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不能說的,說了,也說不好?
微笑,梨霜看眼月光下白衣而立的堯無雙,看眼他朦朧的眉眼,再看看眼前那一片——也是朦朧,朦朧的天,朦朧的地,朦朧的各種形態的暗灰色存在,便連涼薄的月光照進去,也是滿眼的朦朧。♀
閉目,梨霜狠狠吸了一大口周圍明顯冷潤的草木氣息,听著隱隱的水聲汩汩,感受著周圍異常的溫度,不由,彎了彎嘴角。
「你當真,喜歡這里?」微笑,堯無雙的眉眼里更多的是驚訝。
「喜歡呀,月朦朧,花朦朧,美人白衣半朦朧,素裳輕解,泉水溫溫,即便相對也朦朧。」
「你,」堯無雙的臉 的就紅了,便在這一片朦朧里也是清清楚楚。
「你什麼?你敢說,你帶我來這兒,不是為了這個?」
「當然,不是!」堯無雙有些憤恨,他瞪向梨霜,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脖頸將她提溜到自己跟前惡狠狠地問,「說!這些是不是西葉楓教你的?」
「不是呀。」好吧,堯無雙在這一點還是很體貼的,起碼自己還能好好地呼吸,平靜的說話。
「那你跟我說說,你這些話都是誰教的,難道這是陳家規矩?」
「你到底什麼意思?哎呀,你這人,都弄疼我了明知道我現在打不過你。」梨霜饒有趣味的打量著堯無雙的表情,慢吞吞的說著,還撫了撫堯無雙拎著自己的手掌,「喂,你要實在想耍威風就放我臉上吧,你的手細細的,模起來很舒服呢。」
「你,」堯無雙只得幽幽的低嘆了一聲,將梨霜放到了地上,理了理她的衣襟,苦笑,「霜兒,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什麼意思?」梨霜有些累了,索性坐下,仰頭看著,嗯,這樣清晰了些。看著,她順勢喝了口堯無雙調制的藥露,清清淡淡的,據說對內傷極好。
「你,你總是這般說話,將來若是去了堯山被娘親听到了,你要我如何交代?」
「噗!」梨霜突然覺得,月光,很美,很美,可是,月光總是有那麼一分淒涼的,不是麼。她笑,眉眼卻漸漸地黯淡,轉瞬卻是更大的笑顏,「堯無雙,你想的可真多。」
「那你是何意?」堯無雙這時也平靜下來了,緩緩坐下,他面色如常,眸光微亮的注視著梨霜,「霜兒,你都同意了,不是麼?」
「你覺得你娘會接受?」對啊,堯無雙他娘,怎麼從未听人提過?
「娘親,很疼我的。而且她長年不理塵事,只要她見著你了,覺得你好,便是叔父也無法反對的,至于其他,霜兒,我若是怕,當初就不去找你了。」饒是如此,堯無雙卻還是看著梨霜,不錯過她的一絲表情。
「你想瞞一輩子?」
卻是很長的沉默,突然出聲,堯無雙唇角是淡淡而溫暖的笑,「別這樣好不好,我們今天來,為的本就不是這個,不是麼?」
「對啊,我們還是想想該做的吧,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嗯?」梨霜頓時笑了,下一秒勾住堯無雙的脖子,她眉眼微微勾起,笑出來的卻是從未展現的魅惑,在月光下,沖著,有些迷蒙的堯無雙。
堯無雙立刻將梨霜擁進了懷里。♀他有些清醒的笑著,輕輕將頭放到梨霜的肩上,低低的呢喃,倏爾出聲沖著自抱住自己後便不再說話的梨霜道,「霜兒,不管你當初是如何想的,如今,我只告訴你,從來堯家少主所要求的事,除非天地變幻,否則,無人能夠阻止。」
「哦。」這算是,交換誓言?那自己也該來一句?梨霜卻不想說話,只是蹭了蹭堯無雙,有些悶的道,「好啦,別再說沒用的了,反正來了,我們好好地玩玩兒吧,我這幾天都累死了。」
「霜兒!你怎麼,整天都在胡思亂想?」堯無雙身上的溫度似乎多了一分,他臉有些紅,聲音有些無奈,同時不舍的將梨霜放開,放到朦朧的月光下,自己跟前,含笑打量。
「那你帶我來這兒干什麼?」
「你不是很能猜嗎?猜不出來?」
「切,說得我好像是神棍似的。我猜不出來怎麼了?你有意見,瞧不起我?哼,堯無雙,你有種就不要踫我。」梨霜看著堯無雙的笑,心里不知怎麼的就升起了一絲怨氣,有些惱怒的站起身來,她冷冷的說著,還不忘狠狠地瞪他一眼,跟著就轉了身。
「哎,你,你怎麼了?」堯無雙只得一個箭步起來,攔在了梨霜身前,「你要去哪?」
「軍營,睡覺。大晚上的你在外面晃悠,有病啊?」愈發憤恨的說著,梨霜冷冷道,「你讓不讓開?別以為我如今有傷就治不了你。」
「你,」堯無雙莫名想笑,也有些生氣,他只得偏了偏頭,強忍著笑意看向梨霜,「你怎麼治我?用你自己威脅?」
「只要達到目的就成。」
「只要達到目的?」堯無雙頓時挑起了眉毛,笑笑,他道,「好吧。」跟著袍袖一揮就將梨霜卷了起來,跟著笑臉迎上梨霜突如其來的匕首,他眼睜睜的看著梨霜因猛地收回去而身形一頓笑的愈發溫暖,卻也不忘長指一點,封住了梨霜的脈門。接著,周身飄軟,擁著梨霜輕輕落了地,看向梨霜,眸子里那一瞬的陰冷和恨意。堯無雙不由得呆了呆。「你,怎麼了?」
「你信不信,你再不放開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你,放就放!」堯無雙也怒了,也不思量,他直接將梨霜扔向了地面,有些惱怒的哼哼,「都多大了還是那一幅臭脾氣,虧得你還能活到現在。」
「爺有那個能力,你不服?」梨霜登時大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直勾勾的掉向看不清的一片灰影中,她陰測測的道,「堯無雙,你給爺等著。」媽的,敢點自己,還敢摔自己,自己前幾天真是瘋了,竟然會看上這麼一個瘋子,他媽的,堯無雙!
「你,等著就等著。」堯無雙卻忍不住笑出了聲。只是,看眼梨霜明顯虛弱的身形,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終是一揮袖子,頃刻間抓住了梨霜的腰帶,抬手,將她拽了上來,「你這回可••••••」
迎面而來的,卻是梨霜凌厲而刁鑽的一掌!
「你竟然——霜兒!」堯無雙這回是真的怕了,左躲右閃,他邊化解梨霜發出來的不多的內力邊拽緊梨霜的腰帶堤防她掉下去。
邊化解,邊抓緊。可想而知,這樣的情境下即便內力高深如堯無雙,對上幾乎沒有內力卻招式凌厲的梨霜,而且堯無雙還得注意為梨霜輸送內力,防止她突然「岔氣」——真氣泄漏,不多時,堯無雙便直直的墜了下去,卻還不忘,抓緊梨霜的腰帶。♀
堯無雙的內家功夫不愧為堯家眾子弟之首!
即便突然下墜,他也在落地之前托著梨霜及時轉換成功的,落到了片相對柔軟的草地上,旁邊,便是一小截有些松動的半石半土崖。
「嘶!」草地,當真柔軟!
梨霜則相對舒服多了,一骨碌從人肉墊子上起來,一腿跪地,一腿抵住堯無雙的膝蓋,她眨眼間便按在了堯無雙的死穴上,同時一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匕首也不見如何動作,便已抵在了堯無雙的。冷哼,她挑釁的看向動彈不得的堯無雙,「打呀,怎麼不打了?」
「霜兒,你可真會以牙還牙。」堯無雙的聲音有些無奈,有些委屈,有些,好吧,恐懼。
「不然呢?怕是堯少主一輩子也張不了記性。」冷哼,梨霜陰冷的掃視眼堯無雙,惡狠狠的問,「爺最討厭被人威脅,你不知道,嗯?」
「霜兒,你能不能,注意措辭?」這個字,听著,當真不舒服。
「你要是想進宮伺候娘娘了就盡管嗦。」
「••••••」
「怎麼了,不說了?」眯了眯眸子,梨霜有些憎惡的看了眼堯無雙,忽然笑笑,「你真想進宮伺候娘娘?」
「霜兒!」若非這場景似曾相識,堯無雙真要懷疑今晚的梨霜被人掉包了,只是,眸光暗了暗,他看眼梨霜,微微的笑笑,溫和地問,「你想我說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剛才不是廢話多得很麼?」
「霜兒!」
「干嘛?」梨霜立刻惡狠狠地看了回去,手上卻從不松懈。
「沒,只是,霜兒,你若不開心,就,隨便吧。反正我只打算娶你。你如今也幸好同意。」
「爺說了爺討厭被人威脅!」梨霜有些炸毛,更多的卻是憤怒,很憤怒很憤怒,卻又不知從何而出。而且,低頭,她仔仔細細的看著堯無雙,甚至連他臉上的月光也絲絲看得分明,「堯無雙,你是不是覺得我說喜歡你了就不敢對你動手了?」
「賴皮。」
「你說什麼?」梨霜直接開始磨牙。
「我說你啊,永遠都是個賴皮的性子,偏偏還要充當有骨氣,而且記性差的還不如個孩子。」清清點點,堯無雙的眉眼卻含滿了笑意,抬手,細細拂過梨霜的眉眼,神情專注的看著。跟著秀手擺擺,虛虛劃了幾下,接著身形忽的一閃,再一看時,梨霜,便已被牢牢地禁錮在了身下。
「你!」
「你啊,這掙不開的,不,若是前幾日的你或許有辦法,可這梅花截穴手,沒有內力是不成的。」有些好笑,堯無雙細細打量身下梨霜精亮的眸子,听著她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淡淡的,笑。
「堯無雙,你想死是不是?」
「即便我徒手送上門去,你舍得殺麼?」堯無雙跟著就幽幽的說了出來,有些好笑,他打量著梨霜,彎彎唇角,笑,笑容,堯無雙笑著,倏爾竟笑出了聲,聲音清越,在朦朧的月下回響。笑聲愈大,堯無雙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徑直滾了過去,躺到梨霜身旁,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他笑著,拽緊梨霜的右手,和梨霜一齊,並排,看著有些冰冷的月亮。清越的笑聲,宏大而熱烈,那是曾經從未有過的聲響。
「無雙•••••••」
堯無雙仍是笑著,卻漸漸地低微,細細碎碎,好像灑在梨霜耳畔的呢喃,溫熱,溫軟,溫柔,便連周身清涼的月光也有了些許的溫暖。
「哼,有什麼可得意的,剛才要不是你迷惑我,你如今還不知怎麼被我收拾呢。」忽然惡狠狠地出聲,梨霜一骨碌爬起來又坐到堯無雙身上,雙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不許笑!」
「好。」帶著些微喑啞的聲音響起,堯無雙的面色如常,眉眼卻晶瑩的看向了梨霜,抬手,再次撫上了梨霜的眉眼,「霜兒,我很歡喜。」
「對啊,贏了我,高興得很,是不是?」
「嗯,隨便你說吧,只要你開心。」依是撫著,堯無雙在朦朧中細細看著梨霜,拂過她的每一道眉毛。
「只要我開心?就你這敷衍的態度還敢說你了解我?」
「霜兒,若是,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記得,那該,多好啊。」突然出聲,堯無雙看著梨霜,定定的,眼里卻有了些許的晶瑩。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你煩不煩?」
「呵呵,霜兒,你如今越發口是心非了。」不過,霜兒微紅的眼眶,當真,可愛。堯無雙不由得流下了淚來,緩緩細細,漸漸流入他墨色的發間,耳畔。
「你,」梨霜只得咬了咬嘴唇,撲下去抱緊堯無雙的脖子,她強忍住眼里的酸楚,有些委屈的問,「你到底帶我來做什麼?看你哭?」
「不是你不開心麼?」
「誰,誰不開心啦?」梨霜的淚還是流了下來,只是,使勁兒蹭著堯無雙雪白的衣領,她一把扯破堯無雙雪白的袖子,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滴,「什麼破衣服,這麼難破開。」
「不難過了好不好?」索性在有了些微濕意的草地上躺平,堯無雙正正梨霜的身子,慢慢撫上她的脊背,輕吻她的面頰。
「我沒有難過!」
「是麼。」
「你到底讓我來做什麼?」梨霜頓時火了,抬頭看著堯無雙,她咬牙切齒,「不說清楚,你以後休想再見到我。」
「你說呢?妄我這些天一直仔細查找,都未曾好好休息,誰想,一過來你倒給送了份大禮。」
「我又沒求你。不管了,我累了,要睡覺。」說著梨霜趴下來,當真抱緊堯無雙的脖子,準備睡去。
「你,好吧,且睡半個時辰。這地方是唯一有效的,可我們明日就要去極北,我今日才想到周全,你,霜兒?」
回應的,卻是均勻而恬淡的呼吸聲。
半個時辰後,梨霜,卻沒有起來。因為,堯無雙也睡著了!
堯無雙醒來的時候剛剛破曉,他只覺得一陣僵硬,身下冰冷,身上火熱,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睜眼,對上的正是梨霜睡得昏天暗地的眼楮。
堯無雙不由得,嘆了口氣。
「霜兒?」
「嗯,」
「起來啦。」
「不要,再多睡一會兒。」含糊的說著,梨霜愈發抱緊堯無雙,邊扭扭身子,「無雙,冷,被子。」
「好,被子,」堯無雙只得苦笑著將梨霜抱起來,送去了軍營。
然而,剛到軍營,梨霜就睜開了眼楮。
「呃,輕風還跪著啊。」打量,梨霜拍了拍堯無雙的肩膀,「放我下來,我看看他去。」話落不待堯無雙反應便跳了下去。
「霜兒!」
「好啦。對了,他今天怎麼樣,有沒有進步?」
「你就沒瞧見我這一身衣裳麼?」
「無雙•••••••」
「我不管你是什麼樣的的心思,你的內傷必須盡快治好。昨夜耽誤了便耽誤了,今天留下,等今晚再過去。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淡淡說著,堯無雙看著掩映的營門,便要提步離開。
「好!」
堯無雙頓時止住了步子,看著梨霜的面容明顯有些柔軟,「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你能看出我的所思所想麼?反正就是這樣啦。明天出發,今晚治傷。現在,你先看看輕風到底怎樣了,過幾天我可還指望著他呢。」
「從昨晚開始的,似乎有人幫了她——任慕顏?倒也不錯,短短一夜便進了一階。」
「啊,早知道就早告訴他了•••••••可,這小子,看著不是挺聰明的嘛。」梨霜不由得揉了揉頭發。按理自己參悟不了靠旁人提醒終歸是慢了一步,可誰想,這個陳輕風,竟然,相反!
陳輕風昨夜練了一夜的內功。
今天卻愈發精神。
直直跪著,陳輕風英氣的眉眼微微閉上,均勻的呼吸,滿眼細細的思索,周身,淡淡的溫暖流動。
他忽然睜開了眼楮。
「二姐?」
「嗯,跪得夠舒服啊。」打量,梨霜懶洋洋的哼了哼,「今天停下來休息,你繼續跪著吧。」
「為什麼?爹他•••••••」
「你有意見?」
「沒,我,可是,」
「行了,大男人歪歪唧唧的,我來這兒又不是讓你做決定,只是通知你一聲。另外,你要是不想跪了就起來吧。」
「為什——阿桂她,她!」陳輕風的臉色不由一白。
「她的身份很特殊,等你的內功理順了把她調給你,直接保護,不許交談。做得到?」
「是。二姐,我,昨晚那個人,」
「做夢了?」
「不。輕風謹遵二姐吩咐,輕風想,先回去。」
「隨便,不過提醒你一句,杜思麗那幫人兵雖然不多,可領頭的都是好手,尤其是幾位世家出來的大公子,估計陳家軍里如今也就爹可以,其他人,明白了?」
「二姐,那你,你到底,怎麼了?」
「不知道,反正到極北估計廢人一個。我剛才說的你記住了沒有?」
陳家軍和討伐軍在臨近極北府外城暫歇一日的消息很快就傳了下去,介于梨霜這幾天的「獨裁」,自然沒人敢提出異議,一頓吩咐後,很快的,偌大的營帳里便安靜了下來。
梨霜的營帳,尤其寧靜。
------題外話------
這就是打算萬更的結果啊,不說了,剩下的明天補齊吧。
是四月十二日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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