受!
「心兒。」玉珩擁著顫顫發抖的木挽心,他眼中的寵溺無限,但更多的還是心疼。她這痛不欲生的模樣,他看得更是揪心的難受。「這便是苦果啊。」他喃喃道。
「木挽心,你活該!你活該!」御風在一旁氣急敗壞,他一連串憤怒的話吼出來,玉珩眉心一蹙,他便對御風冷冷開口。
「你真該閉嘴了。」玉珩將木挽心摟緊,眼色冰冷的看著御風。
御風冷冷一哼,滿是不屑的看著玉珩。「你也不過是個自私的家伙,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木挽心恢復記憶,你怕會她會不顧一切的跟師傅走!」
「御風,你逾規越矩了。」玉珩掏出腰間玉笛,雙眸警惕。反正什麼神族規矩他已經破壞好幾回了,也不在乎再多加一條罪名。
玉珩可以為木挽心做任何事情,御風倒還尚存理智。「你們全都為木挽心瘋為木挽心狂,她倒好,什麼罪責都由他人承擔著,她一個人就逍遙快活的。前世她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現在看來,她還真是一點沒變!」
「御風!」玉珩怒了,懷中的木挽心卻突然扯住他的衣袖。「心兒……」看向懷中人兒時,他心中又是一陣陣的抽疼,他人不知她的好,又有什麼資格說她壞話?若她不是值得讓人付諸真心的女子,她身邊這些優秀的男人又怎會苦苦糾纏?
「救凌霄……」趁著還有一絲清醒,木挽心喃喃道,她身子已經完全癱軟。腦子里被有關青鸞的記憶折騰得死去活來,她受不了了,兩眼閉上,從此便昏迷過去。
……
木挽心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的場景是完全陌生的,但只有一個人的面孔是熟悉的,是師傅!是青鸞!
原來師傅最愛的衣服不是白衫,是青衣,他刻意掩藏了他所有習性,就怕她會記起一丁半點。這看似十分小心的呵護,為什麼不願讓人知道?
夢里的木挽心正穿著一身紅衣,她這是要嫁人麼?嫁誰呢?好像不是師傅,因為他沒有穿紅衣裳。她的新郎沒出現,一直都沒有出現。
師傅還是那不變的容顏,還是那把泛著寒光的青雲劍。木挽心與他對立著,他說了什麼話,她一句也听不清,但她一直在哭,苦得痛苦,哭得厲害,撕心裂肺的吼叫著。
兩人似乎爭執起來,他冷冷舉劍,她亦死死逼迫著。你進我退之間,那青雲劍突然就刺到了什麼,大片大片的血從她胸口流出,她身上的嫁衣更紅了。
……
「啊!」尖叫著的,木挽心一下子就從夢中驚醒,她還沒恢復神智,身旁人就立刻將她擁在懷中。
「心兒,我在這里,不怕不怕。」捂著她發涼的額頭,玉珩緊緊將她抱著。「沒事了,沒事了。」他溫熱的唇瓣吻著她,她卻愣愣的滿臉淚水。
動動干渴的喉嚨,木挽心恍然有些醒來。揪著他的衣襟,她顫顫說著︰「玉珩,我做噩夢了。」原以為朱雀走了她就不會做惡夢,但原來還有比朱雀更令人驚怕的事情。
玉珩吻吻她的額頭,用溫熱的掌心捂著她冰涼的小手。「沒事的,醒了就好。」
「玉珩,我夢見師傅殺了我,他殺了我!」木挽心說著,又抽泣著窩在他懷里。「玉珩,我害怕,我不知道師傅到底想做什麼。大家都說我前世與他有著千萬種關系,但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瞞著我這麼久?為什麼在夢里他會一劍將我殺死?玉珩,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木挽心哽咽的說著,玉珩也是皺著眉頭的听完。她揪著他的衣衫哭了許久,最後他才輕輕嘆一聲,與她十指相扣。「他是一個好人,對你很好的人。」
「但是他在夢里要殺我……」木挽心有些恍惚,外頭還是黑漆漆的夜色,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這床褥這擺設都有些熟悉,但她也沒心思去想。
「忘了吧,那只是夢。」玉珩小心呵護著,他將這個謊言說得很圓滿。
「嗯。」木挽心也不敢再想了,將腦海里血腥的畫面抹去,她才小聲問著︰「我們在哪里?」
知道她神智有些恢復了,玉珩才稍稍放心。「在那玉面神醫的住處。」
是凌霄的樓閣啊……木挽心感覺心安了許多。「那……他呢?凌霄怎麼樣了?」
「他啊。」玉珩頓了頓,又動動喉嚨的繼續說道︰「仙人把他帶回來了。」
听到這消息,木挽心也放心了許多。「他現在怎麼樣了?」由始至終,木挽心都沒有問起仙人。
玉珩此刻倒有些嫉妒起那叫‘凌霄’的玉面神醫起來,她這般在乎,連仙人的死活都不過問了嗎?「你暫時別想他了,明天再去看他不就知道了嗎?」
木挽心猶豫了片刻,還是乖乖點頭,既然玉珩說了能去看凌霄,那他應該沒什麼事的。「好。」她終于松開手,剛剛揪得太緊,她掌心都有些作痛了。「玉珩,我渴。」
外頭應該是半夜,她這樣小聲說著,玉珩立刻去為她端來一杯涼開水。「來,喝水。」他將被子遞給木挽心,她奪過後很快就灌下了。
「還要。」舌忝舌忝被濕潤的紅唇,木挽心真的覺得喉嚨很久沒進過水了。
玉珩輕輕一笑,他始終沒辦法拒絕她的要求。「好。」他又起身去給她端來第二杯水。
木挽心咕嚕咕嚕的喝完,杯子剛一杯拿走,玉珩那溫暖的胸膛就壓來。她順著就躺下,他溫柔的覆在她身上,模模她凌亂的額前發,他似乎很久沒有這樣看她了。
「這樣與你在一起的感覺,真好。」窩在她涼涼的發間,他貪婪的閉上眼,她身邊有太多優秀的男人,他這樣與她獨處的機會真是少得可憐。
木挽心也淡淡一笑,她的確很久沒見玉珩了,但他這獨有的溫柔卻是誰也學不來的。「玉珩,你怎麼會突然趕來?」她很意外他的出現,甚至不知道他出現的原因是什麼。
「族長許可的。」玉珩輕輕說著,「族長說,你快回神族了,就讓我陪著你一同再回去吧。」
「這樣啊。」回神族麼?木挽心還沒想好要怎麼跟那族長老爺爺解釋,她根本不想回去。「玉珩……」她猶豫著要開口,玉珩卻首先開口打斷。
「心兒。」玉珩這溫柔的一喚,木挽心便不敢說出什麼讓他不舒服的話。尋著她的唇,他淺淺吻上。「我們回神族後,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麼?」
那個琉璃宮他守了許久,他盼著盼著就等她這個女主人回來,但如今她可以回來了,他倒有些擔憂。「會麼?」吻著她的唇瓣,他低低問著。
木挽心不知道玉珩為什麼要這樣問,但她也不確定會不會一直留在神族,所以她只能回答他說︰「我會一直和玉珩在一起。」她想著,這應該是一個能讓他安心的答復。
玉珩沉默片刻,還是輕輕笑了一聲,勾著她的衣衫不語。木挽心疑惑的蹙眉,听著他平穩的心跳,她遲疑的問著︰「玉珩,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他這樣反常容易引起她的疑心。
「沒有,想你了而已。」扯下她的薄衫,他在她粉紅的肩頭咬上一口。「心兒,你可還有力氣?」接連昏睡了三四天,現在她大抵也是沒什麼睡意了。
木挽心微微一愣,注意到身旁人這輕柔動作下的隱忍,她亦羞紅著臉的應著︰「玉珩想要什麼,我會盡量給。」她知道自己對這男人的關懷總是比別人少,與那些在人族里抱著女圭女圭的夫君們相比,他一個人在神族也是孤苦伶仃的。
「呵。」觸著她溫熱的肌膚,玉珩眼里也難得有渾濁的時候。「神族紅娘總是跑來琉璃宮笑我,笑我不像男人,笑我總是乖乖的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木挽心頓了頓,紅娘?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她……」
木挽心還未問出口,那暖暖的被子便蒙過頭,她顫顫的呵出一口氣,手腕被人緊緊抓著。咬唇,纏上他的腰身,他這是要做出格的事情了麼?
支支吾吾的,木挽心在玉珩的攻掠下艱難開口︰「誰說你不像男人了……」
暗夜中傳來玉珩的一聲低笑,兩人沾上汗水的青絲糾纏,她看不清也沒注意到他眸中的愁色。「心兒。」他柔聲喚著,她也應了他一聲。
「你是我的。」這話道出了他的心聲,或許就像御風說的,他的確自私了。他不敢獨自佔有她一人,但他害怕失去她,他只怕會有一個人將她完全奪走,然後他就徹底的失去。
「嗯。」木挽心胡亂應著,玉珩心里卻蕩漾著喜悅。如此沉淪的佔有,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極致的幸福。
清晨醒來後,木挽心走到這熟悉的走廊上,這的確是玉面神醫的樓閣。這紅木裝飾,這風鈴,這水潭,還真是一點沒變。
「阿牛!」木挽心走到樓梯口朝樓下的男人喊了一聲,阿牛抬起頭來看她,她才驚覺阿牛臉上的表情不對,平日的阿牛哥哪有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阿牛低頭不看木挽心了,他手中緊緊握著掃帚,心中憋著怨氣卻一句話不說。
「唉,去看看凌霄吧。」木挽心想著,正要走進神醫的房里,仙人卻率先推開門走出來。「師傅。」她有些刻意的回避,明明決定了要表現得自然些的,但只要想起他們前世可能有過的過往,她還是不敢直視他。
仙人不戴面紗了,或許是覺得戴了也沒用吧。她即便看到他的容貌也沒用,除了對他的名字有著強烈的排斥外,她真的想不起什麼。
「不要去看他。」仙人將房門關上,他完全堵在木挽心面前。
「為什麼?」木挽心隱隱感覺有些不安,「為什麼不讓我看他?」
看著木挽心臉上明顯的慌張之色,仙人的眸里顯得有些失落。她在昏迷中時,他在床邊坐了許久,知道她醒後第一個找的不會是自己,但他還是等著。可當她快要醒時,他卻離開了,換了玉珩過來。
「重度燒傷,他此刻應該是不想讓你看見的。」對于他人,無論那人是誰,仙人總是漠不關心的。
「是……傷了容貌嗎?」木挽心在腦子里幻想著最壞的結果,「沒關系的,師傅,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接受。」木挽心堅定的說道。
但仙人還是搖頭,「容貌倒沒什麼,只是傷了身子。」仙人頓了頓,眉頭皺了一下。「傷得很嚴重,已經是半死不活的了。」
與仙人這不咸不淡的語氣相比,木挽心已經急得要沖進房里,但他還是將她攔下了。「別去看了,你救不了的,我也救不了。」
「師傅!」木挽心不相信仙人會說出這種話,他不是上仙麼?「師傅,救他,我求你救救他!」木挽心急得不行,仙人卻還是冷漠的表情,她欲要下跪,他卻穩穩將她扶住。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被朱雀的烈火穿心後,能活下來的已是少數,也幸虧他是蛟龍了,身子骨夠硬。」仙人看了一眼這緊閉的房門,「他這情況已算是活死人,頂多能躺在床上殘喘半年。」
仙人殘忍的話傳入耳邊,木挽心已是眼前朦朧。回想著凌霄在火中為她抵擋朱雀的模樣,她心疼得難受,扶著那欄桿,她踉蹌的向後退兩步,一只手臂卻挽上來。
兩行清淚滑落,木挽心側頭窩進那人懷中,頭頂卻傳來玉珩幽幽的聲音︰「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救他。」
木挽心身子一僵,心中燃起希望,擦擦眼淚,她立刻精神的看向玉珩。「你說真的?什麼辦法?找另一個神醫麼?對了,我想起來了,不是說神族也有一個醫仙嗎?我們這就出發!」
拉住慌忙的木挽心,玉珩輕聲道︰「不用去找醫仙,這事上仙就可以辦到。」玉珩說著,他看向仙人的眸子里含笑。
仙人冷冷一蹙眉,他有些猜不透玉珩的心思。「你想說什麼?」
木挽心也期待的看向仙人,身旁的玉珩淺淺一笑,他緩緩開口︰「說句不好听的,凌公子如今筋骨皆廢,五髒受損,朱雀的烈火又是噬魂的,這樣丟了魂魄又毀了身子的人,最好最快的辦法當然是為他續命了。」
木挽心听得雲里霧里,仙人卻輕哼,他冷眼看著這溫文儒雅的男人。「續命?若是用我的命來續他的命,兔仙,你的命也同樣可以。」
玉珩搖搖頭,他輕笑道︰「上仙這麼說就算玉珩的不是了,這續命的事情,自然用不著上仙出手。只是……再過四十天那朵仙花就要重新出現了吧?那仙花里的一縷花魂……」說道這份上,玉珩就笑而不語了。
木挽心一下子就明白了,續命,用花魂續!「師傅,我懂了,仙花里有花魂,那東西可以救凌霄!」木挽心臉上終于有了些喜色,她興奮的看向仙人,仙人卻是眉頭緊鎖。「師傅?」
玉珩拍拍木挽心的肩膀,他以一種讓人捉模不透的眼神在說︰「心兒很聰明呢。」
「不行!」仙人突然皺眉說道。
木挽心不解,「為什麼不行?師傅,我不在乎那花,只要能救凌霄,就算把花毀了我也在所不惜!」她越是這樣著急,仙人就越是閉口不言。這師傅是怎麼了?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你要帶著仙花回神族。」思索之後,這是仙人擠出來的回答。
「我說了我不在乎!回不回神族也沒關系,我只要凌霄活!師傅,我欠他太多,如果我有能力為他續命,我一定去做,但我什麼也沒有,在這世界里打拼了這些個年頭,不就是為了這朵花麼?如果這朵花半點作用都起不了,我這麼拼死拼活的要它做什麼!」
木挽心有些抓狂的吼道,她受夠了這些所謂的束縛,什麼前世的,那些狗屁東西他們要瞞著就瞞著吧,她也不稀罕,既然記不起了,那就好好的把握現在!「師傅,今生,你我只是師徒。」
她這薄涼的話說出來,仙人僵住了,一旁的玉珩也有些微愣。「師傅,我求你,救救他。」眼里泛著淚光,木挽心放下所有尖銳的語氣,她低頭,他不讓她跪,她便這樣苦苦哀求。
木挽心低頭含淚的哽咽,仙人卻微微攥緊了拳頭,她的每一句話都烙進了心里。動動喉嚨,他艱難的說出一個字︰「好。」他答應了,她輕輕一笑,他卻感覺世界開始崩潰。
「謝謝你,師傅。」擦擦眼淚,木挽心堅定的看了這房門一眼,如果凌霄不願讓她看見他此刻狼狽的模樣,那她一定不去看他,她要好好等著,等那仙花開了,等他完全復原了,她一定風風光光的娶他。
拖著疲憊的身子,木挽心徐徐離開,玉珩卻沒有跟著她走。仙人雙眸冰冷的看著玉珩,壓抑著拔劍的沖動,他只淡淡說著︰「這結果你可滿意?」
玉珩微怔,依舊掛著溫雅的笑容。「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但也有些讓人意外的東西出現。」他嗅到危險的氣息,卻依舊波瀾不驚的說著︰「上仙一定要記得心兒說的話呀。」
玉珩扶著欄桿,絲絲碎屑從飄落下來,他那玉指下的木塊已被磨得不成模樣。可他還是這樣端莊的笑著,他對木挽心的溫柔不假,他原本就有著如兔子般溫馴的本性。但再怎麼純良的人也有幽暗的一面,只是他偽裝得完美。
「兔仙,你恨透了我。」仙人一語道破玉珩的心思。
玉珩搖頭,「不敢。」他靜靜笑著,除了木挽心,他對其他人總是有著防備。「上仙是五鳳之一,神族誰人敢不服?」
仙人冷淡的看著玉珩,他只覺得這樣爾虞我詐的談話很累。「你明知道那花魂是誰,你卻還這樣做,她以後要是明白了,她會恨死你。」追究到底,他們之間的引線就是木挽心。
「你不會讓她明白的。」玉珩模著欄桿,又有許多木屑飄下。「上仙,她最恨的是你,有你在前面擋著,玉珩不用擔心。」玉珩眼里閃著的,是他狡猾的算計。
「上仙,當初那碗孟婆湯她只喝了一口,她其實還保留著大部分記憶。她之所以能無憂無慮的生活至今,不是因為那口孟婆湯起了什麼作用,而是你在一直壓制著。上仙,比起我,你更害怕她恢復記憶。」玉珩這話說得非常得意,他心里有十足的勝算。
仙人似乎被說中了什麼,他表面上冷哼,心底卻波濤暗涌。「在我眼中,你不過是如螻蟻般的存在。」極度輕蔑的語氣,他是第一次這樣說出來。
玉珩不怒,他還是搖頭。「我並不介意在上仙眼中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阿貓阿狗也好,我總是比上仙幸運一些的。」他話鋒一轉,眸里蕩著得意之色。「在她眼中,我是她的夫。上仙,你只是她的師傅,如今也只能是了。」
玉珩是一個很狡猾的對手,一旦抓住對方的痛處,他就會想盡千方百計的要折磨對方,那些往傷口上撒鹽的事情,他對眼前人做得倒很是得心應手。「從前上仙總叫我要安分些,現在也該換我了。」
仙人低著受傷的眼眸,玉珩那叮咚如泉水的聲音卻繼續飄來︰「上仙,請離我的妻遠些,你只是她的師傅。」他勾唇笑得開懷,怎麼說也終于讓他贏了一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