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挽心與段長歌一度陷入冷戰,當然了,這只是木挽心單方面的,段長歌還是樂此不疲的湊到她身旁,她越是板著臉,他就越是要靠過去。逆來順受的,段長歌成了眾人心中的好丈夫。
百姓們期待著木挽心這肚子,文武百官們也惦記著,蕭太後早晚都要來木挽心的寢宮慰問一趟,段長歌更是呵護備至。一夜之間,木挽心就成了傲來國的紅人。
「這里有兩封信,按照上面寫的,一封送去靖宇國給安南將軍,一封密送給鳳儀國女皇。」木挽心小聲吩咐身旁的宮人道,她這次匆匆回來,就不打算去找另外其他人了,想著把孩子生下來後就回妖界繼續尋花去。
宮人走後,木挽心就嘆了一聲,鳳馳雲她倒還放心,前些日子她打听過了,女皇陛下已經平安回宮,眼楮治好了,還多了一位皇女。鳳采薇被扣在秋若離頭上,采薇被冊封為太女,父憑子貴的,秋若離也理所當然的晉級為離貴妃。
但即便是被扣上誕下皇女的名號,秋若離也只能是貴妃,鳳馳雲的後位一直是空著的,他戀著她,能與他並肩而坐的也只有她。
只是那軒轅墨……木挽心想到這大塊頭就有些擔憂,她真不想他一股腦兒奔過來的,畢竟她在這里已經夠亂的了。希望他能好好看下去那封信,幫她帶好靖兒就好。
「綠陌。」她輕輕喚了一聲,一個穿著綠衣服的宮女就走了進來。
綠陌恭敬的向木挽心行禮,「奴婢在。」
「吩咐你的都做好了嗎?」她慵懶的半倚在榻上,這綠陌是前兩天段長歌派過來,據說是宮里最有能力的宮女,無論如何,他派來的人,大多都是用來看著她的吧?
「是。」綠陌從袖中拿出一份東西,雙手遞給木挽心。
「你去把神醫叫來吧。」木挽心打發綠陌走了,她就細細看起手中的信函。這是她派綠陌暗地里尋找的資料,關于那萬俟湄的。
仔細一看,這里面寫的跟宮里頭記錄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更詳細到萬俟湄的生母罷了。對木挽心來說,四國之中只有昭武國是她陌生的,似乎是一個平常沒怎麼听過的國家。
昭武國國君現在一共有三十個孩子,其中有十八個女兒,這萬俟湄排名十三,庶出,生母是一個嬪位的女人。「和親嘛,怎麼可能送上寶貝女兒。」
萬俟湄是公主不錯,但只是昭武國眾多公主中非常普通的一位,難怪當初昭武國來使的時候這女人連嫁衣都穿好了,如果昭武國皇帝真把這女兒放在眼里,又怎會這麼草草的把她送來?
「哼,段長歌。」木挽心憤憤的說著,萬俟湄在昭武國是不起眼的公主,來到傲來國就成了惠妃,人家不拼命的往上爬才怪!
萬俟湄剛入宮時段長歌的確做出了很好的假象,賜名為惠還夜夜恩寵的,結果就是昭武與傲來兩國關系交好,經濟往來也多了。用一個女人換來了兩國升平,這惠妃也著實是個可憐人。
「娘娘,神醫來了。」綠陌說著,神醫已經走進來。現在宮里頭都叫這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人叫神醫,太後似乎也認可了他的身份,前些日子還讓他去給太後治頭痛。
放下手中的信函,木挽心也不想看了,看了心煩。「這段日子住得還習慣嗎?」這皇宮與他的樓閣不同,雖然應有盡有,但卻少了那份美感。
木挽心從軟榻上坐起,扶著後腰就向神醫走去。看著她走來,他後退了幾步。「還好。」
還好?那就是不太好咯?木挽心揚起一個笑臉,她知道以神醫的性子是過不慣這些生活的,淡泊如清水的他怎會喜歡這金碧輝煌的皇宮?「你總是在我宮里呆著,今天我陪你去走走吧,其實這宮里也有很多風景秀麗的地方。」
「你是皇後,不怕流言蜚語嗎?」神醫不過在這宮里住了幾天,但他已經見識到流言在這宮里的威力。
「我就怕流言傳不開!我倒是想借這流言的威力將我轟走,是他們不願。」木挽心說著就披上了一件薄外衣,現在是夏天,但偶爾來風時她還會發涼。
他抬眸細細看她,木挽心是皇後,每日梳妝是要的。以前她在樓閣時沒這個條件,但在皇宮里要什麼金銀首飾沒有?可她還是那樣清雅的妝容。那淺得接近沒有的脂粉,更襯托她天然純樸的美。
「在看什麼?」她側頭對他一笑,他就閃躲了。
「走吧。」他轉身率先走了幾步,但想到她有孕不方便,他又停下了腳步。
木挽心緩緩走上來,伸手扶住他的左臂。「我不想要宮人陪著,所以你就要負責看好我啦。」說著他們就走出殿門。
門口的宮人一看皇後出來,紛紛下跪,木挽心吩咐一聲,誰也不許跟來。但實際上段長歌已經下了命令,誰也不許離開皇後半步。這一夫一妻的鬧別扭,受罪還是這些做下人的。
無奈,為避免木挽心發現後大怒,宮人們只好遠遠的跟在後頭。
挽著神醫的手臂,木挽心沉吟著︰「我想想,帶你去哪里逛逛好呢?」這些什麼宮什麼殿的都沒意思,能讓神醫有興趣的,大概是那些山山水水多的地方吧。
說實話,這傲來皇宮的地方大,很多都是木挽心沒去過的,但之前她看過地圖,似乎有一個叫永琴軒的地方。「那就去永琴軒吧,名字听著就文雅。」隨手叫來一個宮人,木挽心就讓她帶路去永琴軒了。
木挽心現在是集萬千寵愛與一身,但那些浮華的東西在她身上卻一點沒表現出來。一襲宮緞素雪絹裙,腰間一塊玲瓏白玉,兩手腕戴著她從木府出來就一直隨身的翡翠玉鐲,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了。
一路上凡是有宮人見了木挽心,她們都是要躬身行禮的,神醫對此漠然,她也淡淡沒有表現什麼。「神醫大人,你有沒有覺得我這人很奇怪?」這麼多奇怪的身份疊加起來,竟然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子。
「有。」神醫很直接的回答了。
木挽心撲哧一笑,這神醫大人就是這麼干脆。「但我告訴你哦,我對每個人都是真心的,要是丟了其中一個,就像一顆心缺了一角,很難補全的。」說著她的眼神就黯然了,也不知道段長歌這一角到底缺沒缺?
「來者不拒?」他鬼使神差的就蹦出這句話。
木挽心秀眉一挑,神醫這話說得……「哪有,我門檻很高的。」她也無厘頭的應了這句話,但听起來感覺又不太對。「哎呀,反正我不是濫情人啦。」
神醫哼哼著,的確不泛濫,有點多而已。一個神族的,一個傲來國的,一個靖宇國的,一個鳳儀國的。
「娘娘。」前方帶路的宮人突然停下腳步。「前面是惠妃娘娘。」
這條走廊的路本來就不寬,木挽心一听這名字,果然是冤家路窄了。「繼續走吧。」她向前看去,那萬俟湄果然款款而來。
身為妃子,萬俟湄的服飾和裝扮卻比現在的木挽心富貴許多,是她今天穿得太過清雅了?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萬俟湄有禮的在一旁下跪行禮,木挽心應了一聲就從她身旁走過,不想理的人就別去理了吧。
惠妃一看木挽心這冷硬的態度,她起身後立即急急的叫了一聲︰「姐姐。」
木挽心腳步一停,微微回頭看了這萬俟湄一眼,長得是還過得去,就是這妝畫得不協調,那頭上的金釵更是敗筆。「本宮的家族譜里並沒有你這號人物,這兩個字以後還是別亂叫的好。」與她姐妹相稱的木挽情早死了,從前她身邊的聶九如也是朱雀的化身,那些所謂的姐妹,個個都是想從她身上獲取東西的人。
萬俟湄臉上的表情一變,立刻俯身說︰「臣妾知錯。」
「別這麼說,你是皇上盛寵的惠妃,萬一你在本宮這里受了什麼委屈就跑到皇上枕旁吹風,本宮可擔當不起。」木挽心輕輕哼著,就繼續走她的路了。
「面對那個女人,你就變得不像你了。」神醫在一旁輕聲道著,木挽心卻死死揪著他的衣袖。
她苦澀一笑,「我從前常常笑話那些在宮里頭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們,現在看來,我也不過是庸人一個。」她知道萬俟湄只是個被利用的可憐女人,但沒辦法,她放不下這口氣,她不甘心!
「那時候我就說了,只要你想走,我在所不辭。」神醫也漸漸發覺,自從木挽心回來傲來皇宮後,她臉上已經沒有當初的悠閑。
「你放心,我會走的,在我完全變成深宮怨婦前,我一定走得徹徹底底的。」木挽心嘆著,無論段長歌怎麼補償她,這惠妃就是出現了,該有的裂縫總是有的。
遠處的萬俟湄正卑微的站在原地,她看著木挽心的背影,越看越嫉恨。「我……就這麼不如她嗎?」她清清楚楚記得,半年前她與段長歌新婚之夜時他說過的話。他可以給她很多東西,什麼的榮華富貴的,就是除了真情。
萬俟湄身旁的宮女怯怯回答著︰「娘娘放心吧,如今皇後有孕根本不能侍寢,皇上之前又那麼寵愛您,您一定會懷上皇嗣的。」
「呵,皇嗣?」不再理會身旁的宮女,惠妃冷冷的轉身。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侍寢記錄上的每一筆都是虛假的,那個在外人面前看似對她寵愛無比的段長歌,實際上連正眼都沒看過她!什麼恩寵都是假話,他永遠都冷冰的睡在偏殿,她永遠都孤寂的一人獨眠。
……
永琴軒前,木挽心扶著神醫在門口看了許久,這永琴軒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住處,哪里有什麼山山水水,頂多就有幾個假山,還有院子里的一些珍貴花草。
「唉,被這名字騙咯。」木挽心抱歉的對神醫一笑,他倒沒有表現出什麼。
「這里挺好的,至少還有幾株扶桑。」神醫走到院子的角落里,比起這些亭台樓榭的,他還是對花花草草有興趣。
「扶桑花呀。」木挽心也看了看那女敕葉深綠,微澀如桑的紅花,她感慨著︰「扶桑花能在傲來國見到也算少有了,畢竟這是偏北的國度。」
「這是涼血解毒的好藥,要是你們藥房里缺了,采摘曬干就可以用了。」神醫伸手便折了一朵這紅艷的花兒。
看著他手里的扶桑,木挽心突然笑著說︰「我听說過一個關于扶桑的趣事,如果女子將這花戴在左耳上方就表示‘我希望有愛人’,如果戴在右耳上方就表示‘我已經有愛人了’,如果左右耳各戴一支,那就意味著︰我已經有愛人了,但是希望再多一個。」
木挽心說著自己就笑開了,這樣想想,她豈不是要插得滿頭是花?
「這麼說來,皇後還是只插一支好了。」醉人的聲音從耳旁傳來,她微微側頭,一朵扶桑便輕輕插在她右邊的發髻上。
「你已經有愛人了,所以那些還覬覦著的人,還是乖乖走開吧。」紅衣突然貼近,她嗅到了段長歌身上酒味。
這混蛋,病剛好就開始喝酒了!「皇上還真會潑冷水。」木挽心僵著身子就從他身旁躲開。
神醫掃了一眼那淺笑著的段長歌,比起他臉上這青銅面具,這男人笑里藏刀的更加可怕。
「你沒事跑這里來做什麼,嗯?」當著神醫的面,他的薄唇便貼在她耳旁,輕輕呢喃著,曖昧勾人。神醫眼眸漸冷,他卻笑意更深。
惡心!木挽心嫌惡的將他推開,立刻就站到神醫身旁。「我們走。」她挽過神醫的手,賭氣的大步從他身旁走過。
段長歌站在他們身後,木挽心就在心里偷偷數著︰一、二、三……片刻過去,這男人居然沒有追上來?「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木挽心更加生氣的加快腳步往前走,手里卻把神醫的衣袖扯得緊緊的。神醫低頭看她這皺著的小臉,他知道她十分在乎身後的那個紅衣人,卻嘴硬不願說出來。
段長歌沒有追上來,木挽心更是憋氣。摘下頭上的那朵扶桑花,她憤憤的就丟到地上,什麼破愛人!
微風拂過時,她才看清了那紅衣人匆匆掠過的身影。憋屈的咬唇,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但只有神醫听到段長歌離開時那冰冷入骨的聲音︰「我的女人,你最好別踫。」
那日之後,木挽心更是將段長歌拒之門外,原本宮中有規定,身為妃嬪是要每日來皇後殿里請安的,但木挽心卻免了惠妃這禮儀,因為她一看到那張臉就心煩。
段長歌雖然沒有去木挽心宮里,但也沒有去惠妃那里,估計是因為生病耽誤下了太多朝政,接連幾日木挽心都沒有見到段長歌。
木挽心在寢宮里也呆不住,每日總是要去處走走,而且一定要拉上神醫。
游園時,她經過一棵夾竹桃,剛想走近幾步,綠陌卻擋在面前。「娘娘,這花踫不得,有可能會損傷胎兒。」
木挽心輕瞥一眼綠陌,就訕訕的轉身了。這綠陌的確能干,不愧是段長歌選來的人,無論何時何地,她總能看見這抹綠色的身影。
「最近那萬俟湄過得怎麼樣?」木挽心總是不經意的想起那惠妃。
「安分守己。」綠陌這話說得很對,惠妃一人靜靜的在永安殿里什麼也做不了。「不過,皇上昨晚去了永安殿用晚膳。」綠陌雖是段長歌的人,但木挽心待她不錯,她對木挽心自然也是忠心耿耿的。
木挽心隨意應了一聲,這戲嘛總是要做全套的,段長歌之前鋪墊了這麼久,沒有理由因為她一回來就把人家昭武公主冷落了吧?「以後關于他和那個女人的事就不用告訴我了。」
「這池子看著真冷清啊,冷如人心。」看著身旁這空蕩蕩的魚池,木挽心就隨意說了一句。
微微側身,木挽心看向遠處正站在白玉橋上的神醫。揚起一個勉強的笑臉就朝他走去,綠陌站在一旁微微一怔,真不知這兩夫妻的戰火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第二日,當木挽心再來到這魚池旁時,池中已滿是跳躍的錦鯉。兩岸的夾竹桃也被移走,換上了絲絲楊柳。「速度還真快。」
木挽心挑眉說道,她真懷疑段長歌是不是有安排人專門記錄她說過的話。前些日子也是,她說這路上的鵝卵石走得不平穩,段長歌一夜之間就讓人換上了平坦的地磚。她說那宮牆的顏色太舊了,第二天她就能看見一堆正在重新粉刷宮牆的工匠們。她嫌金色的頭飾刺眼,他就派人送來一盒子的玉制飾品。
「呵,要是我說這天上的月亮照得人發涼,他會不會立馬飛上去給我摘掉?」倚著涼席,木挽心正在宮殿的後花園里乘涼。
「只要你說的,我都會竭盡全力去做。」段長歌幽幽的聲音在耳旁,「若真不喜歡這月亮,你不看它就是,我在這里搭個棚子,棚上種滿藤蔓,這樣照不到月光了。」
「瘋子。」段長歌一來,木挽心這賞月的心思也沒了。「皇上大駕光臨,有何貴干?」盡管她已經吩咐了綠陌不說,但身旁總有些嘰嘰喳喳的宮女在說閑話,昨夜,這男人又讓那惠妃‘侍寢’了。
「看看你,看看孩子。」段長歌坐到木挽心身旁,朝綠陌使一個眼色,綠陌就識趣的將所有宮人遣走了。
木挽心身旁有一把古箏,這原本只是一個擺設,但現在段長歌來了,木挽心不想理他,順勢就坐直了身子,兩手撫上琴弦。
「木木。」段長歌喚她,她當做沒听到。
木挽心的縴縴玉指勾撥著琴弦,仙人最初出現時就是以琴師的身份,他自然沒少教她音律,再加上木挽心的基本功,她的琴技已是一流。
听著她指間彈出的哀哀樂曲,他更是心煩意亂。「木挽心!」段長歌加重了音量。
她卻不以為意,繼續彈撥她的琴弦,這繾綣的音律原本是哭訴古代宮女哀怨悲愁的情緒,現在她指間彈來,還真有幾番暗諷的意味。
木挽心斂眸彈得入神,漸漸地,還有簫聲應和著。玉珩不在,還有誰會吹簫?莫非又是另一位深宮怨婦?呵。木挽心手下的琴弦漸漸急促起來,段長歌皺眉,一手按下,猛的握緊,琴弦斷。
「好好的一首《漢宮秋月》,就這麼被你毀了。」琴弦全斷了,木挽心也不惱,只是冷漠的看著身旁人。
他的手掌被這琴弦劃傷,她卻不去看他。「快一個月了,再有什麼氣也該消了。」
「皇上莫非是昨夜沒睡好,今晚跑來我這里撒氣來了?看你這心肝燥火的,莫不是那永安殿的飯食不夠清涼?」那萬俟湄一刻在宮中,木挽心就沒辦法好好的跟段長歌說話。
又是那個女人……段長歌真心有些不耐了。「我說了她只是擺設,我與她什麼也沒有!」
木挽心仔細看了他一眼,嘴角掛起似有若無的笑容,她便緩緩起身了。「胎兒快出生了,還請皇上離我遠些,免得出了什麼意外,你這些日子心思就白費了。」
「我明天即刻下旨廢了她!」段長歌也火了,他不生木挽心的氣,他氣自己!
「別,你要留著她,好好的留著。」木挽心語鋒一轉,斜睨看他一笑。「有她在,我才能時刻提醒自己呀。」
木挽心扶著後腰就離開後花園,徒留段長歌在原地又氣又恨,悔不當初!
回到寢宮後,木挽心獨自躺在床上,模模這快破肚而出的娃,她喃喃道︰「寶寶,你再不出生,娘親也快扛不住了。」留在這傲來皇宮里,她累壞了,就算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她也是身心疲憊得難受。
那幽幽的簫聲還在繼續,听著听著,木挽心也漸漸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她好似聞到酒香,哼哼兩聲,她知道是段長歌,但她太累了,也沒有力氣睜眼推他了。
只有到了半夜的時候,時隔幾月後,木挽心再次夢到那被朱雀挖心的場景。仍舊是那一片火紅,鬼魅的女人,胸中的劇痛,血淋淋的心,一捏就碎。
「啊!」木挽心立刻尖叫著彈坐起身,身旁的段長歌立刻被她驚醒。
看到木挽心這滿頭大汗的,段長歌知道她做噩夢了。「沒事沒事,我在這里。」擁著她不停顫抖的身子,他輕輕哄著。
「段長歌你就是個混蛋。」木挽心被噩夢嚇死了,但慶幸醒來時他還在。「你丫的就是一個欠抽的妖孽!你說話不算數,你說只娶我一個人的……」
與他冷戰這麼久,她終于被朱雀的一個噩夢擊垮。「我討厭死你了,我要和你去民政局離婚!」她半醒半夢著,一邊趴在他懷中痛哭,一邊還想著朱雀那鬼臉。
她胡說八道了半天,段長歌只當她在說夢話。「對不起對不起,無論你同不同意,我立馬就給昭武國寫信函,這公主,我原封不動的奉還。」
「說什麼原封不動,你整天往人家宮里跑,誰知道你有沒有睡了她!」木挽心哭哭啼啼的,連鼻涕也流出來了。「嗚……」她憋屈的大哭起來。
「我說了沒動她就沒動她!再說了,她哪有我家木木這麼有魅力。」看到木挽心淚崩,段長歌也是心疼死了。
「你死開,整天說些假話來騙人!」木挽心抽抽鼻子,再次爆發的怒吼一句︰「我最討厭皇帝了!」
段長歌訕訕的撇嘴,「有本事你把鳳馳雲也給拋開。」
木挽心語塞,又滿眼淚花的看向他,繼續轉移話題。「你看你,就是怪我花心!我就要鳳馳雲,就不要你段長歌。」
木挽心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砸去,段長歌沒辦法,只好將手腳亂動的她死死抱穩。「唉。」女人吶……「我沒有怪你花心,只是我不想再多了。」一想到那整天帶著青銅面具的神醫,段長歌那泛紅的眸子里就布滿了陰霾。
听著他這無奈的語氣,木挽心又不願了。「你這混蛋分明就是……」月復中突然劇痛,她立刻頓了下來。
感覺到她手中的力度變大,段長歌有些驚慌的看向她。「怎麼了?不舒服?」
木挽心抬頭猛的吸幾口涼氣,這才斷斷續續的開口。「去,把神醫給我叫來,我肚子疼。」
她那緊蹙的眉頭不假,段長歌立刻翻身下床,慌忙的就沖去她的偏殿,
木挽心的寢宮一下子就熱鬧起來,原本靜謐的傲來皇宮瞬間變得鬧哄哄的,太醫院的太醫們被急召進宮,誰敢耽誤半刻就是砍腦袋的事情!
宮女宮人們匆忙的在寢殿內進進出出的端熱水盆,蕭太後也在半夜驚醒,被眾人扶著就來到木挽心殿里。見面揪住一個太醫問道︰「皇後是要生了嗎?啊?你這奴才,倒是快說呀!」
太醫們被嚇得不輕,哆嗦著身子跪在地上說道︰「那個神醫正在里面為娘娘把脈,微臣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啊。」
蕭太後一听,立馬著急的就走進殿里,正好就看到坐在一旁急得發瘋的段長歌。「皇上,皇後她……」
「她沒事,她會沒事的!」段長歌故作鎮定的說著,椅子上的手柄都被他擰斷了。
「哎呀,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呢!」蕭太後也是急得不行,她燥怒的坐在一旁,心中煩亂的等著。
過了片刻,神醫才徐徐從寢殿里走出來,面對慌亂的眾人,他輕輕說著︰「找個產婆吧,孩子要出世了。」
此話一出,宮里一下子就炸開了鍋。「快找個產婆來!」宮人們一句句話傳下去,風風火火的就去找產婆。
沒過多久,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幾慌忙的跑進寢殿,在段長歌和蕭太後那殺人的目光下,產婆才顫顫巍巍的進去為皇後接生。
木挽心的宮里擠滿了宮人,永安殿里惠妃的住所卻冷冷清清。「娘娘,皇後娘娘要生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一位宮女俯身問道。
「不去。」萬俟湄冷冷回答,就因為木挽心一人,這整個傲來皇宮今夜都被攪得不得安寧,那喧鬧的聲音連她這殿里都听到了。
「可是,按照規矩,娘娘應該去呀,萬一事後怪罪下來了,那就不好說了。」宮女好心在一旁提醒,惠妃卻冷哼一聲。
「規矩?宮里頭的規矩都是她一人的,她就規矩!皇後都沒把我放在眼里,又怎會在意這所謂的宮規?」萬俟湄語氣一冷,板著臉就翻身繼續躺下床。「出去!把大門給我關上,關得緊緊的,我不想听到這些聲音!」
怨恨,妒忌,自卑,孤苦。所有的情緒集中在一起,萬俟湄心中已是淒涼,她不過是這夫妻兩人手中的玩物罷了!
幾個時辰過去,天都快亮了,木挽心的宮里卻還是鬧騰騰的。段長歌在殿門前走來走去,只要有一個宮人從里頭走出來,他就會揪著人家的衣襟問︰「生了沒有!」
宮人膽怯的不敢回答,段長歌喘一口冷氣,他憤憤的松手,一拳就打在柱子上。這猶如螞蟻啃噬的感覺,太折磨人了!
蕭太後也是揉著太陽穴,木挽心在里面痛苦的申吟,她這做婆婆的听著也揪心,這娃怎麼這麼難生!
神醫在一旁倒是清閑,算算時間,他也不緊張,木挽心剛剛已經喝了藥,按理說也該差不多了,再等等,再等等……
片刻過後,木挽心一聲驚呼,段長歌再也忍受不住,一拂袖就沖了進去。他剛一踏進寢殿,隨之而來的就是嬰兒響破雲霄的哭喊聲。眼前突然黑暗了片刻,他感覺整個身子都要垮下去了。
宮人們連滾帶爬的跑出來,哭啼著臉十分感動的喊道︰「皇上,娘娘終于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