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假痴不癲
第四十一章假痴不癲
伊文思隨手拿起那部《明史》，漫不經心的問︰「華先生您一直都帶著這部書出門嗎？我不明白在中國浩如煙海的典籍中，您為什麼會帶這部書出門。您喜歡看什麼書呢？」
「什麼都看，」闢邪隨口答道，「不過我更喜歡听別人講述自己的著作。我是個只會動手的人，腦子轉圈比那些專門靠腦子吃飯的人慢
「是嗎？」伊文思乍听此言，欣喜若狂的侃侃而談，「我在美國修博士學位的時候，選的課題就是中國社會各階層在市場經濟中的心理定位，您是否認為我選修的這個課題過于寬泛了呢？我很願意向您講述我的著作和我在著作中的觀點，您願意听嗎？」
「願意闢邪緊盯著房門說。
伊文思剛想說什麼，列車的廣播突然響了。
「各位旅客，你們好，皇堂根車站到了，請您攜帶好您的行李物品，準備下車……」闢邪皺了皺眉，拉上了窗簾，對伊文思說︰「不要在窗口露出你的身影……」
「不用這麼驚弓之鳥吧，」伊文思說，「我們又不是侯牧農
「嘩啦啦……」一陣悶響，伴隨著列車停下的聲音，他們的車窗被一根鐵棍擊碎，闢邪側著身子閃到了座位後面。伊文思也自覺地縮回到了座位下面。但是除了隨著夜風來回擺動的桔黃色窗簾以外，他們什麼也看不到。偶爾從窗簾閃過的縫隙中他們可以看到的也只是茫無際涯的黑夜。
這當然不是市井之徒的惡作劇。
列車很快就啟動了。闢邪等列車駛離車站，回到原來的位置清理著桌上的玻璃碎片和鐵棍擊打帶來的泥漿。這種玻璃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膠化玻璃，盡管碎成了七零八落，但是並沒有什麼危險性。他清理完畢後看到伊文思微笑著從座位下面爬了出來。
「第四次了！」伊文思興奮得說，「我很高興他們在路上為我們解除旅途的枯燥乏味
闢邪不作聲，看著窗戶出神。
伊文思興致勃勃的看著闢邪的臉孔說︰「華先生，我們還是繼續我們的談話吧。很多人都認為我研究的課題過于寬泛，但是我在研究中發現在中國，很多經濟文化調控都涉及到了社會各階層的心理走向，而且很多問題都有很深刻的歷史和現實緣由，單單孤立的研究某一個具體問題是無法實現研究者的預期目的的，例如……」
「我不懂得你說的這些東西，」闢邪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談話，但是目光仍緊盯著屋門，「我還以為你是研究雜交水稻的呢
伊文思毫不生氣，微笑著回答︰「華先生，我很了解您所處的人文和社會現實環境，即使是您現在是在跟‘新民主自治同盟’這樣的境外分裂敵對勢力合作，你還是需要謹言慎行。不過我可以負責的告訴閣下，事實上，對中國當前的政治經濟體制改革，官方的各種媒體已經是長篇累牘的報道了。輿論有其自身的自主性，現在中國舉國上下的有識之士都在對政治經濟體制改革闡述自己的看法，華先生難道就沒有注意到這些聲音嗎？」
「沒有，我只喜歡听兒歌
「那很好啊，華先生喜歡听什麼類型的音樂呢？華先審最喜歡听哪種聲音呢？」
「聾啞人的聲音
伊文思一怔，旋即釋然，臉一紅，不再多說什麼了。
闢邪暗自松了口氣。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終于能讓自己清靜一下了，這可能是旅途中第一次清靜，這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華先生！」伊文思激動的尖叫著瞪著雙眼看著闢邪。
闢邪知道這個女學究又要卷土重來了。
「華先生，我很感激您剛才的果斷和勇敢，所以我決定在西安請華先生品嘗當地的風味小吃，同時我很高興的告訴華先生，明天有厲以寧先生的報告會在西安舉行。厲以寧教授一直是侯牧農崇敬的人之一，侯牧農此前就一直很關注厲以寧教授的政治經濟改革主張，我想假如侯牧農在西安的話，我們就可以在報告會上遇到他
「假如他不在西安呢？」
「那華先生介不介意陪伴我去聆听中國最著名的經濟學大師的聲音呢？」
「我的任務之一就是和你形影不離
「謝謝
「不客氣闢邪一邊回答著，一邊隨手擊退了從窗戶外上方透進來的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仿佛是轟趕一只膽小的蒼蠅。接著伊文思看到一只手縮回到了車窗上方。
「太棒了，華先生，您簡直就是羅賓漢，太迷人了，」伊文思激動地叫著說，「他們從車窗上方進來的是什麼？」
「還是催淚彈
「這幫無聊的家伙，他們想把我們怎麼樣？」
「他們想讓我們哭闢邪回答。
「華先生，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幽默，您真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哦，我感覺有些冷了……」
伊文思這時候才意識到車窗玻璃在皇堂根車站停車的時候已經被擊碎了，不復存在。瑟瑟的寒風使伊文思的身體有些微微發抖。她用求助的目光看著闢邪和闢邪身上的皮大衣。
闢邪對她的目光以及目光中發送的求助申請視而不見。
伊文思直截了當的說︰「華先生，您是否感覺車廂內有些冷了？」
「不冷，我覺得這里春意融融
「可是我覺得這里很冷，難以忍受。您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忍耐是最寶貴的鍛煉
「但是我現在難以忍受下去…………」
「堅持就是勝利
伊文思有些慍怒的瞪著闢邪說︰「華先生，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皮大衣，我現在很冷，我很有可能會感冒的
「不能借給你，我也會感冒的華志誠認真的答復，「如果我也感冒的話，我的反應能力會下降，那時候我們倆人就不只是感冒這樣小的困擾，而是有可能被別人劫持到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伊文思終于忍無可忍，對闢邪怒目而視。闢邪卻看著窗戶如臨大敵。他從提包里緩緩地拉出一根銹蝕了的鐵棍，橫著對準窗戶。他並沒有看伊文思哪怕一眼。而伊文思現在正在像一直被驅趕的螞蚱一樣在車廂里面跳來跳去。
「我在取暖伊文思一邊奮力跳著，一邊大聲對闢邪說，「因為這個車廂里沒有紳士，所以我只好用這種方式取暖，華先生，您有什麼建議嗎？」
「其實，」闢邪緊盯著門和窗戶說，「你還可以鑽燧取火
「各位旅客，你們好，西安車站就要到了，請您攜帶好您的行李物品，準備下車，帶小孩的婦女請您照顧好……」
伊文思雙手在胸口劃著十字說︰「謝天謝地，這里比西伯利亞還要冷。下車後我一定把西安所有的皮大衣都買了，然後一個一個的換著穿……」說著她提起行李，就要下車。
闢邪面無表情的攔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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