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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困獸之斗】

第六十三章【困獸之斗】

剛剛下過暴雨的泥路難行,蕭寶卷卻下了急令,一行人連夜快馬加鞭的朝皇城趕去。如此大的陣仗,只為了茹茉的傷勢不再惡化。

恍惚中,茹茉感覺整個身子骨像是散了架,體內的每根筋都在跳動著,好似肌肉都在激烈地踫撞著。忽然一股痛感沿著周身傳入大腦的神經,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類似于獸的慘叫,「啊」

吳太醫一邊按住了茹茉的脈門,一邊額頭上滲著汗,搖了搖頭。

「傷勢如何」蕭衍忍不住問出聲來,似乎在他心底間那最害怕的事還是來臨了,即便當初她眼楮復明時,他抱有僥幸心理,可終究是解不了她體內全部的毒素,這遠比想象中要復雜的多。

吳太醫給茹茉上著藥,眸里滿是落寞,道;「茉妃娘娘本就體內含有瘀毒,再被猛獸一咬,更是激活了毒素,導致毒上加毒,因而引發了」

「引發了什麼說下去。」蕭衍憂心問道,他的話音,只見茹茉雙眼一睜,滿面通紅,臉頰變得辣辣的,就像火燒一樣,猙獰地咬住了蕭衍的手臂。

「引發了像獸一般的烈性。」吳太醫想強行將茹茉摁下,但越是這樣,她越是不松口,隨著口齒間的漸漸用力,她本就空洞的眼神里不禁潸然淚下,仿佛那咬著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樣。

零星的血滲出了衣衫,蕭衍顧不得手臂的生疼,不停的在茹茉耳邊輕柔地喚著,「茉兒茉兒醒來啊醒醒」

仿佛那僅存的一點意識喚醒了神經,茹茉舌忝著唇邊的一抹甜腥松了口,只是她的面色瞬間蒼白,整個人都呆若木雞。

蕭衍握住了茹茉冰涼徹骨的雙手,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也變得平靜道;「茉兒,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我都會尋到藥,醫好你的。」

腦殼里的焦躁就像個魔咒一樣,硬生生地將茹茉的魂魄抽離,所有的氣力都被吸得干干淨淨,好似自己的肢體已經變成了肉泥。

「茉妃,朕後悔了,獵場你不該去的,你趕快好起來吧,好起來當朕的皇後」蕭寶卷歉疚地說著,從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都落在了茹茉的頭頂,每一個字都把她的神經狠狠地刺激了一把。

茹茉搖搖欲墜地睜開了彌蒙的雙眼,陌生的軀殼生生地將她推向了深淵,仿佛面前的人化作一杯絢麗的毒酒,等待著她的品嘗。

「啊」隨著茹茉的聲調一變,她撲向了絲毫沒有準備的蕭寶卷,冰涼的雙手緊緊地環住了蕭寶卷,她的兩只眼楮瞬間變得通紅,瞳仁中映出了血紅的猙獰。如琥珀一樣的笑容在唇邊凝結住

蕭寶卷錯愕的面容上就像被打了一層霜,比哭還難看地盯著茹茉,繃緊著神經,「茉丫頭你怎麼還好吧」

茹茉的眼珠子都凸了出來,隨著喉中一哽,朝著蕭寶卷的肩頭就是一口,瞬間鮮血涌出,皮開肉綻。

蕭寶卷嚇得身子一歪,慌亂地吼道;「來人啊,護駕,要出人命了」

就在蕭寶卷喊人的同時,茹茉又追加了幾口,將蕭寶卷的臂膀咬得幾乎不見了血,筋骨稀爛,方才滿足的松了口,疲憊地昏了過去。

吳太醫趕到後,拿了一方白布,一邊听著蕭寶卷殺豬般的叫聲,一變為他簡單的包扎了傷口,板著一張臉說道;「臣不是告訴過皇上,茉妃娘娘體內毒素入侵,不得接近,一旦接近,引得娘娘獸性大發,又刺激了她的神經,若傷勢一再惡化,怎樣是好」

蕭寶卷一仰脖,把桌邊的藥汁喝了個干淨,一扔碗,吼道;「連你個小小但醫,也敢教訓朕啦別以為有梁王給你撐腰,朕就不敢動你了」

吳太醫嘆了口氣,給蕭寶卷叩了個頭,道;「臣不敢教訓皇上,臣只是在提醒皇上,遠離病患,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害。若皇上要降罪于臣,臣感激不盡,反正臣的醫術也有限,還請皇上另謀名醫,為茉妃娘娘醫治吧!」

「按照茉妃此時的狀況看,誰敢醫啊」蕭寶卷頓時心虛,握了握有些汗濕的手心,更加急躁起來,「茉妃的病癥太奇怪了,簡直就是禽獸入體啊,不行,朕要把她關起來才行,若是她再獸性大發,傷起人來,那可是了不得啊。」

「皇上,萬萬不可啊,茉妃娘娘身子虛弱,經不起折騰,王爺已經去尋藥了,一切還等王爺回來,再行定奪吧」吳太醫上前一步,面色凝重地阻止道。

蕭寶卷咳嗽了幾聲,本來對這個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的吳太醫就有幾分成見,加上剛剛的「阻止」,還有提起的「梁王」,句句都讓他這個皇帝的顏面盡失啊,不禁語氣更加強硬,「來人,把茉妃娘娘給朕拖到牢房里去,記住,加上鎖鏈,待茉妃傷勢轉好時,朕自有定奪!」

吳太醫拖長一嘆,心道;「將茉妃捆鎖起來就是壞事,運用外界的力量,來壓制她的心魔,加上良藥的補助,對于傷勢的擴展,也不是個好辦法。」因此他沒有再去阻止,而是等蕭衍回來後,抓緊煎藥,為茹茉送服。

殿外暗雲密布,欲雨不雨,天氣又悶又濕。天空中還有一大堆黑漆漆的烏雲,密不透風,正如這潮濕昏暗的牢房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芯茉手中提著燈,拉住守在門口的一個侍衛問;「茉妃娘娘可還好嗎」

那侍衛點頭回道;「稟貴妃娘娘,茉妃娘娘自從吃了王爺送來的藥以後,不喊也不嚷了,安靜多了。」

芯茉眸中寒光一閃,冷哼道;「算她命大。」

被鐵鏈束縛著的茹茉,雖然是安靜多了,但她依然面目猙獰,滿身血污,身上的肌膚沒一處看著是好的,披頭散發,跟女鬼一般。

「妹妹,呆在這里可還舒適嗎姐姐來看你了。」芯茉打量著茹茉蒼白的臉色,以及明顯有所好轉的傷勢,就控制不住的厭惡。

茹茉仿佛沒听到芯茉的話一樣,一臉漠然,毫無反應。

「冷茹茉,你說話啊你不是一向高傲嗎你是還等著蕭衍來救你嗎沒錯,他是天天來給你送藥,那又怎樣呵呵其實你早該死了,你可知你是怎樣活下來的嗎」芯茉瞟了茹茉一眼,陰沉沉地說道。

茹茉微微轉眸,茫然地盯著芯茉。還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嗎芯茉的笑臉夾雜著刻骨的恨意,究竟是什麼能讓她笑得如此猖狂

「語寒紫呢你師父呢一個大活人,她就憑空消失了嗎皇上又怎會放了那亂黨呢」芯茉搖晃著手中的燈,瞬間燭火發出  啪啪的聲音,燈芯爆開了,「那日你能復明,都是你師父的功勞,只可惜你師父本事還不夠大,她只能醫好你的瞎,卻不能完全解了你的毒,這個蕭衍是知道的,所以你這次的發病,和你體內的毒是有關聯的。」從朱唇邊吐出的話語,像在吟唱的催命曲。

茹茉身體一僵,像是被雷擊中般,渾身血液沸騰,眼瞳死瞪得似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一樣,是錯愕、是震驚、是驚恐,所有的情緒劇烈地波動著,直到意識復蘇。

芯茉冷冷瞥向茹茉,心中微微一痛,她覺得就算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啊,茹茉的可憐之處,在于她聰明到什麼都不知道,而芯茉的可憐,是永遠的得不到,不外乎宮里女人,又有哪個不是可憐之人呢

「語寒紫和咱們的母親,甚至是和咱們都一樣,也就是說同一種人,宮里的女人。既然是宮里的女人,就都有著自己的算盤,即便她是你師父,也沒偉大到,可以不講條件的救你,而蕭衍是絕對不會求你師父的,可他愛你啊,他想要解藥,即便是解不了你的全毒,就算是緩解一下也是好的」芯茉話完,就被茹茉的咬牙聲打斷,「你知道怎麼」

幾乎是用盡了全力,額角的青筋隱約可見,茹茉吼出了幾個斷續的音節,她實在太想弄清這一切了,因為以自己對師父的了解,語寒紫是必會想方設法滌出皇宮,就算是太妃死了,師父的仇恨已了,也不至于束手就擒啊若是師父甘願拿出解藥救自己的徒兒,依她的個性,要麼就干得圓滿,要麼就不干,可謂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又怎會單單只醫了眼疾呢況且師父還有的事沒有講清楚,她更不會選擇引決自裁的唯一的解釋,就是

「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姐姐我如今也不是個傻瓜了,我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妹妹覺得姐姐在這宮中是沒有眼線的嗎既然當上了貴妃,就要穩穩當當的坐在這個位置上,甚至是的‘皇後’寶座,姐姐也想上去坐坐,哈哈不過妹妹你是沒這個機會了」芯茉赫然失色地笑著,忽然笑聲收起,將手插進茹茉凌亂的發絲里,狠狠地往後拉,一字一句,直擊心尖,「冷茹茉你听到好,是你心心愛愛的人兒,害死了你的師父,別怪咱們的王爺,他也是為了救你啊,哈哈哈」

芯茉的笑聲消失在了牢房的盡頭。茹茉的喉嚨里像鯁著一根刺,扎得她心口微微發疼,心底似有一把火溫吞吞地燒著,濃重的陰影里,她的身體被鐵鏈左右搖曳,一邊是相信芯茉的話,一邊是相信蕭衍沒有害死自己的師父,這份煎熬之火欲燒欲烈,怎也澆不滅的嘶吼之聲,徹夜回蕩!

幽深曲折的石階,越往下走越陰冷,跳動的燭火照在青色的牆壁上,如墳墓前的鬼影一般,令人心膽一顫。

一根根鐵柱做成的門有小兒手臂粗,在昏暗的燈光下發出森冷幽寂的青光。茹茉手腳被精鋼打造碟鏈鎖得結結實實,移動間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這是芯茉來過之後,特別吩咐打造地質鐵鏈。「困獸之斗」是什麼意思,她終于知道了。

牢房里昏暗的燈火照在蕭衍那俊美無雙,略帶蒼白的臉龐上,只見他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藥罐,連那藥罐的手柄處都鏤刻精細,新得能照出人來。

領頭的侍衛向蕭衍行了禮,半彎著腰,小心地伺候著。「打開。」蕭衍冷聲吩咐道。領頭侍衛倉惶一跪,「王爺,茉妃娘娘如今獸性大發,為了王爺您的安全,請恕奴才不能擅自打開鎖鏈。」

蕭衍不耐煩地解下腰上的龍炎令牌,喝道;「一切後果本王自會承擔,打開。」

沒等領頭侍衛將鎖鏈打開,忽然,茹茉「啊」的一聲大叫,身子搖搖顫顫地掙扎著,一雙眸子瞪得老大,呲牙裂嘴,極力壓抑怒氣的樣子。

蕭衍看著眼前這個生疏到幾乎沒有人形的人,眼底一痛,隨即恢復了正常,「茉兒,乖,我給你送藥來了,吃了藥,你就會好的。」

茹茉止住了叫聲,瞬間如彈簧般跳了起來,氣勢洶洶朝蕭衍撞去,蕭衍順勢一閃,急退一步,只見手里的藥罐 當一聲砸在地上,發出了瓷片破碎刺耳的聲音。

茹茉胸下裳全沾滿了滾燙的藥汁,黑色的藥汁如水蛇般沿著她的身體不斷往下游走,緊接著她的面色發青,唇色一下子就白了。

對于茹茉此時的舉動,蕭衍明顯一驚,轉而將茹茉的手抓住,眸中掠過一絲復雜難明的神色,「茉兒,你恨我」

茹茉瞳孔圓睜,里面血絲漸生,由淡轉濃,仿佛嗜血的野獸一般,用股駭人之極的大力點著頭,直直射去的目光如五髒六腑萬箭穿心,生生凌遲,刀絞鑽心帝。

「他是凶手,他害死了我師父,他是個自私的人,我不會原諒他」心里有個聲音不斷在體內游走,骨縫間萬蟲腐蝕,心脈逆轉,讓她難以控制,彷如走火入魔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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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侍衛心頭一慌,回道;「稟王爺,是貴妃娘娘來探過茉妃娘娘的。」

蕭衍湊近鐵鏈前,唇角一揚,露出一絲冷笑,淡淡說道;「茉兒,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若是你听了什麼,阻礙了心智,那就不是我認識的茉兒了。」

蕭衍的話落,茹茉安靜了下來,她移開了視線,心口一刺,抖索著唇,逼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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