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隔靴搔癢
第九十六章隔靴搔癢
他就像陰雨連綿數月，忽然撥雲霧睹晴天的晉朝人一樣，暢飲醇酒，縱聲長嘯。
無聲的長嘯，他必須喜怒不形于色，愉悅之情自己知曉就可以了，沒有必要與敵人分享。
由于有了這個階段性的推論，可以以此類推︰陳主任還不確認自己射殺仙人掌的動機，這也就意味著他對仙人掌的臥底身份還不確認。
那他和眼鏡的關系也只是很初步的合作關系，因為他對眼鏡的態度是敬而遠之的那種曖昧加探究的心態。
騰蛇。
潛伏在第四看守所車庫里已經超過七十二個小時。除了仙人掌交給他的一袋火腿腸外，他沒有進食任何東西。
他不得不佩服仙人掌的預見性，僅僅在張百韜值班室安置監控設備是不夠的，門外走廊和樓梯口都要安裝，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仙人掌親自操刀在第四看守所大門前也安裝了一個攝像頭。
那個地方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而且都是張百韜的人，天知道仙人掌怎麼做到的。
所以——騰蛇在車庫里就看到蕭文通切斷門崗電線進入看守所大院，繞道進入值班室拿走兩套獄警制服後出來，然後進入張百韜辦公室，射殺仙人掌，漫步走出房間，不久，被眼鏡用麻醉針射中癱軟在地上。
所以——
現在︰
他現在面色凝重的思考著眼鏡和陳主任會如何處理蕭文通。
在計劃執行前一個小時，仙人掌言之諄諄的對他說︰「滕主任，我們的方案還有漏洞。我懷疑即使我犧牲也無法徹底排除他們對2號的懷疑，把你加進去，也是枉費心機。」
騰蛇知道2號是熊貓行動中的高級情報員，也不便多問，隨口答道︰「蕭文通很快就會抵達第四看守所了，現在改變方案會不會使他措手不及？時間太緊張了，間不容發啊！」
「不會，他的目標是我，你只是一個陪襯。」仙人掌說完，忽覺有些不妥，歉意的看著騰蛇，內疚的說，「抱歉哪，老兄不要見怪，我的意思不是說你跑龍套，我是說你起的是輔助作用。」
騰蛇見仙人掌有生以來第一次向自己表示歉意，倒有些不安，大膽的拍了拍仙人掌的肩膀說︰「雷組長，您別太那個了，我們都是戰友，包括蕭文通，他雖然脾氣有些心浮氣躁，但大家都是為了工作，都這個時候了，還見什麼外？！」
仙人掌微笑著，眨了眨明亮的眼楮，聲音有些蒼涼︰「你看我都快掛掉的人了，還在這里和你計較……好，言歸正傳……蕭文通進辦公室，看到我和張百韜爭執，陳主任也在從中周旋，爭執中蕭文通破門而入，一槍點射，‘ ’的只一下，我掛了，一條人命立等可取……」
仙人掌對自己的幽默很滿意，猛然爆笑起來，看到騰蛇緊繃嘴唇，不為所動，有些悵然的說︰「不好笑嗎？你痴呆了？我快掛了，臨終最後一次給你講個笑話你都不給面子？還惱我啊，給你道過謙啦？」
騰蛇淒然轉過臉去，抱住仙人掌的腰部，泣然低聲道︰「雷老弟，你別說了，我難受。」
「操，人蕭文通還不哭呢，你哭了？」仙人掌不滿的喝道，「別說這些了，繼續談方案。我掛掉之後，蕭文通去找眼鏡，他們不大可能會在房間里會面，眼鏡這陣子喜歡在走廊閑逛抽煙，假設他們在走廊相遇，陳主任或者是張百韜其中必定有一個人會尾隨蕭文通趁機偷襲。如果此推論成立，蕭文通的身手不會讓他們得逞，但是蕭文通防備不了眼鏡。設若眼鏡一擊得手，蕭文通被對方控制，他們會將蕭文通囚禁在一個隱秘所在。」
騰蛇點頭。
「你現在退出這個方案，就可以留下來伺機出動，將蕭文通救出來。」仙人掌語氣忽然沉悶起來，淡淡的說，「老騰啊，我以前對你很無理，有點仗勢欺人，你不要跟我一般見識了。我掛了以後，這里就全靠你了，眼鏡是熊貓計劃的第一關鍵人物，只有通過他我們才能找到恐怖分子的化工廠；蕭文通是第二號關鍵人物，這兩個人都在這里，蕭文通負責眼鏡的安全，你負責蕭文通的安全。沒問題吧？」
「蕭文通自己被眼鏡打倒的話，他還怎麼負責眼鏡的安全？繞這麼大彎子，犧牲這麼多偵查員，為什麼不直接挾持眼鏡去開封交易呢？」騰蛇心有不甘的問道，他可能預料到今天不問以後就再沒機會詢問仙人掌了。
「我們這次熊貓行動還有一個附加任務，就是要將一個潛伏祖國大陸多年的情報組織也一並連鍋端了。所以才讓眼鏡羈留在寶雞市這麼多天，因為這個情報組織也想搞到眼鏡手里的k7，我們在引蛇出洞，明白嗎？」仙人掌看著騰蛇疑惑不解的臉說。
騰蛇似懂非懂，懵懂的點點頭，什麼也不說了。
仙人掌遞給他一袋火腿腸，緊緊握住他的手︰「老哥哥，我先過去了，李克農將軍我可是神交…哦…不……，是仰慕已久啊，呵呵呵呵……你記住，和我一樣，就算是你也犧牲了，也都是為國家犧牲的，我們都問心無愧。如果是被自己的同志干掉了，我們也同樣是為國捐軀，戰友們也問心無愧！」
他視死如歸的幽默使騰蛇肝膽欲裂，臉上靜如止水，心中已然翻起波濤。
騰蛇想喊住仙人掌，但是仙人掌已經轉身離去，之前回頭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仙人掌關上車庫大門，一道逐漸變窄的光線中，他頎長的身材漸漸消逝。
他的腳步踩踏出類似鋼琴版悲愴的音符，敲擊在騰蛇柔軟的心髒上。
騰蛇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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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通在牢房里沉吟。
那個容貌秀麗的女書記員在審訊室桌子上「遺忘」了一根圓珠筆筆芯。蕭文通離開審訊室的時候順手將筆芯放在了自己的袖口里。
對蕭文通來說，任何一支筆芯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打開手銬。但現在的問題在于，如何出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方位，是在第四看守所，還是第六看守所，抑或者是開封？武漢？甚至可能是桑德哈。
窗外有座山，山勢陡峭俊麗，如果這座山是太白山的話，可以確定自己的坐標位置是是在東經170度和北緯34度附近，海拔超過3000米。在進入寶雞市之前他曾詳細看過這里的地質圖和政區圖，尤其在眼鏡述說【第九戰區】抗戰往事之後，他還精研了武漢市的地質地貌圖（即使眼鏡神乎其神信口雌黃，也寧可信其有）。
幾日來的拘禁讓蕭文通養足了精神，唯一讓他感到疲倦的是還得裝作束手就擒，無可奈何的窩囊樣麻痹對方，這讓蕭文通感到窩火，好在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思考問題，這對蕭文通來說真是一種享受。
攝像頭下面，除了裝窩囊外，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只有晚上，燈光熄滅，蕭文通才小心翼翼的從袖口取出圓珠筆筆芯，巧妙的撥動手銬里面的齒輪簧片，保持一個很微妙的位置——只要將筆芯插入，瞬間就可以打開手銬。
騰蛇送飯這種事情是個經典案例，不會再有了吧？蕭文通是不抱這類幻想了。守株待兔這類事情，可遇而不可求。蕭文通想。那個書記員可能是一時大意，也可能是有意為之，無論如何，有這個筆芯，就足夠了。至于她是不是國安潛伏的情報員，現在還不是深究的時候。
太白山的位置在東經170度和北緯34度附近，作為軍用地標測繪，是個可圈可點的覘標。以此為中心，自己所處的方位應該在太白山西南。太白山海拔超過3000米，是秦嶺山脈的主峰。蕭文通懶洋洋的伸開雙手，窗外的陽光無私的透射進來，蕭文通貪婪的吸收著陽光的熱量，春天就要過去了，陽光開始有些騷動的熱力。
蕭文通伸出自己的中指，不再顧及攝像頭的另一端是否有人在窺視，他通過目測，測量出正午時分垂直物體的地平面角度大概在60，以此類推，自己這間牢房應該是在一樓或者就是一間平房。
可惜沒有覘標設備和經緯儀，這種精密儀器即使是在部隊也是嚴格管制的，梅花牌手表還在手上，第十三局技偵科技局的工程師說，這種訂制手表帶有精致的地理位置測繪功能，可惜沒時間好好琢磨了，現在就算有個大體位置概念就很不錯了。
經過兩天兩夜的模索，蕭文通在窗沿上刻畫出了一道溝槽。可以校準陽光直射的細微位置變化。
中午吃飯（＃＃＃液體葡萄糖）的時候，竟然送過來一張紙讓他寫悔過書，他感到情況有異，順手接過。下午午休時，他偷偷將那張紙反過來，伏在地板磚用一個奇怪的姿勢擋住了攝像頭，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三角函數表，表格的後面畫了一只棕熊。
蕭文通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事實上，這個函數表算不上雪中送炭，但絕對是錦上添花。
人工計算三角函數對于偵察兵出身的蕭文通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囿于空間和條件，繁瑣的步驟即使是一個數學系高材生也會望而卻步。
這個函數表足以使蕭文通的測算工程事半功倍。
一切就緒後，蕭文通開始考慮自己現在的位置是否是陳主任控制的一個地下牢營。確定這個牢營的位置太重要了，如果自己能活著回去，搗毀這個【春風】組織的據點（位于中原月復地，具有戰略涵義），意義非同一般。但是首要一步就是要先確認自己現在所處的方位。
當然，要確認自己現在的位置也並非不可操作。太白山主峰、窗沿溝槽，加上自己的中指（陽光下），三個絕佳覘標基準，以陽光位置推移為參照物，只等明天中午的太陽升起，兩個等比三角形就足以確定自己現在距離太白山的方位和距離。
感謝棕熊的三角函數表。
只用了一天的時間，蕭文通計算出了自己所處的經緯度和相對于太白山的地理方位，而且足夠精準。只用出去找一張市場上隨處可見的寶雞市地圖就可以用紅藍鉛筆標出具體位置。
這個山寨版監牢的地理方位已經是探囊取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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