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窮追不舍
第九十八章窮追不舍
如果騰蛇沒有接收到那個短信息的話,他會毫無頭緒,無從下手;
如果陳主任不提議將蕭文通軟禁在那個用過的禁閉室的話,也許騰蛇找不到蕭文通,就算找到也不會那麼快;
如果眼鏡沒有和陳主任閑聊扯淡,而是在認真的盯著監控屏幕的話,蕭文通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的控制局勢,反戈一擊。
但是一切的巧合都有必然的一面。
攝像頭真是是一個有用的設備。
眼鏡一貫猥瑣的臉變得更加猥瑣。
監控屏幕左下角出現了一個帶著頭套的大個子,身形魁梧,手里拿著一個巨大的切割機,背上背著一個便攜式高壓蓄電池。他身後還有一個搭檔,身手敏捷,胸部豐滿,腰肢很細,不用揭開面罩就知道是個女性。
「老陳,你的業務來了,蕭文通的余黨來解救他來了。」眼鏡指著監控屏幕得意的說,「我這兩天兩夜沒合眼,也算有收獲了。」
陳主任神情警覺的看著眼鏡那張瘦長的臉,說︰「兩個小毛賊而已,我已經讓張璐和盧天牛守在下面了。管教他們有來無回。」
「你那倆蝦兵蟹將才不堪用,你還以為他倆能建功立業呢?」眼鏡反思的冷嘲熱諷,擠眉弄眼的說,「看守所那麼多干警都沒攔得住,你兩個菜鳥就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等著瞧吧。」陳主任撂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走回來,踱著方步走到酒櫃跟前,取出眼鏡剛才品味的張裕解百納赤霞珠干紅,倒了一滿杯,一飲而盡。愜意的「哈~~~~」了一聲。
「紅酒不是那麼喝滴~~~」眼鏡故意拖長了聲音賣弄道,「連聞都不聞?!那瓶紅酒快和你年齡一樣大了,你對酒沒有一點禮貌,還叫人怎麼尊重你?」
陳主任想回敬兩句,卻一時語塞,憤憤的放下酒杯,像舞台上發怒生氣的老生一樣,拂袖翹靴而去如果他有披肩長發的話,他一定會甩甩滴,笑:d)。
眼鏡盯著監控屏幕中鎖定蕭文通牢房的那一格,緊繃著嘴唇。
一號闖入者手里的切割機勢如破竹的割斷了鐵柵欄,一公分直徑的螺紋鋼在切割機下就像隔夜的面條一樣,雖然還有些形式上的韌性但本質仍然不堪一擊。操作者可能對切割機使用不是很熟練,切割面晃動了一下折斷飛了出去。這是一種很常見的操作事故。操作者頭套下面的臉看不出是否紅了,但動作上他表現出手足無措的惶惑。
「保險擋板外面還有個備用的切割片,切割片要上緊,」蕭文通看著蒙面人淡淡的指點,他曾在部隊工兵連當過幾個月的格斗教官,對焊接、切割之類的五金技術活非常熟稔,看到蒙面操作者不得要領無法下手,他耐心的說,「拉杠下面有個小扳手,扭動中軸螺絲卸下報廢切割片,換上新的就可以了。」
這情形,就好像一個老師傅早生產車間對學徒工言傳身教一樣,或者更像是工地上兩個民工在拉家常。
操作者投來敬佩的目光,蕭文通謙遜的微笑,點頭致意。
斷開的螺紋鋼在切割機下像火柴棍一樣散落在地上。很快,一號潛入者已經打開了牢門。
眼鏡看著監控屏幕給站崗點打電話︰「兩名潛入者已經就位,蕭文通很快就會被帶出,你們準備攔截。」
陳主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他按住眼鏡的肩膀,陰陽怪氣的笑道︰「眼鏡大人,你覺得這兩個人能救走蕭文通嗎?」
「那是他們的事情,」眼鏡孤傲的臉上閃爍著中年人特有的玩世不恭,「現在想救走蕭文通的人可不只是兩三個人吧?剛才我看到大門外面又進來一個人,穿著警服,但不是你我的屬下,他也是沖著蕭文通來的吧?我可以肯定,這個人和前面兩個入侵者不是一伙。」
「鬼才知道蕭文通現在怎麼成了香餑餑……」陳主任懊惱的說,「仙人掌死之前這可是你眼鏡身份的象征。你有k7(但蕭文通沒有),美國人、大陸人、台灣人、朝鮮人、韓國人、阿拉伯人都想把你據為己有啊,你要是個女人,早就被一群男人戳透了……嘿嘿……」陳主任放下酒杯,神態有些微醺。
眼鏡站起身子,打開窗戶,他筆挺的身板就像一根折彎了的鋸條。
他氣沖沖的拿起陳主任手中的酒杯和張裕解百納干紅,放入酒櫃中。回過頭對陳主任沒好氣的斥責道︰「老夏,我很嚴肅的對你說,現在我們是在做事,在做老頭子的任務,你喝酒喝成這樣,不怕耽誤事嗎?」
「耽誤事也是耽誤我的事情,你給我放清楚了,你不是我們組織的人,就算老頭子賞識你,那也是因為你有用處,代表【春風】組織的是我和張百韜,現在張百韜死了,我說了算。不就是來解救蕭文通的三個不明闖入者嗎?你不要怕,他們救不救走蕭文通都一樣,我自有安排。」陳主任大大咧咧的一揮手,將眼鏡僵持在那里,「出了事情我負責,你不要慌。蕭文通跑出去也不會把你怎麼樣,他還得仰仗你找那家化學武器工廠呢。」
這次輪到眼鏡語塞了,他又檢查了一下酒櫃,鎖上。走到陳主任跟前,輕輕拍了拍陳主任的臉,語氣和緩的說︰「老夏,你沒有必要總跟我上綱上線,你讓我想起我在公安廳二處的時候,我們處長的老婆,每次我裝訂卷宗的時候,她都說我聲音太響故意煩她,後來我有意控制不出聲音,她就到我們處長那里說我偷偷裝訂文件,鬼鬼祟祟,干見不得人的不法勾當。」
陳主任哭笑不得的說︰「我就喝了幾杯紅酒而已,值得你演義這麼多故事嗎?你年紀輕輕,倒還有不少嘮叨嘛。你說吧,你到底想跟我說說什麼。」
眼鏡鼓掌大笑,湊近陳主任說︰「我要告訴你,那瓶張裕解百納赤霞珠干紅是我存放起來準備慢慢喝的,你不要喝了,要喝你就喝張百韜從韓國人那里收受的假冒波爾多紅酒吧。」
「那瓶張裕解百納赤霞珠也是張百韜從韓國人那里弄來的。」陳主任不悅的答道,「除了張百韜外,誰都可以喝。」
「錯,」眼鏡搖頭,伸出一個斥責的手勢指向陳主任,「那瓶解百納赤霞珠是我自己花錢從家樂福超市買來的,買來自己慢慢喝的。我還準備離開寶雞市的時候帶走,而不是帶一個空瓶子。」
陳主任淡淡微笑,他為眼鏡這種孩子氣的吝嗇感到哭笑不得,沒好氣的詰問道︰「我現在就是喝了,你又怎樣?」
眼鏡暴怒的沖到陳主任面前,咬牙切齒的威脅道︰「你把張百韜打死了,我知道你們五大局長明爭暗斗、暗流涌動,我現在告訴你,老頭子還沒有死,老頭子就是死了,還有個管賬先生賈楠在那里坐著呢。你要是再喝我的赤霞珠,我就到賈楠哪里通報下你這幾天的動作,好嗎?」
陳主任臉色蠟黃,喘了口氣,笑道︰「不就是不讓喝那瓶所謂的解百納赤霞珠紅酒嗎?我想喝的話我自己去買不就成了嗎,你喜歡喝我請你喝個痛快,哈哈哈哈,咱們合作一場也是緣分不是?」
眼鏡看他向自己讓步,也不好再說什麼,嘟囔道︰「喝酒倒是次要的,現在你喝了半瓶紅酒就出現醉態,你也真是有夠遜的。」
陳主任哈哈大笑,看起來清醒了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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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文通抬頭看了一眼攝像頭,從地上撿起一小段螺紋鋼投擲過去,一陣清脆的響聲過後,攝像頭的鏡頭扭曲到了窗戶的方向,仿佛一個執拗的孩子在用渴盼的眼神眺望窗外。
如法炮制,四個攝像頭或者專注牆壁,或者東張西望,或者望穿秋水,但就是不再看牢房里的現場。
做完這一切,蕭文通走到牢房門口看著蒙面人,問︰「棕熊?」
「不是。我是火局長派來干掉你的。」
蕭文通腕上的手銬兀自作響。
第一潛入者說完,扔掉手里的切割機和背上的大功率蓄電池,左手伸出大拇指,右手端起手里的aks突擊步槍,用生硬的漢語笑道︰「蕭文通同志,在武警醫院你沒有將我擊斃,現在輪到我將你擊斃了。」
在扣動扳機的前一秒鐘,他忽然感到後輩脊椎骨一陣冰涼的麻痛,仿佛脊椎被抽去了似的,徹骨的寒冷襲來。
在此之前他還可以清楚的看到蕭文通忽然甩掉手銬用一支筆芯形狀的東西刺破了自己的頸動脈。熱血噴濺而出,蕭文通下意識的偏了一下頭,血箭射到牆角的攝像頭鏡頭上。
蕭文通甩掉手銬的樣子比甩掉披在背上的大衣還要容易。
淅淅瀝瀝的往外噴灑著的是自己的鮮血。
他感到自己的眼球酸痛,視覺上的痛楚還不足以讓他氣餒,那來自內心的巨大痛苦卻足以讓他椎心泣血。
親密的戰友加情人將子彈射入了自己頸部的第七椎核。
已經沒有轉動頭部回頭看的能力了,他吃力的微笑著躺下來。
天色灰暗下來,整個世界都往後面退卻。
他感到了無邊的疲倦包裹著他,就像鴨綠江邊寒夜里又髒又破的棉被。若有若無的溫暖,時隱時現的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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