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轟隆一聲巨響,煙塵四起。

只听「嘩啦啦……」,兩個隔間之間的木牆被撞得碎裂成塊,頃刻崩塌。

隔壁包間一覽無余,沒有任何人,唯有幾張被撞得東倒西歪的桌椅和屏風。

荊無影皺眉,他不相信自己的直覺錯了。全然不顧正往樓上趕,驚呼著要他住手要他賠償的掌櫃,徑自在隔壁間里查探起來。

還是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方才這里有人,凳子是冷的,腳印之類全無,他手掌貼住余下的三面牆,使暗勁,發覺竟是實心鋼板構架,毫無破綻。

掌櫃的哭喪著臉,綴在荊無影身後,亦步亦趨哭號道︰「荊爺,你這麼一下子,我們店里損失慘重啊,這兩間可都是招待貴客的雅間,光這兩張木桌,就是上品紫檀木的,百十輛銀子一張,您全給砸了,還有這屏風上的刺繡,可是錦繡莊出的限量珍藏版,有錢都買不到的,還有這牆上的壁毯,這根雕,那是李芸清李大家的手筆,都是有市無價的……「

荊無影嫌掌櫃的聒噪,長臂一揮︰「閉嘴,再多說一句我把你整個的店都砸了。」

「美味坊在盛京可是獨一份的,砸了荊爺您以後可就沒處吃甜點了,您舍得嗎?」掌櫃的涎著臉皮不怕死地道。

「你,」荊無影氣結,想一想,還真舍不得,誰讓這里沒第二個美味坊,砸了就要委屈自己的胃了,「吃」這一字可算是他唯一的軟肋了。

「不就是想多要錢嗎?拿去,給我麻溜兒的滾,換間,再上三桌來。」他隨手將放在一旁的葛布袋子拋給掌櫃的,竟是滿滿一袋子金元寶,少說有千金。

掌櫃的看得眼楮都綠了,心都顫了,祈禱這樣的顧客多幾個。荊爺出手,果真不同凡響,此人從來只管吃得暢快,錢什麼的,都是浮雲。

心里樂開了花,掌櫃的卻沒有邁動步子,而是在臉上現出一個愁苦的表情︰「荊爺,小的還不能滾?」

「嗯?」荊無影側目。

「這,這,您看那副被你砸碎了的畫,是前朝吳道子的絕筆之作,萬金難求的,您,您這些金子,還買不了這幅畫的一角。「掌櫃的結結巴巴說完,就遭到一陣猛烈的暴力襲擊,身體倒飛,整個人被一股巨力從二樓帶到了一樓大堂,竟然還雙腳穩穩落地,只是出于慣性一坐在了地上,堂中吃飯的客人都驚奇注目著他。

掌櫃的似是意料到了一般,嘿嘿笑幾聲,從地上氣定神閑地爬起來,模了模手中剛剛荊無影將他拋下樓時順手拋給他的玉璧。

光滑水潤,足有拳頭大小,再埋頭垂眼一看,翠j□j滴,水頭十足。

掌櫃眼楮眯成了一條縫,嘴里住不住的一陣「呵呵呵」,咧開一口參差不齊的牙,一張橘皮臉笑成了褶皺層疊的菊花,同時給荊無影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傻×」,「錢多人傻」什麼的標簽。這才是真的價值連城,萬金難求的帝王翡啊。那幅吳道子的畫,不過是贗品,賺!真賺!

那位主子可真是神了,只這麼交待了他幾句,就有這般驚天的收獲。掌櫃的走進後院,敲開一扇門,將玉璧畢恭畢敬遞到了晏錦手中,又畢恭畢敬地退了出來。

而這處房間,正好有暗梯通向二樓,荊無影吃飯的隔壁的那個房間。這才是荊無影檢查不出來的原因,暗道不在三面牆,而在腳底。他這樣的人,眼楮一向只望天上,哪里會低頭看腳下。

「阿姐,你真厲害,這麼輕巧地就讓荊無影損失萬金。」

晏錦輕笑一聲,「這對他來說,不算損失,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很傻?」

晏希音和晏流霜點點頭,慕情沉默不語,只是溫柔地注視著晏錦,他的目光,一直沒從晏錦身上移開過。

「相反,我覺得他至情至性。他之所以隨手就拋給掌櫃的千金和價值連城的玉璧,不是因為他有錢沒處花,不是因為他傻,只不過因為,這里的食物取悅了他,他就是這樣的人,對于喜歡的東西,向來不吝惜。若不是這里的東西還合他的胃口,我們休想從他那里要到一分錢。這樣的人,可惜了呀,只能是我的敵人。」

「是我們的,阿姐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晏希音道。

晏錦輕笑一聲︰「剛才,只是開胃菜,接下來,才是他真正的噩夢。我會讓他銘記,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

荊無影離開美味坊的時候,掌櫃的又厚著臉皮冒出來,拉著他猛力推薦一款店里最新推出的美食,全魚宴。

地點設在淮江之上,只為就地取材新鮮撈捕出來的魚,保持菜肴的最佳新鮮度。

荊無影立時感興趣了,他偏愛甜食和魚蝦一類,什麼樣的魚都吃過,鱸魚、鰣魚、魚、刀魚、金槍魚、清蒸武昌魚,甚至是有毒的河豚,夕照人吃的生魚片,他統統都嘗試過,但是還沒有試過這種立時撈起來立時做的。

于是他立馬拿下掌櫃百金一張的請柬,決定晚上赴宴。

漆黑的夜晚,江面秋波粼粼,冷風拂面,寒氣襲人,人煙稀少。

卻有一燈如豆亮在淮江之上,荊無影嘩啦幾聲踏水凌波而來。

撐船人身形高大筆挺,黑暗中看不清面容,沉默著為荊無影打開畫舫內室的門。

荊無影一走進去,就感覺一股溫暖宜人的氣息撲面而來。

內里布置簡單卻極其溫馨。地上鋪著雪白的羊毛地毯,踏上去一絲聲響也沒,屋子中央是兩方紅木案幾,四張木紋矮凳,上鋪著厚實的褐色棉墊,旁邊是四面蘇繡山水樓台的紫檀木屏風,紫金底座。四角各擺放四個紅泥小火爐,爐子里火紅的銀霜炭正「 啪」作響,燻人的暖意撲面而來,其中一個爐子上放著紫砂壺煮茶,里面的水「咕嘰」不停,茶香四溢。壁畫也是溫馨的小橋流水人家。靠牆的矮幾上放著鎏金的香爐,名貴的月氏香裊裊,清幽而沁人心脾,

荊無影幾乎一下子就愛上了這個地方,甚至起了買下這座畫舫的心思。這時只听內室傳來幽幽琴聲,彈琴者技巧臻至化境,絲絲縷縷牽動人心,如同天籟。

荊無影忍不住好奇,轉過一座屏風,掀開粉色珠簾。

便看到一個清美絕倫的身影,靜靜地坐在那里,專注地撫琴,如詩如畫,如幻如夢。

荊無影托著腮,搬了一個矮凳,坐到那個女子對面,邊听琴邊賞美人。

他不得不承認,美人旁若無人的,專注的樣子,簡直是要命的吸引人,幾乎連他都要被吸引了。

一曲終了,他長笑著拍手︰「精彩,簡直是人間天籟。你若肯從今以後,我想听時,你便彈給我听,我不僅不再要你的命,還給你提供保護,如何?」

晏錦抬頭輕輕一笑︰「你做夢。」

荊無影大笑道︰「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不能到手的呢,你不肯,我搶了就是。只是搶來的我便不會那麼客氣了。」

他說著,猿臂一伸,就朝晏錦抓來。

晏錦不慌不忙抱起焦尾琴,一柄漆黑的劍朝荊無影的手臂刺來,瞬息之間,風雲變幻,畫舫劇烈搖動。

竟是那個撐船人,只見那人丟下頭上草帽,竟是一個俊秀的年輕人,不是慕情又是哪個。

荊無影四顧,發現此時畫舫竟已經處在江心,茫茫江面,一眼望不到岸,這處在江心的孤船上無論發生什麼,都會神不知鬼不覺。

他不由笑道︰「好算計,難為你們煞費苦心設這一局,把我引到這里。錦郡主將我的喜好了解得很透徹啊,知道我喜歡吃魚,知道我听到喜歡的樂曲會渾然忘我,莫不是你有意與我?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只要你大方地說出來,我看在你美麗動人,還擅音樂的份上,可以考慮收你做我的第十八房侍妾。」荊無影一雙灼灼桃花眼笑得分外可惡。

慕情大怒,晏錦卻絲毫不在意,沖他燦然一笑︰「先別得意,希望你待會兒還能笑得出來。這座畫舫可是為你量身定制的,茫茫江心,即便在這里將你先奸後殺,再沉尸江底,世上也不會有人知曉。」

荊無影大怒,身側銀亮劍身一顫,他忽然發動,身形騰挪之間,漫天銀芒在漆黑夜空亮起,以閃電驚雷之勢,如潑天巨浪,漫卷呼嘯而來,又如一張大網,攜帶著森森寒意,朝慕情和晏錦當頭罩來。

閃電般的劍影,優雅又凌厲的劍勢起落之間,揮灑出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人目眩神迷。

然慕情眼都沒有眨一下,只平靜地揮劍,在夜空中劃過一條平平的直線,看似緩慢的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卻擋住了荊無影漫天的劍影。

「不要在這里。」慕情冷冷的道,晏錦很喜歡這個畫舫,他不想破壞。

「好,這麼美好的地方,當然要留著,一會兒我來尋你。」荊無影最後一句是對晏錦說的,還朝她露出一個頗為邪氣的笑。

兩人心照不宣地將戰場轉移到了江面。

只見江面之上,兩人劍若游龍,有影無形,似風馳電掣、雷霆萬鈞,又恍若漫天的輕煙薄霧、淡淡籠罩,卻又無處不在。

一個如危崖孤松,肆意剛強凌厲,卻不乏輕靈;一個如閑庭信步,優雅灑月兌寫意,卻鋒銳難當。

堪堪旗鼓相當。

水面之上因著二人的比斗而沖起數丈波浪,冷兵器搏擊聲,嘩啦水聲一直持續到深夜。足足三個時辰還沒有分出勝負。

晏錦剛開始還有興致看看,後來困了,漸漸打起哈欠,等她小睡一覺醒來發現二人還沒有結束,她不耐煩了。從腰間取出一根細長的金屬絲帶,折疊繞回,片刻之後,竟然組合成了一個精致小巧的小金弩。

又摘下頭上鳳釵,從內抽出若干根細長尖銳的筒狀金屬,須臾組合成一柄長短適宜的小金箭。

她張弓拉弦,眯眼盯著水面上一紅一黑兩個翻飛的身形,半響,「咻」的一聲,金箭射出。

紅色的身影猝然跌落水面。

晏錦微微一笑,歡喜地拍手,她這也算親手報了仇。

親了親手邊的小金弩,心中頗為欣慰,雖然武力值不行,但好歹算得上百發百中的神箭手不是。

這柄小金弩,也是最近才督促府中的天機院造出來的,果然很實用。

白天在美味坊,不好對荊無影下手,他之所以行事這麼囂張,敢鬧市殺人,自然是有著囂張的本錢,他的朋友遍布天下,家世更是一等一的厲害,雖然不至于怕他,但能少一點麻煩就少一點麻煩好了。

但如今在黑燈瞎火的江面上,還客氣什麼,誰也沒看見荊無影落在了他們手里不是?

※※※

荊無影醒來,發覺自己被五花大綁在一張結實的木床上,左胸的傷口處火燒火燎地疼。

(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