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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瘋子的淚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愛睍蓴璩

她冷冷一笑,問道︰「這位公子口口聲聲說本郡主是你的娘子,可有定情信物?」

男人蠕動了下嘴唇,似有些羞愧,「我來鳳京的路上,盤纏用光,不得已將信物典當了,但是……」他翻找了衣袖,從中取出一塊白色的手絹,用淡粉色的絲線繡了朵粉蓮,邊角泛著毛邊,想來是經常取出來翻看,才磨擦成這樣的。

「這是我們初次見面時,你遞給我的帕子,你看,上頭還有你的名字呢,這件帕子我每日都要拿出來瞧一瞧,娘子……你已經忘記了麼?」

說著,眼角已是落下一滴清淚,沿著細長的眼尾,緩緩的流淌于白淨的臉頰上,悲涼哀傷,從他的身上源源散發出來。

以假亂真,出神入化。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見對方真的是到了傷心處,眾人嘩然,不敢置信的看向葉挽思。

更讓人驚訝的是,葉挽思的手帕確實是繡著蓮花的,在蓮瓣交錯的紋路繡著‘挽’字,不注意看是看不出來的,在碧城之前是粉色的,後來她嫌棄太過稚女敕,便換了純淨的白蓮。

除了顏色不一樣,其它的幾乎一致。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靈玉等人已是懵了,那粉蓮的帕子只在碧城繡過,上邊的蓮花是靈珊繡的,名字用的卻是雲嬤嬤自創的針法,不知道這其中原理的只會認為是平常的蓮花,更是沒有人能夠模仿得出來,這男人也在碧城呆過,難道,她口中的娘子是真的存在的麼?

是葉挽思?不不,絕對沒有這個可能,可事實擺在眼前又該如何解釋?

葉寧馨目光興奮,她等著葉挽思身敗名裂的這一天太久了,艱難的壓制住心里的雀躍,上前一步,開口道︰「如果郡主真的是清白的,就請將你的帕子拿出來,讓大家瞧一瞧,也好證明你是清白的,不然被冤枉可就不好了。」她咬了下唇,有些羞澀,「要是……真的私定終身了,那便結為連理好了,我瞧著這位公子對你倒是真心的,若淪落到道形單影只的下場,真是太可憐了。」

這話說的輕巧,要是證實了二人私相授受,這名聲可就全毀了,葉挽思身為皇帝冊封的郡主,備受矚目,只怕到時的輿論會更加強烈,會被眾人戳著脊梁骨唾棄恥笑的,更何況要她堂堂的鎮南王之女下嫁于一介窮書生,那臉面要往哪擱?就算要這男人入贅,那鎮南王府也夠眾人貽笑大方的了。

皇甫瑩閑適的抿著茶,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葉挽思身敗名裂怕什麼,她有個寵愛她的父親,等風頭一過,還不是照樣是尊貴的郡主,但若是連著鎮南王府的名譽都掃地了呢?她日後還有什麼保障?

東昌歷史上最廉價的郡主只怕就是葉挽思了,下嫁給一個窮書生!她真是想想就覺得暢快,這也多虧了寵愛她的父皇,這寶貴的計策還是她靈光一動想出來的。

葉挽思看著面前的男人,漆黑的眸子直視他的眼楮,那當中有些許淚花,神色堅定,卻……有些恍惚。

男人痴痴的看著她,伸出的手松了緊緊了松,一副猶豫著要擁她入懷的樣子。

她收回目光,微微眯起了眸子,嘴角勾起一尾冷笑的弧度,她終于知道這件事情的奇怪之處了,這個男人的真情流露,堅定不移,還有他手中的帕子。

大家听著葉寧馨的建議,紛紛開口︰「是啊,郡主若真是清白的何不將帕子拿出來給大家瞧一瞧……」

王寶卿知道燕紹一個男人對這種事不好開口,畢竟有關女兒家的閨譽,不由擰起眉頭,不贊同道︰「郡主的貼身物件又豈能讓眾人瞧見,葉小姐跟這位夫人還是謹言慎行的好,若郡主真的是清白的,你這玷污了她名聲的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她這一厲喝倒是讓眾人退後了一步,讓她拿出帕子對峙卻是有些無禮,可是這是證明清白的唯一途徑啊。

葉挽思卻在這時候盈盈一笑,朝著有些憤恨的葉寧馨道︰「葉小姐不是要我拿出證據麼?如今本郡主倒是有一個法子,就是需要你的幫忙,如何?」

她的眼神幽幽冷冷,葉寧馨下意識的就要說‘不’,可是眾人被王寶卿呵斥了正心有不平,慫恿著就讓她去,「葉小姐,你就去吧,讓我們也好看看這所謂的‘證據’。」

葉挽思朝著男人眨了眨眼楮,仿佛不經意的靠近,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道了句,「……」

男人雙眸發亮,興奮的點了點頭。

葉寧馨懷著忐忑的心情踏進了廂房之中,戒備的盯著葉挽思,總覺得對方在謀劃什麼,讓她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葉挽思優雅的落座,房門被輕輕叩響,她悠悠的道︰「進來。」

卻是懷中捧著綴滿珍珠寶石匣子靈珊,她朝葉挽思一禮,便將匣子放在桌上,打開後從中取出了一枝最為華麗精美的海棠花寶石步搖,花瓣上綴滿了熠熠生輝的寶石,造型別致,巧奪天工。

葉寧馨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皇後那次宮宴上賞賜的紅寶石頭面,那一陣奪目的光彩讓她露出一絲嫉妒。

靈珊這時候卻將步搖簪了她的頭上,葉寧馨是又喜又驚,對葉挽思卻依舊戒備,不由厲聲道︰「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看你今天的表現特別賣力,送給你的而已,好了,你的任務完成,可以出去了。」葉挽思淡淡的道。

靈玉走過來,冷冷的說了一句,「請」便將她退出了房門。

「誒……」葉寧馨狐疑的看著關上的房門,伸出手扶了扶發上的紅寶石步搖,綴紅寶石的頭飾常見,但是整支都是紅寶石的卻極少,價格昂貴不說,造型要別致出挑的更是少有,雖然不明白葉挽思的用意,但是心中竊喜卻是真的。

她緩緩的走回了宴中,眾人看見她,被她發上的紅寶石奪去了目光,卻又不少人疑惑的看向她的身後,葉挽思不是一起去了麼?怎麼沒看見人,莫不是心虛躲起來了吧?

葉寧馨正揚著頭打算說出這句話,卻听得一聲男子清朗的聲音,滿是興奮的叫道︰「娘子!我找到你了!」

還未反應過來便撞進了男人懷中,猝不及防的往後一仰,兩人以相擁的姿勢撲倒在地,葉寧馨被撞得頭昏眼花,卻不忘尖叫道︰「你是誰!給本小姐滾開!」

「娘子,你忘記了麼?剛才你還悄悄問我能不能找到你的,你看我現在抓到你了吧!」他雙眸晶亮,這話卻讓人模不著頭腦,還隱隱的泛著一股傻氣。

「這是怎麼回事?」

「是啊,剛才還喊郡主娘子的,怎麼一回頭又換了個人。」

「瞧著前後顛倒的模樣,可別是傻子吧。」

「也不對啊,這剛才還說的一口流利的話呢……」

這時人群中卻緩緩走出一個人,「太醫何在?幫這位公子瞧一瞧,便知分曉。」

一位中年太醫出列,朝燕紹一禮,便蹲下了身子查看起男子來。

葉寧馨回過神來,拼命的叫著,掙扎著要從男人懷里掙開,男人對太醫的查看有些反抗,抱著葉寧馨的手更是箍緊了不少,直勒得她踹不過氣來。

葉培 這個時候出來,往男人身上踢了一腳,一把拉起衣衫凌亂的葉寧馨,對著葉挽思呵斥道︰「郡主究竟是使了什麼手段這樣羞辱馨兒?未免太過分了些。」

過份?葉挽思冷哼,剛才葉寧馨出口想要污蔑她的話就不過份了?只讓她失禮于人前不過小懲大誡而已,她冷冷道︰「看太醫如何說。」

葉寧馨接過楊氏遞過來的披風,微微整了整凌亂的鬢發,雙目滿是恨意的盯著她,尖聲道︰「你這個賤人!一定是你在我身上動了手腳!才讓這個瘋子這樣接近我!」

太醫沉吟,開口道︰「這位公子只怕有 癥這種疾病在身,他會錯認了娘子,只怕是受人暗示過的,這其中的癥結只怕就是這支寶石簪子……」他撿起地上掉落的海棠花紅寶石步搖,讓眾人看個真切,不少人回頭看向葉挽思的發髻,上頭除了金累絲華勝之外,確實有一枝精美的紅寶石步搖!

王寶卿輕聲驚呼,「那這公子豈不是失心瘋……」

只見那安靜的男人被踹倒在地後,突然的掙扎起來,雙目圓睜,竟然有些瘋狂,人們被這一幕嚇了一跳,紛紛尖叫著遠離,小廝眼疾手快的捉住了他,那臉紅脖子粗激狂的模樣讓人心驚不已。

但這樣一來,也排除了葉挽思與這男人私相授受的嫌疑了,出自這瘋子口中的話若是拿來听信才是讓人笑掉大牙的事情,明白始末的人紛紛訕笑,那眼楮到處亂晃,就是不敢看葉挽思。

皇甫瑩自葉寧馨帶著寶石簪子出來的時候就暗道不好,果然好好的一個計謀就這樣敗露了,若是能晚一些該有多好,到時葉挽思不知廉恥的罪名定下來,即便後來察覺她也是翻不了身的,真是可恨!

這男人本是在她那次從百葉茶行回來的路上冒冒失失沖過來的,險些驚了她的馬,車夫將他捉住,從他口中念叨的話,讓她得知了這個男人的出處與葉挽思有著驚人的相似,吩咐人將他帶回去,只為在這一天讓葉挽思名譽掃地。

然而葉挽思故技重施,將這計劃粉碎得徹底,還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辱了葉寧馨,皇甫瑩咬碎了銀牙,不能發作,生生的憋在胸口,難受得坐立都不自在。

皇甫玉冷冷的睨了一眼她一眼,南梁後宮便有這麼一位接受不了被打入冷宮的打擊而患了 癥的妃子,那女人受過創傷,精神恍惚,後妃們沒少蠱惑她進而狠狠羞辱。

皇甫瑩身處皇宮,自然對這樣的事情了如指掌,便有樣學樣的用到這男人身上來陷害葉挽思了,當看見那男人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卻依舊按兵不動,就是為了看葉挽思面對眾人的質疑會有什麼反應,結果還真沒讓他失望呢。

葉寧馨攏著衣裳,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了這麼大的丑讓她恨不得上前去撕爛葉挽思的臉,抬眸緊張的看向皇甫玉卻見他正朝著葉挽思溫柔的笑,雙眼瞬間就掉下淚來。

燕紹冷冷一瞥葉培 ,下了逐客令,「令千金儀容不整,尚書大人為人父母,還是陪著她回去吧。」

聞言,葉培 攥緊了拳頭,陰鷙一笑,隨即拂袖離去,楊氏充滿恨意的眼楮瞪了一眼葉挽思,攙扶著葉寧馨跟上了他的步伐。

「你這賤人!我遲早要報仇的!」葉寧馨走過她身邊,眼角掛著淚珠惡狠狠的道,那日在街上皇甫瑩救下這男人,她只道她想用這男人誣陷葉挽思,卻不知道這男人還有 癥這回事,可恨今天被皇甫瑩耍了一道,又被葉挽思如此戲弄,她只覺得自己就像個小丑,出盡洋相,恨不得今天從沒來過這里。

葉培 剛才不過說了句重話,燕紹便不顧人家是葉挽思的生父便下了逐客令,剛才為首起哄要葉挽思證明清白的人神色有些僵硬起來,王寶卿見氣氛尷尬,便柔柔出聲道︰「今日是王爺的生辰,王府可是請來了春暉園的名角弄梅姑娘來唱曲兒呢,諸位就不要再為這無畏的人費那心思了。」

眾人見王寶卿有心緩解尷尬,紛紛殷勤的示好,再說這有美稱‘金嗓子’的弄梅姑娘聲音據說有如天籟,眾人也來了興致,氣氛也逐漸熱絡了起來。

燕紹走過來,輕輕的拍了拍葉挽思的肩膀,無聲的安撫她。

葉挽思笑笑,跟他道了句回院子歇歇,便轉過身去,迎面對著皇甫瑩美麗的小臉,她目光冷若寒冰,她知道這是皇甫瑩布下的局,卻將自己摘了一干二淨,連痕跡也沒有,讓她無從查起。

即便這男人行蹤古怪,在鎮南王府出現得莫名其妙,可是要從一個瘋子口中套話,無異于異想天開,想必皇甫瑩就是看中這一點才這樣無所畏懼的。

不過沒關系,能讓囂張的葉寧馨丑態畢露,也算是小勝一場。

姚瑤跟著她,走在抄手游廊上,有些疑惑的問道︰「挽兒,那男人手中的帕子跟你的一模一樣,是你的麼?」

她有些躊躇,卻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以那帕子的新舊程度,短時間不可能有人仿造,卻又難以相信是出自葉挽思的手贈送的。

葉挽思無奈,或許就是以前的‘她’無意做下的事,畢竟那時候她有武藝在身,少不了有種俠義心腸,出于同情幫助也不是不可能的,而正巧就被男人當成珍寶收藏起來吧,失心瘋的人思想跟正常人畢竟不同。

「嗯,或許是在碧城的時候幫助過他,很久的事情,有些記不起來了。」

靈玉松了口氣,她是葉挽思的貼身丫鬟,對她這些個物件自然是保管得極嚴的,以前葉挽思刻板沉默,從不在意這些,即便有時候丟了她都不知道,讓她們一群人膽戰心驚,好在這一次有驚無險。

葉挽思踏進陽明閣,就看見方其遞過來一條灰舊的手絹,正是剛才瘋男人手中的那條,「剛才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從他身上找回來的,我想著……這樣的東西放在他身上總是不妥當。」

自從姚瑤與葉挽思成了好友之後,方其仿佛也順理成章般成了她的車夫,二人經常一起出現在王府里,眾人也見怪不怪了。

葉挽思朝他點點頭,就算不是方其,他也會讓凌霄去拿回來的,這種女兒家的貼身物件落在男人手里總是隱患。

「燒了它。」

靈珊會意,接過那帕子,讓月穎端來火盆,直到親眼看著它燒了個精光,才能放心。

靈玉從溫碗中端過茶壺,給葉挽思倒了杯茶,繪聲繪色的將前院發生的事情說給雲嬤嬤听,雲嬤嬤平日里基本沒有離開陽明閣,就是為了防範那些心懷不軌的人趁機模進葉挽思的房里搗鬼,她的防範也起了作用,起碼陽明閣到現在都沒出過什麼紕漏。

聞言,雲嬤嬤有些憤恨的道︰「究竟是誰竟然有這般險惡的用心?若真讓她得逞那小姐可真的是被冤枉慘了。」

靈玉滴溜溜的轉了轉眼珠子,從鼻子里不屑的哼出一聲,「肯定是那個公主,她嫉妒小姐上次在宮宴上搶了她的風頭!要不然就是那個葉家的女人,從咱們到鳳京的第一天就跟她結下了梁子,肯定是她們,沒錯的!」

雲嬤嬤眉頭緊蹙,卻又狐疑道︰「那瘋子從未見過小姐,怎麼會知道小姐今日會簪那紅寶石頭飾呢?」

姚瑤探過身來,「對呀,難道他是未卜先知?可是也不對呀,他是瘋子,不會想這些!」

葉挽思看著她們苦思冥想的模樣,有些發笑,「定是那人進了後院見過我之後,才派人去告訴那瘋子的,瘋子听信她的話,自然將我錯認成他的妻子了。」

雲嬤嬤嘆了一聲,「倒是個可憐人。」

葉挽思輕笑,雖然那男人身患 癥,但是那真情流露卻是真的,只怕曾經也有過這樣美好的回憶,該有多深的感情才能讓他潸然淚下,即便渾渾噩噩卻依舊念念不忘。

所以這利用他的人才是真的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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