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擊的太重,安莫離飄飄乎乎的轉身、抬腳、邁步,本/能的想要逃離這處能讓人顛狂的地方,只是他想走,卻不見得能如意。
「你要去哪兒?」大手扣住縴細的手腕將人扯進懷里,鳳瑾下意識控制著手上的力度,眼前的小小少年實在是太瘦弱了,他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傷他。
掙了掙沒有甩開手腕上的大手,安莫離幽沉著臉色緩緩抬頭,一字一句回答道︰「關—你—屁—事。」冷冷挑起的眉,高傲凜然的眼神,每一處都透著濃濃的挑釁意味。
沒錯,安莫離就是故意擺出這幅冷冰冰的樣子給鳳瑾看的。
這人不是說他們是命定伴侶嗎?靈獸從來不會傷害命定伴侶,這一點從離淵和戰天的身上就能夠知道一二,(言洛溪舉手,還有我還有我),瞧準了鳳瑾不會真傷了所謂的命定伴侶之後,安莫離連假裝都不屑為了,心里想什麼嘴巴上就說什麼,半點情面都不留。
果然,鳳瑾並沒有生安莫離的氣,反倒還寵溺的又揉了揉他的頭發,繼而失笑著用指尖點了點安莫離的鼻子道了聲「調皮。」
不顧安莫離的反抗,長臂緊緊的將渾身僵硬的小小少年牢牢抱在懷里。
他理解懷中少年的心情,與一個見面不久的人談感情,的確太難為他了,而且這個人才只有七八歲大吧?他還是個孩子,哪里懂得什麼叫做命定伴侶?
的確,在妖魔界里沒有真正的孩子,一出生就擁有人類成年智慧的幼獸更是多不勝數,可懷里的人並不是靈獸,他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只是他的身份有點特別,大概這也是臨雲突然收回殺心的真正原因吧?
喟嘆著將下巴抵在安莫離單薄的肩膀上,鳳瑾再一次收緊了手臂,「傳承者,你是上天賜給我的最重要最珍貴的禮物,也是唯一的禮物,你讓我怎麼能夠放手?」
沒有人知道他活的有多苦,生來就被族人厭棄,父親更是看都不屑看他一眼,母親因為他而離開了父親之後,父親就離開族群再也沒有回來過,這世上除了弟弟臨雲,就只有舅舅不嫌棄他仍舊拿他當親人看待。
可親人再好也只是親人,他們總有一天會離開他,然後成親,然後有自己的孩子和家。
他不想自己永遠都只能站在冷寂的世界里看著別人快快樂樂和家團圓,他也想要愛,要那種心被填的滿滿的,只要想到對方就會輕輕笑起來的愛。
听起來是不是很可笑?自己明明不是人類,卻真心的向往著人類男女間相濡以沫、患難相守的愛情,大概是心太冷了吧?在被族人孤立到另一個世界之後,隨著一天天長大而變得越來越冰冷荒蕪的心,日日夜夜都在撕痛著他。
每當又一次被族人冷落之後他都在想,為什麼只有自己不配擁有幸福?憑什麼自己比誰都努力卻還是不能被人高看一眼?在鳳族被人看不起,在魔族又被人恥笑血統不純,好像自己天生就不應該存在一般。
可血統不純怎麼了?魔族少一輩的弟子們哪個是自己的對手?不就是體內妖丹不能化為鳳凰形態嗎?真論起修為來,連鳳族的少族長都比自己低了不止一個等級,他想不明白,化形不化形就真的那麼重要嗎?那自己現在擁有了千萬年來都難得出現的金翅鳳凰形態,是不是就比所有人都高上一頭了?
當真可笑。
是啊,真是可笑極了,但可笑的不止是毫無道理的思維邏輯,還有自己曾經為之奮斗的目標。
他以為只要修為上去了大家就能接受自己,以為打遍天下無敵手了,所有人就都會忘記自己身上的污點另眼相待,想一想自己還真是天真。
直到被鳳族高手公然追殺,他才終于不得不認清了一個事實。
如果從一開始就被人厭棄,那麼哪怕你再好再強大,在別人的眼里也同樣什麼都不是,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接受過你,你也從來不曾屬于他們。
連血脈相承的族人都棄了他,他還能屬于誰?
在千里追殺一路逃亡的時候,他的腦子里總會回蕩著這句話,自己,還能夠屬于誰?難道天地之大,竟無一處可以安身嗎?
他不甘心,不甘心活的不幸福,死後還痛快了別人的心,也就是憑著這股子執念,他才熬過了連翻追殺等來了臨雲的相救,最終,收到了上蒼賜下的驚喜。
自己竟然也能擁有命定伴侶了,雖然這伴侶並不喜歡他,還對他下了殺手,可他仍舊感激,感激著自己終于不再孤單,終于又有了一個為之奮斗的目標。
他發誓自己會用盡所有的耐心去一點點讓懷中的人接受他,任他打罵也絕不還手永遠愛他。
他知道他們的相遇並不美好,兩人無論是出身、年齡還是性格都存在著巨大的差異,也許在小家伙的心里,不但對自己毫無好感,更甚至恨不能再給自己一腳直接殺掉自己泄憤。
模鼻子,想到自家伴侶煞氣實足的一腳,鳳瑾有一點點的小受傷。
但很快就驕傲的揚起了下巴,他喜歡伴侶的煞氣,小爪子又鋒利又穩準狠,野性狂傲的樣子簡直能愛煞個人。
妖魔界的男人們對家貓不感興趣,越是野性難馴的靈獸才越能狠狠抓住他們的目光,小愛人野一點霸氣一點更和胃口,而有了自保的能力才會減少受傷的機率不是?
雖說有好多的阻礙橫隔在彼此之間,但他鳳瑾絕不會退縮,這是他唯一能抓住幸福的機會了,一個最適合自己的伴侶就站在面前,傻了才會因為小小的阻礙而放棄垂手可得的快樂,自己不傻,所以更要抓住。《》
「我的傳承者,快一點長大吧。」長大了就能吃了,也就意味著他們真正屬于了彼此,他迫切希望那一天早一點到來。
「誰是你的傳承者?我和你沒關系,少套近乎。」一听傳承者三個字安莫離就恨的直咬牙,他此生最倒霉,沒有之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成為了傳承者,想到安家就剩他一根獨苗,還不知道自己會頂著這麼個倒了血霉的三個字多久,安莫離就有馬上暴走的傾向。
安朗,你丫的最好祈禱永遠別有栽在我手心里的一天,真有那一天,老子就剁了你小的,讓你自己爆了自己的菊/花!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總行了吧?」喜極了安莫離暴怒的模樣,那雙閃亮的眼眸像世上最美麗的煙火,緊緊吸住了自己的目光,于是鳳瑾邊笑邊伸出手輕拍著安莫離的背,熟練無比的為某人順毛。
……可以別這樣自來熟嗎?安莫離默默望天,離淵快來,你厚臉皮的絕招被別人偷學了,還不快點出手滅了丫的清理門戶?
「小家伙怎麼了?還在為臨雲的事情生氣嗎?」手指戳了戳女敕的似能掐出水來的精致臉蛋,鳳瑾低嘆著這小皮膚真誘人。
小?家伙??安莫離又想風中凌亂了,多麼讓人雞皮疙瘩四起的稱謂啊,真恨不能一巴掌拍扁了鳳瑾的腦袋。
讓你小家伙,你才小家伙,你那里更是小家伙!
默……安莫離你就慶幸吧,要是被鳳瑾听到你詛咒他那里小,後果堪憂啊∼
完全不知道安莫離正用世上最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著自己的鳳瑾,在看到安莫離小臉憤憤眼冒凶光之後,還以為自己猜對了心思,于是更加努力的當起了開解員。
「小家伙,我不否認臨雲差一點殺了你的事實,可你也不能否認你剛剛差一點殺掉我的事實吧?要不是我身具鳳族血脈,早交待在這里了,這麼說起來,還是你的過錯大一些,我說的可對?」抱著又想掙月兌他懷抱的小小少年坐在石台上,鳳瑾柔聲細語的開導。
「正所謂以殺抵殺,我們也算兩清了吧?你不能總揪著臨雲的事情不放給我臉子看,最多等見到臨雲之後我幫你出氣,只要不打殘打死他,都依你好不好?」什麼叫有了媳婦忘記兄弟?這就是,可憐的鳳臨雲,就這麼被自家兄長賤賣了。
唇角抽了抽,安莫離為名叫臨雲的男人默默掬一把同情之淚,然後挑眉,「你就不擔心你兄弟的安危?在兄弟生死不知的時候對一個小孩子痴纏不斷,我很懷疑你的人品。」
「又調皮了。」笑著捏了捏安莫離的鼻尖,鳳瑾狹長的鳳目中帶著明晃晃的了然,「你想激我到處走?讓我來猜猜你的目的如何?」灑然的揚眉,眉宇間一派文采風流,「一,你想借著走動之便找機會溜走?二,這里不止困住了我們兄弟和你三個人,還有你在乎的其他人?」他和臨雲見到小家伙的時候,小家伙就站在河邊,如今想來,他是在等人吧?
安莫離想捂臉,這年頭的靈獸要麼二到讓人無語,要麼奸猾到同樣讓人無語,這是真心不想讓普通人有活路了是不是?
沒有放過安莫離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氣惱,鳳瑾壞壞的低下頭,嘴唇若有似無的對著安莫離的耳朵呼熱氣,「告訴我你的名字,不管你在打什麼主意,只要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帶著你四處找人,絕不反悔。」
鳳瑾本以為自己沒那麼容易得到答案,畢竟懷中人對他的惡意由始至終都沒有掩飾過半分,小孩子嘛,執拗性子一上來通常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可這一回安莫離顯然又讓鳳瑾意外了,只見他淡淡勾出一抹笑,悠悠然然開口道︰「我叫安莫離。」
嗯?這麼快就服軟了?這可不像他認識的小家伙。
似乎在印證著鳳瑾的想法,在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安莫離又突然眉眼彎彎的歪了歪頭,「你認字兒不?不認識也沒多大關系,只要會念就行,來,跟著我念,安—莫—離,安好的安,莫非的莫,離開的離,記住了嗎?」
哭笑不得,鳳瑾一邊用力揉亂了安莫離的頭發,一邊大笑著站起身,「記住了,走,我們溜達溜達去。」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被一個陌生男人抱來抱去的,渾身不自在。
「乖,听話,我抱著你安全一點。」寵溺的吻了吻安莫離的額頭,鳳瑾大手拍了拍安莫離的,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其實鳳瑾真沒有吃豆腐的意思,他又不知道安莫離是個成年人,對著明顯還是個小孩子的伴侶,他寵著縱著喜愛著,卻絕對不會在伴侶還小的時候起啥歪心思,所以這一拍,和哥哥拍弟弟沒多大區別。
安莫離的臉僵成了石塊狀,被別人拍了還不能找回場子,這讓安莫離有一種莫明的憋屈感,「以後再敢拍我,滅了你。」現在滅不了以後滅,總之一定不會放過他。
腳步微頓,鳳瑾深深看了安莫離一眼,笑了,「好。」也許,莫離並不如自己想的那樣什麼都不懂吧?這麼一想,鳳瑾突然覺得自己剛剛拍的手,灼熱的讓他心口發燙。
如果安莫離知道自己一句話引來了鳳瑾刻意忽視的激情,他會不會哭?
兩人七轉八轉走了好久,陡然間,鳳瑾頓住了身形低頭,「莫離,我感應到臨雲的位置了,不過他好像遇上點麻煩,我們必須馬上趕過去。」說著放開安莫離化身為金翅鳳凰,叼起安莫離甩落到背上,唰的一聲快速朝前飛去。
我靠,說飛就飛,你敢不敢再多給點時間讓人適應?!
雙手抱著鳳瑾的脖子努力壓低頭,沒辦法,頭頂尖石林立,他可不想隨隨便便就受傷。
‘唔’有點想吐,誰特麼說飛比走好的?那是你沒踫上亂飛的鳥人,也沒踫上亂七八糟的山洞,在一片黑漆漆上下兩重天里趴在鳥人背上被甩來甩去的飛行,絕絕對對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也不知道飛了多久,被轉的暈暈乎乎的安莫離猛听得耳邊雜聲四起,緊接著環抱在手臂間的鳥脖子突然消失了,當他茫茫然睜開眼楮後,就看見離淵和言洛溪或焦急或皺眉的看著他,外加差一點掐死他的鳳臨雲也瞠目結舌的看向這邊,好像這里有什麼怪物出現一樣。
‘嘔’忍不住了,扭頭抱著根柱子狂吐不斷,吐了好大一通才堪堪好受一點。
無力的將身體倚向身後的柱子,剛剛吐的太狠,那味道實在讓人惡心,還好這里柱子多,吐了一個還有另一個能利用,就是柱子太濕了些,倚著倚著就開始往下打滑。
「莫離!」
「莫離!」
兩聲熟悉的低喊惹得安莫離皺眉,喊什麼喊?不就是騎了只鳥出現又吐了嗎?他都不是自願的好吧?
正悻悻然時,身子又往下滑了幾寸,知道自己站不住,安莫離索性一坐在了地上。
「莫離!」
嗯?這喊聲怎麼那麼像鳳瑾的?晃了晃頭睜開眼楮,還真是鳳瑾,他什麼時候跑到離淵身邊去的?難道自己剛剛由鳥身上掉下來了?
還有,他為毛要和鳳臨雲一個表情?真不愧是兄弟兩,表情都能夸張到讓人有暴打一頓的沖動。
‘啪’的一聲拍打地面,「鳳瑾,我鄭重警告你,再不許帶著我飛。」女乃女乃的,害他丟了這麼大的臉面,吐的胃都快出血了。
「莫離!!」這一回是三同聲,那緊張到了極點的喊聲,終于讓安莫離混沌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眼神順著四人的目光一點點向下看,手掌拍到的‘地面’凹凸不平,戳一戳還富有彈性,再仔細瞧,竟然越看越像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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