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靜好並不答話,兩人就這樣街了許久,君少秦才喚了她一聲,將臉埋在她肩上,聲音里竟帶了一絲乞求,溫柔得像在呢喃,「再信我一回,我求你。」
雲靜好仍是不答話,只覺眼淚不斷地涌出眼眶,她掙扎著試圖坐起,他便趕緊扶她靠著坐好,取過軟墊置于她身後,一番忙罷,才叫宮人捧了湯藥早膳進殿,又親自擰了熱毛巾給她擦了臉,喂她吃了藥。
小順子頭上裹著紗布來了幾次,提醒他該早朝了,他都動也不動,最後索性讓小順子去傳旨,免了今日早朝。
錦兒見雲靜好服了藥,便端來了膳房送來的補湯,君少秦一揭開青瓷盅蓋,便是白汽蒸騰,香氣撲鼻,雲靜好卻將炖盅推開,讓宮人都退了出去,微垂著眼,輕輕地開口,「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君少秦望住她,微微一笑,「你問吧。」
雲靜好微微握緊了手掌,聲音輕若游絲,「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馮良應該把一切都告訴了你,你知道我要走,知道我中了毒,也知道喝了解藥,我會失去孩子……是不是?」
君少秦一下頓住,目光微微變了,雙唇緊繃似一片鋒利的薄刃。
看到他如此神色,雲靜好已明白自己猜得不錯,解裔害了她的孩子,馮良不可能不知道,但馮良在知道的情況下還敢讓她服下,要麼就是想害她,要麼就是得到了君少秦的允許!
如今看來,竟是君少秦,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她不再說話,瘋了似的推開他,不願再讓他觸踫半分,他卻更加抱緊她,無論她怎樣捶打掙扎,他都不肯放手,直到她再也沒有了力氣,軟倒在他臂彎,似一只了無生氣的布偶。
他撫上她的臉,滾燙的唇落在她冰涼的唇上,突地狠狠進入,霸道地頂進她緊閉的菱唇,火熱的舌糾纏著,強悍而直接,卻又溫柔入骨。
許久,他才松開了她,嘴唇張合,仿佛說了許多許多,聲音中蘊涵著藏不住的疲憊,一聲聲向她解釋,這次的事本就是為了她好,他不願失去她,那麼,便只有失去孩子。但雲靜好卻一個字也听不見,周身如同虛月兌一般酸軟無力,徒然覺得天地間安靜了,思緒戛然而止,幾次呼吸間,便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恍然感覺到他哀慟的聲音,听到他一聲聲喚著她,可是她不想醒來,不想再睜開眼楮,不想再看見他,一看見他,她就想起死去的孩子,然後恨不得殺了他,再殺了自己!
偏偏他卻不放過她,又有藥汁強喂進口中,逼著她吞下去,那麼苦,她卻毫無反抗的余地,徒然一顫,身不由己地醒了過來,將吞下去的藥又嘔了出來。
他放下藥碗,輕拍她的後背,舉止輕柔仔細,她忽然笑了一下,從心里覺得這一切如此可笑,狂怒之下,砸碎了所有伸手可及的東西,像一只發狂的小母獅,然後撿起隨散的簪子,便猛地刺向自己!
君少秦慌忙伸手奪過,「你這是做什麼!你恨我,只管拿我出氣就是了,何苦傷害自己!」
他死死抱住她,不讓她再有機會傷害自己,她掙不過他,便掄起拳頭瘋打著他,他屏著氣,垂首低眉,任她宣泄,由著她為所欲為,糾纏間青絲散亂,絲絲縷縷繚繞在他胸前,彷如理不清的恨嗔痴,纏一身欲孽,怎麼也逃不過命中這一場沉淪……
接下來的日子,雲靜好便一直病著,最初的幾日,總也沒個清醒的時候,君少秦便放下朝政,放下所有的事,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她不吃不喝,他也同她一起不吃不喝,她一日比一日消瘦下來,他也陪著她一起消瘦,陪著她承受痛苦,一起枯槁。
漸漸的,她稍稍好了一些,也能吃下些東西了,只是卻不肯再開口同君少秦說話,每日看他,就像在看著極陌生的人,無悲無喜,視若無睹。
君少秦也由著她這樣鬧脾氣,只是將阿獸調走了,另換了侍衛來守住寢殿,除了送藥送飯的,根本不讓人靠近,而在寢殿里侍候的奴才,也不能走出去一步,他是鐵了心不給雲靜好逃走的機會。
這樣又過了些日子,長公主的的壽宴便被提上了日程,據說,壽宴當日,滿朝文武將雲集牡丹園,就連君少秦也會帶著他的皇後駕臨牡丹園為長公主賀壽,給足這位姑母面子。
這日,雲靜好精神尚好,身上也干淨了,便出了寢殿,坐在廊下的臨水美人靠上賞看游魚,她如今也只能走到這兒,再走遠了,便會有侍衛尾隨上來,勸她回去。
只是,才坐了沒多久,天色便轉陰,像是要下雨,她正打算回去,卻瞧見侍衛引著一個嬤嬤走了過來,說是長公主府的管事嬤嬤,奉了長公主之命,來給她送湯的。
侍衛原是不讓進的,但那嬤嬤有長公主的令牌,又說已經回明了皇上,侍衛這才讓她見了雲靜好。
待侍衛退開後,雲靜好便讓錦兒接了食盒,朝那嬤嬤笑了笑,道,「我多日未見長公主,她還安好嗎?」
那嬤嬤給她行了大禮,低頭回道,「殿下一切安好,特讓老奴來問娘娘一句話,殿下問,上回她向娘娘承諾的事,娘娘如今可想好了?」
雲靜好隨意一笑,「長公主果然有心了。」她嘆了口氣,卻搖頭道,「你回長公主,就說這里很好,本宮不想走,也不需要她的憐憫,讓她不必再為本宮操心。」
晚上用膳時,外面便下起了大雨,烏雲滿天,雨驟風急。
君少秦渾身濕透奔了進來,雨水打濕了他俊朗的眉稜,他卻渾不在意,只抑制不住興奮地將一個食盒擱到了雲靜好跟前,「我下午忙完了,便出宮去給你買了豆沙糖粥和酒釀酥,這會兒還熱著,你嘗嘗看!」他臉上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里春水柔柔,竟帶了些討好的意味。
對此,雲靜好只是看了一眼,便將食盒遠遠地推開了,然後繼續用膳,完全當他不存在。
君少秦瞄著她雷打不動的冷淡神色,便有些受不了了,見她往那碟蜜汁紅蓮伸筷子,他便怒氣沖沖地將整碟蜜汁紅蓮砸到了地上!
她抬頭望了他一眼,又將筷子伸向了龍鳳呈祥,他便再砸了一碟龍鳳呈祥,就這樣,她筷子伸到哪兒,他便砸到哪兒!
最後,桌上就只剩下了那個食盒,他冷著臉將里面的糖粥和酥餅拿出來,惡聲惡氣地道,「你快把這些給吃了吧,不是我允許的東西一律不許吃!」
雲靜好也怒了,有樣學樣地「 啷」一聲將食盒粥碗全掃到了地上,連桌子一並掀翻了!
殿外的宮人听到這聲響,應怕殃及池魚,俱無人敢入內。
雲靜好漸漸平靜了些,轉身便想走,君少秦自然不肯放她,一把便捉住了她的手腕,「你真打算一輩子不同我說話?」
雲靜好冷冷地將他的手拂開,徑自端坐于窗下書案前,舌忝墨提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臨摹著,毫無驚容,筆下不停。
此時,卻是小順子叫人端了綠頭牌進來,讓君少秦擇選侍寢的妃子,其實,這牌子端來也是白端,君少秦已經冷落後宮許久,自那晚的「意外」後,他便再沒踫過女人,白天陪著雲靜好,鍥而不舍地用火山熱情去換雲靜好萬年不變的冰山冷臉,晚上便一個人宿在御書房,但不管怎樣,「端牌子」是規矩,每日總不能斷的。
君少秦望了望雲靜好,忽而一笑,「今晚朕就宿在寢殿,要皇貴妃服侍。」
小順子像是被嚇著了,忙謹聲回道,「皇上,娘娘還未痊愈,怕是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君少秦輕抿著雙唇,走到雲靜好跟前,灼灼盯著她,一如既往地溫柔,「若皇貴妃承受不住,她自己會開口說話,她如今不說話,便是承受得住,朕就要她服侍。」
其實,他就是想逼她開口,她性子這樣倔,偏不肯跟他服個軟,偏要跟他鬧,若她肯服個軟,他自然會放過她的。
然而,雲靜好卻仍是置若罔聞般,始終不曾抬眼,只全神貫注地寫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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