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涼夜來臨。
「你,還沒睡夠?」有些無奈,堯無雙看眼梨霜那周身耷拉的模樣。
「不服?」
「沒有。走吧。」
去的,卻還是昨夜前往的地方,月夜,朦朧,水聲,溫涼。
兩人很快就到了另一處地方,即便周圍朦朧,也能看得出再向前一步便是溫泉,隱約的水汽,汩汩的聲響。
「你不會,要我跳進去吧?」
「嗯,這里的草藥溫和,很是適宜,可溫度太低,我怕你受不住,如今,正好。」淡淡說著,堯無雙從袖中掏出個精致的紅木絨盒子,剛打開便是細碎的光亮,不是很明亮的那種,卻沒來由的讓人覺得心暖。
「冥靈珠?你,打哪來的?」
「你喜歡?」堯無雙輕笑,在手中晃晃,頃刻間便看清了梨霜的表情。
「不,只是,這東西不是沒有了麼?」不過聖顏珠也都說沒有了,可還是被自己找到了,還是極品。
「這個是我爹送給我的,我五歲那年的生辰禮物。」溫暖的笑著,堯無雙細細摩挲,打量,「你若喜歡,我送了你可好?」
「不要。那名字,有點,人。」而且堯無雙那副神情,嘖嘖,自己要是敢接,保不準他會像昨晚一樣沖自己大發雷霆。
「那就換這個吧,好玉養人,你的火玉給了叔父,這塊水靈玉便給你,好不好?」堯無雙這話接的,好像未卜先知了一般,更像今晚過來只是為了贈玉。
梨霜不由得怔了怔。跟著回過神接過那塊明顯還未成形卻品質極好的半個巴掌大的翠瑩瑩的物事,看向堯無雙,「這不會又是誰給你的吧?」
「若不是你便收了?」笑意盈盈起來,堯無雙解釋,「那是我自己找的,听說你刻玉的本事極好。」
「我刻了然後再換你?」本質上,堯無雙是不可能做這種缺德事兒的。
「當然不是,只是這玉質地太好,我身上每一件配得上的,你先刻了你自己的,等ど兒他們把我從前的護身玉傳過來了,你替我刻一刻,好不好?」
「不會,有什麼講究吧?」怎麼跟那什麼定親有點兒像?不過,梨霜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興奮。
「你想有什麼?霜兒,你昨晚打我時候的傷痕,現在可還在呢。」
「•••••••」梨霜居然愣了愣,這話,該怎麼接呢?
「行啦,不說了,快下去吧,時候不多了,再耽擱又要像昨天一樣。」說著也不等梨霜反應,堯無雙輕輕拂袖,將梨霜送到了溫泉之中。跟著盤膝而坐,手上,頓時灑出大把的金針,閃閃的,金光。
周圍,忽然靜了下來。
深夜,討伐軍大營的不遠處,卻有整齊地馬蹄聲,突然,響起。
「少將軍!」
「嗯,二姐她,」頓感沒有女護衛的不便,陳輕風想了會兒才道,「全營防備,薛副將,你帶人查探是敵是友。程副將,你負責討伐軍的戒備,我管理土行軍,其他的,等,等大帥醒了再說吧。♀」
大帥卻一直沒有醒,哪怕眾軍鬧出的動靜再大,直到來人率著數百騎兵都到了營門口,大帥還是沒有醒。而這時,來人的動靜,也早已探清。
「是輕言和土行軍?」微愣,陳輕風隨即看了眼身旁的小個子道,「樹雕兒,你帶著幾個人仔細防備,好好看看土行軍,若無問題便告訴他們,營帳不夠,請他們就地搭建。另外,請陳副將進來,我的帳子里還是夠住的。」
「是。」
于是陳輕言就這麼獨自被迎進來了。
幾里之外,月光下暖暖的泉水中。
「呼!」長出一口氣,梨霜抹了把臉,直接從水里蹦了出來,有些疲憊的坐到了堯無雙早放好的衣袍上。
「很累?」蹙眉,堯無雙明顯蒼白的臉顏看向梨霜,把了把她的脈搏,又一掌貼過去,立時烘干她的衣服,「怎麼會,還是這樣?」
「已經很好啦。我前幾天凝練出的也就是這麼多,你一夜就做到了。」而且似乎改善了某些地方,現在的梨霜,一吸一呼間都有了進益,雖然,低的嚇人。
「可這不是普通的功法。」
「那又怎麼樣?欲速則不達懂不懂?而且,別以為我不懂醫術就不知道你現在的情形有多糟糕。你這樣,要是有人闖進來,你還不如別治療呢。」
「不會的。」堯無雙有些好笑,「有堯琴他們四個在,別說是叔父,便是叔叔們聯手也不一定能進來。」
「你確定?」
「我何時騙過你?若非如此,昨晚我敢隨你在這兒睡著?只是,怎麼會•••••••」
「行啦,說得好像就你們家有好東西似的。反正已經這樣了,沒有武功又不能活。」
「旁人沒武功自然能活,可你,哼,保不準哪天一怒之下爺字一出口,直接動手了。」
「堯無雙,你這幾天活的很好是不是?」
「是啊,為了霜兒東奔西走,連飯也按時吃不上,衣服也幾乎沒得換,可一來這兒立馬換了好衣服,顯得容光煥發,當真好得很。」
「堯無雙,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欠收拾呢?」梨霜有些煩,忽然一把過去,直接拽開了堯無雙的外衣,扯開了里面雪白的衣裳。
「你,做什麼?」
「放心,我如今還強不了你。」至于麼,一個大男人的隨便踫一下就臉紅。翻了個白眼兒,梨霜上下打量著堯無雙,冷哼,「你受傷了?」
「沒有。」
「沒有?」
「你,你怎麼看出來的?」
「誰干的?」梨霜卻早開始磨牙了,眸光陰狠的看著堯無雙脖頸下那細細的一抹紅痕,她陰森的問。
「那人也不見得好,被我打了一掌,怕是如今還起不來。」堯無雙自然早笑的山花爛漫。有些平淡的說著那些原本的驕傲,他撫了撫梨霜的眉毛,「你不生我的氣了?」
「誰生你的氣了,你也配?」哼哼,梨霜繼續扯著,不多時便露出了堯無雙光潔的上身,周身白皙,受的傷確實只有脖頸那一處,紅痕淡淡,不像是受傷,倒像是,梨霜不由得打了個寒噤。♀胡亂替堯無雙將上衣穿好,她有些鄙夷的說,「你仔細看看你這傷,知道的說這是劍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人咬的呢,惡心不惡心?」
「惡心?」堯無雙忽然溫柔的笑了,挑了挑眉,也不整理紛亂的衣裳,他忽然極為平靜的看著梨霜,直到梨霜自己都覺得不自在的時候才再次微笑,突然伸手,狠狠將梨霜扯進了懷里,也不細看,就咬向了她的唇角。
「嘶!」這小子,竟然真的,咬!「疼,疼死啦!」而且萬一咬破了•••••••自己還年輕,可不想細菌感染而死!梨霜只得嘆口氣,發狠的吻了回去,纏綿,溫柔,有著極濃的天長地久。
堯無雙的睫羽,頓時顫了顫。
等兩人收拾好終于打道回去的時候,陳輕言已住進了陳輕風的帳篷。
「他們倆,一張床?」梨霜也不知該做什麼表情,只是忽然問,有些呆呆的。
「是。」任慕顏本來一本正經的,可愣是被這句話弄得嘴角一抽。
「好了,來便來了,派人看著就是了,你偏問,還問成這樣。」十成十的惱恨,堯無雙直接袍袖一揮,將任慕顏掃出了帳外,回身,他看著梨霜明顯有些興奮地臉顏哼了哼,「好了,那二人不管怎麼說都是名門出身,哪有你想的那麼齷齪?」
「我想什麼了齷齪?話說,你這次回來脾氣見漲啊,走了也不知道說一聲,嗯?」
「大帥身負重任,茯苓區區一介軍醫,行蹤還不值得大帥記掛。」堯無雙卻是一臉的眉開眼笑,輕身坐到梨霜身邊,端起茶,唇角還是忍不住的深深彎著,眉目如春天開放的最暖的花。
梨霜卻忽然頓了頓,繼而笑笑,轉身抱住了堯無雙的腰,「無雙,你以後給我留個信鳥吧,日後你若出去了,我也好知道你在什麼地方。」
「好。」
翌日見過陳輕言,梨霜很快就吩咐下去,大軍開拔,直往極北府雪城——離外城僅有百里,陳元帥目前應該駐扎的地方。
不過,先前由陳輕言帶走的土行軍,卻並未歸位。
「二姐,土行軍還是收回去吧,輕言學識淺薄,不及五哥英勇。」眼見陳輕風一直跟在梨霜坐騎後面不說話,陳輕言終于撥馬上前,畢恭畢敬道。
「你什麼意思,在說本帥昏庸?」梨霜看也不看陳輕言一眼,聲音異常的冷。
「輕言不敢。」
「那還不下去?輕風如今有了脾氣,你也要有?」話落看了一直面無表情的陳輕風一眼,梨霜冷聲問,「你對本帥的決定有意見?」
「輕風不敢。不過,那些人畢竟是失散的,可否請大帥看在輕風也曾是他們的將軍份上派人查探,免得出了紕漏,到時害了九弟。」
「這還像句話,去吧,派幾個親信,邊走邊查,等查完的時候,估計也該拜見父親了。」
一天後,到了雪城門口,樹雕兒帶著幾個小頭目飛身上前,行禮道,「啟稟大帥,少將軍,幾個頭目並無問題,他們說他們的手下也都無事,不過逃亡的時候沒了幾個。」
「把不熟悉的人名單整理出來,連夜交給陳副將,陳副將,從今天起,剩下這些人名為急行軍,由你負責,可明白?」
「是。」
「你跟樹雕兒過去吧,做好了過來吃飯,父親估計要見你。」說完梨霜就帶著陳輕風直往陳元帥的大營而去。
「二姐,你這樣,豈不害了輕言?」
「你也覺得你那幫兵有問題?」
「是。」聲音極低,卻有極深的憤恨,「等這里事了,我一定要越遙好看!」
「就你如今這狀態,你有把握?」輕嗤,梨霜跟著道,「至于輕言你不用管,他若是個人才,自然有辦法面對。」
「那萬一不行呢?」
「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不會讓他被叛軍碾死就是了。」
見過陳元帥後一番寒暄,梨霜跟著住進了陳元帥旁邊的營帳,接過具體的情報,看著。陳元帥則有些疲憊的回去休息,準備明天的防衛戰。
「你當真要和杜思麗開戰?」面色有些古怪,堯無雙緩步進來,邊替自己和梨霜倒茶邊問。
「你跟她很熟?」
「那倒沒有,不過听起來你和她關系極好,她不會,以為你是男子吧?」堯無雙突然僵了一下,有些無奈的嘆口氣。
「不知道,不過杜思麗看著粗線條,其實很聰明,也很細心。」隨手翻著,梨霜有些好笑的抖抖手上的紙張,「你說她把她那些王夫帶過來干嘛,也不怕他們反了。」
「不是說,那些王夫對杜思麗深情不悔的麼?」
「你信?那近二十個個王夫里邊,據我所知,出身世家貴族的就佔了一半兒,接著是武林豪俠,估計就是我大哥那個級別的,然後,應該沒有皇族,還有幾個綠林好漢,武功不怎麼樣,但很勇猛,一進冰雪地帶就厲害起來了,剩下的就是本族人。出身各異的二十多個男人愛上同一個女人,你信?」
「信。」
「嗯,你真厲害。」
「那是為了什麼?除了心愛的女子,我當真想不出他們為何叛出家族,甘願一生待在冰雪地里。」
「那就別想了,只要把事情解決了就行。」隨手放下紙卷,梨霜思襯了一會兒,「你說輕風去和杜思麗打,能撐多久?」
「半個時辰。」
「這麼低?」
「已經高了。少將軍內力本就低微,劍術也不算高明,踫上別人還好,若是踫上杜思麗,怕是不被挑下馬就不錯了。你想讓他上去?」
「嗯,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你以為杜思麗高興?可我眼下根本不能出戰,我爹和杜思麗打打還可以,要他學會逍遙三式,怕是剛熟悉杜思麗就打來了。」
「我倒有個法子。可以提高少將軍的內力,但從今後再難精進。」
「提高,多少?」
「與陳元帥差不多,今後即便再修習,也只是到我如今的地步,不會再有進益。」
「你親自動手?」梨霜突然笑了。
「放心吧,這不過是普通的修功之法,不會損傷本源的,最多休息一晚就好了。」低低笑著,堯無雙抿口茶水道,「旁人怕是不答應,不過少將軍,我瞧著他資質不算上乘,武功練到如今也算勉強,況且他將來是要上戰場的,內力也無需多高,誠如現在便已近高明了。」
「我,問問他吧。」
陳輕風很快就過來了,結果也不出堯無雙所料,只是——
「你就,不再考慮考慮?」
「二姐乃是當朝大帥,但凡命令,輕風自然遵從。況且,輕風乃陳家少將軍,又不是江湖兒郎,武藝要那麼高做什麼?」
「這樣,那你將來可別後悔啊。」其實想想也對。「完事後不許聲張,只說你自己練習的,然後明天早上,明天早上能出戰麼?」
「自然能!那蠻族女子這些天也忒囂張,二姐,待我提高了功力,我要好好教訓她。」
「那你還是原地待著吧。」
「嗯?」
「我叫你去可不是為了打架。我以前教過你那三招,你還記得嗎?當時特地教你了一句口訣的。」
「記得。不過,二姐,那招法要求太高,我一直,使不出來。」
「那沒事兒,記著就成。茯苓,出來。」
然後堯無雙就老老實實地出來了,找了間寂靜無人的營帳,梨霜在外守著,不過半個時辰,陳輕風便已步履輕盈,神采飛揚的走了出來,跟著,是面色微白的堯無雙。
「嘿,二姐,這當真奇了怪了,我的功力,你瞧!」
「嗯,沒事吧?」
「沒有,為少將軍提升功力,是茯苓的榮幸。」微微拱手,堯無雙面色卻極為平靜。
「輕風多謝先生。敢問先生,這樣的法子,有無限制,能不能,多做幾次?」陳輕風這時候也安靜過來了,沖堯無雙回禮,他面色好奇,眸里卻是微末的貪婪。
「少將軍見諒,主子曾說過,此法只可使用一次,否則非但不能提升,還會有害。」
「哦,這樣。」
「行了,趕緊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教你那三招,跟著就去打架,我的要求,記住了?」
「是。二姐,那我回去了。」
陳輕風走後,很開,梨霜就帶著堯無雙進了自己的營帳,飛快扶他坐下,「怎麼樣?」
「沒事,少將軍底子不錯,倒沒費太大力氣。不過,你這帳子在陳元帥旁邊,就這樣進來,可行?」
「那你出去?」梨霜瞥堯無雙一眼,想說什麼又很快閉上了嘴,只是掏出個翠綠的玉瓶,從里面倒了三顆綠瑩瑩的藥丸兒,「吃了。」
「這是神仙前輩的?當真是舉世奇珍。」歪嘴贊嘆,堯無雙瞥一眼梨霜明顯不高興的神色,有些好笑,又有些恍惚,末了他忽然道,「霜兒,我們出去吧。」
「嗯?」
「我想你了,」一本正經的看過去,堯無雙的臉還是紅了,「好不好?」
「好。」抬眸,梨霜下一瞬卻已抱住了堯無雙,扯開了他的腰帶,「就在這里,听見就听見。」
「霜兒。」堯無雙只得低笑,歡喜而無奈的抱緊了梨霜的身子,吻了吻她的額頭。
明月,這一瞬忽然閃過幽幽的暖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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