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霜卻沒有離開,按道理她也不能離開,因為,安得廣把任慕顏和白鶴扣住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
如果說金鑾殿上安得廣的舉動讓梨霜有些向往的話,那對于安得廣順路破了任慕顏和白鶴聯手的行為梨霜只想說一句,非人哉。
梨霜給安得廣安排的宅院其實很不錯,三進三出,庭院中還有個荷花池,池旁還有三四棵奇形怪狀的梅花樹。
深冬嚴寒,夜晚昏暗,月色模糊,大雪忽至,洋洋灑灑的落在淡紅的梅花上,逐漸在粉女敕的花瓣上溶化,然後,一滴一滴滴到任慕顏秀美的額頭和雪白的肌膚上,還有幾滴落入了任慕顏的眼楮里。一旁,白鶴也是同樣的待遇。
「師父?」任慕顏竟然還沒閉眼楮,跟普羅米修斯一般的無怨無悔頑強抗爭著,她看見梨霜面上不由一喜,接著便打了個寒顫。任慕顏身上穿的,是一件水綠色的薄衫。
「嗯。」梨霜只得長長嘆了口氣,停下步子,「堅持了幾刻鐘?」
「一招。」
「一招?」梨霜猛然就放大了音量,她接著便看見安得廣正站在荷花池的另一邊,負手而立,雙目微冷的朝這里看著。
「霜姑娘,實在是那位前輩太厲害,修為已經遠超鳳主和屬下••••••」
「沒用。」安得廣冷哼一聲,聲音遠遠地便傳了過來,他接著一抬步子,真的只是一抬步子,下一秒整個人已經站到了任慕顏跟前,抬頭,眸里明顯的不屑。「這麼個蠢東西,你也願意收來做徒弟?」
「是,這世上我們都蠢,只有師父您絕頂聰明,這一頭好頭發,不會是粘上去的吧?」
任慕顏驀地抬起了頭,她眸里萬分驚愕,卻還是在泠泠的風雪下微低了頭,「任慕顏,見過師祖。」
「我允許你叫了麼?」安得廣瞪過去,眸中卻瀉出一絲笑意,他看了眼梨霜,「麻桿兒呢?」
「嗯?」
「秦九笙說得,說你收了個俊小子做徒弟,很有天賦,命他過來我瞧瞧。」
「哎,哎,你什麼意思啊,重男輕女是不是?而且慕顏她跟了我才多久,一年都不到能學些什麼?」
「那又如何,沒腦子就是沒腦子。」
「對,全天下人都沒腦子就你有腦子,整天把個豬腦當飯吃那豬腦不就自然而然長出來了嘛。」有毛病,自戀,自傲,傻x!
安得廣竟不怒反笑了,「丫頭,我就是豬腦也比你這個人腦厲害,整天只進不出,還自以為是,窩囊。」
「你才自以為是呢,嘿真以為我心胸寬廣不跟你計較這事兒就算完了啊?」梨霜其實還是很生氣的,她一抬腳懶洋洋的靠在了任慕顏旁邊的樹上眯眼打量著安得廣,「師父,幾年不見,你身上這皮是越來越厚了啊,吃什麼了都?」
「我在幫你。」安得廣竟悠然自若的笑起來了,他一抬腳站到了白鶴掛著的那棵樹的頂部,閑閑的向下望去。
「幫你個頭,本來我都計劃好了的,到時候直接走人多好,現在被你搞的,將來陳家要是因為我出事兒我還得趕回來。」若按著先前的形勢那案子查不下去,西榮帝必然要給自己來個處分的,到時候權力大減,沒有護衛,忽然間便因為血染銀連被一幫武林人殺了是非常合理的,到時候自己一拍**走人,多好。
「哼,你既然入了這圈子,你以為你月兌得開麼。你若假死,怕是陳家更麻煩。」安得廣眸光里是深深地不屑,「蠢貨,也不曉得這外面的人是蠢到了何種地步,竟還以為你英明。」
「我是蠢,可一旦我進了你說的那什麼冰冢,有人拿陳家威脅怎麼辦?對呀,」梨霜忽然樂了,「反正那破地方又不是我的,大不了把想要的人召集到一塊一發一送,到時候沒人爭沒人搶,我自己也落得個清閑。」可惜,不可能,這世上得妄想癥的人太多了。
「你敢!」
「有什麼不敢的?整天道貌岸然的說得好听,其實不就是想讓我給你打工嗎,還外帶剝奪了我的自由。」
「你若有本事,這世上有誰敢阻攔你?」安得廣語調開始平靜,他凝視著梨霜道,「丫頭,師父承認你原先的法子也很好,可這世上從來沒有一勞永逸的買賣。至于冰冢,你若不想去師父也不會勉強,只是,你可
要想好。」最後一句話有些意味深長。
「嗯?不是,冰冢到底是什麼啊?」梨霜不知怎的就打了個寒顫。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師父如今在你們看來很厲害,可到了那里也不過算是高明,你若不想受制于人,最好還是去一趟,起碼如今借著師父的名氣還可博得個掌門之位,于你的修煉也大有好處。」
「呃,師父,你真的是我師父?」安得廣啊,貌似從前只會逼自己打鐵吧,害的自己的縴縴玉手啊。
「不想認了便滾,老夫可不缺徒弟。」
「切,小氣鬼,不過師父,吶,看在任慕顏是我徒弟的份上放她下來吧,我大師父對慕顏可是很欣賞呢。」
「再等一會兒。」安得廣有些不耐煩,卻還是解釋了一句,「以後每天吊一個時辰。她的底子太差,悟性也不好,一味的苦練將來只能做個廢人。」說完又不見了。
哦,原來安得廣還是個教育家。「那你繼續吊著吧,師父啊,我把白鶴放下來了啊。」說著便已放了下來,梨霜看眼周圍道,「在這兒看著,有人來了就立刻隱身,慕顏你吊在樹上的時候不能用生之靈氣。」
「是。師父,弟子無能。」
「沒,是我那師父欠抽。好好練啊,完了進來吃點心。」梨霜接著便進了安得廣所待的大堂,「師父,你等我啊。」
「不然呢,讓你沒規矩的亂闖。」安得廣給自己倒了杯茶,喝著,看了眼梨霜,「你說的好酒好菜呢?」
「呃,有,上好的青花醉,百花糕。」自然是從郎寅那里撈來的。鑒于安得廣那日的大發神威和口里雲里霧里都不知道的冰冢,西榮帝面上沒敢給安得廣任何禮遇,只是囑咐梨霜有要求便提。梨霜的師父在郎寅等人眼里還是很神秘的,那幾個人知道後都很有意願想要拜見一番,未果,于是大方的將自家的好酒貢獻了出來,至于糕點則是安姐兒和飄絮兩人的份。
殷勤的倒酒擺東西,梨霜一揮手命人去買燒雞,接著對安得廣一笑,「師父,本來我對你還有意見呢,如今你這麼一說徒弟心里踏實了,師父,你真好。」
「說吧,想要什麼?」
「哪兒啊,師父大老遠的跑來哪兒能讓師父送徒弟東西啊,徒弟最近得了個好東西,正想著孝敬師父呢。鎖堯山的玄鐵爐,師父可喜歡?」
安得廣的手指頭抖了抖,他面色一瞬間的猙獰,跟著抬頭,語氣微微的譏諷,「想讓我教你那個蠢徒弟?」
「對,任慕顏,她是個姑娘,長得很美呢。」
「哼!拿去。」
「哇,師父你真好!」其實是血染銀連,不過被安得廣收繳了。
「沒出息。」安得廣面上卻是一陣柔和,他輕咳一聲,喝了口酒,「這東西你若不喜歡只管送人吧。為師這幾年煉了幾件好物件,自己選一件。」安得廣跟著就是滿滿的得意。
所謂好物件,自然是兵器,一共三件,一把劍,一把大刀,末一個卻是——面上只是個雲型盤,純鐵所鑄,面上也極為平常,模上去卻噌的就覺得滿手的寒意。那雲型盤看上去很是光滑,極薄,微亮,仔細模上去卻發現其中有一個又一個的小洞,形態各異,大小不同,最大的有手臂粗細,最小的則只容一枚銀針通過。「放暗器的?應該有個存暗器的地方吧?」
「真正會暗器的人不用存,所走之路,一花一木皆為暗器。」
「那這個用來干什麼?」
「嚇人。」
「師父,你還真清閑啊。」還是忽然性情大變想改行做段子手了?
「只能挑一件,選吧。」
「小氣。」不過其他兩件瞧著還是很不錯的,當然梨霜更喜歡劍。流暢的造型,古樸的結構,這把劍並沒有什麼花哨的裝飾,看上去普通的就如西榮每一個士兵手里的劍一般,面上甚至有些微微的黯淡,但是,唰!劍剛抽出來,一股並不陰寒的涼意便凶悍的滲透出來,瞬間照亮了半邊天。劍刃,冰寒,劍鞘,微暖,一鋒利,一柔和,初一分離,便迸出明亮的火花。梨霜的手立刻一抖,她迅速挪步平地挽了個劍花,接著身形極快的上上左右,不過瞬間便將那一套劍舞使了個遍,屋內,一時間燭火被劍氣撲滅,卻是明亮至極!梨霜很快停
了下來,她一挑劍尖便將燭火點燃,跟著回身看向安得廣,好半晌才嘆口氣道,「師父,你這也算是,返璞歸真了吧。」鑄劍一行,怕是再無敵手。
「你這丫頭倒是個眼尖的。」安得廣面上一笑,柔和了那分外硬朗的線條。他接著喝了口酒,滿足而悠然道,「冰冢雖是以鑄劍起家,但素來看重劍修合一,評判地位素來以武學修為。為師因此便遭了冷遇,還被趕出了寒泉門,如今,有了這件作品,也算出了口氣吧。」
「那,」
「為師本來是冰冢中人,那地方,才是真正的與世隔絕。怎麼,你怕為師這個被趕出來的拖累了你?」
「那倒不是,可按師父你的意思,送我回去後你干嘛?」冰冢,听起來便像是漫天飛雪,一片的晶瑩吧。
「自是逍遙幾日了。冰冢前些日子派了人來,說什麼為師有繼承權,要求為師回去。丫頭,可敢代替為師走一遭?」
「行啊,不過我答應了逢春堯家少主成親那日要過去挑戰的,行麼?」
「堯無雙,你不是瞧上他了麼?」安得廣頓時樂了,「他不要你了?」
西葉楓站在門口眯了眯眸子,還是走了進去,他握緊腰間的匕首,提步,緩緩,靜靜听著自己的呼吸聲。他忽然看見,不遠處的窗口處,站了一個人,正目光呆滯的盯著自己。
「母後?」西葉楓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眼前那婦人其實妝容如常,衣飾也如常,只是那身形枯槁,青絲微白,眉眼干澀••••••西葉楓卻萬分肯定,那正是晴樺皇後!西葉楓下一秒已到了晴樺皇後跟前,伸手,他的淚水不由流了下來,模索著道,「母後,地上涼,楓兒扶您起來。」
「楓兒,楓兒?你,你來干什麼?」晴樺皇後驀然抬起了眸子,雙目猛然如電看過去,她身子抖了一下,卻很快淒厲的大喊,「走,快走啊!走!」
「母後,楓兒,」
「我讓你走,走啊!」晴樺皇後掙扎著抓住西葉楓的胳膊,怎奈她到底嬌養慣了的,反而帶累的自己往地上倒去,她下意識的便尖聲叫了起來。
「母後。」西葉楓趕緊點住晴樺皇後的穴道,他一把將皇後抱起來放到了不遠處的床上,不住禁錮著她的身形,待得皇後終于冷靜下來了這才解開她的穴道,「母後,安靜些,我派了人在外面。」
「好、好!」皇後的聲音微顫,早已淚流滿面,她雙手仍是顫抖,卻忍不住模了模西葉楓的面頰,「楓兒,你,你還好,好,真好!」
「母後,到底是怎麼回事,父皇怎麼會突然••••••」將皇後輕輕扶下坐好,西葉楓取過被子替皇後蓋上,又倒了杯茶,他對著那涼透了的茶水蹙眉,卻很快手一伸,用內力將茶變得溫熱,遞了過去,「母後,喝茶。」
「是因為,是因為,」皇後忽然打了個哆嗦,她有些恐懼的看了眼西葉楓,卻仍是攥緊手中的杯盞,近乎夢魘的說,「楓兒,快走,你父皇,會殺了你的。」
「母後,您在說什麼胡話,父皇一向英明,怎麼會,」西葉楓的眉毛卻跳了跳。
「可華英就是他派人殺的!」皇後卻忽然尖聲喊了起來,她很快的身形一怔,看向西葉楓,身子抖了抖,「楓兒,母後,」
「母後終于打算要說了麼?」西葉楓眸里卻是一片鎮靜,唇角微微的嘲諷。
「你,你就是為了這個才過來見我的?」皇後一怔,跟著是無比的憤怒。她近乎尖利的問,跟著猛地將茶盞摔到了地上。
「只要母後肯盡數說,楓兒必會竭盡全力,保住皇兄一條性命。」西葉楓忽然就不想再看皇後的表情,他眉目清淡,溫和的道。
「保住,一條性命?」皇後的聲音突然充滿了諷刺,她痛苦地點點頭,聲音顫抖著道,「好,好。只是,楓兒,母後希望你也能平安。」
「母後放心吧。」西葉楓眸光微微的柔和。
皇後眼里卻是一片膽戰心驚,她憂愁的笑了笑,這才低聲,「毒是皇上給的,他有意將皇位傳給你,可你當時對那賤、陳二小姐專寵,皇上很不滿意。那一次動手的人很多,先是皇上身邊的暗侍,接著便是母後和幾個嬤嬤,還有,紫衣和碧溪姐妹。還有,人多得很,母後也記不清了。」
「紫衣?」
「是啊,他是皇上用來監督你的,母後之後想告訴你,可你當時因為母後逼你強行娶了詩心一直不肯見母後•••••••」皇後的眼神漸漸昏暗起來,她顫抖著抬起手,模了模西葉楓的臉,「楓兒,你還恨母後,是不是?」
「當真是父皇決定的?只因為孩兒——那為何不對霜兒動手?」西葉楓眸里卻滿是思索。
「誰說沒有的?」皇後眸里突然憤恨起來,她咬牙切齒道,「母後想打殺了她,可都被她逃過去了,這個賤人,她既有本事為何不幫你,還害得你被皇上猜疑。」
「我怎麼不知道?」西葉楓,心口登時一涼。
「有碧溪在,誰敢說?說來那丫頭,哼,母後是應了她只要做得好就將她賞給你,可那個不爭氣的,陳梨霜都病成那樣了還是沒能殺的了,反而到了如今害的我兒被人嘲笑,當真該啊——楓兒你做什麼,你,你快放開,放開母後啊。」皇後的聲音已經細到了幾點,她雙眸無措的飄擺著,話語淒然,眉眼淒慘,萬分無措的看著西葉楓。
「為什麼?」西葉楓的話語里更多的卻是不解,他的淚流下來,漸漸滲出了紅色,「母後不是說了麼,什麼事都依著楓兒,不會害霜兒的麼,為什麼?」
「我,因為,楓兒!你的眼楮,你,你,呼,還好,還好只是、只是,沒事,母後吹吹就不疼了啊,乖,乖啊。」皇後仿佛未曾看見西葉楓橫在她脖頸的那只手,只是一味專注的看著西葉楓的眼楮,燭火昏暗,她眼楮睜得微微的酸疼。皇後卻仍是看著,發黃的手臂模索著探向西葉楓的眼楮。
「你,你的手怎麼了?」西葉楓驀然一驚,他身形一僵,終是無奈的將皇後放開了,轉身,「你,好自為之吧。」
西葉楓抬步,他看見那窗外的雪紛紛,潔白中透出一股子淒涼。他很快的,出了門,忽然便站住了身形,看向那破舊的宮門前那一大片密麻的黑影,為首那一身青袍精致,眉宇嫣然。西葉楓扯了扯嘴角,一笑,「五弟。」
「三皇兄果然純孝重情,非但皇後的過錯不再計較,便連鳳漪當年的作為也不願深究反而見面還翩然有禮,鳳漪佩服。」西葉鳳漪眸光淡淡,依是那份淡然謙和,眉眼清雅。
「你當年,早就知道霜兒的身份了?」西葉楓饒是知道,卻還是忍不住問。
「鳳漪不幸,母妃早亡,卻亦有幸,得了位看重情義的舅舅。」西葉鳳漪說話的時候,那一大團黑影,具已將西葉楓圍了起來,其周身氣勢,雖不及西榮一眾暗侍,卻也是凌厲至極。
「鳳漪?西葉鳳漪,楓兒,外面那人是不是他,啊?」晴樺皇後似乎跳了起來,屋里跟著發生一連串的聲響,眾人為著那微微變形的聲音一愣,跟著晴樺皇後就連滾帶爬的到了門口,衣衫破爛,發飾散亂,也不知哪兒流出來的血擦在衣角,縴細的手上竟也滴了幾滴。晴樺皇後卻仍是向前奔著,好像身後有怪物一般的,她出來看到漫天的雪花,喘了口氣,大聲問,「西葉鳳漪,是不是你?啊?」晴樺皇後看也不看的向前趔趄而去。
「母後!」西葉楓只得一把抓住了她。
「我,楓兒,快,快走。」晴樺皇後急忙反手將西葉楓抓住一把拉向了身後,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她接著疾聲慌亂的道,「鳳漪,楓兒只是過來看本宮,你若是隨意為難他,皇上不會放過你的。」
「娘娘此言差矣,鳳漪本想為三哥求情的,父皇卻命令鳳漪,一旦發現三哥過來看望娘娘,就立即,處死。」
「你,你撒謊!你分明是嫉妒楓兒比你得皇上的心。」皇後的身子卻迅速抖動了起來,她聲音也隨之更加大聲,「本宮不信,你去,去把皇上請來,否則你這就是謀反,謀反!太後不會放過你的。楓兒,走,我們進去,等皇上過來。」話落也不待西葉楓反應就將西葉楓往里推去,還模索著要關上房門。
「放箭。」西葉鳳漪一笑,神色悠悠。
「嗖!」
西葉楓一把抓起晴樺皇後,挪步飛身,直接進了屋內。「鳳漪,你真要動手?」他的話語里已有些漠然。
「不然呢。父皇對三哥可是很不放心吶。」
「楓兒,別,快,你快走!」晴樺皇後卻猛然站住身子,眸子也瞬間冷靜了下來,「你離開,好好听你父皇的話,只要證明你比西葉鳳漪強,能做一個更好的皇帝,將來你父皇一定啊——」晴樺皇後下意識的就躲到了西葉楓身後,「楓兒,」
她看著身前那蜂窩一般的模糊的黑箭,身形愈發顫抖起來。
「是麼?」西葉楓此時已抽出了腰間匕首,他一掌撲滅屋中的燭火,足尖輕點,帶著晴樺皇後上了房梁。
「對,你父皇如今雖然念著琴娘那賤人,可他最在乎的還是他的江山,只要你比西葉鳳漪厲害,或者殺了他,你父皇一定會把皇位傳給你。」晴樺皇後眸光逐漸尖銳起來,話語也越發陰狠,「你現在立刻逃出去,母後替你擋著,快,快呀!」晴樺皇後急促抬頭,正好看見西葉楓漆黑的眸子,她不由一呆,跟著微微哽咽,整個人也愈發淒婉的道,「楓兒,母後知道從前的做法害了你,你大哥——只要將來你能留他一條命,母後就很感激了,楓兒,快走,母後再如何身後也有——楓兒小心!」晴樺皇後只覺得那飛箭凌厲無比,她一咬牙下意識的就撲了上去,哭聲也完全迸發了出來,「楓兒,母後求你了。」
「一起走。」西葉楓閉眼,終是嘆了口氣,他閃身任那鐵箭自耳畔斜過,一字一句道,「母後,我們一起走。」話落他一聲呼哨,接著飛身,摟著晴樺皇後的腰從身後那殘破的窗戶里飛了出去,正好落在棵柳樹上。
「過去追。」
西葉鳳漪話落,有兩人身形如鬼魅,已正好攔住了西葉楓的去路。皆是一身白衣,冷冷的低笑,那二人剛過來便齊齊出掌,對著西葉楓的前心呼嘯而去。
西葉楓腳下的柳樹,轟然倒塌!他卻絲毫未曾停步,任由那凌厲的掌風打過來,西葉楓一提力再次向前縱去,跟著起起落落,再次進入了一大片廢舊的宮殿之中。
「繼續追。」西葉鳳漪緩聲,對著身旁不知何時出現的黃公公道,「告訴父皇三哥把他那些忠心部下全調過來了,如今這里頂不住,請父皇調出二十黃,三哥如今已經帶走了皇後,一旦出去,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午夜,安得廣終于將任慕顏放了下來,他老人家在大堂上吃吃喝喝,精神矍鑠,自得其樂的任任慕顏周身酸痛的跪拜,末了終是哼了聲,道,「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過來。」接著,安得廣猛然抬起了頭。
「師祖,可要慕顏出去瞧瞧?」
「不必,歇著去吧,明早起的早些,你師父太滑頭,當年還未學習我的武功便跑了,搞得如今不三不四的,看著便來氣。」
「••••••是。」
「讓白鶴也不許出來,只好好守著這附近。」安得廣接著走了出去,他衣袍寬大,隨意飛舞,頃刻間便出了屋門。門外的雪已經漸漸地稀疏,安得廣踩著那薄薄的一層,提步上了房檐,居高臨下,看著剛從大門翻進來的四個人——秦九笙,秦清玫,西葉楓、和他懷里的晴樺皇後。
這幾人衣衫都是凌亂,滿身的血,入目的傷,幾人胡亂站立著,呼吸急促,剛跳進大門便一**坐在昏暗而雪白的地上,喘息。
秦九笙很快抬頭看了上去,「安兄,容小弟待一段時日可好?」
「你身旁的那個小子快死了,可不準髒了老夫的地方,還有那個死人,扔出去。」安得廣的視力很好,加上高深的功法,他很輕易看見那女人身上華貴而破爛的衣衫,髒污的妝容,狠狠插進心髒的發簪和面上猙獰的表情,他不悅的皺了皺眉。
「不要!」秦清玫下意識的尖聲叫了起來,她面色滿是疲憊,卻還是爬起來跪的規整後道,「安大師,求您救救王爺吧,如今王爺的手下俱已被那西榮帝除了,已然是走投無路,求、求您。」話語里已滿是哭腔,秦清玫眼見上方那黑影依然不動急忙疾聲道,「況且,您就算不看在王爺曾是二小姐的夫君的份上,好歹也想想二小姐的孩子華英啊,若非為了華英報仇,王爺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夠了!」西葉楓此時已是難受至極,他艱難而緊緊的抱著晴樺皇後,強忍著全身上下的哆嗦,終是擠出了兩個字,跟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連血也吐不出來了。
「王爺!」秦清玫連忙撲了過去,半路上卻覺得耳畔陰風一閃,她身子一僵,不動了。跟著就看見自己身前,多了抹黑影。
安得廣已然站到了秦清玫跟前,他瞥了眼身旁一直平靜看著慢慢療傷的秦九笙,復又看過去,俯視的問,「華英,是梨霜的孩子?」
「是。卻被西榮帝命人暗中除死了。」
「為何?」
「因為、楓王專寵二小姐,不肯納妾,有礙皇族尊嚴。」
「你為何會知道?」
「秦家耳目眾多,遍布天下,清玫也算在這國都做了幾天事,稍稍細想自然清楚,後來又派人做了證實。不過當年參與之人,剛剛,全都死了。」秦清玫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雖然身前這人,氣息其實綿和。
「華英。」安得廣的眸子有些溫暖,卻很快的黯淡下來,恨恨的低哼,「廢物!他更該死!」話落一掌,直擊西葉楓的天靈。
「慢著!」秦九笙卻忽然低喝,眼看安得廣停手他方才出了一口氣,道,「安兄,你那徒弟聰明得很,像是會吃虧的麼?」
「不吃虧,那怎會被人百般算計,還差點兒被幾個蠢貨弄得丟了性命?」安得廣身上的氣息微微寒冷,他冷冷看過去,語氣里滿是惱火,「秦九笙,你敢騙老夫?」
「我,」秦九笙登時就打了個哆嗦,他本想辯解,怎奈視力太好,還是在那目光下低了頭,微微的自嘲,「我有什麼法子,本以為自家兒子是個成器的,不想非但自己安寧不了,還得找幫手。」
「行了罷。」安得廣朝大門外看了一眼,很快又道,「追你們的人倒也是個有本事的,武功不如何卻還是有法子收拾人。」
「那可是梨霜小友訓出來的。」秦九笙趕緊附和。
「那小子傷得太重,老夫可救不了。想要他活著就好生在這兒應付,老夫去找大夫。不過那個死人,」安得廣伸手,將個玉瓶子甩到了地上,「化了她。」
安得廣跟著抬步,出了院子。
接著,安得廣出現在了陳府。
陳府,荷苑。
梨霜耷拉著腦袋,落下,起來,再落下,她終是有些無奈的看向對面一直坐相拘謹的堯鉞,「到底什麼事兒,一定得等在這兒?」本來今天累了一天,回來想好好睡一覺的,結果,堯鉞直接扔了一句堯無雙有事兒找自己一起等,然後,梨霜就坐了半夜,連累的飄絮在廚房里一直搗鼓著下酒菜。
「是,是哎呀等十七回來了他會告訴你的,不過要是我們直接從府里帶走飄絮,沒問題吧?」
「飄絮答應嫁給你了?」
「嗯。可她說她是奴隸,契約書還在陳家。」
「沒事兒,反正我到時候也要走,就說讓飄絮過去伺候我就好了。」梨霜又喝了口酒,「無雙就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說了啊,可怎麼到了這時候還不回來——無雙?」堯鉞騰地就站了起來,接著面上一紅,咳嗽了聲道,「吶我回去睡覺了啊,你們慢慢說。」
「好。」堯無雙點頭,很快看向了梨霜,「很困?」
「嗯。有事兒?」
「嗯。」堯無雙忽然就笑了一下,才道,「我,明天要回鎖堯山。」
「哦。」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堯無雙很快偏過頭,看向了黑乎乎的窗外。
「我師父來了,所以估計我很快就能月兌身,他要我去冰冢待一陣子。」
「然後?」
「不知道。不過我答應了逢春,等堯家少主大婚那日去一趟,捧捧場。」
「好。」堯無雙眉眼彎彎,他忽然便一步到了梨霜跟前,一把將她摟進了懷里,狠狠地,抱緊。「霜兒,」他低低叫著,很快便低頭吻了下去,邊胡亂道,「我好想你。」
「嗯。」梨霜漸漸有些熱了,她有些不舒服的蹙蹙眉,卻很快的反身抱住了堯無雙,開始吻他微冷的側臉,唇角,接著是雪白的脖頸。
「你也想我是不是?」堯無雙笑意更深,他索性展臂抱起了梨霜,接著,身形一僵。「您,安大師?」堯無雙看向門邊忽然出現的白袍男子,微微的恍然。
「怎麼了?」梨霜只得困乏的睜開眼楮看過去,她看見安得廣那明顯呆愣外加羞澀的神情不由撇了撇嘴,「至于嗎,別告訴我你真的沒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