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之後,葉赫那拉府中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富察氏已經去世的消息,而這個消息一出現,富察氏和杏貞是因為天花送到別院的事也一並被揭了出來。
沒有人說惠征做的不好,在這個天花會傳染並且死人的世界,惠征的做法甚至讓大家覺得他做的非常好,隔離病患,讓天花不至于在大範圍內傳染開來,這才是感染了天花的家庭應該做的,即便杏貞和富察氏被送到別院後生活的並不是很好。
富察氏是嫁給惠征的,自然也就是葉赫那拉家的人,她現在死了,尸體自然是需要送回葉赫那拉家的。
這天一大早,杏貞就派小紅回府稟明此事,並且希望惠征可以派人來接富察氏的尸體回去辦喪禮。
重新站在府門外,小紅心里還有一些不滿和憤怒,她很清楚杏貞患的並不是天花而是水痘,可是府里的那幾位主子可不知道,但是他們偏偏把她送到了別院去照顧杏貞和富察氏。
小紅很清楚,即使這次去了別院自己能扛過來想要回府干活也是難上加難,他們不會要一個與天花病人近距離想出過的人,即使她並沒有患上天花。
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小紅這才邁開腳步打算進府,只是剛剛到門口就被攔住了。
在小紅被派去別院之前曾是老夫人身邊的紅人,在府里算是風光無限,大部分的下人為了討好她也都是認識她的,門口這兩位就更加了,只是偏偏在這時,他們卻把她攔下了。
「小紅,老爺吩咐了,你不能進去。」門口兩人伸手遠遠地攔著小紅,避免讓自己觸踫到她。
需要討好的時候是小紅姐姐、小紅妹妹的,一到這時卻變成了小紅,她抬眼看著兩人,想著出門時杏貞的吩咐︰「那就煩請兩位去稟報一聲,福晉昨天半夜去世了。」
小紅早就知道富察氏的「死」絕對不是她所想的那種死,只是在此刻,她的臉上不免還是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兩人一听小紅的話連忙對視了一眼,看著小紅眼里都帶了恐慌,身體往後傾更加遠離了小紅,他們是在害怕小紅在這一天與杏貞的相處中感染到了天花,他們害怕自己也會被感染上天花而出事。
其中一人拋下一句「你等著」轉身跌跌撞撞地跑了進去,邊跑邊大聲喊道︰「老爺,老爺,不好了,福晉去世了。」
他的聲音不算小,這附近還都是民居,這麼一喊,周圍還呆在家里的大大小小都出來了。
惠征剛剛整好衣冠打算上朝,結果卻听到了這樣的喊聲,旁人或許會詫異怎麼先前葉赫那拉家的福晉好好的也沒有傳出生病的消息,現在突然就去世了,但是惠征不會,畢竟是他親自下令送富察氏和杏貞去的別院。
一听到喊聲,惠征就急了,就跟葉赫那拉家族一樣,富察氏同樣來自于顯赫的家庭,葉赫那拉氏、富察氏、鈕鈷祿氏等等,這些可都是家里出過皇後或者皇妃的,怎麼說富察氏也是惠征的福晉,要是不明不白出事被人詬病就糟了。
「來人。」
「是,老爺。」
「吩咐下去,解除下人的口噤,讓今日采辦之人出去把福晉因為天花被送去別院的人傳出去。」惠征現在無比後悔當初為了這一大家子不被隔離而下令讓所有人都不準把這件事說出去,他以為富察氏是可以捱下去的,到時候只有對外說富察氏身體不適在外修養就可以一直把她放在別院,而即便沒有捱下去也可以在徹底沒救之前早早打算。
天花是一種爆發性極強的病癥,一般人能撐過兩三天已經夠厲害了,富察氏和杏貞被送到別院之後惠征就開始謀劃了,只是四五天過去了,那邊也沒有傳來什麼壞消息,本以為撐過去了這才讓小紅過去避免被人詬病,只是沒想到就這樣去了,偏偏來喊的人說話還那麼大聲,周圍的鄰居想必也大致听到了一些,想到這里,惠征不滿地瞥了眼來通報的門房。
門房看到惠征不太高興的表情連忙低頭,心里咯 一下,也想起自己剛才似乎做的不太好,就想要將功補過︰「老,老爺,這事是小紅來通稟的,現在她還在門外,那個,如果我們跟小紅吵起來是不是……」
惠征剛才吩咐讓下人把富察氏和杏貞中了天花的事傳揚出去,門房就覺得應該從這里下手,所以就出了個注意。
惠征原還想指責一番,結果就听到了門房的建議,心里一喜,想著與其自己刻意不如讓旁人自己去推測,板著臉點頭︰「好,就按你說的做,做的好有賞。」
惠征點頭之後,門房也很激動,沒想到那麼一個主意自己不但刻意將功補過還可以得到好處,心里早已樂開了花,臉上卻不顯,跟惠征點頭哈腰表示自己一定可以做好的就快速出了門。
門房離開之後,惠征抬手模著下巴,如果大家知道自己是因為天花才把富察氏和杏貞送出府的或許還會感激他,越想著他越覺得自己做對了,天花可是很嚴重的傳染病,家里有人患了天花自然是要隔離的,不然傳染給大家再傷害到別人就糟了。
李氏在旁邊听著,在門房來稟報之前她正在給惠征整理儀容,前前後後的事因也挺清楚了,心里簡直是笑開了花,富察氏死了,她作為惠征最寵愛的女人以後的地位一定可以上去,再然後她出一些力或許還可以成為府里的三把手,家里老夫人最大,惠征第二,原本富察氏在的時候雖不受寵可也是福晉,她李氏只是一個小妾見著富察氏的面也還需要行禮,可是現在好了,富察氏死了。
她模著自己的肚子,這會兒惠征沒有兒子,她如果可以懷上再生一個兒子,到時候……
想著想著,李氏臉上也染上了淺淺的笑意,只是一會兒,她便回過神來,低頭思考著什麼,在惠征即將要出門的時候她突然出聲了︰「老爺,現在姐姐去世了,而且還是因為天花而去世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把她的遺體待會家,到時候出事就不好了,不若老爺今日上朝的時候把這事說了,讓皇上下旨允許姐姐在府外辦喪禮吧。」
「胡鬧,哪有在府外辦喪禮的,富察氏怎麼說也是我葉赫那拉家的人,我葉赫那拉•惠征的福晉去世了喪禮卻在府外辦這豈不是讓人有機會戳我的脊梁骨嗎?還讓皇上下旨,你這個無知婦孺,你以為皇上是隨隨便便可以下旨的嗎?」惠征不悅地看著李氏,義正言辭地指責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多麼正義的正人君子。
「老爺,妾不是這個意思,」李氏咬著牙,沒想到富察氏死了還能讓她難堪,不過為了以後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她一定要忍下,「只是人死如燈滅,听老人說要是人死了在還沒下葬之前大幅度移動會對家族的福氣造成影響,老天爺覺得這是我們在對遺體不敬,而且移動遺體還會讓魂魄無法安安寧寧地去投胎,姐姐生前人那麼好,妾不希望姐姐死後無法安寧。」
「這是真的?」惠征的表情沉了下來。
李氏一直觀察著惠征表情的變化,自然知道他臉色不好是從她說會對家族的福氣造成影響開始的,至于後面,他的表情根本沒有任何波動,揪著手帕低頭道︰「這是妾祖上一直傳下來的,應當是沒錯的。」嘴上這麼說著,她的心里卻是很清楚,移動尸體對于福氣造不造成影響她又怎麼會知道,只是魂魄無法安寧倒是有類似的說法,為了不讓富察氏的喪禮在府里辦她算是很有苦心的。
自古以來的傳言很多,說得最多的自然是人最好是死在自己家里這樣才能投好胎,可是現在富察氏已經死在外面了,再說這句話也沒什麼用。
惠征臉色變幻,他不在乎富察氏靈魂安不安寧,他只在乎這個家以後會不會好。
「既然你知道這個,但我這是要去稟明皇上的,你給我去找一些相應的書籍。」滿人統治的時間並不長,後來也因為滿人本身的驕傲讓他們不屑于學習某些東西,對于鬼神之說,惠征也不是全信,只是李氏這麼說了,他就不能打這個賭。
「是,老爺。」李氏心里一喜,這麼多年了,她作為妾一直都被富察氏壓著,那種不喜和郁悶已經沉積了好久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機會她一定會好好抓住,至于書籍就更簡單了,找人想辦法謄寫一本就好,到時候弄得古老一些自是可以以假亂真的。
兩人就這麼「愉快」地達成了協商,只是在這期間他們對于富察氏的死所表現出來的卻不是該有的情緒,沒有悲傷,沒有痛苦,沒有遺憾,甚至于他們在听到富察氏已經去世的時候也沒有想要去探視的想法。
與此同時,在府門外,小紅也在跟兩個門房大吵特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