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紗帳冤血】
茹茉剛邁上穆貴嬪寢殿膽階,只見天色頓時陰暗,剛剛堆積的烏雲發作了起來,雪亮的電光龍蛇亂舞,驚天動地的霹靂震得連殿門上懸掛的銅器也嗡嗡作響。♀一個提著吊燈的小宮女手下一滑,吊燈砸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喂,你沒事吧」茹茉看那小宮女一臉的驚慌失措,忙過去幫她撿起吊燈的竹竿,只覺氣氛中夾雜著說不上來的詭異與肅靜,又追問了一句,「您們主子呢這伺候的宮女怎麼這麼少,都去哪兒了」
小宮女面帶冷汗的一張嘴,茹茉驚恐大叫,那小宮女滿口鮮血,竟沒了舌頭,眼一歪,瞬間摔倒在地。茹茉心神顫動,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她大著膽子,一步一步往殿內走去。
銅錢大的雨點灌入殿中,燈火搖曳得幾乎熄滅,青紗帳的邊上臥躺著一人,茹茉閉住呼吸,一點點挪動腳步,因緊張而聲音沙啞地輕喚著,「穆嬪穆嬪穆貴嬪」
隨著離那人越來越近,突然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本能地用手掌去支住身體,卻不料再抬手,掌心已沾滿了鮮血,她臉色乍青乍白,胸腔急劇起伏,良久才看清那地上,用紅紅鮮血寫出的大字,伴著地面上那個「茉」字,她失聲尖叫,「啊」
「冷茹茉,你叫什麼叫。」一個喝聲傳來,制止了她的大叫。茹茉定了定神,抬起眼,一只手抓住眼前紅衣女子的裙角,另一只手指著倒在紗帳邊上的人,倉惶道;「韻玨公主,你來的正好,穆貴嬪她」
「穆貴嬪她是被你殺死的。」韻玨甩開茹茉抓住自己裙角的一只手,走到紗帳邊把沒了氣穆貴嬪的尸體扒拉正,面色平靜且帶著不明顯的邪笑,語氣中透露著十二分的肯定。
茹茉震驚地瞅著穆貴嬪死不瞑目的尸體,手猛然一顫,如遇針刺,含著血絲的眼眸死盯著眼前這個令她陌生的美麗公主,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穆嬪是你殺死的,冷茹茉。」韻玨縱聲大笑,突然抓起茹茉,瞳孔中帶著憎惡恨厭地射向她,哭吼道;「冷茹茉,你活該,知道我為什麼恨你嗎?你讓我在天子面前黯然失色,你讓一國公主的面子掃地,你更讓我無法完成我皇兄交給我的使命。」
茹茉听完韻玨的話,反而冷靜了下來,漠然一笑,喃喃道;「不過都是別人利用的工具,今日你們無中生有,置我于死地,良心上能安嗎」
「馬上皇後就會把皇上帶來看這出好戲,我良心能不能安,不是你操心的事,我只知道,讓本公主受了奇恥大辱之人,必要碎尸萬段,我今日寧可玉石俱焚。」韻玨說著,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向茹茉刺去。
茹茉表情一滯,用胳膊去擋,猛然一股血腥味直竄鼻間,她被激怒,雙眸如火地沖韻玨挑釁道;「你們都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
韻玨雖沒有練過什麼武功,但她天生敏覺很高,她已然感覺到了面前的茹茉在淡定提氣,心一慌,月兌口道;「你要逃跑嗎」
「我本是會輕功的,我若想逃跑你怕攔不住我,我若不跑,難到束手就擒嗎」茹茉在這個時刻,道出了她會「輕功」的事實。
韻玨的臉頰上似是凍了千年寒冰般,凌然朗笑,「冷茹茉,你是逼我使出必殺技啊。」說罷,剛剛手中的短刀,直入月復腔內,一股鮮血噴濺而出,濺到了茹茉的臉上。
隨著侍衛們的腳步聲聚集,將茹茉包圍。皇帝蕭寶卷、皇後,還有皇後身邊的何貴妃,他們的目光全部銳利地環顧著殿內這充滿血腥的一景,茹茉冷然觀視著他們各不相同的表情,麻木的笑了!
茹茉扶著鐵欄的牢門,不肯邁腿,突然身後的侍衛將她推了進去,牢鎖拴上,就連一只老鼠都很難逃出去了。
「冷茹茉」皇後的聲音傳來,她並沒有抬眼。
「這地方呆的舒服嗎宮里奠牢跟普通奠牢不同,但這里的刑具一樣都不少,待會本宮讓他們好好伺候伺候你。」皇後揚眸笑,抬手扶了扶發髻上的龍鳳簪。
「為什麼要這樣害我」茹茉臉色微白,心中突然有股壓得喘不上氣來的難受,發問道。
皇後諸多情緒塞滿其中,復雜得讓人難以瞧分明的目色下,簡單一笑,「因為你是皇帝非常在意的女人。」
「何貴妃和韻玨公主也有份」茹茉垂下頭,咬唇又問。
皇後不作回答,面容坦然而愜意,即使在牢房之中,她的高貴也展露無疑,「何必知道那麼清楚呢,本宮只想告訴你,這次你是出不去了。」
茹茉的心底茫然凝冰,忍不住重重一哼,抬眼,「你們要怎麼對付我」
皇後想了一會,拿下發髻上的龍鳳發簪,在指尖上劃著,神色陰暗不明,突然眼眸瞟向茹茉,冷冷喃出;「听說過‘剝皮’嗎听說過‘腰斬’嗎听說過‘車裂’嗎」
「皇後娘娘想用哪種刑法來伺候奴婢呢」茹茉目色冷冽無溫,唇邊笑意淡淡輕輕,仿佛做好了受刑的準備。
皇後被茹茉這種不哭、不喊、不鬧憚度惹怒,轉身啐憤道;「如何伺候你,還輪不到本宮動手。」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你要用‘插針’來伺候我,有粗有細的針從指尖穿入」茹茉被自己激得寒噤不已,指尖冰涼一片。
囚室內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幾縷月光,隨著那微弱的光線看去,突然感到仿佛有千斤重物壓身朦朦朧朧的喘不過氣來,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間想喊卻喊不出,想動卻動不了。
一個帶血的人影從身前飄過,那人影的皮膚被一刀分成兩半,刀子自動得慢慢地深入直到將皮膚和肌肉分開,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隨著一個人影倒下,又一個人影飄了過來,那是一刀下去把人影的腰斬斷,人影瞬間一分為二,但五官卻都在上半身,並沒有一下子死去
她的眼眸中看到的盡是血腥,鮮紅的血液從眼中滴落出來,染出一抹絢色,恍惚間似是看到了爹爹、弟弟、高公公、橘兒她想擺月兌這一幕,驚恐失措地沖著空處大叫;「我不要就這樣死掉,我還沒報仇,不要對我用酷刑,好可怕可怕可怕」
「茹茉,醒醒,不怕,不怕」突然她的手被握住,朦朧中她用力掙扎擺月兌,只覺自己的身體被劇烈搖晃,安撫的聲音再次輕輕傳來,「茉兒茉兒茉兒」
只有家里的親人,才會叫她「茉兒」,這個閨稱讓她安心,混亂的思緒終于逐漸平靜,的身體也在慢慢放松,眼楮緩緩睜開,睫毛上還掛著驚悸的淚滴。
她的頭向上抬了抬,只清晰地看到微微搖動的燭火映在蕭衍的臉上,給他俊秀的五官曬上了一層蒙蒙的光輝,不由得輕喃而問;「我剛剛看到了好多血,還有酷刑時的場面,我也會被五馬分尸的死去嗎」
他听到她問的話,又想起她剛才恐懼的夢魔及囈語,突然覺得心中沉甸甸的,雄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仿佛他陪她一起看到那夢魔一樣,輕輕沖她搖頭,柔聲回答;「不會的,茉兒是吉人自有天相,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剛剛只是做夢了。」
她緊抓著他的衣袂,五指緊緊扣住,無助哭喊道;「皇後和何貴妃不會放了我的,還有那個韻玨公主,我是被她們陷害的。」她不知道他是否還能不能相信自己,可這個時候,她覺得很脆弱,甚至很貪戀他的安慰。
「沒事的,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他擰了擰眉,但依然語氣柔和地安撫著她。
她啞然失笑,「你要怎麼幫我韻玨公主沒事了嗎殺死穆貴嬪的凶手找出來了」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問完,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等待回答。
他不禁苦笑,嘆氣道;「韻玨公主的傷勢看似凶險,但救治及時,已經危及不到性命了。但是」他停頓,她急急追問;「但是什麼」
「但是她一口咬定,當她發現你殺害了穆貴嬪後,要喊叫時,被你阻止,然後她拿出了刀自衛,你趁其不備眼疾手快反掰住她的手腕,強行將刀插入她的月復腔內。」
韻玨是魏國的公主,她說的話縱使是假的,也會讓別人當成是真的來听,誰讓人家是「公主」呢。而事實俱在,茹茉滿手鮮血的站在穆貴嬪的寢宮,身旁是已經斷了氣的穆貴嬪,還有那個重傷在流著血的韻玨公主,大家看到這一幕,自然認定她就是凶手了,可憐她此時是有口難辯,有冤難訴,不佔一點優勢,誰又會相信韻玨是自己把自己扎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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