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卻是一心用茶水滾煮茶杯茶壺,這一煮便是近一個時辰,待的煮完,更是將那茶杯茶壺取出晾干,這期間竟無一句話。
待的李婆婆將這整套子茶杯茶壺收攏規整,方才托著托盤向海青道,「八姐兒可是看明白了?」
海青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搖了搖頭,道,「還請婆婆指點。」
李婆婆卻是低覷了海青一眼隨即道,「原是以為八姐兒是個聰慧的,卻不想竟也是個看不透的。」
海青听得李婆婆第一次訓斥自己,面上也是一躁,心里卻愈發疑惑起來,只是腦子里不停回放著適才李婆婆煮茶杯時候的場景,一時間竟也明白了幾分,道,「婆婆的意思是……」
李婆婆卻是點了點頭,「八姐兒既已明白,奴婢也不多說了。」說完更是將托盤置于海青手上,海青只覺得手上一沉,李婆婆卻已是福身離去。
海青暗嘆了口氣,卻是托著托盤獨自回到院中。
「小姐可是餓著了?」長樂瞧著海青心緒不高的樣子不禁問道。
海青略點了點頭,淨過手後,隨即從長樂端來的糕點拼盤里取了塊滑乳糕放到了口里,隨後喝了幾口茶方才道,「我瞧著你有話說的樣子,這會兒怎的又不說了?」
長樂卻是一撇嘴道,「奴婢偷偷地瞧著了,那被帶走的六個人,竟然有三個是被收買了的。」
「哦?」海青淡淡道,隨手取來本書。
長樂瞪了海青一眼,一把抽了書,絞了帕子擦了海青的手道,「小姐真是的,這一踫上書,旁的就不放在心里了。」
海青無奈,「這書可是原就在這書架上的?」
長樂卻道,「哪能呀?還不是姨夫人前個著人送來的麼,小姐一門心思學這學那的,早把奴婢的稟告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海青听著長樂不滿,也是故作嚴肅地抬書敲了長樂一下,「學了字通了書倒是來編排你家小姐我了?」
長樂卻是有些憤懣道,「小姐您說,這姨夫人存了什麼心思,居然不間斷地給小姐送來大把大把的雜書,若是以前奴婢沒啥見識也就罷了,現如今,連奴婢都知道這姨夫人定是不安好心的。」
「是呀,給一個七歲的小丫頭看這等子書一看就是三年,你說這是什麼心思?」海青懶懶地翻了翻手上的書,隨即一把合上,又給塞到了角落里,卻是不再瞧了。
長樂一愣,隨即道,「原是覺得李婆婆嚴謹的可惡,可現下卻覺得那姨夫人怎麼的都居心不良,這不是存心要折了小姐麼?」
海青卻是搖了搖頭,「長樂,你要知道這毀人的法子不定要見血,這慢性的毒最是容易入骨噬髓,你家小姐若是腦子不清心智不明的,這會兒子怕是早就成了不學無術,滿腦子空想的草包小姐了。」
「早先便听得那等子惡毒嫡母從不打罵庶子女,凡事縱著他們,日深時久的,他們便成了紈褲的廢人。長樂听了還不信,這會兒子卻是不得不信了。」長樂有感道。
海青卻是笑道,「哪有那麼多的惡毒人,你莫不是也雜書看多了。行了,收拾下,緊著點時間,你家小姐我今日尚有幾十篇字尚未寫完呢?」
這會兒子長樂卻是手腳利索地收拾完畢,卻是不再怨惱李婆婆的苛刻,只是道,「只怕是掌燈時候都未必能寫完,小姐可得仔細著眼楮才好。」
海青卻是執起筆隨意地點了點頭。
待得海青寫完字,閉目歇息時候,長樂卻是取來緩目膏按摩著海青雙目四周的道,「這東西也是難得一見,偏大哥兒有心了,竟然給小姐尋了來,這下也不怕傷著眼楮了。」
海青正舒服地享受著乍一听長樂的話也是猛的睜開了眼,長樂也是被海青的眼神給嚇了一跳,「莫不是奴婢下手重了?」
海青听得長樂如此問,卻是搖了搖頭,又緩緩閉上了眼,只是這會兒子卻是怎麼著也享受不起來了,在長樂按摩了不會兒便起了身,繞著廊子走了幾圈舒緩了下筋骨,方才回到屋子里。
長喜這時候卻是將晚膳熱好端了上來。
海青一邊吃著,一邊听著長喜結結巴巴,時不時還被長樂插上幾句的回稟,大抵上是說那長歡和蘇婆婆卻是還算安分。
海青點了點頭,吃完後便由長樂陪著在院子附近走走消消食。
這散步不過半刻來鐘,海青便遠遠地瞅著有兩撥子人打著燈往南宮菱院子方向而去,只是隔著遠,也只是瞧見那隱約的幾道影子和有些晃的燈籠。
長樂瞅著也是忍不住道,「看這架勢,定是那大夫人和二夫人無疑了。」
海青卻是笑道,「你卻是夜貓子眼附身了,這都看得見?」
長樂卻是將燈籠往一旁一掛,徑自搖擺地走來走去,嘴上不屑道,「大夫人走路的那樣,腦門朝上,身子卻故作高貴的樣走得慢晃晃的,看著就矯情。」說著又撐了下腰,「之于二夫人,瞧著那腰也不怎麼細,偏喜歡時不時地扶下腰,腰更是挺得後彎,若不是肚子平的,還以為身懷六甲 。」
海青听著也是噗哧一笑,隨即又擺正臉色,訓斥道,「你這話也就我這兒說說,可不行第二次的。」
長樂扶了扶有些的腰,不禁撇嘴道,「奴婢遵命。」隨後又嘀咕道,「怪不得二夫人總扶腰,就這麼會兒子我就累得慌,到底不愧是二夫人……」
「好了,還沒完了。」海青皺眉,低呵句,隨即讓長樂打著燈往回走。
長樂卻道,「小姐,要不讓奴婢明兒個打听一下?」
海青卻是搖了搖頭道,「等著吧,我那七姐兒最是寂寞不得的,有好事自不會缺了我知道的。」
事情果然不出海青所料,南宮菱似乎頗受太後歡喜,不但被賜留飯,更是直到宮門下鑰前方才回府。
太後懿旨南宮菱三年內不得議婚麼?
乍听得這一消息時候,海青正在戴排扣的手也是微微一頓,但隨即卻是一笑,「好事。」但未必是幸事。
「奴婢瞅著小姐一點兒都不在意的樣子。難道小姐就不擔心日後在府里……」長樂卻是憂心道。
海青卻道,「喜怒不于色,何況她是我名義上的七姐。自然是她開心我也替她開心。」
長樂卻是鼓了鼓腮幫子,隨後愣是把肚子里的怨言給吞了下去,只是不滿道,「那是,小姐您可是大能人,長樂就偏做不到心里頭恨著臉上卻喜歡著。」
海青笑道,「行了,又沒人逼你喜歡她,你自個兒折磨自個兒作甚麼。日後你瞧著她,心里頭依舊厭惡著,只著腦子里想著她倒霉的樣子,自然就笑開了。」
「就這麼簡單?」長樂听了也是一陣詫異,「原來小姐你……」但隨即又看到海青的笑心里也是明白了過來,當下也是叫出聲,「小姐竟然笑話奴婢,哼哼……」
海青見長樂是真惱了,趕緊道,「回頭那早茶分你一半,現在快點收拾吧,還得去給老夫人請安呢。」
長樂一听有早茶喝,也不真鬧了,只鼓著腮幫子呼氣兒,眼楮里卻透著股得意,海青瞧著也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待的海青給老夫人請安完畢,默默坐在末位時候,眾夫人也是來得及早,卻听得大夫人笑道,「七姐兒能得到太後歡心,既是七姐兒的福氣也是府上的榮幸,當真是好事,媳婦恭喜老夫人了。」
老夫人卻是覷了大夫人一眼,臉上的慈和愈發濃烈,就是這說話的口氣也是像足了大家長,「太後娘娘只是下了道口諭,卻還是未定數,你們切不可張揚。」
見著老夫人對此事閉口不談,一時間眾人心里也是各有所思,嘴上卻是連連稱是。
海青卻是詫異地發現南宮菱眸子里的笑卻是不達眼底,就是臉色也帶著些許的疲憊,只是那的身板卻是硬撐起了一股子高傲似的。
發現這種情況的自然不只海青,就連往日里妙語連珠的二夫人一時間也是沉默了些許,開口間竟是有意無意地避開南宮菱面見太後的事兒,卻是盡扯些哥兒們的趣事兒逗老夫人開心。
領過半,老夫人半闔的眼卻是睜了開來,只是看向了海青,臉面帶笑,卻不達眼底,「丫頭此番雖未能晉見,但到底也是得了太後的賞賜的,敏丫頭,將太後賞給八姐兒的東西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