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高手如雲】
「永元八年,右將軍蕭坦之、領軍將軍劉喧等人與將軍對戰,不過五招便被將軍摜下馬來,一輩子都沒有敗得這麼快過,可有此事」
茹茉問完,張稷的眸中閃過一道微光,冰冷的眼楮里映出月亮的影子,唇角勾了起來,道︰「確有此事。♀」
茹茉將目光投到張稷的臉上,繼續︰「尋陽一戰中,將軍敗在魏軍手下,所帶的五千精兵全軍覆沒,自己也身中數劍,險些戰死。黎明時,將軍借著天色揮著長槍打退了魏軍的一千騎兵,反敗為勝,可有此事」
張稷神色一愣,定定地看著茹茉,不由得敬佩上幾分,吃驚道︰「耐耐個圈的,本將軍一個粗人,不懂得繞彎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茹茉臉色一冷,凜然道︰「將軍以往的戰績在小女子眼中可稱得上是個英雄,可如今這是為何鄧城糧草告急,將軍卻在這里尋歡作樂這太不像將軍的作風了。」
張稷听完,先是輕笑了幾聲,而後大手伸了過來,攬上了茹茉的腰,口中道︰「耐耐個圈的,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換個地說」
「放開我娘。」一直沒有說話的伏羅,突然上前,咬上張稷的胳膊。
張稷一個吃痛,剛要踢開伏羅,卻被茹茉吼住,「放開我兒子,我跟你走。」
「耐耐個圈的,什麼你兒子這分明就是個狼崽子。」張稷捂著胳膊,憤怒地盯著伏羅,似是要把這個小孩子生吞了一樣。
茹茉露齒一笑,摟過伏羅,不得不轉換平時說話的方式道︰「爺爺個卷的,大名鼎鼎的將軍在這跟一個小孩子置氣,豈不可笑他能有多大力氣啊想必連將軍的一根汗毛都咬不下來呢。」
茹茉既然都這樣說了,張稷也不好再發作,只得驚奇的又問上一句,「敢問‘爺爺個卷’的這句從何而來啊」
茹茉眼角掠過一抹調笑,道︰「從‘耐耐個圈’的演變而來。」
「奇葩,奇葩啊,今兒讓我遇見個奇葩啊,哈哈哈」張稷幾聲長笑,拉起茹茉的手,就往營帳里拖。只是這次伏羅沒有跟來,因為剛才茹茉發話了,說跟這個張稷走。
營帳里,不出茹茉所料,張稷手中握著一個精巧的銀杯,杯里盛著酒。張稷看了茹茉一眼,把茹茉拽的靠近了他一些,緩緩將手中的酒放在了她的唇邊。
茹茉眉心一皺,伸出修長的手指抹了抹杯沿,似是要抹去杯沿邊上的酒滴一樣,然後抬起眼,嬌羞道︰「將軍先喝一口,然後我再喝」
張稷一轉酒杯,抿了一口,將茹茉更緊地攬入懷中,貼著她的耳畔,「耐耐個圈的,真嗦,該你了」
茹茉收起所有的表情,打量著手中的杯子,半晌,低笑道︰「爺爺個卷的,這種下毒的手段並不高明,杯子一邊有毒一邊沒毒,所以剛才將軍喝的一邊是沒毒的,讓我喝的一邊是有毒的,這麼爛的招數也想迷倒我嗎」
張稷瞪大了眼楮,眼角一上挑,高聲道︰「耐耐個圈的,本將軍說你是奇葩還真就是個奇葩呢,放心,不是要殺了你的,我下的也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茹茉抿起唇角,襯著雪白的容顏,厲得驚人,道︰「將軍先別管我是誰了,還是先管管自己身上的毒吧。」
張稷呼了口氣,胸內傳來一陣悶疼,慌亂一閃即逝,別開臉,「耐耐個圈的,你居然有機會下毒」
茹茉氣定神閑地看著張稷,道︰「想下就下唄!我指甲蓋里裝著迷藥,這本不算什麼毒藥,也就是迷香的一種,半個時辰後便沒事了。我同將軍一樣,有事要問將軍。」手指著杯沿,認真提醒道︰「將軍可還記得顧命大臣右僕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將軍蕭坦之、領軍將軍劉喧等人是怎麼死的嗎」
張稷揉了揉額角,嘆了口氣,「耐耐個圈的,你怎麼對朝廷的事這麼清楚」
茹茉揚了揚手指,一個轉身,瞬間一股奇香流露而出,張稷身子頓然一僵,嗅著那股奇香,沙啞道︰「哎呀呀,圈圈的,今兒真讓我遇到了,」即刻陷入回憶,「當年我出征在外,錯過了封妃大典,可京城里無人不知,咱們皇上迷的是茉妃娘娘,而這位茉妃娘娘的手中又握有能改變天下‘怡心醉’的秘方,後來她死了。♀你今兒唱的這一出是茉妃娘娘借尸還魂嗎」
茹茉無奈笑笑,蒼白的臉色更見蒼白,打起精神,「若能借尸還魂倒好了,將軍還不明白嗎皇宮那種地方是個想讓誰生誰就生,想讓誰死誰就死的地方,這世間除了閻王,另一個能操縱人生死的,便是皇宮了。」
張稷有一瞬間不知該說什麼,緊了緊拳頭,「我不听你油嘴滑舌,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茉妃娘娘,你剛才的香味假不了,我應該把你帶回去交給皇上處置。」
茹茉皺眉看著張稷,用一句話想將他說服,「崔景慧將軍在天之靈是不會安息的。」
張稷竟是一笑,淡淡道︰「不要提崔景慧將軍了。」
茹茉深沉的眼眸里浮出許多不能細辨的情緒,良久,大聲道︰「枉費將軍與崔景慧將軍是至交好友,崔景慧將軍臨死的時候,將軍可是三天三夜跪在殿前求皇上收回聖旨,很可惜,皇上沒有答應。崔景慧將軍死後,又是將軍你安頓了他的家眷,這份友情可不是一般可比,可如今將軍你就不想為崔景慧將軍討回個公道嗎」
張稷寬闊的肩狠狠一顫,極度困獸般地沖茹茉暴吼道︰「耐耐個圈的,怎樣算討回公道與皇上做對便是討回公道嗎伊我後兮不聰,焉陳誠兮忠。」
「將軍這不是效忠,這是愚忠。」茹茉冷聲一笑,繼續道︰「國難當頭,天子蒙塵,山河破碎,家國不保,由誰來「靜風塵」呢」
張稷眸子里燃著怒色,呸道︰「耐耐個圈的,我一個粗人,不懂得什麼詩句」
「這首詩講的是陳與義的「迷路」,實際上十分清醒。只有清醒的人才會說出迷路的話,以敲擊昏君、發蒙權臣。言外之意是督促朝廷調兵遣將,組織人馬,共圖收復失地,以雪靖康之恥。」茹茉用失望的目光投向張稷。
帶著伏羅,茹茉翻遍了張稷的各個營帳,沒找到一輛糧車,沒看見一根糧草。茹茉頹然,「唉,這個張稷能把糧草押運的哪里去呢」
伏羅眨著眼楮看著茹茉,「娘,我們什麼時候去跟風馳鳥赴會和啊」
茹茉微笑,「既然在張稷這里找不到糧草和糧車,咱們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再說那個張稷冥頑不化,真是懶得再跟他多廢一句話,咱們即刻就走,去跟風馳鳥撲會和。」
伏羅很是時候地歪著頭,產生了疑問,「娘,我們出的去嗎」
「額!」這還真問著了,要說這張稷的大營松是松緊是緊,茹茉還真模不清楚。琢磨了半晌,她只好轉向伏羅,挑高一邊眉毛,「伏羅,你娘我有的是辦法,可以讓你和我從這里平安的出去,你相信娘嗎」
伏羅滿臉羨慕,笑嘻嘻,「娘,伏羅當然相信娘啦,那娘,我們怎麼出去啊」
茹茉眨眨眼楮,道︰「就是在沒人發現咱們的情況下,溜出去,必要時候,娘會用上輕功。」
「唉,我就知道娘沒新意,」伏羅沮喪,接著無可奈何跟上一句,「好吧,在沒有別的好辦法之前,就按娘說的辦。」
茹茉模了模伏羅的頭,「乖!」
在一輪慘白月光的照射下,茹茉拉著伏羅已走出老遠,回身,無聲一笑,「太詭異了,這一路竟無人阻攔咱們。」
伏羅抬頭,咬著手指頭,詫異問道︰「娘,你就不能弄一匹馬嗎」
茹茉把伏羅含在嘴里的手指頭拉出來,笑道︰「你傻啊,弄一匹馬需要多大動靜,很難不被發現的說」
伏羅拽緊了茹茉的衣袂,低低道︰「娘啊,是不是太安靜點了」
「我早就覺出來了,」茹茉環顧四周,淺笑,「這個張稷有可能是故意放咱們出來的,事情的結果無非兩種,一個好一個壞,若想知道,往前走便是。」
他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一片樹林,林森茂密,少有行人,那些樹木很是雜亂,看起來淒森可怖。
茹茉的目光跳了跳,看見一個土坑,一伸手拉過伏羅,「坐著別動。」
伏羅剛坐下一抬頭,看見旁邊的樹葉突燃起了火光,瞬間嘩嘩剝剝的炸裂聲響起,這一刻安靜得近乎人。
鶴唳清鳴,穿越黑夜,一道道長練已化作滾滾光柱到了近前。如雪劍光,爛漫如華錦,富麗如春色的劍光。一劍可動山岳,華麗驚艷如滄瀾天穹搖曳過的流星般的劍光。
「高手都來了,本來我以為是你母妃派出來的人,但現在這位高手,看來不像,因為你母妃請不到這樣一等一的高手。」在這個危機關頭,茹茉還有心情跟伏羅扯閑篇。
伏羅剛才是坐著,現在幾乎成了蹲著,悄聲道︰「娘啊,你有對策了嗎」
茹茉目光一瞥,眼瞳微縮,「這樣的高手,我們又不會武功,能有辦法嗎」
「娘啊,難道我們就這樣送死了嗎」伏羅驚懼地伸出雙手,抱緊了茹茉的裙角。眼前這個自稱他「母後」的女人實在奇怪,都該送死了,還能這樣冷靜,這位娘到底打的什麼算盤真看不透。
「若我冷茹茉命該絕在此處,那可真是平時給天空祭拜少了。」話音一落,只听那風聲烈如颶風,扯起茹茉長發,衣袂裙擺,俱獵獵飛起。
劍至漩渦正中,就會必死無疑,這一剎之際,九道青影一閃,只見那劍身如滑溜魷魚般掉在了草地上,風聲忽歇。
茹茉拉起伏羅,迎上一步,冷然笑道︰「還真是有幸,今日在這兒,能見到這麼多高手。」
頭頂一亮,晨星飛過,冉冉落于林外。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接近,有人遠遠恭聲道︰「小王妃。」
「我不是你們要找的王妃,認錯人了。」茹茉轉身,滿口否認,她怎會認不出呢,雖然只在棺材蓋的縫隙里見過一面,但也能看出,如此的有素,如此的穿著,如此的陣勢,不正是蕭衍身邊的「九逸」嗎!只是他怎會派出九逸,這個時候九逸應該護在他身側的,九逸都出來了,那他會不會有危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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