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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特回到房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莫洛的人影——這當然在情理之中——他如此想道。

不大的房間里所有可能被追蹤到把柄的細節錯漏都被莫洛細心地抹去了,就連她曾經來過的痕跡也變得毫無蹤跡可尋。他用光外射線掃描儀將屋子的每一處角落都掃了個遍,沒找到一枚完整的指紋,只在被子里發現了一根淺金色的細軟發絲,在陽光下閃著一縷飄忽而流動的光。

他將那根金發疊起來放進塑封袋里,隨手揣進胸口的衣袋。

莫洛溺水時的表現並不像是假裝出來的樣子……那麼這能不能表示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了的?

他不知道自己該相信是她被人背叛又恰巧被自己所救,還是她下了大力氣設計接近他為了取得什麼東西。

布蘭特坐在床邊桌前的扶手椅上,一手搭在下頜擰眉深思。

不論哪種猜測的可能性比較大,他都不得不承認薩賓•莫洛是個舍得下本錢並且手段高明、演技出眾的女人——她渾身濕透時那副人畜無害的良善模樣讓他都喪失了一貫敏銳的判斷力,根本沒想到把她和資料庫中那名冷血女殺手聯系到一起。

布蘭特又開始細細地回想剛才在房內的一番大檢索中有沒有遺失什麼東西,可是最後卻一無所獲——他什麼也沒丟,所有來時的行李與大小物件都穩穩當當地放在屋子里。

這簡直太奇怪了……

該不會是莫洛煞費苦心的計劃出這一切,只是為了見自己一面吧?

難道莫洛對自己……有興趣?

抱過她的那只胳膊有股癢意從骨縫里鑽出來,他撓了撓頭,決定相信這個判斷。

——與此同時,再一次深處海面之上的蘇栗無端地打了個噴嚏。

迎面掠至的海風帶來侵入皮層的寒氣,她裹進了身上厚厚的羊毛毯,接過那個自稱是她「隨從」的男人遞來的一杯熱茶。

不久前她被這個男人從酒店里給帶了出來,甚至來不及知會救回了她的威廉•布蘭特一聲。

後來男人面容謙卑而恭謹地告訴蘇栗,她是在游艇上不慎落水的,而原本她是要去西伯利亞做一樁生意——也就是暗殺一個人。

是的,沒錯。薩賓•莫洛,她穿的這個身體,身份是個享譽全球的法蘭西美女殺手。

其實這跟上輩子穿到的特工還有路邊建築工地板磚的工人也沒什麼區別,都是靠出賣體力為生的活計。♀她只能不斷這麼寬慰著自己。

但這個男人還說……

威廉•布蘭特為政府機關服務,跟自己——跟薩賓•莫洛是不共戴天的死對頭。

那在海邊自己奄奄一息的時候他干嘛要刻意撿自己回來?

「比爾。」她叫了聲面前這個垂手低眉立于一旁的男人的名字,「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依照之前的計劃,我們要先去香港,然後轉乘飛機飛往迪拜。」

男人的黑眼楮暗沉沉的看不見光,平靜地望著她直聲說道,「您既然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癥,就請別考慮太多,一切都由我為您安排,莫洛小姐。」

……

「創傷後應激障礙癥」——這是他根據她的表現下定的結論,當然,也被她從善如流地自然接受了。

這個自稱是她隨從的「比爾」一路上都對她畢恭畢敬,一舉一動都顯得極其紳士而體貼,仿佛是個盡心盡力為主人料理全部事物的完美管家……可她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她注視著比爾執起喝完的紅茶杯托彎下腰桿,將白瓷杯身放在固定在甲板上的茶桌桌面,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她忽然明白一直困擾著她的地方是哪里了。

……

另一方面,身處莫斯科的威廉•布蘭特在察看過酒店內部的監控過後,不得不打從心底承認這樣一個事實︰

莫洛實在心細如發。她不光擦除了房間內自己留下的痕跡,還侵入了酒店的走廊與電梯監控系統將所有有自己出現的畫面刪了個一干二淨。

他已經對著電腦忙活了有一會兒了,卻只能嘗試著還原出一部分被完全刪檔的數據,可是至今仍沒有發現莫洛的身影……

等等,莫洛為什麼要刪掉沒有自己出現的畫面?

他把恢復的數據重新瀏覽了一下,發覺那截視頻記錄的是一個男人低著頭快步走入酒店的場景——

布蘭特的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從屏幕上截取了最清晰的一幀圖像,然後去除噪點進行微調,最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無比清晰卻也無比熟悉的面孔。

這回他的反應飛快︰

這個人是來自西班牙的殺手比爾•喬納森,薩賓•莫洛的同行,也是她最為強有力的一個競爭對手。

……是他從酒店里把莫洛劫走的?

總算一片空白中挖出了一個微茫的線索,布蘭特把脊梁摔進扶手椅柔軟的海綿椅背,亦步亦趨地登陸了衛星監控數據網搜尋起比爾出沒的軌跡。

隨著定位範圍的不斷縮小,終于他的目光凝聚在了象征著一個東方城市的某一點上。

……

經過幾個鐘頭的舟車勞頓,蘇栗被比爾帶到了香港海灣。她環視著風平浪靜偶起波紋的海面,嘴角上揚稍稍一哂。

這里是香港,卻又不是記憶中那個留下了驚心動魄、難以磨滅的回憶的香港——這里沒有機甲基地Shatterdom,也沒有當初被她開著機甲毆打的小怪獸,更沒有與她通感、感知了她全部回憶與疼痛苦悲的羅利•貝克特,和那個會給她毫不掩飾感情的熱烈親吻和擁抱、最後卻壯烈地慘死于初次核爆中的查克•漢森。

塵封的過往一旦被赤.果果地掀開,她便開始覺得心口有些鈍澀。

「請您去機場稍等我一下,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招手攔了輛計程車將她塞了進去,比爾給司機預付了車費,繼而又轉過臉對蘇栗囑咐道,「一個小時後我會去機場找您,莫洛小姐。」

「我知道了。」

順口敷衍地應付了一句,蘇栗伸手搖上車窗。

接下來,她就操著半生不熟的粵語,嘗試著跟司機攀談起來。

十余分鐘的車程很快過去,她在航站樓前下了車,看著形形□川流不息的、黑頭發黃皮膚的人潮,玻璃轉門倒映出自己五官深邃蒼白的臉和璀璨的淺金色波浪卷發,一時間有種格格不入的微妙失衡感沖擊內心。

她實在想念自己原本的身體、原本的生活——但她現在要如何離開這兒?

既然之前比爾說威廉•布蘭特是她的敵人,她或許可以拿他做一個突破口……

正暗中思忖著,垂在身側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擒住,她頓時一個激靈立刻轉過頭,不期然對上一雙湛藍有如深海的眼楮。

「布蘭特……?」剛一開口就感到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抵在了腰際,她面色不動微微低下眼簾,旋即便看清了那是一柄手槍。

……簡直是想什麼來什麼。

「你要殺了我嗎?」——是的話就盡快吧。

在被挾持著走向機場一個隱蔽的角落期間,她略偏過頭語調輕松地問道。

「我不會殺你。」

布蘭特近距離貼著她的肩頭,一手故作親昵地攬著她的小臂,持續冒著熱汗的掌心實則牢牢地緊抓著槍,頂在她腰間片刻不敢放松。

「……我看出來了。」

蘇栗掩飾住語氣里隱含的遺憾意味,朝他握槍的手勾了勾下頜,「你的槍連保險栓都還沒開,布蘭特先生。」

「……」

他忍不住看著沒有起到分毫作用的手槍直愣神,然後把手一收將槍揣回了腰帶。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兒?」蘇栗旋身背抵著前面,抱臂揚起下巴問道。

布蘭特直對著她,還警惕地與她保持了幾米的安全距離,端正了表情板著臉問道,「我想知道你之前到西伯利亞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不認為「我」是去找你的——蘇栗雖然的的確確是這麼想的,不過她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不知道……?」布蘭特的腦中立即又浮現了另外一種可能——于是他逼近了她緊盯住她的雙眼,壓低了聲音問道,「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他認為她很可能失憶了——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他們初遇時她的表現等等無數難以理解的地方就通通能得到解釋。

「我是莫洛。薩賓•莫洛。」

她咬字清晰地回答道。

誠然,蘇栗料到了他此時心中醞釀的猜測。但為了能借他之手除掉自己、從而順利的死回去,她就不能選擇對自己有利的答案。

她又出言補充了一句,「來自法國的殺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還在一天前殺掉了你們的一個特工。」——這是比爾告訴她的。

布蘭特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在日光底下根根分明的睫毛隨著心跳的頻率微微抖動,一聲不響地將目光鎖定在她眼里。

他的臉繃得太緊,她無從探究他究竟有沒有相信她的話、是不是準備將她當做危險的敵人加以鏟除。

但他沒讓他等太久——

很快布蘭特就回退半步,扯起了半邊嘴角,不慌不忙神態自若地問道,「你會說法語嗎?」

——根據他方才從她呼吸的頻率和表情的希望變動推斷,她在說謊。

她根本什麼也沒想起來。

于是他準備用這一個問題印證自己的推論。

……

不出所料地,對面的女人看著他眨了眨眼,並沒有能夠馬上回答。

他有些得意地歪過頭,剛想要出聲說些什麼,卻听到她突地開了口,嗓音或許因海水的浸泡而顯得低沉沙啞,每一個音節都拿捏得規整典雅且字正腔圓︰

「Buenosdias,se-or.西班牙語早上好,先生」

她說得實在太過于流暢自然,讓一句法文都沒學過的布蘭特頃刻間傻了眼。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蘇栗表面鎮定實則內心緊張地用自己在大學里選修的二外搪塞了他,其實也是賭了一把運氣——她今天真走運,顯然他听不懂法文,也听不懂西班牙語。

「你……」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身為首席分析師的自己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喉頭一緊#**小說

——硬物落地發出的清脆響聲即刻響起。

布蘭特趔趄了幾步馬上穩住身形,而後倏地回頭一看。

比爾•喬納森——那個黑發黑眼的西班牙殺手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正低眼看著腳邊被她踢落的消音手槍。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有話要說︰

手腕一直疼以為睡一覺就好了結果睡了好多覺都沒好……上午去醫院查出了腱鞘炎……_(:3)∠)_嚶嚶嚶碼字的時候超痛苦OTZ

晚上還有一更完結這卷,明天10.2開環太_(:3)∠)_之前說過一卷要寫結果沒寫的留到二卷或者新文。

Ps晚上的二更可能會到後半夜凌晨作者手腕一疼手速更是慢到突破天際,碼一章要六七個小時……不過還是會算做今天的更新啦,明天另外有更。

Pssssssssss上章的4條留言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拋棄我!!我哪里不好嗚嗚嗚嗚嗚嗚嗚評論你別放棄治療!!哭著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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