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華園,邪氣凜然的風萬重將外套隨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翹著二郎腿,左右打量著環境後笑道︰「弘念,你這禿驢倒是尋了個不錯的念經堂子。♀怎麼,這是要還俗的打算?听說你師兄這次要絕地突破了?嘿嘿嘿嘿,萬一跨不出那一步,可就是走火入魔啦!」
「哼。」
門口高大的不怒和尚冷哼一聲,鄙夷地看著風萬重。
風萬重眯著眼楮︰「原來是不怒啊,你比你的這個廢物師叔,可是強多了。嘖嘖,化勁高手給人做看門狗,可真是難為你了。」
不怒和尚巋然不動,護著方遠山進來。
老方叼了根煙,听說有人找他商量個事兒,就過來看看。
外頭站著一票方家的人,方振山等人更是笑的開懷,那陰惻惻的模樣,讓老方也清楚的很,這些人可沒什麼好心思。
「你就是當年為了女人不要家業的方遠山?」
風萬重身子向後一靠,椅子兩條腿抬了起來,就這麼靠著剩下的兩條椅子腿,像雜耍一樣地晃在那里,卻又穩穩當當。
身為無風波的島主,東海有名有姓的大惡人,東南之地所有警察圍剿都不懼的凶悍之輩,他當然有資格不用正眼看任何人。
無風波五大化勁高手雖然凶名在外,警方也的的確確花了近二十年去對付他們,但和這位大惡棍比起來,五大化勁高手還真不算什麼。
「無利不起早」雖然歹毒狠辣,但像風萬重這樣狼心狗肺沒底線的,萬里碧波上,獨此一份。
「找我什麼事兒?」
老方抖著煙灰,旁邊放著的紫砂壺里頭泡著苦丁,也不是什麼高級貨,就是山茶連著茶葉梗胡亂泡一下,香味也有,就是味道不咋滴。
「兩條翠青蛇,交給我,殺我師弟的事情,就算兩清。」
風萬重笑呵呵地說道。
听了他的話,老方莫名其妙︰「什麼翠青蛇?什麼殺你師弟?我怎麼听不明白?」
微微皺眉,風萬重心中轉過一個念頭,頓時暗道︰方家和方遠山斷的這麼干淨?難道這畜生連自己兒子干了什麼也不知道?
「你兒子是方岩嗎?」
風萬重冷聲問道。
老方點點頭,沉吟了一下︰「難道石頭殺了你的師弟?」
「不錯!」
話題了重點,風萬重也沒有任何猶豫︰「你兒子殺了我的師弟金無好,但我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只要拿出兩條翠青蛇,我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寡廉鮮恥毫無底線,說的就是風萬重。什麼宗門情誼,在他手里就是個屁,這麼多年來,他的徒子徒孫極多,可多半用來敲人竹杠。
普通人敲竹杠,無非求個錢財,還算是有個底線。這個老惡棍可謂凶神惡煞貪得無厭,只要被他盯上的,無一不是破家滅門,慘的不能再慘。
別人倘若要反抗,也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貨真價實的三十年化勁高手。當年警方地別行動組為首將近萬人,也沒有奈何得了他。若非軍方出手鎮壓,否則他還要耀武揚威,而不是狼狽逃竄。
如今單槍匹馬闖入中海,也是渾然不懼,短期內,想要調動圍剿他的人馬,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怒和尚站在方遠山前方半尺,兩米的身高放在那里,就給人極大的安全感。腳下隨時準備出招,讓風萬重也是小心警惕。
「石頭有沒有翠青蛇,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殺人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可能這樣簡簡單單……」
「好了。」
風萬重伸出手阻止了老方繼續說話,臉色陰沉下來,目光掃過方遠山突然手一甩,一枚毒針飛了出去。
叮。
不怒和尚單臂一橫,毒針直接在胳膊上撞成麻花,扭曲成了一團,然後落在地上。
勁風橫掃,兩大高手對峙,不怒和尚淡然自若,冷笑一聲盯著風萬重︰「你小小的無風波,也敢和六祖壇對抗?你就不怕佛陀一怒,金剛齊出嗎?風萬重,明王寺四大金剛在中海有三個,你有幾分勝算。」
「你在威脅我?不怒,你莫非真的以為六祖壇天下無敵了?當我海東無人嗎?」
風萬重目光冷厲,殺機迸發。
「不錯,我就是在威脅你。師傅閉關參悟突破,交付重托于我。誰敢攪了明王寺住持的修行,誰就是明王寺的死敵,誰就是六祖壇的仇寇!別說你小小的無風波,就算是海東三島一起算上,一天……」不怒和尚豎起一根手指,「只要一天,就徹底讓你們除名,從此江湖再無你們的傳說。」
「不怒!你不要太囂張!」
風萬重听了不怒的威脅,頓時怒火三丈,咬牙切齒地盯著身材高大的不怒。
「囂張不囂張,手底見真章。我不是你的對手,但要把你留在這里一刻鐘,還是有把握的。一刻鐘,明王寺第二個金剛就會過來。兩人聯手,留你半天不成問題。然後第三個金剛匯過來,三人聯手,不死不休……」
平靜地說出這番話,客廳內氣氛頓時詭譎起來。院落中方家的人目瞪口呆,他們哪里想到,一向不怎麼說話的大和尚,一開口滔滔不絕,竟然全都是狠話。
這和往日里吃齋念佛和和氣氣的和尚形象,當真是決然不同。
青袍補丁的僧衣猛然鼓動,勁力催發,顯然是隨時動手。
而在另外一側,弘念老和尚微微一笑︰「風施主千里迢迢而來,不會為了吵架的。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方岩殺了你的師弟金無好,那就找方岩去討要好了。從來只听父債子還,還說子債父償。老衲勸說風施主一句話,這里雖無天羅地網,但衛道武僧還是有那麼幾個的。」
嘎啦嘎啦,房頂上似乎有瓦片碎裂的聲響,屋子外仿佛有青磚震動的聲音,院落中窸窸窣窣,那定是僧靴擦了草皮。
「什麼時候有這麼多和尚在這里!」
方振山瞪圓了眼珠,這些和尚或是手握普通鐵棍,或是肩挑一根伏魔杖,還有的手里直接拿著一柄大砍刀。慈眉善目的一個沒有,凶光的倒是滿地都是。
算上不怒和尚,十六個精壯大和尚守在自華園,竟然平日里也沒幾個人知道。
「好好好,好一群六祖壇的賊禿!今日風萬重沒討到債,他日討要利息的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諸位!」
哼了一聲,風萬重手一伸,竟然直接將外頭勾了過來,整個人爆射而出,就像是一枚飛彈,眾人反應不及,他已經到了自華園外。
片刻後,悄無聲息,再也沒有他的蹤影。
等到這個老惡棍走了之後,弘念和尚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不怒和尚更是氣勢一衰,額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這個惡人比三年前又強了不少。」
他僧袍後背,早就濕了一片,方才嘴上厲害,實際上也是緊張到了極點。
「師叔,現在只能看小方施主的了。」
狠話雖然放出來,可到底不敢真的動手。風萬重並非是狼狽逃竄,他想必也是權衡了利弊,這才離開了自華園。
等到風萬重走了,老婦人邁著步子進來,手里的煙在煙灰缸里抖了一下,和老方面面相覷,母子二人嘆了口氣,哪能想到會走到這種地步。
「方施主堅韌不拔,心性極佳,他既然敢于直面這些惡人,我等可以做的,唯有一盡綿薄之力而已。」
老和尚道了一聲阿彌陀佛,沉聲道,「不管無風波如何手段,我等護住自華園的安全就是。」
遠在華陽山,方岩扒拉著面條,吃了幾碗後,元妙幫他又去盛。這時方岩問淨玉︰「道長,你和元妙練的武功,應該比較獨門吧。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元妙已經達到外勁,至于道長你,想必最差也是內勁巔峰。」
淨玉一愣,沒想到方岩突然說到這個,笑了笑,倒也坦然︰「不錯,我的確是內勁巔峰。」
答案和元妙一樣簡單,卻讓方岩有些無所適從,他很奇怪︰「武道功法,大同小異。掌握體內的力量之後,隨著氣血越來越旺盛,那就像是大江大河,滾滾不息。為什麼道長可以做到悄無聲息,甚至讓人以為是普通人呢?」
「你有疑惑。」
淨玉看著方岩,笑著說道,「是對內勁的把握,還不夠充分嗎?看你來歷,應該也是不俗,修到內勁境界,有兩年了嗎?」
方岩搖搖頭。
淨玉訝異地又問︰「一年?」
方岩又是搖搖頭。
淨玉驚訝的追問︰「半年不成?你現在精氣神都到了一種微妙的極致。就像是隨時要爆發一樣,同等級數的高手,完全不是你的對手。竟然短短半年就能達到這個地步?」
方岩依然搖搖頭,然後有些尷尬地說道︰「一個月不到。」
「什麼?!」
淨玉杏目圓瞪,可謂是花容失色。她雖然早就過了青春年華,可畢竟韶華猶在,一舉一動的風姿,能夠讓方岩想象她當年是個多麼吸引人的美人。
「我明白了。」
淨玉點點頭,「看來你的猶疑,不是因為真力變化,也不是因為氣息的平緩。而是如何讓內勁徹底突破極限,是嗎?」
方岩躬身抱拳,虛心求教︰「道長是前輩,想必經驗豐富。我知道隱門修行,將內勁分為三個階段,初入內勁,掌握內勁,內勁巔峰。我現在只能說是初窺門徑,但要說突破,卻是不得要領。」
聚氣壯六腑,凝血養精神。
這是天元靈界淬體境第七重第八重地點,對應的正是地球世界的武道境界內勁後兩個階段。
但是,在天元靈界,因為天地元氣充沛,可以完美地壯大五髒六腑,此謂內壯聚氣。體內真元宛若一道真氣,可以保護五髒六腑,這樣內勁強敵的勁氣貫穿身軀,也傷不了體內。
地球世界要做到,實在是艱難了一些。
方岩固然可以在天元靈界呆上兩個小時,但更多的時候是在地球世界修行,所以,他必須掌握更巧妙,更加貼近地球世界環境的修行方法。
老和尚們本該是最好的老師,但可惜,方岩此時修煉的武道功法,是玉玲瓏特意針對他改良的。論起剛猛勇敢,方岩可以說自己完全超越了那些老和尚。
但是說起精妙絕倫,又是另當別論,他就只能再從別人身上借鑒。
本來,最佳人選應該是金無好這樣的強敵,但是可惜,這個老瘋子只想著徹底活捉獵殺他,根本沒辦法完美地打磨自己武功的不足。
所以,半路遇到個高手,而且修煉的功法還頗為獨特,他怎麼能夠輕易錯過。
本來門戶有別,而且方岩是男人,淨玉是女人,修煉肯定有不同。但淨玉思考了再三之後,便問了一句︰「我看你是從東邊來的,就先問一下,听說‘無利不起早’的金無好已經被高手所殺,不知道和你有關系嗎?」
「我殺的。」
方岩平靜地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他也不需要猶豫。
淨玉其實心中早有答案,但從方岩口里說出來,還是分外的震驚。
哦了一聲,淨玉點點頭,頭冠上兩條絲帶垂落,隨風而動,元妙將一大碗面端到了方岩面前︰「大哥,你多吃點。」
「多謝。」
方岩也不客氣,端起來就是狼吞虎咽。
淨玉盯著他打量了許久,心中訝異地判斷著︰以內勁境界,殺了化勁高手金無好,果然非同小可。這麼說來,他就是華亭方家棄子方遠山的兒子,之前鬧的中海雞飛狗跳的方岩。
低著腦袋啃面的方岩也並不介意淨玉的打量,畢竟,他開口求別人指點,成是好事,不成是道理,沒什麼好說的。
「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練武功地點,也能把我的經驗告訴你,談不上指點。不過,你須幫我做一件事情。」
「殺人?」
方岩放下碗筷,抬頭看著淨玉。
淨玉搖搖頭︰「不是,最近鄧家來的人越來越厲害,我希望你能幫我把他們轟走。至少讓人以為,我這里有神秘高手坐鎮。」
听了這個要求,方岩也沒有考慮,點點頭,然後繼續端起碗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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